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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乞丐也躺了下来，和苏晨风一样，看着星星。
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如此享受和他单独相处的时光，苏晨风笑了，这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你出来多长时间了？”
“什么叫出来？”
“离家出走。”
苏晨风对这个男孩十分感兴趣，其实想看看，这世界的疾苦多了，或许能够衬托出自己的幸福来。当然，目前他仍然觉得，做一个乞丐，也比生长在他那样的糟糕家庭要来得幸福。
物质上穷困可以理解，精神上的摧残无法忍受。
“哈哈哈哈，家？我可从来没有家。我出生就在这条街上。”
“那么说，今天是我占了你的房间咯？”
苏晨风也学会了乞丐的那套幽默法则。他本来不算是一个特别会开玩笑的人，现在却能放下所有去感受生活的一切，包括苦中作乐。
“哪里来的房间，这个地方也是我不久之前才占到的，以前太小了，年纪不够，打不过。”
“那的家人呢？爸爸，妈妈，从来没有见过？”
“你这个人真有意思，还爸爸妈妈，都多大的人了。这些东西没必要有，反正我生下来就没见过。我听卖水的大树说我妈以前在这条街干活，接了我爸，然后没钱打胎，就这么生了。”
男孩的每一个字说得稀松平常，倒是让苏晨风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样的人生究竟是怎样的人生，这么痛苦的过往是怎样用一种轻快的语调说出来的。这个男孩不过十四五岁，就已经看得这样开阔。
“不是我说，你肯定刚刚开始睡外边，还这么多废话。我要是你，都不会买酒，留着钱买大鸡腿，多好！”
苏晨风沉默了。
“你上一次吃大鸡腿是什么时候。”
“哈哈哈哈，不瞒你说，是在梦里。”
第一百八十五章夜色中的温柔（）
小孩的轻松调侃深深刺痛了苏晨风，他此前不能相信，人怎么可以活得如此艰难。现在他信了，众生皆苦。他有他的苦，小男孩有小男孩的苦，一切都是苦涩的，唯有看开看淡。
“你恨他们吗？”
“谁？”
“你的家人。”
“不恨。我可恨不过来，每天活得那么累。”
“可是如果他们不遗弃你，你可能会过得很好，上学，住在家里，有床。”
“搞笑呢，大哥，就算我家人不丢下我，我也不可能有这种生活，想想，生下我的那两个人，都是什么？怎么可能给我安定的生活，我看你一定是白日梦做得太多了。”
苏晨风没有说话，半晌，只是看星星。星星越来越耀眼了，这些遥远的星光，跑了这么远才让地球人看到，他可不能辜负。
“刚才你说最近一次吃到鸡腿是什么时候？”
“大哥，你真的好无聊，我说是在梦里，这都说了多少遍了，不知道多说话肚子饿得更快吗？”
小男孩转过身去，不理苏晨风，表示厌恶。
“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不知道是凉风吹得人清醒，还是这块大理石的地板让人清醒，苏晨风的酒意都散去了，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整理了身上的衣服，朝着彻夜经营的服装店走了去。
“来，大鸡腿。”
小乞丐揉了揉眼睛，其实率先被吸引的器官是鼻子。满满的一大箱子鸡腿，足足有二十个。
“我靠！你搞什么？”
“搞鸡腿。”
苏晨风说得平淡。小男孩眼睛差点冒出星星。刚才还一副鄙视的眼神，现在恨不得跪下来磕头叫祖师爷。
“你真的有钱？”
抓起一只鸡腿就大快朵颐，苏晨风蹲下来，看到男孩狼吞虎咽的样子，轻声说了句。
“谢谢。”
“我靠，我才是要谢谢你，给我这么多，可以吃好几天了！”
“今后拿去多买一些。”
说着，苏晨风从身后掏出一个塑料袋来，递给正在啃鸡腿的男孩。
“什么？”
男孩一脸狐疑。
“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卧槽！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男孩手中的鸡腿掉地，因为被吓得不轻。换做从前，一块鸡皮掉在地上，他都会捡起来啃。今天连鸡腿都不要了，差点被吓傻。
