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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女好逑-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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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少说些吧。”邵仁安摇摇头,望着邵稹走远了,想起他方才给自己那一礼,竟有些心虚。

说实话,这个族侄,他们当年是亏待了的,邵仁安一直以为他即使会回来,也必然要闹一场。

前几日,邵稹出现时,邵仁安竟一时认不出来。

他神色客气,将二十两黄金放在了邵仁安夫妇面前。邵稹说他当年负气出走,流落外乡,如今回来,想重新落籍。

邵仁安从未见过那么多的钱,卢氏更是心花怒放。他们当日便带着邵稹走访里正,刚好,东北战事急迫,朝廷点兵,里正正为坊中征兵人数不足烦恼,邵稹回来,恰恰解了燃眉之急,落籍之事便顺利办了下来。

虽是一件美事,可邵仁安回味着,总觉得有些不安心。特别是他与邵稹对视的时候,那眉间的锐气,让他不由地心里打鼓。他不知道邵稹所言是真是假,但有一点十分明了,如今的邵稹,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孩子了……

太阳渐渐过了中天,用过饭,午后慵懒,邵仁安正要去歇息,里正忽而上门来。

“里正怎么来了?”邵仁安拱手笑笑,一边招呼着,一边对卢氏道,“快去倒水来!”

里正却道:“不必。”他看着邵仁安,神色复杂,“邵大,我问你件事,你那侄儿,说从前一直在商州,确实么?”

邵仁安讶然,与卢氏相觑。

“确实啊。”他笑笑,道,“里正不是看过了他的官文?”

里正点点头,没有说话。

“怎么了?”卢氏也觉得有异,问道。

里正皱着眉:“方才京兆府的人拿着一幅逃犯的像来问,我看着,觉得有几分像你家侄儿。”

听得这话,邵仁安与卢氏俱是心惊。

“怎会呢?”邵仁安心慌,忙道,“里正,我家侄儿的官文当初也验过,确实不假啊。”

“是啊!”卢氏道,“长安这么大,看真人都有不少长得像的,凭一副画像怎好断定。”

里正颔首,道:“我想的也是此理,不过京兆尹那边也不好瞒着,我将你侄儿的名姓去向报了去,他们自会查验。”说罢,寒暄几句,告辞而去。

“怎会如此?”待里正走远,卢氏着急道,“邵稹真是逃犯?!”

邵仁安也心绪不定:“别瞎说!”

卢氏忽而怒起:“我看他就不是个好人!”说着,面色煞白,扯住邵仁安,“若他真是逃犯,那官府会不会来把金子都没收了?”

邵仁安烦躁,瞪她一眼:“你就消停了吧!若他真是逃犯,官府只没收金子你便该谢天公大恩了!”

薛霆在宫中忙碌了半日,午后,奉命到兵部办事。

“元钧来了。”兵部侍郎赵毅与薛敬是好友,见他来,和蔼笑道,“那日我见你在禁苑中击鞠,我正好路过观赏,打得甚是漂亮。”

薛霆神色谦逊,道:“伯父过奖。”

赵毅忽而想起什么,笑道:“对了,今日征百济点兵,就在北门屯营。上回征百济,你是立了功的,随我一道去看看如何?南衙那边,我打个招呼便是。”

薛霆听到征百济点兵,亦有些兴趣,可是随着赵毅同去,毕竟招摇,于是笑着推辞道:“多谢伯父,只是霆今日事务繁多,不敢离开,还望伯父见谅。”

赵毅知道他生性谨慎,也不强求,笑笑随了他。

薛霆在兵部办完了事,正出门,听到身后有人叫他:“元钧!”

他回头,却见是京兆尹的钱远。

“回南衙么?”钱远道。

薛霆颔首,问他:“你怎来此?”

“别提了。”钱远苦笑,“还不是为上次跟你说的那逃贼,这几日忙得要死,上头让我等将那画像拿到各坊间查问,大海捞针一般找。”

“哦?”薛霆目光一动,“可有结果?”

