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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管阳宗海。”叶成林“啊呀”一声,叫道:“咱们快去助他一臂之力。”不待于承珠答话,立刻飞步赶下山坡。原来叶成林为人仔细,在未知道铁镜心因何厮杀之前,不敢鲁莽出手,而今一听说对手是朝廷的大内总管,那自是不必再问情由。
就在这个时间,只听得阳宗海又是哈哈大笑:“唰”地一剑。削去了铁镜心头上的方巾,纵声叫道:“铁公子你再不抛下长剑。阳某可要得罪啦!”只见他剑走连环,就要痛下杀手,于承珠一声大叫,身形疾起,宛如大鸟腾空,飞身掠下,后发先至,比叶成林还快了一步,先到草坪。
铁镜心骤然间听到于承珠的叫唤,心头大震,百忙之中,抽眼一望,但见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已是向着自己奔来,铁镜心还是第一次见到于承珠的女儿本相,不觉呆了,阳宗海一刽刺来,他竟然忘了招架,只听得又是“唰”的一声,左边肩膊,已给阳宗海划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铁镜心好似毫不知道痛楚,但见他身躯摇晃,拼命一冲,冲开了阳宗海剑光的笼罩,迎着于承珠奔去,颤声叫道:“承珠,承珠!”
这霎那间,于承珠但觉辛酸、痛楚、关怀、感激、……诸般情感,一齐涌上心头。骤然间又听得那匹照夜狮子马的嘶鸣之声,原来那匹白马一见主人来到,立刻跑来。谷中豪因为这匹白马不肯驯服,在它四条腿上,都缠上粗长的铁链,叫四个力气大的庄丁牵着铁链,防它逃走。哪知它仍是发力奔跑,四个庄丁,都给它拖倒地上,但白马四足也被铁链磨损,一点点鲜血滴了下来。
于承珠对这匹白马,爱得如同性命,怎忍见它受如此折磨?但她更不忍在这个时候,先离开铁镜心去救白马,说时迟,那时快,阳宗海已是“唰”地一剑掷来,于承珠正待展剑招架,忽听得“呼”的一声,叶成林从旁攻上,一照面就是“连环双撞掌”的大力金钢手功夫,阳宗海凛然一惊,喝道:“好功夫!”长剑一缩,转了半个弧形,化解了叶成林的攻势,剑锋一颤,一招“奔雷闪电”,分刺叶成林与铁镜心两人,这一招攻守相逢,一气呵成,确是一流剑客的手法。
叶成林加也傲然不惧,脚步纹丝不动,连接了阳宗海三招,于承珠一看,知道合叶成林与铁镜心二人之力,尽可抵挡得住,对铁镜心瞥了一眼,柔声说道:“你好生抵敌,我救了白马就来!”飞身一掠,那匹白马亦已来到跟前,于承珠宝剑连挥,将四条铁链全都斩断,那四个在丁已给白马拖得半死。
忽听得阳宗海大声叫道:“这两人都是钦犯,不可放他们逃了。”他与叶成林拆了十余招,已是识破了他的身份,心中真是又惊又喜,喜者是李涵真万里追踪的人,却给自己无意之中在这里撞到(他还不知李涵真已在石林身死);惊者是叶成林年纪轻轻,居然有这样硬的功夫,竟不在铁镜心之下。
于承珠手抚马背,正待回身迎战,忽听得一人哈哈笑道:“于小姐,你的师父呢?哈,这回可没有人救你了!”声发人到,一条人影抖起长鞭,倏地凌空扫下,于承珠喝道:“休得伤了我的宝马!”青冥剑扬空疾展,叮当一声,于承珠但觉一股大力扫来,不由自己地倒退三步,原来来的人正是阳宗海的师兄盘天罗,他是赤霞道人的首徒,功力远在阳宗海之上。
