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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宗海怒极气极,把手一挥,只听得轰隆隆几声大响,那座客厅左右西边的四扇大门全都关闭,于承珠早已绝了逃走之念,仗着一口宝剑,十八朵金花,和阳宗海硬拼,但见满屋子里金光闪烁,有如流星掠空;剑气纵横,伊若银虹交错。屋内的灯火虽然全都熄灭,但在金花宝剑的光芒闪耀之下,对方的身形移动,都看得清清楚。
阳宗海一声大吼,振剑疾择,左手又使出劈空掌的功夫,竟然在金花交织的网中,硬冲而出,于承珠吃了一惊,却也不惧,青冥剑盘空一转,抢着占了上首,和他抢攻。阳宗海的武功虽然较于承珠高出不止一筹,但这时他既要防备那满空飞舞的金花,又得提防自己手中的长剑会给于承珠的宝剑削断,有此两重顾忌,竟然还给于承珠稍占上风。这一战双方都使出平生绝技,阳宗海心中暗暗叫苦,他本来尚有其他办法可令于承珠束手就擒,但自己说话在先,若然连一个“黄毛丫头”都无法降服,面子何在?因此只好与于承珠苦斗,只听得外面晨鸡三唱,窗孔渐渐透入微弱的光线,他们大约是在四更之时动手,这时不知不觉已过了一个更次,双方部已感到筋疲力倦,仍是分不出高下,苦战不休!伏在外面从窗眼偷窥的人,都在暗暗担心,却又不敢叫阳宗海罢手。
阳宗海也想不出如何了结,又过片刻,于承珠气喘的声息可闻,阳宗海的头上也冒出腾腾白气,他的内力虽较于承珠远为深厚,但于承珠的金花暗器过于厉害,只要有半点疏神,就会被打中穴道,阳宗海两面照顾,比于承珠自是吃力得多。再过片刻,窗孔中透入来的光线更为明亮,想来外面已是天光大白了。
忽听得外面有人叫道:“阳大人,王将军有请!”阳宗海正巴望有此一唤,应了一声,振剑一封,将于承珠逼退两步,大声喝道:“小丫头,让你多活几个时辰,待我回来再慢慢地收拾你。”于承珠冷笑道:“大总管想逃走了么?”阳宗海顾不得和她斗口,突然振臂一冲,平地拔起,只听得“轰隆”一声,屋顶开了一个天窗,阳宗海箭一般地冲了出去,于承珠正想随着出去,就在这刹那之间,屋子里突然天摇地动,那丫环本是躲在一个“死角”,藉着大理石桌遮蔽,不敢动弹,这时急得冲了出来,急声唤道:“于姑娘,于姑娘!你在哪儿?”于承珠心头一凛:我怎么忘记了她?柔声答道:“别怕,别怕!我在这里呢!”回身将她抓着,说时迟,那时快,上面天窗已闭,同时,屋中突然裂开了一个大洞,于承珠抱着那个丫环,使不出力来,跟着她一同坠下,下面竟是个黑黝黝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牢,于承珠气得大骂,想不到阳宗海的身份,竟然会使出这种下流手段。正是:
填池也自风波险,虎穴龙潭又一遭。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正文 第二十回
于承珠正在破口大骂,闻得水声淙淙,遍体生寒,上面有人声说道:“阳总管有话吩咐,叫你将宝剑与书信抛上来,否则休怪我们不留情面,先把你淹个半死。”于承珠道:“好,你把地牢打开!”待上面露出天光,于承珠立刻施展“一鹤冲天”之技,同时嗖、嗖、嗖地发出三朵金花,那地牢深达十余丈,于承珠不知深浅,纵起丈余,手刚碰着石壁,只听得“轰隆”一声,地牢的铁盖又再关闭,上面的人哈哈笑道:“城隍庙里弄鬼,孔夫门前卖文,哈哈,倒教咱们发了横财!哼,小丫头,你不老实,那只有启讨苦吃!”水声渐来渐大,渐渐淹至膝盖,于承珠气得半死,那小丫环直冻得牙关打颤。