“我什么人都不是。好好拿去买个房子。”
苏晨风拍了拍男孩的肩膀，那粘粘的质感真让人恶心，可是却从这样一副瘦小的肩膀，他却吸取了前所未有的能量，能让他对抗所有的苦难。
还没等男孩反应过来，苏晨风已经消失在了夜色里。进酒店开了房，换上了干净整洁的衣服，再次以苏晨风本来的面貌示人。
流浪久了还是要回家的，这家家庭还需要苏晨风去，撕碎一切的虚伪和那些陈年的糟粕。
“大哥大”
小男孩转头，苏晨风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苏晨风在大塑料袋里，给他装了一百万的现金，每一张都是百元大钞，每一万块钱捆成一扎，足足有一百扎。
“发财了，发财了，发财了。”
小乞丐对着苏晨风离去的方向，不停地磕头，在他浅薄的认知里，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财神爷转世。他再也不用露宿街头，也不用承受众人的白眼了。
有了这些钱，他可以当一个有地方住，有鸡腿吃的人，就像那些有钱喝酒的客人一样，还可以随意地骂人任何他看不惯的人。
一百万在他看来，已经是天文数字。而在苏晨风，这可能是启迪他开窍的一项学费罢了。
躺在酒店的大床上，极致的床品可比刚才的大理石地面舒服多了。
苏晨风却发现，霓虹太多，星星却不如刚才那个暗淡小街的明亮。
“苏先生，您还需要客房服务吗？”
“不需要了，退掉吧，我要休息了。”
苏晨风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多，超过十二点就不给安小溪打电话，是从之前就定下的规矩。他那么小心翼翼地呵护安小溪，结果却不如乔文瀚的蛮横霸道来得有效。爱情可能也是需要丛林法则的。
而现在，对安小溪，他只能静静地思考。
这份爱的归属是个难题，他的道德洁癖，被家族深深侮辱了一把，在自暴自弃的边缘，被一个乞讨的流浪汉给救赎了，真是讽刺。
他们乔家也好，苏家也罢，都是这一方的财神爷，人间疾苦见得少了，总会觉得自己的不幸有天那么大。苏晨风想通了，他一定要走出来，然后把所有事情查清楚。
而安小溪，就像是提前知晓所有事情一样，从始至终拒绝着他的爱。现在想来，还不算太坏。太多的文学艺术作品，最后被伦理所害的人们都走上了绝路。
其实他也想过要走绝路，花钱买醉之后，慢慢走到海边去，跳海自尽。
可是才实施到第一步，也就是花光身上的钱买醉的地步，就发现了人生还有各种各样的活法，即便从来没有吃过鸡腿，也可以怀着梦想努力活下去。
他的起点太高了，以至于哪怕跌下来一点都觉得无法忍受。现如今，他会更加现实，也更加狠心。对于不顾别人死活，任性妄为的长辈，他要一个一个地清算。
即便那个人是乔老爷子，是他的生母，他也不会手软。
而乔文瀚，即便他不能和安小溪在一起，也忍受不了乔文瀚和安小溪相爱。毕竟是那样一个不可一世的人，消息和他在一起只会一味地迁就忍让，最后不得不郁郁寡欢。
“等着。”
“你说今天来看我，还真是准时，23点59分，差点就不是今天了。”
安小溪为了等乔文瀚，强行忍住困意，用胶布把眼皮贴了起来，样子看起来特别滑稽。乔文瀚打开门看到她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默默关上门去，以为走错了屋子。
“没错啊？”
“你干嘛，安小溪，怪吓人的！”
乔文瀚又带过来一大堆的物品，吃穿用的都有，整间屋子都快要被他的爱心礼品占满了，安小溪只能在夹缝中走路。
“我在等你，你快要一天没来了，还差一分钟。”
乔文瀚看看墙上的时钟，有些不好意思。
“这不是来了吗，唧唧歪歪。”
“还好，算是基本守住了承诺。我今天额外给你念了一百遍名字，有没有很感动。”
越听越奇怪，怎么感觉像是找了个法师来超度。
“所以记住乔文瀚三个字怎么写了？”
“我又不是文盲，只是你的名字笔画太多了，你小时候上学肯定很吃亏吧。这么多的笔画，写完人家第二道题目都做完了。”
安小溪嘻嘻哈哈的。乔文瀚跟着没有正经。
“我小学读的外文学校，我的名字还算短的了，比你的腿还腿。”