钱远一笑:“还真的有。”说罢,他四周看看,压低声音,“今日早晨,我到通善坊去,那里正说,近来真的见过一个几分相似的人,许多年前报了失踪,可前几日又回来了,进了征百济的军册,我就是来吏部查军册的。”

薛霆看着他,神色不惊:“是么?那人是何名姓?”

“邵稹。”

长安北门外的屯营前,熙熙攘攘。

军帐一字排列,前来应征的人有的身上大包小包,有的一家老少来送,笑的、哭的,清点的将官吼得嗓子沙哑,人声鼎沸。

相比之下,邵稹肩上背着一个包袱,腰上挂着一把刀,显得格外清爽。

负责造册录名的军曹看看他:“是何名姓?”

“邵稹。”

军曹仔细翻了翻名册,找到了他的名字,点头:“打开包袱看看,随行之物都要入册。”

邵稹依言打开,军曹看去,不过是两三件衣袍,还有几串铜钱。

“这么点?”军曹道,“这仗若是打得久些,过了□月,那边可冷得很。”

“我可到时再置办。”邵稹道。

军曹一一记下,又往他身上看看:“兵器也只有这刀?”

“正是。”

军曹眼睛眯了眯:“似乎有些年月。”

“先人传下的。”邵稹道。

军曹笑笑,将刀也记下,挥挥手,让他到一旁等着排队入营。

“都是长安城里的儿郎。”赵毅骑在马上,望着喧闹的人群,抚抚胡须,“训上月余,赴百济回来,策勋评议,各部又该忙死了。”

陪同的将官笑道:“那是自然,我这营中出来的,都是善战之士,必不给长安父老丢人。”

薛霆跟在后面,听着二人说话,眼睛却盯着人群,手紧紧攥着缰绳。

京兆府的人和兵部的人已经往军帐中去了,薛霆看到钱远正与一名造册军曹说话。

邵稹站在人群里,很早就看到了那些穿着官服的人,没多久,他看到了薛霆。

心中暗惊,他神色无波,四处瞥了瞥,低头走到人群后面。

薛霆?他握了握刀。虽并不知晓他来这里做什么,可是对方人多势众,一旦有变,他的处境便大大不妙。未几,他望见一些神色奇怪的人朝军帐走去,立刻坐实了心中的想法。

只怕此地不可久留。邵稹立刻转身,借着人群的遮挡,朝外面走去。

没走两步,旁边忽而走来一人,将他撞了一下。

邵稹没有停步,继续前行,那人却在后面道:“前面那位郎君,且站住,转过头来!”

邵稹脚步微微停滞,回头,却见是个官吏打扮的人。

那人看着他,目光锐利:“邵稹?”

邵稹的余光瞥见几个军士正从不同方向靠近,暗自准备动手,脸上却笑笑:“足下认错人了。”

那人正待再问,突然,旁边的人群推搡了一下,只听有人破口大骂:“田舍汉!走路瞎眼么!踩爷爷的脚!”

“你才瞎眼!我走我的路,你挡着道做甚……”话音未落,一记闷拳声响起,两人大打出手。旁边的人连忙躲开,人群顿时像炸锅一般,乱了起来。

“挤什么!挤什么!”那京兆府的人被涌动的人群挡住了视线,才挤出来,邵稹已经不见了踪影。

“贼人跑了!捉贼人!”他气急,大喊道。

其余人等立刻赶来,四周守卫的军士亦拿起武器,大声呼喝,将乱涌的人群分开。

“这……”兵部来的官吏们看着,面面相觑。

薛霆骑在马上,场上的乱象尽收眼底,但他并不被扰乱,眼睛定定的。很快,他瞅到一个迅速离开的人影,而人群中,有几个平民打扮的人亮出了刀。

“有刺客!”薛霆大吼,“保护侍郎!”是吧,一叱策马,朝那边冲去。

37。突围(下)

北门屯营的军士训练有素;混乱突发后不久,将官们已经看清事态,调集场边军士维持秩序。

营前应征、送行的人足有数千;不少人不明所以;却听有人嘶声竭力地大喊:“官军要杀人了!”众人登时大惊,又见真的有军士拿着武器过来;连忙四散奔走。一时间,人群更加拥挤得混乱不堪。

京兆府的人本是眼尖;混乱之中;有人看到了邵稹的身影:“拿住那玄衣带刀的人!”