那匹白马见主人危险,扬蹄便踢,盘天罗喝道:“畜生,你找死么?”左手一按马头,那匹白马前蹄半屈,却并未被他按倒,于承珠一招“妙解连环”,宝剑一旋,欺身直上,盘天罗放开了马,挥鞭迎战,于承珠愠唇长啸,叫道:“马儿,你跑到山坡等我。”那匹马甚通人性,果然一挣脱便跑,只见场中又飞步奔出两人。
这两个人是沐磷和沐燕,他们想趁混战之际,骑上白马逃走,盘天罗如何肯放走他们,只见他身形一晃,人还未到,长鞭已发,呼地一卷,一棵大树竟给长鞭跋了起来,恰好拦着了沐磷、沐燕的去路,盘天罗嘿嘿笑道:“小公爹休要乱跑,等下子咱们同回昆明。”谷小庄主率领家丁将沐磷、沐燕围着,这时他们已知道了沐磷、沐燕的身份,不敢动粗,恭恭敬敬地说道:“请小公爹和小姐回庄。”沐磷道:“我偏要在这里看热闹。”谷小庄主但要他不再逃走,于愿已足,不敢多说。
于承珠赶上来想接应沐磷、沐燕,却是迟了一步。于承珠大怒,扬手便是五朵金花,盘天罗长鞭飞舞,水泼不进,只听得一阵叮叮之声,有如繁弦急奏,五朵金花都被拨落,于承珠不及再发,长鞭已霍地卷来,于承珠想用宝剑削它,盘天罗的长鞭使得灵活非常,苑如数十条长蛇从四方八面飞来,于承珠宝剑虽利,断不能一举将它削为数段,纵然能削去一截,还是会被他的长鞭圈住。于承珠无法,只好不求有功,先求无过,仗着精妙的剑法自保,免得露出空门。
那匹白马听话得很,跑到山下,便停了下来,翘首扬蹄,有如人立,竞似关心主人的安危,在那里出神观战。谷中豪心中痒痒的,真想赶去,捉这匹白马,但转念一想,捉到了也是阳宗海的,何苦给他卖力,把眼一瞧,只见阳宗海给叶成林与铁镜心二人联手突攻,渐处下风,阳宗海叫道:“谷庄主,这是你给朝廷立功的机会了。”谷中豪家财万贯,倒不在乎一官半职,但他被铁镜心刺了三剑,在一众家丁之前,要向铁镜心服输求饶,这口气却是难消。一听阳宗海求援,也乐得卖个人情,拾起了厚背斫山刀上前助战,刀刀劈向铁镜心的要害。谷中豪本领虽然较差,但加上阳宗海这样一个强手,和叶、铁两人刚好旗鼓相当。
于承珠独战盘天罗却是吃力非常,幸而她的玄机剑法,乃是天下第一等的剑法,使将开来,端的变幻无方,奇诡百出,尤其只守不攻,更难找出破绽。盘天罗在迫切之间,却也奈何不了她。沐磷、沐燕全神观战,却是各有所注。看到紧张之处,沐磷喝彩叫道:“姐姐快瞧,姑娘这一剑端的美妙绝伦,呀,可惜,可惜,哎哟,这一鞭好险哪!好,好,幸亏避过了!”沐燕的目光却跟着铁镜心,她弟弟大呼小叫,她只是含糊答应,忽地叫道:“呀,这一剑才叫妙呢,你看一招‘鹰击长空’就把大刀的‘三环套月’破解了!”沐磷道:“什么?这一招师父给咱们讲解过,哪里是‘鹰击长空’,这不分明是玉女投梭吗?”他不知道姐姐说的是铁镜心,而他说的是于承珠,自然是牛头不对马嘴。
铁镜心力战强敌,身法仍是潇洒之极,沐燕看得出神,心中想道:“我只道以张大侠的剑法如神,世上无人能及,却原来还有人比得上他。”其实以铁镜心与张丹枫相较,那自是相差甚远,不过两人都是书生本色,铁镜心又正是二十刚刚出头的美少年,在沐燕眼中,更是撩人注目。
两姐弟各自全神观战,心有所思,看到紧张惊险之处,都不禁失声叫唤。忽听得远处马嘶,那匹照夜狮子马也突然嘶鸣起来,于承珠怔了一怔,只见那匹白马跃下山坡,跳上官道,如飞奔跑,心中大奇,一个疏神,几乎给盘天罗的长鞭扫中。