这种突如其来的嘲讽最为致命，安小溪看了看手中的小鸡腿，再看看自己的小腿，心里一阵委屈。原来真的是很短的。
尤其是在乔文瀚货真价实大长腿的对比下。
“腿短也挺好的，接地气。”
安小溪洋洋得意，乔文瀚阴沉的面孔也变得充满生气。安小溪虽然失忆了，但是她的治愈功力并没有减退。和安小溪在一起的这几天，乔文瀚又重新吸取了能量，对待下属和家里的佣人态度都好了不少，以至于不少人猜测少爷是不是有病了，这一次还病得不轻。
“别管什么地气了，说说吧，今天记忆有进展吗？”
安小溪摇摇头，还是一无所获。尽管已经进行了好几轮的记忆训练，还是收效甚微，除了苏晨风就是乔文瀚，她的记忆只停留在他们两个出现之后。
“我还是只能记得苏晨风出现之后的事情，所以，目前也只认得出你们两个。”
安小溪失落极了，准备放进嘴里的零食又停了下来。
“大概真的很严重吧。今天医生来说了，我这种情况可以出院，在医院继续住下去也没有办法，需要和家人朋友生活在一起，到过去生活过的地方找找感觉，也许会有用。”
乔文瀚莫不吭声，给安小溪打开了一盒牛奶。
“多喝，还会长高。”
“好吧。”
安小溪咕嘟咕嘟地喝下一大盒牛奶，按照乔文瀚的吩咐来办。现在的她无条件地相信乔文瀚，相信有朝一日，她会在乔文瀚和苏晨风的帮助下，找回过去的一切。
“喝完了就睡觉，记得刷牙。”
“好好好，快要变成大妈了。”
“诶？最近胆子变肥了是不是？”
乔文瀚刚一抬眼，安小溪就赶紧钻到了被子里面去，像个小孩。
“喂！乔文瀚，你明天还会来看我吗？”
“会。”
“下次提早一点，我真的特别特别容易困。”
安小溪的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就像两个小月牙。乔文瀚被这双眼睛迷住了，他很想一辈子都拥有这份笑颜。而如今，他又担心，如果真的让安小溪记起来一切，这份笑容会不会永远地消失。
他很担心，但那一天早晚会到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各自行动（）
“先生，您的sorry。”
乔文瀚从车上快步下来直奔公司去，这几天他重新找回了工作的节奏，可变得更加积极，整个人的步伐都轻快了不少。
听到后面有人拍他的肩膀，下意识地是皱眉，然后讨厌别人耽误他的时间，耽误他去看安小溪的时间。
“什么事？”
乔文瀚连眼神都不愿意给这个人，尽管还是个女人，现在的乔文瀚可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您的衣服，粘到了这个”
女人取下来一片叶子，从乔文瀚的肩膀上。
“哦，好，谢谢。”
冷漠三连发，说完直接扭头就走。
“乔文瀚先生，您不认识我了吗？”
听到别人直呼自己的姓名，乔文瀚还是停顿了一下，这才转过身来看看到底是谁在叫他。
“你是”
“我是乔时雨，您见过的，艺时画廊的。”
“嗯，所以有事吗？”
乔文瀚的冷漠真是不像话，连那个女生都觉得没趣。继续说下去还一定被乔文瀚怼成什么样子呢。只好微微一笑，然后离开。
“您上次不在家，本来还想向您推荐一副画的。”
转身之际，乔时雨像想起什么来似的，补充了这一句，乔文瀚并不在意，他家收藏的画多数是乔老爷子的精挑细选的，那些来路不明的山野画家作品，还入不得他老人家的眼。
“好的，下次有机会再谈。”
乔文瀚匆匆离开，他现在的时间可以用秒来计算，每天都要再百忙之中抽出一部分时间来看安小溪，打飞的从一个城市飞到另一个城市去。
“ok，拜。”
乔时雨也很识趣，想不到在这里都能碰到乔文瀚，还真是一种奇妙的缘分。
这时，包里的手机响起，乔时雨换了一个表情，一个不耐烦的表情。
“又怎么了？”
“我这就回来，你别弄，一天笨手笨脚的。”
“你就不能乖乖等我回来吗？”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生活很不方便，需要乔时雨照顾的样子，而她的耐心并没有像她的打扮穿着一样精细。一个人长时间的付出，似乎真的会厌倦，任何耐心都有可能被磨平。
“乔总，企划书我放在第一栏了，第二栏是待签的合同文件。您先过目。”
乔文瀚快速浏览，一门心思都扑在事业上，公司里的员工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专注的乔总。而秘书处又开始了他们的八卦讨论。
