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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士兵就同样把话传了回去。
就这样过了足足有十分钟,队伍才行动起来。
如果此时有亮光就会发现山林之中出现了一幅奇景,近二百名士兵一个个的竟然都拉着前面那个人衣服便如同木偶似的一步一步的向前挪去!
走在最前面的石彪则更是小心,他都不敢把腿落实了,高抬腿轻放下,在脚落下之前还先用脚尖试探一下,脚下是否是水洼!
而此时,粪球子却已经开始在山坡上横向移动出去六七十米了,此时他已经绕到了原本是后面的山坡上了,他要尽量离石彪他们远一点。
而就这时,粪球子便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树叶的哗啦声,那是同样小心翼翼搜索而来的日军。
粪球子想了想便不再移动,他把自己国军的帽子摘下来轻轻的扔到了地上,又把自己的盒子炮插到腰带上贴肉放着。
湿凉的夜,那铁器挨着自己皮肤的感觉实在是让人粪球子难忘啊!
粪球子忍住自己冷得要打激棱的冲动,把腰间自己挂的那颗香瓜手雷摘了下来,摸索着拔去了销子,用右手攥着,左手却是又在身上摸出一把匕首来,然后便把自己躲在了一棵碗口粗的树后。
他开始了默默的等待。
而此时石彪带着自己那一串长达百米的“木偶”终于是走过了那两片水洼之间。
他很庆幸自己在黑暗之中对方向的判断没有出现错误,没有走下水洼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
只要再摸出一百多米,他们也就过了两山上日军的封锁了。
想了想,石彪又用耳语的方式向后传了一道命令。
于是所有人就都趴到地上停了下来,而二十多名用盒子炮的士兵则爬到了前面,都是左手盒子炮右手匕首。
石彪不敢保证在这两山之间的谷地上就没有日军埋伏,如果再次发遭遇,能悄无声息的干掉日军是最好的。
石彪并不想打出黑夜中的乱战来,只因为,久经夜战的直属团人都明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哪伙人少哪伙就占便宜。
人少的话,误伤己方人员的机率就要低得多。
石彪带着这二十多个人再次向前爬去。
可是当他爬出去四十多米的时候,却突然听到身后的那座矮山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手雷的爆炸声,然后便有日军的惨叫声和杂乱的枪声响了起来。
由于早有准备,石彪和他的兵都知道那是粪球子已经和日军撞上先下手为强了。
可是石彪他们有心理准备没有发出动静,可不等于日军就没有动静。
就在那手雷爆炸声刚过,石彪就听到就在自己身前十米左右的地方发出了一声低语,然后便同样有人低声答话了。
对方说的是日语,前面果然有日军,在不知不觉中他们竟然摸到与日军咫尺之间了!
此时日军士兵那低语的声音无疑已经被石彪他们这二十多个人全听到了,但他们一个人都没有发出声音来。
部队在战场上的纪律很重要,那就是令行辄止,命令是需要集体意志来执行的,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
但是,部队中每个士兵的自我思考能力也同样重要,有时盲从也并必就代表了战斗力。
而此时,就体现出了直属团士兵的自我思考能力了。
日军很近了,他们不动不光是因为没有长官的命令,而是因为他们对眼下马上会发生的情况有一个预判。
而事实也正是与他们所预判是一样的!
前面的日军动了,两侧的山坡上也有树叶哗啦啦的响,这里的日军自然是以为对面的山头发现了支那军队,他们要过去增援。
十米的距离,别说跑就是走又能用多长时间。
一共三名日军士兵,眨眼间就出现在了石彪他们的面前。
而这时已经从地上跃起来的石彪他们只是向旁边一闪,连左手的盒子炮都来不及放下,已是有不同的人伸左臂在黑暗之中猛勒住了那三名日军士兵的脖子!
还没等那三名日军士兵反应过来,黑暗之中也不知道有多少把匕首刺进了他们的身体。
可怜那三名日军士兵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并且他们的死也创造了被直属团摸哨过程中挨刀次数最多的记录!
耳听这三名日军士兵再无声息,石彪和另外两名士兵慢慢将三具还在流血的尸体放在了地上。
然后石彪轻声传令,他们便向黑暗之中而去。
第一五二七章 潮湿的山林(三)()
看来日军真的没有带照明弹啊!