白马去得快,来得更快,陡然间,忽听得一声大喝,声如霹雳,只见一个碧眼黄须的大汉,貌似胡人,身披锁子黄金甲,手提双龙护手钩,骑在白马背上,如飞奔至!于承珠大喜叫道:“澹台伯伯!”原来来的人正是张丹枫的家将澹台灭明,亦是官天野的大弟子,论起辈份,比张丹枫还高出一辈。他本是汉人,只因世代居住蒙方,故此貌似胡人。澹台灭明此时已是望六之年,仍然矫健无比,只听他一声大喝,纵马狂奔,当者辟易,盘天罗那一鞭刚要打下,给他一喝,心中一凛,急忙回鞭招架,只见两道金黄色的钩光,倏然劈下,盘天罗的长鞭一下子便被锁住,澹台灭明大喝道:“你是何人?胆敢欺侮我的侄女。”盘天罗用力一夺,好不容易夺了出来,长鞭已断了一截。于承珠叫道:“这厮是赤霞道人的门弟,屡次欺负于我,澹台伯伯,你给我在他身上留一个记号!”澹台灭明喝一声“好!”双钩霍霍,连环疾进,剪、扎、抽、撤,恰如骇电惊霆,两道金蛇,贴着盘天罗的身子飞舞,转瞬之间,只见澹台灭明双钩一合,“喀嚓”一声,盘天罗的锯齿鞭又被剪断一截,丈许长的长鞭,折下四尺不到,盘天罗魂飞魄散,撤鞭便逃。澹台灭明喝道:“看你的师父和玄机前辈的交情面子,饶你不死,记下来了!”钩光一闪,盘大罗哪躲得开,耳朵竟给硬生生的撕下。
于承珠转身想助铁镜心,那阳宗海却是溜滑得很,一见澹台灭明进场,势头不对,先自逃走了。铁镜心正在追赶,见于承珠过来,倏地停了脚步,低声说道:“于姑娘,你好!”于承珠淡淡地点了点头,道:“你到云南做什么?”铁镜心凉了半截,心道:“我万里追踪,难道你不知道我的心思?”但当着众人,如又怎好向于承珠倾诉自己的心意?尴尬一笑,道:“听说张大侠在大理……”叶成林瞧看两人神情奇怪,插口说道:“对啊,想来铁兄也是去找张大侠的了,咱们正好同路。”幸而有叶成林的言语解围,铁镜心神色才惭复正常。但见于承珠态度冷淡,好似故意不睬自己,反而去逗叶成林说话,心中又是无限辛酸。
此时澹台灭明早已把谷家庄的庄丁驱散,将沐磷、沐燕救出来。原来那日张丹枫大闹国公府之后,打探出沐燕姐弟逃走的事,料到他们必是前来大理要跟随自己,可是等了多日还未见他们来到。张丹枫生怕他们在路上出事,故此叫澹台灭明前来,沿途打探他们的消息。澹台灭明是张丹枫的家将,那匹“照夜狮子马”自然听他使唤。
谷中豪父子一见势头不对,便已逃入庄中,在庄前撒下铁黎,关闭庄门,准备迎敌。澹台灭明向沐燕姐弟问明原委,哈哈笑道:“此人是滇西一霸,这次居然肯以黄金百两换取你的宝马,虽说是有眼无珠,但还不算是穷凶极恶,咱们就饶了他吧。”于承珠得回宝马,喜出望外,一心想快上苍山拜见师父和太师祖,亦不愿再在谷家庄耽搁。
沐磷、沐燕脱困之后,急忙跑来与于承珠、铁镜心相见。于承珠正想摆脱铁镜心的纠缠,迎上前道:“小公爹,多谢你啊!”沐磷受宠若惊,道:“你来救我,我才要多谢你呢!你多谢我什么?”一张孩子气的脸上,露出又欢喜又惶恐的情绪,于承珠噗嗤一笑,道:“你替我爹爹建庙造像,我怎么不要多谢你。”沐磷道:“令尊赤胆忠心,为国冤死,天下同钦。建庙造像还不足表示我心中的敬慕于万一,于小姐你把它当作一桩事情提起来,令我越发惭愧啦。”于承珠笑道:“无论如何,你的勇气总是值得佩服。你给国公爹责罚的事情,我都知道啦!”沐磷面上一红,讷讷说道:“说实在话,我也有点胆怯,全亏我的姐姐,要不是她替我壮胆,这次我也不敢逃出来。哈,你不知道我姐姐最会做作,哄得我爹相信她,以为她不会闹事,平时总是要她管教我。哈,其实她的胆子比我还要大,不过她总是躲在背后,推我出头就是了。”沐磷起初想学大人的口吻和于承珠说客气话,说呀说的,终于还是露出孩子气来。