有的说乔文瀚家里出来大变故，估计会威胁到乔总的继承人地位。有的说乔文瀚是受了情商，听说被人分手了，缓不过来于是变成了工作狂。还有的人说金乔集团现在不行了，乔文瀚在力挽狂澜。
说什么都的都有，乔文瀚也并不是完全没听到风言风语，只是他时间宝贵，不能一一去解释，他的最好证明，就是把金乔集团的事业和对安小溪的身体，其他的一律不肯分心去管。
“对了，乔总，今天有个预约客户，来谈艺术品投资的，您需要见见吗？”
秘书记起来昨天快下班的时候突然来了个人预约，想要见乔文瀚。
“什么项目，怎么之前都没听你们提起过？”
“应该不是什么大项目，我看走的是娱乐文化事业部。”
“嗯，我看看，这边处理完可以抽半个小时的时间，你来安排。”
“好的。”
秘书出去了，乔文瀚又埋头工作，肩膀酸到僵硬，也只是扭扭头活动一下。
“乔总，艺术品投资的项目会马上开始了，您这边准备一下，大概五分钟，在楼下第二会客室。”
乔文瀚匆匆忙忙站起身来，喝了一大口水，这一早上忙到现在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整理了衣服，扣上西装扣子，接着投入下一个工作中。
“乔总最近好帅。”
秘书室的八卦又在讨论，乔文瀚近来精神状态大好，睡眠也跟着顺畅不少，整个人散发出来独特的专注魅力，把公司的小姑娘们迷倒了。
“乔总再帅也不是你，赶紧准备茶点饮料，会议要开始了。”
会谈的地方是金乔集团的一个小会议室，不过四十平米的样子，装修倒是十分考究，只是从规模上来判断，金乔集团对这桩生意也并不是十分看重。
除了乔文瀚，就有一个随身秘书负责记录，还有一个行政人员负责布置和引导。
乔文瀚坐在椅子上看着昨天给安小溪拍的照片，这叫忙里偷闲。突然听到外面一阵乱哄哄的声音，赶紧抬眼，站起身来迎接。
没想到，又是她。
“是你幸会，幸会。”
乔文瀚有些诧异，最近遇到这个女人的频率也太高了些，伸出手去礼貌迎接，乔时雨也大方回应。
“乔总，最近可真忙啊，见您一面都不容易。”
“最近事情确实比较多，您那边是有艺术品投资的合作项目，能具体讲讲吗？”
乔文瀚倒是开门见山，不想在多余的寒暄上浪费精力。
“我们这边和欧洲的年轻艺术家成立了合作项目，需要启动资金，我说话很直白，您可别介意。”
“其实，就是我们有人，有作品，您有资金，像一起合作看看，有没有更好的方式来放大资源，变现。”
乔文瀚内心狂叫，又来了一个要钱的主儿，项目都还没怎么说，就单刀直入地想要钱。
“对年轻艺术家的投资，我们一直在做，目前处在刚刚起步的阶段，您那边要是项目合适，我们愿意试试看。前提是和我们金乔集团的价值观相符。”
乔时雨笑了，什么叫于金乔集团的价值观相符呢，就是得帮金桥集团赚到钱才行，不然他们不会给纯艺术没有收益的项目支持。这个乔文瀚年纪轻轻，办事倒是十分地历练狠辣。
“这个您放心，今天我们就是来初步聊一聊意向，您要是感兴趣，我们稍后可以整理出一份细则来。包括各个艺术家的介绍，以及整个艺术品市场的价值点，相信您会满意的。”
乔时雨是特别具有风情的女人，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从容优雅，显得特别沉稳。秘书室的几个小丫头完全被她的御姐气场迷住了，还分析起她的口红色好和发型来。
“这样最好，您那边给了具体的项目介绍，我们这边再评估，毕竟不是个小项目，我看您意向书里写的，一年需要一亿欧的支持。我让下面的人和您对接。”
乔文瀚话里的意思就是，才这么点钱的项目，就别让我亲自出马了，怪浪费时间。乔时雨当然领会了这一层意思，看到洽谈的方向是好的，也就没有再继续纠结到底是谁来牵头，谁来对接。
她的事业刚起步，可是非常希望这位同样姓乔的宗族伙伴给一些帮助。
“那这样，今天先谈到这里，我待会还有个会，就不打扰了”
乔文瀚礼貌地下了逐客令。乔时雨笑看这个傲慢的男人，真是别有一番韵味。
“有趣，有趣。”
乔时雨被乔文瀚的秘书送出了电梯门，心中暗暗高兴，没想到乔文瀚是这样的一个人，和她的性格太搭了。爽快又坚决。
“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