于承珠解下一件衣裳,将她搂着,道:“你害怕吗?”那丫环眨眨眼睛,说道:“本来害怕,和你在一起,就不害怕啦。”于承珠微笑道:“为什么?”那丫环道:“因为你是我朝第一个大忠臣的女儿。我想令尊大人当年为了挽救国家,甘受灭门之祸,倘且不惧,咱们挨点饿,受点冷,又算得什么?”于承珠大为感动,心道:“古语云:死有重于泰山,真是不错,我父亲虽然含冤屈死,但令得天下妇孺也闻风而起,这死也值得了。”
那丫环抬起眼睛,道:“于姑娘,我得见你,这一生总算没有白过了。我家小姐对你仰慕得很。”于承珠道:“我对你家的少爷小姐也感激得很。你叫什么名字?”那丫环道:“我叫杜余娥,是大理的白族人,从小就服侍沐小姐。”于承珠道:“嗯,你们怎么知道我的来历?”杜金娥道:“是小姐告诉我的。她还知道是你打伤了张大洪和王金镖呢。”于承珠诧道:“她怎么知道?”杜金娥道:“昨日在西山巡逻的兵丁,将他们两个人抬回来,恰好沐公爹不在,大家都出来看热闹,沐小姐认得那王金镖是王将军营里朝。问他们为什么受伤,他们不肯说。后来王将军就派人将他们领走了。沐小姐匆匆出去,过了一会儿回来,就要我到旅舍找你。”于承珠道:“他们既没有说,你家小姐又怎知道是我打伤的?”杜金娥道:“她认得你的金花暗器,她说天下能发这种暗器的只有两人,不是张大侠的夫人就是你了。”
于承珠疑云大起,心中想道:“沐小姐兰闺弱质,公府千金,怎的这样熟悉武林之事,再说,她又怎么知道我在那间旅舍居住?”恨不得即刻飞出去找着沐小姐将这个闷葫芦打破,但在这深不可测的水牢中,天大的武功,亦是插翼难飞。好在水淹过膝盖之后,就不再上涨了。那丫环又冷又饿,连说话的气力也没有了。于承珠一直将她抱着,不让她受水浸,渐渐于承珠也觉饥饿难堪,气力渐感不支,忽地上面亮光一闪,有一包东西“卜”地跌落下来,于承珠急忙接着,上面铁盖关闭,水牢中又是漆黑一片。
于承珠只觉手心温润,原来上面抛下的竟是一大包荷叶饭,饭的香味和荷叶的清香混和,透人鼻观,十分诱人。那丫环精神一振,抬起头道:“好香,好香!”于承珠心头一动,想道:“他们不是恫吓说要饿死我吗?怎么又把食物抛下来了?莫非这荷叶饭中下了毒药?”忽所得一个声音在耳边说道:“别怕,别怕,你放心食好了。”于承珠吓了一跳,只觉得这声音似曾熟识,但透过石壁,原音己变,怎样也分辨不出。
内功有了火候的人,能够鼓气行远,声音比常人传得远倍,这也不足为奇。但这地牢密不通风,声音竟然能透壁穿入,这份功夫,却是非同小可!于承珠想道:“此人竟然具有传音入密的上乘内功,若要擒我,那是易如反掌,何须下毒骗我?”那丫环馋涎欲滴,呻吟说道:“饿死我啦,饿死我啦。你拿的是什么东西?”
于承珠微微一笑,道:“是荷叶饭。”将荷叶解开,拔下一支银簪插入饭中一试,银簪毫不变色,于承珠放心递给那个丫环,那丫环也无暇问她这饭是怎么来的?用银簪把饭分成两半,而人都吃得津津有味,但觉这一包极其寻常的荷叶饭,胜似任何海味山珍。
接着又有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水牢中的水本来已浸至腰部,就在她们食饭的时间,水竟然渐渐消退,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露出牢底的石块,水已完全退去了。于承珠又惊又喜,心中想道:“这是什么用意?送饭的那人究竟是友是敌?”
