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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竟然敢诬我父清白?”方世鸿非常激动,说起话来唾沫星子乱飞。
“要是知道他哪天离京,我倒是想去安慰安慰他。唉,毕竟他只是一个被人利用的倒霉蛋而已。”王兴叹道。
一闻此言,众人眼前一亮,申绍芳问道:“任之,你已经知道内情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怀疑而已。唐世济平时官声不错,也耿直敢言,只是为人比较迂腐古板而已。闻风而奏本是御史职责,这无可厚非。但他不该拿国家抡才大典说事,也不该凭臆测入人以罪。会试是多大的事啊?牵涉天下举子的功名前程和对朝庭的信任,这么大的事,怎么能就凭四姐夫到我府上喝一顿酒就推断出我这会元是假的?太轻率了吧。我相信,他的耿直敢言是被有心人利用了,也相信他此时已经回过味来了。”王兴解释道。
其实,王兴已经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了,只所以弄这一番说词,确实也有难言之隐。
第134章 殿试()
麻烦已经解除,王兴也知道了幕后黑手和事情真相,但殿试还有三天,他已经无暇去管这些,先过了殿试再说吧。
殿试于三月十五如期举行。
王兴等贡士在小黄门的引导下,分两队从午门鱼贯而入。
来到此次殿试的保和殿前,由礼部官员点名,宣布规则和纪律,完毕后,众贡士在殿前肃立恭候圣谕。
“宣万历丙辰科恩科贡士觐见。”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殿里传来宣旨声。
礼部、鸿胪寺的官员便带着贡士们进入保和殿。
此时殿内已经有很多官员了,当然,前一段时间身陷会试舞弊的方从哲、吴道南等为避嫌,并不在其中。这令一开始还想通过方从哲的照顾进入前十的王兴,感到有些沮丧:“看来,人算不如天算,一切还得靠自己啊。”
“臣等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贡士随着礼部、鸿胪寺官员一起向高坐龙椅上的朱翊钧行大礼。
“平身。”朱翊钧的声音传来,有些遥远,也有些威严,使有的贡士激动地忘了起身。
朱翊钧望着以王兴为首的这些贡士,毕恭毕敬,战战兢兢,有的还激动地忘了起身,他感到很满意。
“是岁恩科会试,汝等越众而出,可见才学超群。今日殿试,当再展才学,尽心作答,勿负朕望。”见贡士们都已站好,朱翊钧勉励两句。
说完,冲一旁的李恩一点头,李恩便将御案前一个杏黄布题卷捧在手上,走下御阶,交给本次殿试的捧题官手里,捧题官跪地磕头,行礼完毕,将试题放在东侧皇案上,由刘一燝、韩广等八名阅卷官共同拆题。
众贡士再次行礼后,朱翊钧就离开了保和殿,考试的事自有殿里的臣子们盯着。
贡士们坐好后,负责考试的大臣们开始发题。
王兴展开雪白的宣纸,看向题目:
朕顺天命继皇帝位,统八荒而御万极,牧亿兆之民,大庇天下,使之咸有生之地,复有养之业,而后方尽奉天牧民之任,为无愧焉。
今有北方建奴日渐繁盛,于今岁悍然建国,欲侵我中华之心昭然若揭。
朕哀民生之多艰,叹社稷之所忧,夙兴夜寐。子诸贡生,明于理,晓时务,必有安邦治国良策,尽可直陈于卷,朕亲御阅览,勿惮勿隐。
这便是试题了。
王兴看完不禁感到好笑,皇帝好大喜功,自欺欺人,说什么老百姓都有田地,也都有工作可干,一副天下太平的样子。还说什么忧国忧民,睡不着觉吃不下饭。骗谁呢?真是掩耳盗铃!现在土地兼并厉害,农民失地、失业者不知凡几,遇上大灾之年,官府救治不力,以至饿殍遍地,这就是你说的天下太平?
还夙兴夜寐?你近三十年不上朝,任由政务荒怠,只知敛财,为你所钟爱的儿子福王朱常洵谋福利,可以说只知有子不知有天下,真没见你哀在哪里,忧在何处?
想归想,他可不敢宣之于口,也不敢“直陈于卷”,那不是找死吗?
