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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的时候我妈突然一个电话过来,问我,你怎么还没睡?我说我要是睡了还能接你的电话吗?你打电话给我是为了吵醒我?她对我一顿臭骂,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个死孩子,你不给我好好珍惜,我回去捏死你!我定了个闹钟,从今后每晚23::59,闹钟一响,准时关机。
我没睡是因为获得了两个需要翻译的文件,忙了一个通宵,挣了250块。我翻译的速度空前缓慢,深怕出现丁点错误,以后就接不到活儿了。
第三天早上我跟张衣一块儿出门,给张恒礼买早餐。这两天张恒礼骗张衣说公司在科技馆做新产品发布,不跟她同路,暂时逃脱了一起早出门的命运。他为了不早起,无所不用其极。
我回来的时候张恒礼已经起床了。
“哎呀,真累,真不想起床,要是不用上班就好了!”他伸着懒腰说。
我点点头:“要是不用醒来就好了。”
“张衣呢?”
“上班去了。”
“我真的好不明白啊!她图什么啊?她为什么要折磨自己起这么早啊?她那个班还有上的必要吗?”
我把早餐扔给他:“她享受呗!”
他咬了口油条,说:“我上班就是插科打诨浑水摸鱼,早上最后一分钟起床,踩着点上班,九点开始发呆,十点计划中午吃什么,十二点享受午餐,一点半前看看娱乐新闻,两点思考晚上该吃点什么,凌晨一点还不舍得睡,第二天继续起不了床。人跟人真不同啊!易续靠能力工作,张衣靠努力工作,我靠偷懒工作,你靠……哦,你没工作。”
我无力反驳,低头垂目地说:“张衣在家呆不住!”
“你说她怎么那么喜欢出去?”
“你说易续怎么那么不喜欢出来?”
“你看你看,你什么事儿都能让易续身上扯。你就这么不厌其烦!”
“是你先提的易续!”
“扯点别的!”
“行!”
“扯啊!”
我心里暗喜,终于能顺利走入正题,我说:“我刚才去买早餐,把银行卡给丢了,得五个工作日才能办好新卡呢,这五天我怎么活啊?”
他喝着牛奶,毫不犹豫地、完全遵循我设计地说:“我借你。”
“你这么好?”我口是心非地问。
“怎么办呢?”他摇着头指着我的脸说:“哎,惜佳啊,以前只是脸难看,脸色倒是黑润有光泽,现在脸色比脸还惨!我不能让你更惨了,当然要借你钱。”
我偷看他翻钱包的身影,然后他惊讶地叫起来:“哎呦,我钱包里怎么只有两毛钱了?”
“是不是人啊?两毛钱你也好意思借?”我生气地说。
他抓着脑袋,像小孩头上长了虱子:“可能……可能我忘了取钱了?我……我前天不是……我记得昨天还去超市了啊!怎么……”
“不想借就明说好吗?”我假装生气地说。
“胡说什么八道呢?我俩是不借钱的关系吗?当张衣不在的时候。”
“穷也明说!有多大碗吃多少饭,别说大话!”
“你这几天的生活费我还是有的!我又不像你一样无业!要不待会儿你跟我一起下去吧,我取钱给你。”
“我得借一千。”我说:“下午两点有个复试呢,挺好的公司,人家说了,得穿职业装,我没有啊,上午就得去买,职业装多贵啊!”
“职业装?太好了,你终于不用穿你那条抹布裙了!”他指着阳台上正在微风中摇摆的裙子说:“一听就是个好公司,你一定得进去。别说一千,两千我也借!”
“张恒礼。”
“啊?”
“我问你。”
“又押韵又押韵!”他边抓自己的手背边说。
“你能下次给张衣买100的手套给我80的吗?”
“我能给她买100的,不给你买吗?”他从手背抓到手臂上。
“那不行!”
“服了服了!”
我指着他已经发红的手说:“你手怎么红了!”
“不知道啊!”他说,”哎呀好痒啊!”
“快,快去水下冲一冲。”我把他往厨房推。
“肿了!”他在厨房叫嚷着。
“哎呀张恒礼,你这个太吓人了!又红又肿,不是中毒了吧?”
他双眼圆睁:“你给我早餐下毒了?”
“得有钱买才能下啊!”
“也是!哎呀,我不知道啊!这不行,像是过敏了。”
“你赶紧去你们公司吧,你不是说你上次什么什么过敏你们公司楼下的小诊所医生给你调了两块钱的药,涂了一下就没事儿了吗?我这儿有一百块,你赶紧打车去,剩下的吃午饭。晚饭回来吃,我给你做好吃的,面试完回来就给你做!”