邵稹心惊;朝人少处奔去;却见几名军士朝他围了过来。没了退路;只能突围。邵稹沉住气,一边加快脚步一边拔出刀来。

正在此时,四周忽而冲去几个跟他穿一样颜色衣服的人,手里拿着刀。

“走!”有人冲他喊。

邵稹一惊,见那些人与军士厮杀起来,不待多想,立刻瞅着空当冲出去。

薛霆骑着马,眼睛一直盯着邵稹的身影,眼看就要到面前,斜侧里突然杀出一人。刀风扫来,薛霆眼疾手快,避过,举刀劈下,惨叫声起,鲜血伴着浓重的腥气,染红了刀刃。

可那人还未倒下,另一边又有一人杀至,周围的人太多太杂乱,薛霆不及回护,忙翻下马背,堪堪避过刀锋。

“放箭!放箭!”将官气急败坏地大声喊道。

“不可乱射!”赵毅止道,“人群杂乱,易伤无辜!”

马匹受惊跑走,薛霆才站稳,已经有人将刀劈来。薛霆急急架住,定睛一看,竟是邵稹。

“我已离开府上,为何还苦苦相逼!”僵持间,他怒目而视,低吼道。

薛霆用力,将他一脚踹来,冷笑:“逼你?莫自视太高!”说罢,提刀攻去。

邵稹挡住,手腕隐隐一震。

光天化日,二人皆视线清晰。

薛霆刀风凌厉而灵活,邵稹与他过招,心中暗惊。他知道薛霆这般世家子弟,研习武术,大多师从名家。可与薛霆交手,他的路子却全无纨绔花哨之气,一招一式,皆干净利落,直击要害。

薛霆那夜曾与邵稹过招,对他的招式亦有几分熟悉。邵稹最走的是贼路,但武术身法,绝非乱砍一气的野路子,上招连着下招,刁钻多变,教人防不胜防。

正缠斗得难舍难分,突然,一阵马嘶传来。不远处的大树下,一些人拴在那里的马不知何时都脱了缰,受惊一般朝这边跑过来。纷乱的人群和集结的军士皆措手不及,连忙四处躲避。

“邵郎!上马!”邵稹听到有人朝他喊,心中划过一丝亮光。可薛霆并不相让,趁他分神的一瞬,又将一刀劈来。

邵稹不得不全力应战,忽然,薛霆的下路落了破绽,邵稹立刻攻去。

刀刃划过,薛霆痛呼一声,腿上受了一刀,倒在地上。

邵稹未想到他竟然不躲,有些吃惊。

薛霆却瞪着他,咬着牙,声音低低:“走!”

邵稹睁大眼睛,这时,一匹马已经奔到跟前,他忙扯住马鬃,纵身一跳。马扬起前踢,前面的人连忙躲避。邵稹大叱一声,朝场外飞奔而去。其余刺客也已经上马,乘乱冲出人群。

步卒忙追赶阻拦,无奈马匹跑得太快,营外也无拒马障碍。将官大吼,骑兵箭一般地追出去,道路上只剩黄烟滚滚。

马匹跑得飞快,两旁的树木“嗖嗖”后退。饶是如此,邵稹还是听到了后面追兵的马蹄声。

前面有一队拉木头的牛车,邵稹的马刚刚跑过,只听得“哗啦啦”的,车上的原木全都滚落在地上,将道路隔断。

邵稹看着,心中愈发明了,再往后面望去,路上乱得一团糟,追兵都被挡在了后面。

夺来的马大多数不是良驹,领路的人带着岔入一条小道,树荫下,已经有人带着几匹骠壮的好马在那里等着。

“都回来了么?”那人问道。

“折了三人。”头领面无表情答道,忙下来换马。

邵稹也跟着换了一批,只见这些人麻利地脱下外袍,翻过来重新穿回,衣服变成了不同的颜色。

头领对邵稹道:“主人吩咐,足下随我一道。”