趴伏在山林之中的粪球子感觉到了无比的庆幸。
刚才那颗手雷自然是他扔的。
他都不知道日军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在这样的夜色里这样的山林中还要追剿直属团的人。
如果此时敌我易势,换作他们直属团在这样的天气这样的环境下追剿日军,他们会果断的放弃的。
根本就分不清敌我嘛,而且人越多越吃亏。
这也是他选择自己一个人留下来的原因。
因为只是自己一个人的话,只要日军不弄出亮光他,他就无所顾忌。
一开始是他自然蹲在树后就等着日军搜索过来的。
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日军过来了。
但粪球子只是听着日军那端枪拨弄树枝的声音辨别着日军士兵的方位轻轻的避开了一下,前面的那些日军就已经越过了他。
然后他再一转身,他便已经成为日军搜索部队中的一员了。
他故意放慢了速度,当有一名日军从他身边毫无怀疑的经过的时候,他也只是偷偷的伸腿下了个绊,然后那名日军便趴了下去撞得头上的树叶洒下了一片冰凉的急雨。
就借着那名日军摔倒撞得树木枝叶发出“哗啦啦”响声并且被绊摔者也发出一声因为意外跌倒而产生的类似于中国人的“哎呀妈呀”的刹那,粪球子将手中的手雷磕在了树干上然后就向前方狠狠的甩了出去。
于是,几秒钟后,爆炸声起,枪声大作。
粪球子将左手攥着的匕首换到右手趴了下来,就在原地乐不可支的听着日军在这湿漉漉的山林里昏天黑地的在那里胡搞。
此时,他已经趴了一会儿了,不过身前身后身左身右已经都是日军了。
他正在想着该如何动作的时候,忽然他感觉自己身边有了声响,一名日军竟然也趴到了自己的身边。
粪球子心中突然心中一惊,他意识到好悬了。
日军虽然看不到自己是不是他们的同伙,可是如果自己身后的日军突然趴下来或者动一下摸到自己的脚,自己岂不露馅了?!
自己穿着的是国军的服装只要日军不弄出亮光也无所谓,盒子炮也让自己贴身藏着了,可是自己穿着的鞋可是一双正宗的只有中国士兵才会穿的千层底布鞋啊!
人家日军穿的可是大头鞋,人家要是摸到自己鞋上那就完了。
不行,我得换套衣服!
意识到了这点的粪球子,便把自己向这名刚趴到自己左侧的日军士兵贴了贴。
再是黑暗,当两个人都快贴在一起时终归是会有所感应的。
正在那名日军也因为黑暗而感到恐惧也因为粪球子的贴近而感到警觉的时候,粪球子却仿佛自言自语般用梦呓一般的日语轻声叹了句“好黑啊”。
于是,那名日军士兵的疑心尽失,“同伴”的话也激起了他心中的感叹。
是啊,好黑啊!在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山林里去找一支中国军队那是多危险的事情,这万一黑暗之中伸出一只手来自己都没有防备!
这名日军士兵并不知道中国有句老话叫“想什么来什么”,如果他知道在中国的土地上有这样一句话的话他绝不会这样想。
因为,他马上就心想事成了。
已经探知到了这名日军位置的粪球子已是在地上爬起,左手准确的找到了这名日军的口鼻捂了上去,右手的匕首就是一记抹喉!
毫无防备的日军士兵在这一刻就如同那被割颈了的大鹅般律动了起来,但粪球子怎能放手?
杀敌是一门技巧,作为一名直属团资格最老的老兵,粪球子绝不缺乏这门技巧。
他担心自己给日军割断脖子的血喷溅出去从而惊醒别的日军他已是将自己那连一百斤都不到的身体全压在了这名日军的身上。
他用自己的下巴用力下压着这名日军的脑袋,让自己给日军颈部割出来的伤口贴向了那湿凉的土地。
粪球子没有上过学,他并不知道人的颈部的那根最粗的血管叫颈动脉。
但是,他只需要知道那里有一根是人就有的最粗的一旦被割断就会喷出一二米远的血液的血管就足够了!
已是被饥饿和湿冷困扰了一天的粪球子终于感觉到了温暖。
只是这份温暖却是来自于敌人的血液!
被他偷袭的这名日军的血液顺着匕首便淌了下来流在了粪球子握刀的手上然后流进了中国的这块土地。
雪落黄河静无声这叫诗意,可是当一名和粪球子年纪差不多的穿着土黄军装的人的血流入中国的大地时,这却没有诗意,有的只是快感,杀死侵略者的快感!