我在心里坏笑,处之泰然。
“那,那我先走了!哎我手机呢?”
“还找什么手机,待会儿手就越来越严重了,身体重要还是手机重要?一天不用手机不会死,我会帮你找的,你放心吧,你昨天睡觉前还在玩游戏呢,没长腿,一定在家跑不了!”
“行!你找到了给我公司打个电话,你知道我电话吧?”
“当然知道,我越洋给你破公司打过电话啊!”
“行,我先奔了!”
他突然又跑回来:“你什么时候出门?”
“九点吧!”
他冲着阳台做呼喊状:“老人们,小心啦,叶惜佳要出没啦!”
我一脚把他踢出门。
我拿着张恒礼的银行卡,踏踏实实地吃完早餐,再给他打电话。
“张恒礼你没事儿吧?”
“没事了。这医生特别行!”
“没事儿就好,哎呦,担心死我了,你好可怜啊,还痒吗?疼吗?还肿吗?”我温柔得自己都要作呕了。
“不痒不疼也不肿了。就有点儿红,医生说应该是像上次一样碰到桃子过敏了,可能是我昨天去超市,前面的人在收银台上放了桃子,我的钱包就沾上了。”
“原来是这样,你以后可得小心。人生啊,就像床底下劈柴,难免磕磕碰碰,看开点啊!”
“说得我好像想不开一样,我让医生给我配了药,公司、你家、我家都备上。”
“我待会儿去买瓶医用酒精,给你的钱包好好消毒!你回来以后放心使用!”
“你今天怎么会这么好呢?”
“因为要找你借钱啊!”
“禽兽。”
“你银行卡密码多少?我借不多,也许一千不到,就买套面试的衣服,这工作要是拿下了,请你吃螃蟹!”
“这个可以!174984”
“这密码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特别意思。就是……你也知道啦,我以前那些女朋友都喜欢跟我说‘你去死’,我说‘就不死’!174984就是‘你去死!就不死!’”
“我早就说了,那些女的一个一个都没眼力价,你绝对活得过王八!”
挂了电话,我心情愉悦地从厨房橱柜里拿出昨天买好的桃子,这两个桃子被我用张恒礼的钱包擦得哟,都没毛了!还有天没亮时从张恒礼钱包里拿出的185块钱,和他的手机。
我低估了张恒礼,他卡里居然有两万一千多。我取走了每日限额两万块。张恒礼手机哗哗哗哗收到十条信息,他的手机解锁密码是个z,我把那手机、银行卡和那十条信息拍了照,图片加文字一起发微信给张衣:我帮易续请了个律师,需要两万块,我没钱,就偷了张恒礼银行卡里的钱,整整两万块呢!他暂时还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那个小心脏、那个世界观,如果不破碎不坍塌,我不姓叶你也姓不了张!我反正得易续出来才有钱还,所以,你看着办吧!
发完后我就关机,我的手机和张恒礼的都关。下午五点,我打开张恒礼的手机,来了一条新的短信:您尾号8147卡17日11:34收入20,000。00元,余额21,429。70元。
再开自己的手机,二十几条骂我混账王八蛋的。最后一条提醒我删除张恒礼手机上的银行短信。
阿基米德想撬起地球,需要杠杆。funny想炒外汇,将一千美金变成一万美金,需要杠杆。我要从张衣手上借钱,需要杠杆。
张恒礼就是我的杠杆。
我给张恒礼的办公室拨电话。
“张恒礼,你的手机找到了。”
“哦!面试怎么样?”
“没去,正买着衣服呢,对方来电话说搞错了,我没通过初试。你说我可不可以告他们?你说他们是不是浪费我的表情欺骗我的感情?”
“衣服买了吗?”
“没买,所以你的钱没动。”
“买呀,我求你了!这样吧,你挑一套,只还八折的钱,干脆只还五折。而且明年再还,行吗?”
“张恒礼。”
“恩。”
“问个问题。”
“能直接问,别压这个韵吗?”
“你爹妈名字没取好怪我啊?”
“有屁快……”
我恢复正经:“我回来那晚上唱ktv,不可能是张衣请的吧?”
“是她!”
“用她自己的钱请的?”
“捡了一钱包,里面有张优惠券!”
“优惠券一般都是比如说打八折,或者消费500减50,还是得自己花钱啊!她不可能花自己的钱吧?”