邵稹不多言语,点点头。

众人各自上了马,鸟兽般散去。

一口气往西跑了数十里,头领带着邵稹进了一片林子。邵稹望见里面有个茅草亭子,旁边停着一辆马车。

萧云卿坐在亭子里,面前摆着一只茶炉。见邵稹风尘仆仆地下马,他悠然笑笑,抿一口茶:“如何?我的人都能在官军地头犯事了。”

邵稹汗湿衣背,走上前去,开口就问:“到底怎么回事?”

“五郎干的,他将你的画像给了京兆府。”萧云卿道,“我午时才知晓,要阻拦你已经来不及。”

邵稹讶然,想了想:“告知你的也是他?”

萧云卿冷笑。

“他要害我,为何还让你知晓?”

“他知道我会去救你。”萧云卿道,说着,叹口气,笑笑,“我原想与他分了家,自己到长安来,看来五郎不愿。”

邵稹皱眉,还想再问,萧云卿却不再多话,从手边拿起一个包袱,扔过去。

邵稹接住,沉甸甸的。

“金子和过所都在里面。你这般情势,还是去西域最好,先到肃州城南找一家叫‘蒋五家’的客舍,主人会带帮你出关。”他说。

邵稹将那包袱收起,面色复杂地看他:“你和五公子……”

萧云卿神色平静:“不须你操心。我若是你就立刻走,朝廷若要拿你,未多时便会通传四境,迟了便难了。”

邵稹不再多问,看着他脸上一块还未散尽的淤青,片刻,道:“多谢,你保重。”

萧云卿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他嘴里出来会出来这几个字。

“酸死我。”他笑骂道,“你若真想谢我,就把命留着,下回见面我要讨回。”

邵稹笑笑,转身而去。

萧云卿看着他上了马,忽而想到什么,道:“致之!”

邵稹回头。

萧云卿意味深长:“快些回来,宁儿若是嫁了别人,我可帮不了你。”

邵稹神色一怔,沉默片刻,却没说话。他朝萧云卿点一点头,叱一声策马离去。

日渐黄昏,太阳光被云彩遮去。

韦氏请了比丘尼入府,为府中女眷讲经布道。佛堂里,香烟缭绕,诵经声缓缓不绝。

宁儿坐在韦氏身旁,听着比丘尼念叨:“……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

宁儿瞥瞥韦氏,她一脸虔诚,眼睑垂着,似乎已经听得忘我。

□,空即是色。宁儿想着这几个字,忽而又想到邵稹,心中叹一口气。

她知道韦氏这般是好意,劝她想开些,忘了邵稹。可是,如何忘得掉?

她睁着眼睛会想到他,闭着眼睛也会想到他,夜里做梦,他对她微笑,带她坐着马车在路上奔跑。

稹郎……她心里低低道,你现在,可是在离开长安的路上了?

未过多时,忽然,一个家人匆匆进来,神色慌张:“夫人!郎君受伤了,被人送了回来!”

这话出来,众人皆惊。

“受伤?”韦氏忙从蒲团上起来,赶到堂前。

只见两个同僚正将薛霆架着进门,薛霆一瘸一拐,右腿上缠着布条。

“怎会如此?”韦氏又是惊诧又是心疼,“不是到宫中去了么,怎会伤成这般。”

薛霆哂然,忙安慰道:“母亲不必担忧,些许小伤,郎中已经看过,并无大碍。”

同僚亦道:“夫人安心,元钧此伤未及筋骨,在家静养些时日便是。他今日杀贼立了功,等伤好了,上头还要嘉奖呢。”

