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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浣月
第一章 :落魄的新家主(一)
七月十五,百鬼夜行。
寒邪之气卷裹在尚未消透的暑意里,贴着地面绻绻而行。
待暮色笼罩天地,它便幻化成风,将肃杀伪装在柔和的面具下,仿佛一只阴冷而又温存的手,抚过树梢、抚过青石、抚过尚不知恐惧为何物的孩童的面庞。
孩子们围着挂满白绸的庭院转着圈儿,嘴里还在唱着歌谣:“姜家有女名怜心,命格不祥八字轻。长在深闺庭院里,克死爹娘又克亲。”
原本平和的风忽然骤起,将满地枯叶卷至半空,发出辟辟叭叭的声响。
悬挂在屋檐下的白绸也似陷入癫狂,拼命拍打着门窗。
呼啸的狂风如奔跑于山间的猛兽一般嘶鸣,顷刻间就要覆灭天地。
那歌谣声渐渐稀疏了起来,而后淹没在疾风之中,也不知是其中的哪一个孩子“哇”的一下哭出了声,直吓得其他的孩童也急得跌坐在地。
孩童的哭声甚是凄厉,竟穿透漫天云翳回荡在没有边际的夜幕里。
没有什么会比这些不曾沾染污秽的灵魂,更能清楚的感觉到危险的临近,连贴着幼嫩肌肤滑落的泪滴都仿佛在等待着恐惧的舔舐。
这本该是一场好戏,却生生毁在了妇孺们手上提着的灯火里。
“哎呀呀,怎的还在这里戏耍,今日可是七月半,仔细被那恶鬼抓了去。”
妇孺尖利的声音颇有几分威仪,仗着手里的灯烛将黑暗却于丈外,却也不敢抬头看那间挂满白绸的庭院,抱起孩童便往回去。
藏身于黑夜的风停顿了片刻,穿过空荡荡的街道,越过高墙,飘进了庭院里。
一如惯常的寻着最为阴湿的方向前行,在无数个点着烛火的屋子前徘徊过后,最终贴着门缝刮进了那间一片漆黑的院落里。
屋子的门已被鱼贯而入的狂风洞开,窗户也吹得噼啪作响,竹塌上一本泛黄的旧书被接连翻过了许多页,最终在夹有白梅的那一页停住。
白色的梅瓣早已干涸,一纸芬芳却还在诵念着书中的内容。
“玄清尊者,居蓬莱,修于天宫,飞升之时虽千岁,其貌尤作少年。有见其形者,惊其容貌,痴三载不得解,至岁末,有道人过其家门,祥云白裳笼于身,诵经半刻,得解,然前尘尽忘,道人亦不见其踪……”
故事的下半段被软若无骨的柔荑压在了掌心里,那少艾还在梦中,额际的一层薄汗随着身子无意识的辗转落在了枕席间。
那些隐藏在黑暗里的阴寒之气便似寻到了契机,接二连三的向她扑来,追随一双蹙紧的秀眉,涌入梦幻之境,缓缓聚集。
“怜心,姜怜心……”暗哑的声音若有似无的抚触着耳际,身处迷雾的少艾急得四处奔寻,终于在模糊不清的森林尽头捕捉到一抹身影。
那人衣衫褴褛,一头乌发却油光可鉴,长长的墨发自肩头垂落及地,又在地上蜿蜒仗许。
那人便背对着她坐在石头上,一边梳着头发,一边以不辨男女的声音唱着哀婉之歌。
歌声甚是熟悉,俨然刚才唤过她的名,她于是痴痴的立在原地,等那人侧过脸来,却忽然惊醒,转过身拼命的往回跑。
不过一瞬之间,袅娜的雾气之中已有墨色蔓延开来,越来越多的攀附着她的视野,扑面而至,触到脸上才发现那些雾气原来都是发丝。
眼前陷入漆黑时,她还没有放弃奔跑,虽然看不清方向,耳畔也只有自己的喘息声,她心底的信念却十分清晰,因为她坚信着,只要朝着前方一直跑下去,就一定可以躲开身后的鬼魅,一定可以离开这个地方。
或许是她的坚持冲破了魔障,黑暗里终于有光芒隐约跳动,她于是拼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往光源处跃进,冲破黑暗之时身子却忽然失了重心,不断的下坠,下坠……