“钱包里除了优惠券还有现金。”
天苍苍野茫茫,占她的便宜比登天难!
“晚上想吃点什么?”张恒礼问。
“不是说好我做吗?”
“你做的能吃下吗?”
“不能。”
他满意地缩了缩双下巴,“想吃什么?”
“易续。”我说。
“我不是问你想什么,我问你想‘吃’点什么!”他把“吃”字说得特别重。
“想易续,也想吃易续。”我说。
“流氓!”
不一样的妈妈
2012年10月18日19日
马律师通知我,让我这两天赶紧去一趟行政大队,拿一份《尸体认领单》,去x医院太平间领取易续妈妈的遗体,一个月前就发出通知了,再没人认领,怕是要当医疗废物烧掉了!
我没见过阿姨,只听过她的声音,在电话里。
第一次是大二,我在学校强吻易续被一个老师抓到,让我们惩罚精彩三选一。那个时候,我很喜欢偷袭易续给他惊喜,突然从哪个拐弯处或者角落跳出来抱他一下,跳他背上或者亲他一口。结果有一天亲出事儿来了,我们当场被学院教务处的老师抓住。其实大学生谈恋爱的多了,那些老师也不傻,我们学院那后山,就是少儿不宜有伤风化的根据地。问题是我好死不死,一时兴起作案,没思考作案地点的安全性,在教务处的前面犯了案,没抓了个现行。那老师当场让我们选择打扫卫生还是扣学分还是请家长。我吓得都快尿裤子了,心想千万千万别让我请家长,特别是我们家那位女性家长啊!
易续已经跟阿姨通上话了:“妈,学校老师看到我谈恋爱,要处分我,精彩三选一,打扫学校接近500平方的草坪,扣学分3分,或者请家长,你能来学校吗?”
接着易续就开了手机的外音,我听到阿姨在电话里的清脆的声音:“老师,您好,我是易续的妈妈,如假包换,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将身份证和户口本扫描件发送到您的邮箱。老师是这样啊,我呢,人在国外出差,回去得至少一个月之后,见不着您我也着急,但也确实只能干着急。易续,你的第二选择是什么啊?”
易续想都不想说:“扣学分不行,这学校没那么多有意思的课,再加一门课程,那就太没意思了!”
然后阿姨说:“老师啊,结合学校学生和家长的现实情况,就让他打扫草坪吧,保护环境是一件好事啊!”
老师脸色很不好看,说:“这位家长,学校的立场,是希望他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毕竟还年轻,还在校园里接受教育,不要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防范于未然!”
阿姨说:“谢谢老师,我会教育孩子,老师再见!”
我们就接受了打扫草坪的处罚。
后来我问易续阿姨是怎么教育他的,易续说他妈早忘了那件事了。
当年的易续很正面,我对老师的处罚措施感到不开心,一是觉得惩罚过重,二是觉得连累了易续,三是觉得被惩罚了毕竟没面子,身边的张恒礼和张衣用生命取笑我。可是易续说:“哎呀我的傻姑娘,你看,多好啊,又环保,又运动,又是两个人一起做的事,还是我们自己不会想到的新鲜事,我们这辈子再没机会也没意愿干这事了,所以要享受,要珍惜!”
然后我就跟易续恩恩爱爱地扫了整整一个月的草坪。
我问易续:“你已经跟你妈妈说过我了吗?”
易续说:“当然说啊!当天晚上就说了!”
我诧异道:“你不怕你妈说你啊?年纪轻轻谈什么恋爱?”
“我中学谈恋爱她都不说,大学怎么可能说?我被人甩了她还笑我呢!她比我开朗,很少有过不得眼睛的事!”
“真好!我也想要个不发脾气的妈!”我羡慕地说。
“不过这种一般不发脾气的人,一旦发起脾气,挺吓人的!”
“怎么吓人”我好奇地问。
“我小学五年级吧,有一次在客厅踢球,把一个相框打碎了,她半天没跟我说话,眼眶还是红的,吓得我……”
“连忙道歉?”
“以后只去别人家的客厅踢球了。”
第二次阿姨是出差在外,我跟易续吃过晚饭正在散步,电话过来易续听不清阿姨说的话,就开了外音,于是我也听到了一阵咳嗽声,阿姨感冒了,声音嘶哑,她说:“明天小沈会去家里拿两支红酒,要送给客户,你呀,九点前别出门,他对红酒不熟悉,你帮他拿一只法国的一只意大利的,我怕他拿错。”
挂了电话后易续心事重重地说:“我妈要是什么时候能持续10天,天天在家,我弄不好会不习惯!可是我真怕她在外面生病,她一生病,我就什么都干不了,只能像现在这样,牵肠挂肚闷闷不乐!”