麻生太郎是这支日军的中队长,他也不想在这样的潮湿的仿佛抓一把空气都能攥出水来的夜里追索支那军队。
但是,他却知道自己不可以这样想,只因为他是一名大日本皇军的军官,他必须在这次行动中有所斩获。
哪怕仅仅击毙或者抓到一名中国士兵,那么他也可以对上面有一个交待。
枪声已经响了四五分钟了,可是麻生太郎听到的却都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三八式步枪的那“叭勾叭勾”的声音。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保持沉默了,于是他终于大喊了一声“停止射击,继续搜索!”
于是,黑夜之中上百名日军站了起来,又开始了那漫无目标的瞎子摸象。
麻生太郎向前走了几步,突然他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下,差点将他绊倒,他在黑暗之中胡乱的伸手一抓,恰恰扶住了一棵树,于是那树上又洒下了一片雨星。
还好,作为一名军官他也不喜欢用那制式的佩枪,所以没有擦枪走火的可能。
他听到了身旁有人在动,于是他低声喝问道:“你在做什么?”
没有人回答。
麻生太郎感觉到了不对,他蹲下身去用手在地上摸索了几下,然后他就摸到了一只脚,一只什么也没有穿的脚!
军官就是军官,麻生太郎在这一瞬间压制住心里的震惊,他在黑暗之中动了动又往前摸了几下,然后他的手便触到了一种尚有余温给他的手指粘粘的触感的液体,那是血!
坏了!
麻生太郎抑制住自己喊“敌袭”的冲动,他意识到自己队伍中混入支那军人了。
尽管他现在还没辨别出自己所摸到的这名刚刚死去的人是自己的士兵还是支那士兵。
怎么办?
麻生太郎的大脑开始飞快的思想着对策,如果一喊敌袭肯定会引起慌乱啊自己的人会误伤的啊!
可是,就在他还没想出应对之策的时候,有人却已经替他喊了,一句听起来格外凄厉的日语在山林间突然迸发了出来“敌袭啊——”
麻生太郎恼了,他正想骂“八嘎”时,就在他身边却有一只脚穿着刚刚从日军尸体上扒下来的大头鞋狠狠的就踢在了麻生太郎的脸上!
然后,就在一片骚动中,有一声“啪”的轻微的敲击树干的声音,几秒钟后又有一颗香瓜手雷在二十多米外“轰”的爆炸开来。
在这一瞬间,山林里的日军又乱了。
第一五二八章 关于人性()
天亮了。
暴雨、阴冷与杀戮已经成为了昨天的事情,今天却是个大晴天。
太阳已经从东方升起,它毫不吝惜的把自己的光与热洒向了这个只有人类才会有的爱恨情仇、战争与和平的世间。
由于昨天的暴雨今天的山林里给人一种格外清新的感觉,树叶草尖到处都是晶莹的水珠,如果角度合适还可以看到那水珠会折射出七彩的光。
而山鸟的婉转悦耳的啼鸣又给到处扬溢着生机的山林一种空灵。
“吱嘎”一声,柴门被推开了,暖暖从里面走了出来。
暖暖是一个十七岁的大姑娘了,她听奶奶说自己出生的时候是在冬天。
冬天的湖南大山里好冷啊,于是不谙世事的她就哭得格外响亮。
当时奶奶便说这茅草房里实在是太冷了,快给咱家女娃暖暖,于是暖暖便成了她的名字。
前天,暖暖的爹娘出门了,因为给她起“暖暖”这个名字的奶奶去世了。
奶奶家离暖暖家并没有多远,也只是二十多里山路罢了,按正常来讲她爹娘当天就可以返回的。
但是,昨天的那一场暴雨下得太大了,肯定都没办法给奶奶安葬,而今天由于要安葬奶奶,爹和娘都不一定能够赶回来。
奶奶去世本来暖暖也要的,只是她却去不了,只因为她受伤了。
前两天在山上她的小腿被蛇咬了一口,很不幸那蛇是条被他们当地称为叶儿青的毒蛇,虽然当时那条蛇就被和她一起上山的爹用柴刀挑了起来抓住七寸摔散了骨头并且也给暖暖的伤口做了放毒的处理。
但是,暖暖还是中毒了,现在她的小腿还在肿着已是有些发炎了。
昨天的暴雨下得好大,她躲在屋里吃了口凉干粮就一天没出屋。
现在天晴了,她想烧点热水喝,昨天那一场雨让家里自己竹床上的旧棉被都潮了。
“唉!”暖暖叹了口气。
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叹的这口气里所包含的内容还是蛮丰富的。
以后再也见不到奶奶了,自己的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好不会成为一个跛腿村姑吧,自己这么一跛一拐的想抱烧水的干柴一趟能抱够吗?