韦氏听得这话,又见见薛霆还生龙活虎,稍稍安下心来,忙叫家人将他抬进去,又吩咐去请太医来看。

宁儿跟在后面,亦是着急。看到薛霆腿上的白布渗出血色,只觉心惊肉跳。

薛霆被抬到榻上,韦氏又忙让家人取来被褥隐囊,给他垫上。

“不用这般麻烦……母亲,不必再添褥子了!”薛霆被一群人伺候得不自在,忽然,他看到宁儿站在不远处看着他,满脸担忧。

目光微微停住,薛霆对她勾勾唇角。

邵稹下手不算狠,薛霆自己也有意让了一下,只有些皮肉之苦。

不过说到底,这一刀,是因宁儿起的。薛霆也觉得自己受得冤枉,可不知为何,看到宁儿关切地望着他,心底的气忽而跑得无影无踪。

宁儿见薛霆看着自己,想上前说些安慰的话,可人太多,没多久。太医又赶了来。伤在腿上,宁儿不好逗留,只得退了出去。

薛敬在府衙中听到赵毅报知薛霆受伤之事,急急赶了回来。

“公台放心,郎君只消在家将养,过得半月,便可痊愈自如。”太医对薛敬道。

薛敬谢过,待得送走太医,他回到薛霆房中。

“是邵稹伤的?”他摒退左右,沉着脸问薛霆。

薛霆知道瞒不过,颔首道:“今日儿随吏部赵伯父往北门屯营,正遇到邵稹。”说罢,忙补充道:“父亲,京兆府查到了邵稹要充军,今日就是要去拿他。”

薛敬目光深深。

“你是故意的?”他问。

薛霆想了想,道:“儿觉得,他被拿住了,更是不好。”

薛敬叹口气,颔首:“你做得不错,如此一来,我薛家与他也算两清了。”

薛霆本以为父亲会责备,听得这话,精神一振,正想再说,忽然,门外传来“哐当”一声碎响。

二人皆惊,薛敬忙开门去看,讶然。

只见宁儿站在门外,脸色发白。

38。争辩

夕阳的光照从门外斜斜照入;院子里的蝉仍然叫得卖力。

宁儿坐在薛敬的书房里,双眼红红。

薛敬坐在她面前,看她模样;屡屡胡须。

“宁儿;你千里迢迢来到;舅父却每日事务繁忙,未得与你好好谈一谈;此乃舅父疏忽。”

宁儿看看他;垂下眼眸:“是甥女失礼。”

“宁儿,方才我与元钧的话你也听到了。”薛敬缓缓道;“致之在剑南犯了事,京兆府得了画像,今日到北门屯营中去拿他。宁儿,致之应征往百济,此事你知晓么?”

宁儿咬咬唇,点了点头。

“怎不与舅父说?”

宁儿望着他,神色委屈:“舅父不喜欢稹郎。”

薛敬叹口气:“宁儿,舅父并非不喜欢致之。只是我等人家,世代官宦。致之虽也出自官宦之家,可他的旧事你也知晓,并非清白。舅父知道你与他有情,可是宁儿,你仔细想一想。就算你二人成了亲,他能给你什么?或许他钱财富足,让你过得像贵妇人一般。可世间变故,舅父看得多了。天底下最不缺有心人,你二人就算当下如意,可若是有朝一日旧事败露,非但他自身难保,也会连累你承担罪责。若真成这般,你让舅父如何答应?如何对得起你父亲母亲……”

他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宁儿见舅父如此,也不好受,眼泪蓄起:“舅父……你别这样……”

薛敬举袖拭拭眼角,继续道:“宁儿,舅父不让你与他再来往,是为你好,也是为致之好,你明白么?”

宁儿忙道:“甥女明白。舅父,稹郎也想到了这些,故而他想去挣些功勋回来……”

“想得太轻巧。”薛敬摇摇头,道,“致之在剑南犯的是死罪,上有国法,他就算立了大功,回来一经查出,按律论处,不但功勋收回,他不死也要受刑。今日之事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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