那丫环疲倦之极,靠在于承珠的身上沉沉睡去。于承珠不去惊动她,独自呆呆地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听得上面乒乒乓乓的好像是兵器碰击的声音,声音透入地牢,有如晴天打起的闷雷,转瞬之间,诸声俱寂,忽然露出天光,只见地牢上的铁盖已经开启,于承珠一跃而起,叫道:“金娥姐姐,咱们有救啦。”
那丫环揉揉眼睛,跳起来道:“什么?”于承珠道:“你搂着我,不要害怕,我带你上去。”一手抱着丫环,一手拔出宝剑,一跃丈许,将剑插入石壁,如是者七八次,穿出牢洞,睁眼一看,两人都吓得呆了。
只见屋子里十几条大汉,个个都似堂了巫术似的,有的伸剑作刺击之状,有的弯弓作欲射之状,有的提刀作劈所之状,诸般怪像,不一而是,最令人害怕的还是他们脸上的神气,眼睛圆鼓鼓地眨也不眨一下,惊俱、痛苦的神情令人不寒而栗。于承珠一看,便知道他们是被点了穴道,但看这情形,竟然是在一照面之间,就被完全制伏,刚才那兵器碰击之声,可以料想得到,那是他们一窝蜂地拥上,互相碰撞的。于承珠试着给他们解穴,使了几种手法,毫无效果。
这十几个人,其中纵然没有好手,但在一照面之间,就被人完全点了穴道,来人的武功之高,简直难以想象!于承珠心道:“难道是黑白摩诃听到我的响箭,赶来的么?”走出屋子外一看,但见日影西斜,晚霞隐现,四周围静悄悄的没一个人,若是黑白摩诃,断无不留下半句话便走的道理。更有一桩奇怪的是:看那点穴的迹象,并不似什么奇特的手法,和黑白摩诃那一派大不相同,但以于承珠的本事,竟然无法解穴,看来那人的内功已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即算是用极寻常的手法点穴,若非内功的根底可以比得上地的人,便无法冲关解穴,只有等他那一点所凝聚的内力自行消散了。
那丫环道:“于姑娘,这里怪骇人的。快走了吧!我家小姐见咱们一夜没回,不知多着急呢。”于承珠霍然一惊,在水牢里原来已度过一个白天,心中虽是疑团莫释,却是没有时间等那些人醒来再问了。
于承珠与那丫环巡视一遍,但见处处门户大开,所有的人都被点了穴道,僵立如死,神气骇人,就像屋子里的那些人一样,马厩中还有几匹马,于承珠与那丫环备选了一匹马,立刻飞奔入城。
沐家的“黔国公”大府在昆明的小东门外,到得公府,已是掌灯时分,那丫环带于承珠从后门溜入,看门的认得她,只道于承珠是她的姐妹,并无拦阻。这丫环带领于承珠穿堂入室,到了一间精致的房子外边,停了下来,敲门叫道:“沐小姐,于姑娘来啦!”里面毫无声息,那丫环道:“咦,小姐到哪儿去了?”过了好久,才有一个丫环出来开门,一见面便道:“金娥姐,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这个丫环名叫银桂,和金娥都是沐燕的贴身丫头。
金娥道:“说来话长,小姐呢?”银桂道:“小姐走啦。”金娥道:“去哪儿?”银桂道:“黄昏时候走出园子的,她神色匆匆,我不敢问。”边说边让于承珠进房来坐,于承珠心急如焚,抬头一望,忽见墙上挂着一张条幅,写的是辛弃疾的一首词: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雷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这首词壮气豪情,是辛弃疾的得意佳作,传诵千古,闺阁之中挂这样的一首词,虽然不很调和,亦不算奇怪,但这首词的笔迹,铁书银钩,龙飞凤舞,却是张丹枫的手迹!于承珠心中大奇,想道:“咦,她怎么求得我师父的法书?”