自梦中惊醒时,姜怜心身上的薄衫几乎被汗水浸透。
总算又熬过了一夜,她抚着几乎快要自胸口跳脱而出的那颗心,浅浅叹息,同时将枕边的那枚玉佩紧紧握进手心,一双手还心有余悸的不住颤抖。
“老奴特来恭请家主。”门外忽然响起的声音吓得她又是一阵激灵,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手忙脚乱的爬下床榻前去开门。
原是正屋里的管家和嬷嬷端了架势来接她,姜怜心自是不敢怠慢,略收拾了一下便随他们而去。
离开这间院落时,她却又不住回过头去反复张望。
没错,她就是江南姜家新一任的家主,亦是江南首富姜锦宏的庶女,但这已是过去,因为姜锦宏刚刚过世,昨日才出的殡。
对于姜锦宏的暴病而亡,姜怜心实则并无多少感触,个中因由还要从她出生之时开始说起。
据自小照顾她的那位嬷嬷说,她出生那日,天上有红云蔽日,接着姜家院落里百花凋残,她的母亲,也是姜锦宏最宠爱的侍妾难产而亡。
姜怜心一出生就克死了自己的母亲,长到五岁时,不过与姜家正室所出的幼子玩耍了一日,那幼子却于第二日莫名夭折,她便又克死了自己的兄弟。
从此姜家人将她视为不祥,只把她养在那个偏院里,连姜锦宏也几乎遗忘了这个骨肉。
直到一日有个道人自姜家门前经过,为她改了姜怜心这个闺名,又送了一块玉佩与她佩戴,并道带上这玉佩便可皆好。
道人的话并没能改变姜家人对她的看法,然而那块玉佩却救她于水火。
这是她一直不敢言说的秘密,几乎每一个夜晚,她都在惊慌与恐惧中度过。
每当夜幕降临之时,那些鬼魅便会幻化成不同的形态,无孔不入的贴近她的身边,或是钻入她的梦里。
甚至有很多次,她觉得自己就要被它们拆骨噬心,又或者说她希望它们夺走自己的性命,这样就不必再忍受这没有尽头的折磨。
或许我真的是不祥之人,姜怜心这样对自己说。
但好在道人赠予这玉佩给她,只要戴上便可却鬼魅精魄。
可玉佩终究只是玉佩,并不能扭转与生俱来的东西,一旦玉佩离开她的身体,那些鬼魅便又从四面八方向她逼近,就好似昨夜之景。
枉论过往是何情形,又或者流言蜚语何等中伤人心,都改变不了她而今身为姜家家主的事实。
三日前,在病榻上残喘了大半年的姜锦宏终于撒手人寰,可叹自去年除夕姜家长子在火灾中丧生之后,除了被众人遗忘在偏院的这个庶女,他已再无一子半女。
姜怜心于是被刻上了克死父亲的烙印,但同时也成为了姜家唯一的继承人。
整个江南最大的家业竟落到一个不受宠的庶女手里,实在是讽刺。
布满金丝绣纹的衣摆滑过地面,随着缓步移动的金莲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姜怜心将两只素手笼至身前,行过那条仍停留在儿时记忆里的长廊。
眼前诸般雕梁画栋,她虽一直身在其中,却已多年不能得见。
到主屋门前,引路的嬷嬷却退至一旁,拱手躬身的与她说话:“天色已晚,请家主先行歇下,明日曹管家当领府中上下前来拜见家主。”
姜怜心毕竟生在望族,自然知晓富贵人家规矩众多,又自知从小未得教习,于是格外小心,生怕说话行动间失了分寸。
眼下也只是略点了点头,便推门进入室内。
见身后再无人跟随,姜怜心才把提着的一口气放下,亦同时放下端了许久的架子,举目环视屋内的摆设。
这里原是她父亲的寝居之地,而今空了下来,便由接手家主之位的她搬入居住。