于承珠忍住了笑,与沐燕招呼,道:“那日姐姐派遣金娥召我,可惜我来得迟了。”沐燕道:“那日之事,冒昧之极,姐姐勿怪。我一心想见姐姐,谁知临时出了岔子,好在如今还是见着了。”她口说一心想见于承珠,眼睛却暗暗地溜着铁镜心。于承珠道:“这位是铁公子,都御史铁铱的少爷。”铁镜心眉头一皱,只听得沐燕说道:“啊,那是当年参劫过奸宦王振的铁御史了,我爹爹也曾提过铁大人的。久仰了。”铁镜心听她夸赞自己的父亲,心中欢喜,只沂得沐燕又道:“多谢铁公子和于小姐这次出力相救,哎哟,铁公子还受了伤呢。”忽地想起还有一位叶成林,忘记招呼,顺口说道:“还有这位大哥,也一并多谢了。”叶成林毫无芥蒂,点了点头,走开一边,自去和澹台灭明说话。
铁镜心听得沐燕口口声声谢他相救,心中想道:“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被关在谷家庄,这话从哪里说起?”但有人相谢,心中总是高兴,微微笑道:“一点轻伤,不算什么。”沐燕“咦”了一声道:“还说算不了什么,你瞧血还没有止呢。”铁镜心道:“我有金创药,再敷一点便没事了。沐小姐,这确实不算什么,你不知道,我以前在台州沿海抗倭之时,几乎天天流血,那才真是惨烈呢。有一次我和几个日本七段八段的武士拼力。我的胳膊几乎给他们劈断,幸亏我躲闪得快,终于还是把他们打败了。”沐燕露出无限钦佩的神情,道:“是么?铁公子真是年少英雄。嗯,什么叫做七段八段?别动,别动,我替你包扎。”一面说话,一面陶出丝绢,替铁镜心包扎伤口,铁镜心由于承珠冷淡,一口气正自难咽,这时心中甜丝丝的,想道:“哼,你不理我,有人却争着理我呢。她还是公侯的千金小姐,也不见有你这么大的架子。”他本来是想推辞的,终于还是让沐燕给他包扎了。他也有意气气于承珠,沐燕问一句,他答十句,给她说当时抗倭的故事,把自己描绘得好像是抗倭义军中首屈一指的英雄。
哪知于承珠一点也不生气,只是铁镜心的语言和态度,却把她引入更深沉地思索中,她好像更深刻地看到了铁镜心灵魂的深处。她忽然想起了叶宗留,叶宗留是抗倭的柱石,谁的功劳都没他大,但叶宗留就从来没有半句话夸耀过自己。她的眼光又落在叶成林身上,叶成林也干了不少大事,也曾帮他叔叔做过善后的工作,一路同行,也未曾听他半句谈过自己。那曾经在她脑海中浮沉过的联想,现在是更加鲜明了:“嗯,一个是江南园林中的玫瑰花;一个是云贵高原上的大青树。玫瑰花只向富贵中人尽量展示白己;大青树却永远是默默无言地荫庇着来往的旅人。”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于承珠现在是看得清楚了。她有一点点憎厌,然而更感到辛酸,就好像忽然发现自己心爱的珍珠项链乃是假的一样。然而她还是忍不住向铁镜心再看了一眼,他今日的受伤还是为了自己呵!然而也不过是仅仅一眼,当她的眼光和铁镜心相接,她感到铁镜心洋洋自得好像要问她炫耀的心情,她又把眼光移开了。
沐磷道:“姐姐你想什么?”于承珠道:“没想什么。我只想快点到大理去见师父。”沐磷道:“是呵,我也想快点见到他老人家呢。”澹台灭明笑道:“那么就快点走呀!”于承珠仍把照夜狮子马让给沐燕姐弟骑,沐燕不肯,说是轶镜心受伤,一定要让铁镜心骑马,终于是铁镜心骑了那匹波斯的黄缥马,沐燕骑“照夜狮子”,沐磷却自愿步行,陪于承珠。