只听得那银桂说道:“公爹今晚宴客,听说京中来了一个什么总管的大官呢。公爹适才还吩咐小姐,要小姐看管少爷,等席散之后,还有话说的,岂知小姐不声不响地就走了。”
于承珠心头一动,想道:“什么总管,莫非是阳宗海?”问道:“怎么叫沐小姐看管小公爹?”银桂迟疑一下,金娥道:“这位于姑娘是小姐请来的,但说无妨。”银桂道:“公爹不知怎的,昨日大发脾气,将少爷锁在内房,这事情外面没人知道,当然也没有武土看守,所以叫小姐看管。”于承珠一听,料想定是因为沐磷替自己父亲建庙造像之事,给沐国公知道了,所以将他幽禁内堂,这事情当然不好明说。
外面有车马之声,银桂道:“客人来啦。”于承珠忽道:“在哪儿宴客?”银桂道:“在园子西边的藕香格内。”于承珠道:“你带我去看看。”银桂吓了一跳,金娥笑道:“我带你去,咱们藏在池塘边的假山石后,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若给人发现了,咱们就当在那里捉迷藏玩儿,料公爹不会见怪。”
金娥招待于承珠胡乱吃过一些东西,换过水渍的衣裳,便带她悄悄地藏到假山石后,但见水榭内官灯高挂,照耀得如同白昼,筵席似是刚刚摆开,席上诸人看得清清楚楚,坐在上位的是一个面白无须巍峨冠高服的大官,第二位果然便是阳宗海,第三位是个武官,于承珠认得是前日到过城隍庙的那个王将军,主客斜对面的那一位却是个道士,沐国公坐在那道士侧面的主位上,三绺长须,甚是威严。
金娥悄声说道:“咦,这事情可真奇怪,沐公爹怎么将道士也请来了。”出见首席的那个大官口唇开阉,似是说话,杜金娥听不清楚,于承珠练过“听风辨器”的功夫,把耳朵贴在像山石上,却是一无遗漏,只听得那面白无须的大官说道:“闻说大理府的白族娃子要造反,由段家带头,将朝廷所派的官员都驱逐了,有这回事么?”说话阴声细气,竟似女人腔调。沐国公道:“有这么回事。不过他们所发的檄文,却说不是造反,并不想要汉人的地方。大约是想自立为王。”那大官“哼”了一声道:“自立为王,这还不是造反吗?朝廷对段家不薄,当年令祖默宁王灭了大理国后,世世代代对段家为大理府的知平章事,他怎么还不知足?”沐国公道:“是呀,这事情我已秦禀皇上,刘公公恰好到来,那好极了,刘公公接近天颜,又是云南桑梓,我正想问刘公公的主意。”于承珠心道:“原来这是个太监。”明太祖初建国时,不许太滥过问国事,传了几代之后,这禁例松弛,皇帝常常派太监做钦差大臣,巡阅各省,像明成祖所派的那个太监郑和七下西洋,声威显赫,压倒朝臣,便是一例。明朝的太监很多是云南人(郑和也是),其中有才能的固有,祸国殃民的也不少。这个刘公公听他的口音,也是云南人。沐国公向他请教,他大为欢悦,微微笑道:“公爹下部。我岂敢不尽所言,依我所说,沐公爹早就该派兵进袭!我这次出京之时,皇上也曾叫我转告公爹,提防蛮人作反,既然有了反迹,那就只有把他们杀绝!”