虽说她父亲新去,可立足于这间屋子里,姜怜心却没有丝毫惧怕,只因逝去的那个人是她的父亲,而这间屋子里也似乎还残存着她不曾体悟的父爱,又或者她拥有了这间屋子,那些父爱也会跟着一起为她所拥有。
姜怜心贪婪着屋子里浓重的书卷气,那是她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属于父亲的气悉。
她的父亲虽是一介商贾,却也是个惜书之人,在他不长的一生里到底收集了多少本书,只怕连洞悉这府中一草一木的曹管家也说不清。
难得没有人再限制她的行动,姜怜心由着自己的性子四处翻看,无意间在书柜的顶端瞥见一卷书画,看样子似被人故意隐藏在此。
对于父亲的秘密,姜怜心同样充满了好奇,他迫不及待的展开那卷书画,一副美人图便出现在眼前。
这幅画并非名家之作,画中亦无落款,只得两句诗,以簪花小楷书来,再无其他字句。
然而细观画中美人,却是栩栩如生,但见其青丝如墨,衣白胜雪,眸中似藏有万千愁绪,偏又平静无波,冷然如山巅积雪。
美人倚在雪梅树下,不知是为观梅,还是叹息碾作泥的香瓣。
纯白的衣衫,纯白的雪梅,本是过于冷清的画面,却叫人看着便痴了去。
“画入青丝来,香消浅山末。”
姜怜心失魂落魄的将画上的两句诗辗转唇间,正出神,却闻得细碎响动自屋内传来。
寻声看去,方才还空空如也的床榻上竟不知何时卧了个白衣仙君。
之所以唤他作仙君,只因他通身气韵让人如坠凌虚幻境。
若观其形,则有流风回雪之态,轻云闭月之姿,容貌更是惊为天人。
尤是那双吊梢眼,缀以眼角一颗泪痣,垂眸间纵然洁如冰清,却又生生添了一丝媚意,竟有几分像那幅画里的美人。
想到那幅画,姜怜心又低头往宣纸上看了一眼,只是这一看,却又落得一阵心惊胆战。
原是那画里的美人早已没了踪影,惶惶一纸间,只剩孤零零的一树雪梅,将落未落的盛开着。
当姜怜心重又抬起头来时,方才还以手撑额,闭目浅寐的白衣仙君却已缓缓掀起眼帘。
顿时,姜怜心的整个视野中便只容得下那双眼眸,似藏有万千愁绪,却又仿佛平静无波的眼眸。
再瞧那仙君,唯见他冷冷清清的看了姜怜心一眼,唇畔忽而牵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第一章 :落魄的新家主(二)
“姜家的新家主竟然是个小女子。”白衣仙君的声音如香销雪融般悦耳,语调却甚是怨毒。
姜怜心虽自小受尽鬼魅欺凌,却也因此磨砺出不屈的性情,见那人开口便是不屑之言,也不知自哪里生出了匹夫之勇,张嘴便回了一句:“小女子又如何?小女子也是名正言顺的姜家家主。”
她这话说得颇有些虚张声势,可看到白衣仙君唇角逐渐加深的笑意时,又难免觉得后怕。
正踟蹰着缓和气氛,她只觉眼前一花,仙君竟已立在了她近前。
随着那张惊为天人的脸逐渐在她眼前放大,姜怜心险些就要坠入那对似怨非怨的墨瞳,千钧一发之际,她强迫自己摇了摇头,总算没有被迷惑。
那卧榻与她所立之地少则也有十来步,如此转瞬间移动这段距离,绝非常人可为,再赌上她多年来对鬼魅的感知,无论是他身上透出的森森冷气,还是那若有似无萦绕着的淡淡幽怨,都在向她暗示这位仙君的来路甚是诡异。
“你……是鬼……”姜怜心再一次逞了匹夫之勇,可这一次却是出于万恶的好奇心,说完后她只祈祷颈项间的玉佩足以助她躲过这一劫。
而今她好不容易离开那间偏院,可以光明正大的活着,怎可就这样丢了性命。
果不其然,仙君皱起了好看的眉宇,却露出一脸鄙夷表情:“我怎会是鬼魅那般软弱的东西?”