好在他早已经号准皇帝的脉,打题算是打准了。
王兴填好名字,年龄,相貌,籍贯。然后不假思索地在草稿纸上书写自己早就印在脑子里的“平奴策”。
“主人,这回不用我提醒了吧?”脑海中薛义问道。
“切!你太小看我的记忆力了吧?这才写了几天功夫?早就倒背如流了,你就歇歇吧。”王兴道。
王兴迅速打完草稿,稍歇一歇,等腕力恢复,感觉神完气足,遂拿起笔,开始正式答题。
王兴所献平奴策,简言之是“攘外必先安内”,这个说法放到后世不新鲜,但在今世,还是很有新鲜感的。
他的核心意思就是:建奴兴起于北方,看似为我朝大患,其实不然,只要外务防御,内兴民政,不用攻伐,其必自败。
他写道:“奴居北地,天寒而地瘠,民生不易,不似中原物阜民丰。由是而知,奴欲强国,必南侵行劫掠事也。奴擅骑射,善野战,且其连续征战三四十载,军力正盛,实不可与之野外争锋,只须凭坚城要塞,致力于防御,定能将其国力耗尽,不战而屈人之兵。”
又写道“建奴之患,似外实内。我朝土地兼并日渐严重,国库不丰,武备废弛,此诚不是用兵之时。尚需体恤民力,发展民生,强化武备,届时北伐,定能一战功成。”
王兴写完,检查了一遍,见卷面整洁,字体美观,跟印的一般,感觉很满意。
从打草稿到答完题,前后用了不到两个时辰,他第一个交了卷,然后退出殿外,出宫回家。至此,他的殿试算是结束了,只等三天后看结果。
回到家,申绍仪见了,连忙问道:“老爷,你怎么回来这么早?考完了?”
“你问的真是新鲜,没考完,我能回家?”王兴答道。
“对对对,我们老爷才比子建,貌若潘安。是不是啊青儿?”申绍仪笑着问一旁的李青。
“那是,太太,老爷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哩。”李青一脸的钦佩之色。在她心里,老爷那是无所不能,无所不会,跟神人一般。
“哈哈哈,你俩真是好油嘴,我哪有那么好?”王兴被她两人夸得也有些不好意思。
“哟,貌似某人感到不好意思了,难得,难得啊。”申绍仪笑话王兴。
“是啊,是啊,姑爷好像脸红了。”屏儿真是申绍仪的小哈巴狗,顺着她的意思打趣王兴。
“屏儿,是不是想改改称呼啊?”王兴斜视她一眼,威胁道。
“老爷,不,姑爷,屏儿才不要呢。”屏儿一下子脸红了。
“哼,嘴上说不要,心里定是早就巴不得了。这个小骚蹄子!”申绍仪说道。
“小姐!你”屏儿不乐意地撅起了小嘴。
众妻妾都被屏儿的萌萌的样子,逗得大笑起来。
王兴看到申绍仪开怀大笑的样子,也陪着笑了两声,心里却是泛起了一丝阴霾。
殿试已经结束了,那件事也应该处理了。
可是,怎么处理呢?
王兴看着申绍仪,感到非常为难。
第135章 心机婊遇上“四大傻”()
王兴感到为难的事,当然是如何处理一手制造会试舞弊案的幕后黑手。
早在刘一燝、韩广复核会试试卷之时,王兴就已经通过洪林和程强他们把事情调查得差不多了,前几日因为忙于准备殿试,无暇顾及,现在殿试结束,是该给他们算算账了。
王兴之所以为难,是因为这事涉及到了张云起,涉及到张云起也就罢了,关键还涉及到了他的一桩丑事,最关键的是这桩丑事要是揭开,王兴怕申绍仪跟他急。
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
张云起的父亲张至发,字圣鹄,号宪松,山东淄川人。万历二十九年进士,历任知县、礼部主事、御史,现为吏部郎中,属齐党。
张至发为人端方,为官清正,在官场和仕林中名声极好。
偏偏如此一人,生的儿子也就是张云起,却干了一件大蠢事,一件有辱家风的大蠢事。
要说这件蠢事,先得说说明朝的娼妓业发展史。
有明以来,娼妓业极为发达,其标志之一就是教坊司的成立。教坊司的职掌,“本身以作乐为职,妻女以接客为生。”说白了就是官方妓院。不仅如此,洪武初年,朱元璋还在南京建十六楼,“以处官妓。”
对于程朱理学来说,娼妓业发达不是什么好事,与他们推行的谨身处世哲学不符,所以,到了宣德年间,开始整治,使官妓绝于公庭,但同时,“私窠子”等民间妓院随之兴盛。朝庭严禁官员嫖妓,设立官妓只允许商贾入内,还不许娶娼妓为妻。
到了万历朝,娼妓业达到了顶峰,现时的社会风气也宽松了一些。士子饮宴,聚会,以招妓助酒为乐,有的高级妓女还能作诗作词与士子相和。这个不但不被人耻笑,反而会被称为风流韵事。