沐琮略一沉吟,拈须说道:“大动干戈,岂不令生灵涂炭?”那刘公公心中不悦,但云南省边疆省分,中枢管辖不到,沐家世代掌权,即算皇帝也要给他几分面子,刘公公赔笑说道:“沐公爹仁义为怀,不愧为民父母。但治乱世须用重刑,若然不动干戈,焉能攸平叛乱?我倒要向公爹请教。”沐琮微微一笑,说道:“日内有两位远客要到昆明,从他们身上,我想好一条怀柔之策,不知能不能行?我还未及禀秦皇上,先说与刘公公听听。”那太监放下酒杯,道:“沐公爹请说。”阳宗海插口问道:“是两位什么贵宾?”心中甚是怀疑,想道:“听沐国公的口气,定然是两位非常人物,如何我的手下人事先那不知道一点消息。”
沐琮道:“是波斯国的公主和驸马!”此言一出,阖座惊诧,阳宗海道:“波斯公主和大理的叛乱有何关连?”沐琮道:“这位波斯公主的驸马,姓段名澄苍,我已查探清楚了他正是当年段平章段功的子孙,他的祖先曾从元军西征,流落波斯,不知怎的,他竟因缘时会,贵为驸马。想是思念家邦,怀乡情切,不辞万里奔波,重归故里,这倒是本朝的一大佳话呵?”那刘公公道:“不错,异邦公主来朝,足见圣德远播,但请问公爹,怎的从他们身上,想到怀柔之策?”沐琮道:“他是段功的子孙,算起来与现在大理的知平章事段澄平乃是兄弟之辈,我意即请皇上正式封他为大理的平章。”刘公公道:“这样就能防止得了大理的叛乱么?”沐琮道:“朝廷对他作大理平章,这只是一个虚衔,实际却要他居踏昆明,叫遥领大理的平章事。大理的百官,重要的职位,当然还是朝廷所派。本朝政制,京官也可以遥领边军,把段澄苍羁留在昆明,叫他遥领大理的平章之事,想来也是行得通的,”刘公公道:“行是行得通,但公爹怎能保得大理的段家从此便消弥祸心?”沐琮道:
“段家在宋代之时,在大理自建国号,自立为王;至元代之时,大理国灭,段家仍然世袭平章事工到了本朝,只给他们世袭“知平章事”,官衔职权,一削再削,可能因此而招致怨愤。咱们如今给段澄苍实授平章,算给了他们段家的面子。他们茗然还要叛乱,那么咱们的讨伐也就师出有名。而且段澄苍以驸马之尊来归,咱们给他虚衔,管辖大理,正是名正言顺。趁此也正好削段澄平的权柄,这岂不是分而治之,一举两得之策?”其实大理人要驱逐明朝官吏,正是因为不堪苛政之搅,不甘明朝把他们当作被征服的蛮人来统治,倒并非段家为了自己一家的荣华富贵的。不过当时高官显爵,大都只看到个人,看不到老百姓,所以便把大理的“乱事”看成是个人的权位之尊。像沐烷的不肯用兵,已经算是较好的了。不过沐琮也有私心,他之所以想把段澄苍羁留昆明,实是想便于自己的操纵。
那刘公公听了沐琮之策,沉吟不语,忽见一个门囊,匆匆忙忙地跑到水棚来。
沐琮认得她是上房服侍夫人的一个丫环,喝道:“好没规矩,我不叫你,你出来做什么?”那丫环道:“小姐,小姐——”沐琮怒道:“小姐什么?”那丫环说道:“小姐她走掉啦。”原来沐夫人到了掌灯时分,还不见爱女,心中慌乱,故此遣丫环前来禀报。沐夫人年老多病,长年礼佛,不问外事,与丈夫也经常是数日一见。她根本就不知道丈夫令晚宴请朝中贵宾。
沐琮面色一变,厉声斥道:“胡说八道,大惊小怪!小姐是我叫她到杨家去接她的姨母的,许是姨母将她留下了,要你着急做什么!”须知在那时候,仕宦之家,最讲札教,千金小姐,足不出户,偶一出门,也是乘车坐轿,在丫环婢仆簇拥之下,闲人轻易不能一见。沐琮的女儿,身份仅略次于“郡主”(亲王、藩王之女称郡主),比仕宦之家的“千金小姐”尊贵何止十倍?而今这丫环在钦差大臣、内府总管之前,竟然直说他的女儿“走掉”,不管是否事实,都是大失面子。故此沐琮勃然大怒,急忙厉声斥责丫环,意图掩饰。
那丫环手足无错,心中想道:“小姐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