从红崖坡到大理,不到三百里路,若以照夜狮子马的脚力,不需半日便可走到。但因有人乘坐平常的马匹,有人步行,尤其沐小公爹不惯行走山路,却定要陪于承珠步行,故此在途中又歇宿一宵。这一晚于承珠虽是旅途劳顿,仍然翻来覆去睡不着觉,铁镜心和叶成林的影子交替的在她脑海中浮现,她想得很多很多,她在江湖上经历了一两年,思想已是渐渐成熟,远非寻常的刚满十六岁的少女可比了。沐磷那带着稚气的面孔,也偶尔在铁、叶二人的影子中间穿插进来,她有这样的感觉,沐磷虽说年纪和她相若,在她的眼中,却和小虎子差不多,想起他幼稚的神情,于承珠不禁暗暗发笑。
第二日一早起来,走过了一段山路,中午时分,转出山坳,便望见一座墨蓝色的像是从地底突然涌出的高山巍然耸立面前,开始只见山峰,渐渐走到山脚,看到山脚的时候,在山的东面也看到了被阳光照得耀眼的湖水,澹台灭明道:“下去便是下关,接着便到大理了。你看这便是有名的苍山和洱海了。承珠,今晚,你可以见到师父啦。”
众人加快脚步,到了下关,苍山和洱海的面目,完全豁露,“下关”坐落在苍山和洱海的南边,依傍着苍山十九峰南端最末一峰的斜阳峰,面临洱海的一端,从洱海泻出来的水,就绕过这座小城,穿过一个山口,流入漾堤河,到了下关,大风陡起,一眼望去,洱海一望无际的蔚蓝海水,掀起了奔腾的波涛,浪花卷着烟雾,随着飞舞,这情景令于承珠想起了在台州的海边看落日,忽然撩起了阵阵情思。澹台灭明道:“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这是大理著名的风花雪月四景,你们若是怕风,可以到民居暂避。下关的风很奇怪,风从屋顶掠过,就是打开窗子,它也吹不进屋中。”于承珠急着要见师父,笑道:“风中看海景,别有韵味,我们还是走吧。”沐磷赞道:“姐姐,你真是雅人。”这时已是凉秋九月的季节,但中午时分,天气还是暖洋洋的如同初夏,街头尚有呼唤卖雪的小贩,沐燕抿嘴一笑,对铁镜心道:“此地风物,比起江南如何?”铁镜心道:“各有各的好处,我看惯了江南的景色,反而更喜欢这儿。”沐燕道:“我小时候念过一首《卖雪词》,是一个大理的和尚写的,诗道:‘双龙关里百花香,银海透逸点苍山,六月街头叫卖雪,行人错认是琼浆。’这首诗下有注说:‘大理苍山雪六月不化,市上卖之,犹吴下之卖冰也。’那么你们那边也有卖冰的了,情景比这里如何?”铁镜心笑道:“苏杭市况尘嚣,没有这里质朴清雅的情调。”沐燕好像摸熟了铁镜心的性格,一路上和他谈诗论文,铁镜心也觉得这个侯门小姐,居然不俗,虽然不能在他心中替代于承珠,谈得倒也投机。
过了下关,风平浪静,一望洱海又是一番景色,但见湖光似镜(云南人惯把大湖称为“海”,洱海实是内陆的大湖),湖面上帆影点点,令人觉得宁静幽美,湖岸遍植垂杨,细嫩的枝条,飘浮水面,水鸟喀鸣,海鸥飞翔,景物如诗似画。沐磷又笑道:“于小姐说在风中看海别饶韵味,我看碧水无波,更是另有佳趣。有一首诗写洱海无波的情景道:‘宠雁接碟菱荧光,翡翠摇波兰苕香。古芽双林带烟郭,平湖十里通春航。远梦似曾经此地,游子恍疑归故乡。洱海泛舟看明月,浮萍梗泛悲苍茫。比对眼前的景色,你说是不是妙绝。咱们再选个明月之夜,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