也就是说,你玩可以,绝对不能娶之为妻,虽不禁止普通百姓纳从良妓女为妾,但士子之家绝对不会允许妓女进门,那是很辱家声的。
张云起这个满嘴仁义道德的家伙,就秘密纳了一个妓女为妾。也就是说,他“泡小姐泡成了老公”,是后世流传甚广的四大傻之一。
原来,张云起有一次参加同窗好友的文会,与做陪的一个叫杜玉兰的妓女有了深度交流。
杜玉兰很有文才,长得也漂亮,穿戴也时髦,一下子就让张云起迷上了。
张云起并不知道,这个杜玉兰不是哪个行院的,只是一个“私窠子”妓女。她很有心计,听闻张云起是吏部郎中的儿子,就起了从良依附之心。于是,施展各种媚惑手段,让张云起在她的“私窠子”一连留宿三天,临别还赠了一方诗帕,一些金银,以示自己不是为钱,而是真正爱慕张云起的才学。
所有这些举动,都令张云起感动不已,觉得自己找到了真正的红粉知已。
后来,张云起又去了杜玉兰“私窠子”几次,两人如胶似漆,难舍难分。
三个月后,张云起再去,却没有见到杜玉兰,“私窠子”老鸨告诉他,杜玉兰去了南直隶,半年后才能回来。
张云起不疑有它,安心等待杜玉兰。
一直到一年后,他总算是见到了杜玉兰,不过,这次是她主动找到了他。
张云起见到她并没有多少激动和欣喜,反而有些害怕,因为,杜玉兰怀里抱着一个男婴,更因为,杜玉兰说这个男婴是他张云起的。
不用什么滴血认亲,也不用什么dna检测,张云起一见那婴儿的脸,就已经确认是自己的种无疑,因为,这婴儿跟自己三岁的儿子张学礼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这下张云起可傻眼了,怎么办?
纳他为妾?自己父亲那么端方古板的一个人,还不得把自己打死?况且,就是把自己打死,也不会让她进门的。
不管她?任她自生自灭?那也不行,要是她闹将起来,自己必然会落个始乱终弃、抛弃骨肉的恶名,人们的唾沫星子就会淹死自己,同样,父亲也不会放过自己。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找友人借了一千两银子,当作杜玉兰的赎身银给了老鸨,让她写下了杜玉兰的从良文书。
然后,又在远离自己家的地方,租了一个小院,将杜玉兰母子暂且安置在此处。
杜玉兰的计划取得了初步成功,就开始实施第二步计划,以实现她的第二个目标——进入张府。
她首先是百般讨好张云起。凡为娼者,必是姿色动人,察言观色的本领亦是一流,再加上床上功夫是千锤百炼出来的,很快让张云起沉迷于温柔之乡而不能自拔,三天两头借故来别院与之相会,也渐渐生出想办法让她进入府中的念头。
就在杜玉兰的计划眼看有了眉目之时,却是发生了意外。
原来,东林党人在都察院有两位御史,一个就是前文所说的唐世济,一个就是董元儒。
唐、董二人同为东林党,又是好友,一直都在寻找齐、浙、楚三党的把柄。
唐世济监控的目标是方从哲,而董元儒的目标则是三党的其它要害人物。
张至发是吏部郎中,位虽不高,权却极重,自然成了董元儒的主要监控目标之一。
他没有寻找到张至发本人的把柄,却意外地发现了张云起养外室的事。经过调查,在得知了杜玉兰的身份并为张云起生了儿子以后,更是令他大喜过望。
如果把此事捅出去,可以肯定张至发再也无颜立足朝堂了。
董元儒是个非常细心也非常稳重的人,他没有急于行动,又进一步摸了摸张云起的底,发现了他跟方从哲的儿子方世鸿,还有苏州举子王兴是连襟的关系,王兴跟张云起都会参加今年的会试,而方从哲则是担任本届会试的主考官。
这一发现,令董元儒欣喜若狂,他想,如果能抓到方从哲会试舞弊的把柄,哪怕是没有依据的猜测,以朝庭对科举的重视,不把他赶下台,也会让他的名声彻底臭了。
与方从哲这个当朝首辅相比,张至发又算得了什么。
于是,他选择了引而不发,看看会试结果再说。
第136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会试结果出来,王兴跟张云起都杏榜名标,而且王兴还是会元。
董元儒感觉这回找到了方从哲的死穴,他相信,方从哲肯定是循了私情,否则哪有那么巧,他儿子的两个连襟都中了贡士?