咦,自家的院门咋开了?自己记得自己是挂上的啊。
这时暖暖才注意到这个问题。
难道是昨天风雨太大给吹开了?算了,不管了,先烧水吧。
于是,暖暖手里拄着一根柴棒向柴房慢慢走去,而这时她突然就听到院外传来了扑腾腾的跑步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只是那说话的声音暖暖却从没有听过,这是——日本鬼子!
暖暖愣了一下马上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住在山里的暖暖自然也是知道日本鬼子的,他们村里就有人加入国军去打日本鬼子的。
不过,日本鬼子到这里却是头一回!
自己应当把门挂上!
当在暖暖的脑海里“日本鬼子”四个字跳出来的时候马上变成了关于日本鬼子的很多可怕的让她这样平常女子会感到无限恐惧的传闻。
可是就在她要转身去挂院门的时候,她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到:“别去关门!来不及了!”
突然的说话让暖暖吓了一跳,她一转身就看到柴房的门已是被推开了一条半尺宽的缝隙来。
暖暖家柴房门是冲着东面的,上午的阳光正好照进了柴房。
于是,暖暖就看到了那门缝里站着一名士兵。
那士兵没有戴帽子,穿着的军装是灰布的,那湿乎乎的裤子上还有着黑红的血渍,可是他却穿了一双暖暖并没有见过的大鞋子。
这身服装倒是国军的,暖暖见过,可这双鞋?
“我是国军!”那个士兵或许也看出了暖暖的困惑忙低声说道。
可暖暖刚注意到这名长得黑不出溜的和个子差不多高的士兵手中拿出了一把枪的时候她家的院门已是被“砰”的一脚踹开了!
暖暖回头转身之际先是看到一把闪亮的刺刀探了进来,然后一名穿着土黄色军装的士兵已是闯了进来。
又被惊了一下的暖暖扔了手中的柴棒直接就一屁股坐在了潮湿的地上。
暖暖平时并不是一个胆小的人。
生活在大山里的女孩子哪有胆小的,更何况她家还是独在村外。
只是刚才那门被踹了那一下子,她一着急转身原本被蛇咬伤了的腿就吃力了,她腿一痛失去了平衡自然也就坐了下去。
暖暖的目光落到了这名她头一回见到的日本鬼子的脚上,那也是一双大鞋子。
但是,现在她已经可以确定了,柴房里的那个士兵是国军说中国话是自己人,后闯进来这名士兵才是真正的日本鬼子!
满脑子怎么办的暖暖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可是,这时她却看到一件奇怪的事情竟然发生了。
后闯进来的这名日本鬼子看着坐在地上的她却是把自己左手的食指在嘴唇那里连晃了两下。
这个动作,暖暖还是明白的,那是叫她不要吭声。
紧接着暖暖就见眼前的这名日本鬼子已是扭头冲后面喊了一句日本话。
然后暖暖就听有扑腾腾的脚步声从自家院子的一侧跑了过去!
这是什么情况?暖暖有些迷糊。
这个日本鬼子不杀自己吗?不会象传说中的那些畜牲那样糟塌自己吗?
于是,暖暖就坐在那潮湿的土地上紧紧的盯着眼前的这个日本鬼子。
这个日本鬼子长得不丑,如果他不是穿着这身土黄色的军装而是穿着中国人的衣服的话,暖暖肯定认不出他是日本人来。
暖暖就见这个日本兵侧耳听了听院外的动静,几十米外的村子里传来一片鸡飞狗跳的声音,那应当是大队的日军已经冲进村子了吧。
然后这个日本兵就转过头来冲着暖暖说了两句话,那日本话暖暖听不懂,但是她却知道那声音不凶。
日本兵拿着枪向后退去,临出院门的时候还没忘冲暖暖比划了一下,示意她把门挂上。
……
到了晚上的时候,已是和那名叫球子的国军士兵熟悉了的暖暖正坐在板凳上听球子说话。
暖暖吃下了球子给的几片药,球子说那白色的小药片叫阿斯匹林是管消炎的对她的腿有好处。
而球子则是斜靠在了暖暖的少女的闺床上,球子被日军追了一宿受伤了,他的小腿上挨了一刺刀,此时已是被暖暖用球子的绑腿给包扎了起来。
“那个小鬼子一开始说的是‘这个院里没人‘,他临走的时候说的是‘我有一个妹妹和你一般大,要是不打仗她也该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