听到他亲口否认,姜怜心才放下心来,可转念一想,又从他话里咀嚼出别的涵义来,于是陪着小心问道:“那你是……”
“是妖。”那仙君,哦不,那妖孽对于她的问话显然已现出不耐之色,甚为敷衍的念了这两个字,继而抬起两片雪白衣袖搭在她身后的书柜上,自然而然的将她圈入他的势力范围。
“时辰已不早,莫要再磨蹭了。”他又念了一句,话音将落时却已将两瓣携着凉意的薄唇往她唇上凑去。
妖?
姜怜心还在心下翻寻着书上看来的那些话。
天地之间关乎邪念者有三:鬼、妖和魔,其中鬼为最弱,常徘徊人间,靠吸食凡人精魂延续形体;妖强于鬼,自有精魂,靠采纳天地灵气积聚修为,也有急于求成者吞噬他人精魂,但人与鬼于其眼中皆为弱者,多不削侵犯,偶有孽缘者与之纠缠不清;魔最为可怖,人、鬼、妖、仙……三界中万物皆可成魔,多为执念所化,每当魔星降世,金佛会落下血泪,哀悼其带来的灾难和苦厄。
不管是妖还是鬼,他们吸食精魄的方式都是一样,先以幻象迷惑对方,再自对方呼吸间引出那一口生气,那人便顷刻间化作一具空皮囊。
就眼下情景来看,这位白衣妖孽显然是看上了姜怜心的精魄。
尽管眼前的这只妖不似往日里那些鬼怪般可怖,形态还恰似仙君,可她好不容易长到今日,实在不想被人半路掐了去,便咬紧了牙关不松口,连呼吸也屏了起来,做好一切反抗之准备后,对方却在刚触上她的唇瓣时就被一道金光弹了出去。
“那是什么鬼东西?”白衣妖孽缓缓自地上爬起,一头长至脚踝的墨发如瀑布般撒了满地。
“对……对不起。”姜怜心握着颈项间的玉佩,不可置信的看向五步开外的妖孽,见它原本不染纤尘的仙人模样落得如此狼狈下场,鬼使神差的就说了这句。
待到那妖孽作势再往她跟前靠来时,她才重新明白过来自己的处境,慌忙露出玉佩挡在自己前面,惊慌道:“你别过来……”
白衣妖孽虽不敢靠近,一张摄人心魄的脸却尽然为怨毒所笼罩,咄咄逼人的森然冷意吓得江怜月腿软的跪倒在地。
她索性就势朝着俯身看向自己的妖孽连连磕头哀求:“我本是个不祥之人,连父母兄弟都被我克死,仙君就是食了我的精魄也长不了多少修为,不若饶了我这条性命,也算功德一件……
岂料那白衣妖孽停顿了半晌,却兀的冒出一句:“谁道我要吸食你的精魄?”
姜怜心正哭得用心,见他一脸愕然,须臾间已收住眼泪,错愕道:“你若非吸我精魂,方才是要做甚?”
她说话时顺手指了指自己的唇瓣,上面似乎还残留他的森然冷意,却见他眸中不削又重了三分,继而冷哼道:“姜家之契,你竟也不知,如何当得家主?”