董元儒决定行动,揭露方从哲假道学的嘴脸,彻底打倒这个三党最大的依靠。但又觉得不保险,就想出一条让唐世济打头阵,先趟趟水深水浅再说的毒计。——此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
这就是自诩正人君子的东林党人,这就是东林党人的为友之道。要是唐世济知晓董元儒的阴暗心理,不知作何感想?
董元儒先是找到张云起,把杜玉兰的事情一说,没有几个回合,张云起就吓坏了。
也不怪他害怕,他刚刚中了贡士,眼见得就要青云直上,这事要是捅出去,怕是贡士资格就会被取消,更别说还有家法在。
所以,他苦苦哀求,恳请董元儒高抬贵手,放过自己。
董元儒没想到张云起如此没有骨气,心里很是看他不起,连带着对他父亲张至发也看不起。
“持身不谨,做事时不考虑后果,出了事又毫无担当,这就是个废物!真不知道张至发是如何教导儿子的。”董元儒如此想到。
“只要你肯按照我说的去做,这事就算揭过,以后再也不提,可否?”董元儒对已是六神无主的张云起说道。
“真的?那先谢过董大人。”张云起说道:“不知大人让我做何事?”
“王兴是你两乔吧?”
“是的。”
“他中了会元,你为何不去祝贺?”
“我连考两次才中,人家考了一次就中了会元,心里感觉不是很舒服。”张云起说道。
“明天你邀着其他两乔,尤其是方家公子,去给王兴道喜。”董元儒吩咐道。
“大人,你是说?”张云起毕竟不是笨人,一听董元儒的吩咐,还重点强调了方世鸿,稍一思索就觉得这里面有文章。
“我什么都没有说,你只管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了。”董元儒说道。
“大人,不会对王兴的会元有碍吧?”张云起说这话时眼睛发亮。
“谁知道呢?看事情演变吧。”董元儒说道。
“那董大人,此事过后,是不是就放过我了?”张云起问道。
“那当然。”
张云起一听心里非常兴奋,他左手掌右手拳双手一击,说道:“行,董大人,我按你的吩咐去做。”
董元儒说了声好,微笑着走了。
张云起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想到:“王兴,别怪我,你替我挡这一枪吧。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可我要是这次栽了,以后就再也趴不起来了。”
张云起也是幼稚,董元儒既然盯上了你,怎么会轻易放过你?他连自己的同党兼好友都坑,还会在乎你?
却说董元儒离开张云起,又找到了唐世济,对他说道:“唐兄,我怀疑方从哲这次主持会考有猫腻。”
“哦?不知董兄有何发现?”
“发现到是没有,不过,据说在定名次时,十八房考官争论了许久,最后方从哲拍板,才定了本届会元是王兴。我怀疑其与王兴有关联啊。”
“有道理。方从哲如敢拿抡才大典当儿戏,唐某不才,一定要上达天听,拿下此獠。”
“唐兄,三党势大,凭你一人之力,怕是不足以撼动此獠。你可派家人分别盯一下方府跟王兴家,如有发现,你上折子弹劾方某,我则暗中联络落第举子,大造声势。皇上虽然怠政,抡才大典却是向来不轻忽。咱们一明一暗共同发力,皇上定会彻查此案,而且,方某人在仕林中的名声就毁了,一定能把他掀下高位。”
董元儒恨声说道。
“董兄此计大妙!我东林党人一心为国,奈何一直被三党所压制,如能借此事掀翻老贼,必能重创三党,重振东林。倘若如此,董兄算是大功一件。”唐世济兴奋地说道。
“过誉了。此事如能成,唐兄才是前驱。”董元儒谦虚地说道。
“如此,唐某明日依计而行。”
以上就是会试舞弊案的全部过程。王兴动用自己的情报网络,数日之间就查探明白了。
今殿试结束,他就想跟董元儒、张云起算算账了。
这个账必须得算,董元儒和张云起必须得到相应的惩罚,这一点,王兴是下定了决心的。
在此案涉及到的三个人当中,唐世济是被人利用的傻蛋,虽然牵涉到了王兴,但他的出发点是维护国家抡才大典,出发点没有错,手段也光明正大,况且已经得到了应有惩罚,王兴心里既不恨他,也不会再去找他的麻烦。
但董元儒和张云起不行,两人都是斯文败类。一个为达目的,不惜坑害同党好友,无论其出发点是什么,手段太过低劣;一个为了躲灾,在明知有碍连襟前程的情况下,还要助纣为虐,其用心太过毒辣。留着这样像毒蛇似的两个人,不知什么时候还会跳出来咬自己一口,这可不符合王兴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