“要是你妈不用出差就好了,万一生病了你还能照顾。”我说。
他无奈地说:“是啊!我多想能快点毕业,能帮她处理公司的事情。”
“你现在也可以开始帮她处理啊!”
易续摇着头,失落地说:“她不让。她说社会太残酷了,她让我能天真多久就天真多久。”
还有一次张恒礼的某任女朋友办生日party,要求男生都穿白衬衣黑裤子,女生都穿晚礼服,他那任女朋友在一起不到一个月,还碰上了一个生日。我当时对晚礼服的熟悉程度只是会写那三个汉字而已,连上哪儿去买都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作为一个穷学生,父母特别是娘亲除了学费基本生活费不多给一分钱,还时不时地要接济张恒礼,哪买得起?
那天易续就拿了阿姨的一件晚礼服到了学校,说去找裁缝店改衣服。他说我俩差不多高,她只是比我胖点儿,修改的工程不大。他还带了双高跟鞋,说码数一样,也是他妈妈的。我吓得腿软了,我不敢啊,一心想要做她儿媳妇的,还没上门就拿她东西怎么行?不能因小失大啊!我问易续跟阿姨打过招呼了没,经过阿姨同意了没,易续说当然同意了!我还是不敢相信,因为他太独立太有主意了。易续只好当着我的面给阿姨打电话,还开了外音。
“嗯。”
“妈,我现在真找裁缝改衣服了啊!香槟色的,鞋是白色,你不后悔给我女朋友吧?”
“哎呀我儿子一向没这么嗦啊,我忙着呢,开会啊!”说着她就挂断了电话。
那条裙子被我从裁缝手上抢救了回来,它看起来真的贼贵贼贵,就算裁缝有了不起的手艺给我改得刚好合身,我的乡巴佬气质也hold不住裙子本身的气场,我不忍心暴殄天物。张衣总说我跟张恒礼不把钱当钱,总有一天会被钱整死,我那天觉得要是因为我,那条裙子糟了不测,我真的会遭报应。
后来那个party巨无聊,因为张恒礼送的礼物不符合心意,寿星全程黑脸,我们呆了一个小时不到就逃了。我边逃边跟易续说,你看吧,幸亏没穿你妈的那条裙子吧,穿了那么好的裙子,好意思不走猫步,好意思跑吗?
还有几次除夕,我朝北倒数完,就给易续打电话。每次都听到电话那头阿姨k歌的声音。他家有一套完备的ktv音响设备,阿姨跟易续都不爱看春晚,但是又不想错过举国欢庆的气氛,两母子就从晚会开始,一直k歌到《难忘今宵》。年复一年。
当年我跟易续只是学生谈恋爱,没到谈婚论嫁那一步,所以跟阿姨也没见上一面,有一两次易续开玩笑说去见,我还很紧张,事实上我们都觉得没有着急见面的必要。
没想到,我要以这种方式跟阿姨见面。
我找张衣要了公司通讯录。我想征求他们公司梁经理的意见,该怎么办追悼会,她去深圳关闭了分公司,回来就生病了。张衣跟我说过,她跟阿姨之间,有如山的情谊。
我在电话里说得小心翼翼,深怕哪个字重了引起了她的伤感。之前警方应该是通知易续女朋友和她律师领走尸体,梁经理要是知道他俩这样不作为,要是知道尸体一直被弃在那儿,一定心疼至极。
梁经理说话声柔柔的,语速也慢,光听声音有点儿像幼儿园老师,我没听出一点点惊讶,她只是非常平静地说:“也没必要开什么追悼会,儿子还在里面呢,让人觉得尴尬,按要求赶紧烧掉吧,让死去的人早日升天。我刚开完刀还下不了床,就在心里送别吧!”
我将张衣给的通讯录翻了个遍,一个一个同事联系。可是,都说可能到不了,或者不能保证能到。已经是漂亮话,他们想说的其实是不来。我忍不住问了三个人:“老板对你不好吗?”
他们都说不是,就是有别的事。
张衣冷笑,“炒豆众人吃,炸锅一人事。”
张恒礼叹气,说,”职场啊,比天大比地大,却冷得可怕。”
我本来顾虑,易续将来会不会怪我,没让他再见上妈妈一面。而且案子还没完结,尸体怎么先火化?可是马律师却说,尸检已经完成,证据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