关于姜家的渊源,江怜心也自乳母兰馨嬷嬷关于坊间传言的闲谈中听说过。
人们都说姜家之所以世代繁盛、百年不衰,都是因为江家祖先曾救过一位仙人,与之结缘后便受其护佑,从此扶摇直上。
然而富贵终究也要付出代价,故而江家的每一任家主寿数都十分有限,多半卒于而立之年,活得最长的也只刚过不惑。
虽只是添加了传奇色彩的捕风捉影,却也在口口相传中变得绘声绘色,倒成了个完整故事。
只是姜怜心却没有想到这故事竟是真的,而且与江家结缘的也不是什么仙人,而是活脱脱一个妖孽。
那白衣妖孽便简单将契约之事说与她听,却也与那些传闻相差无几,由他保姜家家业不衰,代价是姜家每一任家主的生气,每次只取须臾,待生气耗尽,其人自然消亡。
姜怜心听得冷汗直冒,这种漫长的折磨,可远比吸食精魂更加可怕,只叹这妖孽丧心病狂,竟以如此轻描淡写的语调说着多人性命之事,而她姜家的历任家主也当真奇怪,竟前仆后继的为了所谓荣华富贵而牺牲自己的性命,实在匪夷所思。
就在她正琢磨着该如何脱身时,那白衣妖孽却起站起身来,以半寸长的指甲掸了掸微皱的衣摆,而后对她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契约之事,就把那劳什子取下来,待我吸取你些许生气,这契约便算成了。”
说罢,他又向她近处靠近了些,姜怜心则死死攥住挂在脖子上的那枚玉佩,俨然于抓住救命稻草无异。
“你不要过来,我……我是不会和你结什么契约的?”姜怜心整个后脊都贴在了书柜上,已然退无可退。
眼前的妖孽却步步紧逼,一双惑人的吊梢眼锁着她的瞳眸道:“你可想清楚了,没有我的帮助,姜家就会败落,百年不衰的家业却毁在你的手里,你可当得起这个罪责?”
“我绝不会把自己的命交给你这妖物,姜家也不会败落,我姜怜心可以靠自己的力量……”
“你的父亲和爷爷,哦对了,还有太爷爷都是这么说的,后来又都后悔了,我看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乖乖的从了我就好。”白衣妖孽扳着指头边数着,边打断姜怜心的话,同时自他身上散发而出的阵阵森然冷意也向着她扑面而来。
见他俨然已是霸王硬上弓的态度,姜怜心只觉心下紧绷的那最后一根线终于断裂开来,而后便是山洪一般的爆发。
“我说了不会结契约就是不会!管你是妖还是鬼!再过来我就跟你拼了!”她歇斯底里的扯开嗓子一通狂吼,最后一个字落下后,整个人都如虚脱一般大口喘着粗气。
原以为那妖孽真会要了她的小命,谁知他接连往后退了数步,一双如墨瞳眸始终落在她的玉佩上,揉着耳朵怨怼道:“不结就不结,我自会等着你回心转意,叫那么大声做什么?”
他话音才落,便已化作一缕白烟消失无踪,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直教人怀疑方才种种皆是一场惊梦。
“家主可还好。”门外传来了侍女柔婉的声音,才叫她回过神来。
姜怜心抬袖抚着额际那层细密汗珠,好不容易顺了气,挣扎的自书柜旁立稳了身子,才冲着门后道:“无事,不过是梦魇了。”
她知道,如此鬼神之事即便说与人听,多半也不会被当真,指不定还当她是着了癔症,即便是有人信了,只怕又往她不祥的旧账上多加一笔,总之都是无益。
说来这一劫也算是莫名其妙的得了解,姜怜心仍心有余悸的行到书柜旁的桌案前,那幅画还摆在桌面上。
她咬了咬牙,抖着手把画卷展开,却见白衣美人尤在画中,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她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再看,白衣美人还是端端在白梅树下,连姿势都不曾便过,可眉眼间又隐约多了些不悦的神色,连眼角那颗泪痣也凌厉了三分。
实在是匪夷所思,姜怜心不敢再碰那幅画,索性将它卷了起来,塞回到柜子顶端,然后努力说服自己,刚才只是她的幻象。
饶是如此,她也还是睁着一双眼睛,直挨到天明才囫囵睡去,可一个盹儿都还没有打全,又被震天动地的敲门声生生打断。
转眼间,已有一溜儿丫鬟婆子进到屋里,还不等她清醒便已围着她一顿梳洗。
为首的嬷嬷正是昨夜给她引路的那位,见她梳妆完毕,便挪至她面前,恭恭敬敬的欠身道:“宅子里的下人们都已在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