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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司徒飞接过司徒云白的那一天，很多东西就已经说不清道不明了。
如果没有遇到司徒飞，他会有什么样的人生，谁都没有办法假设。
“所以呢，你今日来是要羞河蟹辱我吗？！”司徒飞在这一刻跟着笑了起来，沙哑的声音里，疲惫与悲伤交织，让他的眼眶越发红了起来。
司徒云白听到这句话，讥讽的扫了他一样，“你自忖养了我那么多年，也不知我是什么样的性子吗？！我若是要羞河蟹辱你，怎么可能与你相安无事到今日！”
他突然就不想继续呆下去了，他以为他今日过来，司徒飞会因为他得到落红瑛活着的消息而有稍微的心安。
可是他错了，这个男人自他们二人吵架之后，就彻底暴露了所有的不足。
他们长达那么多年的父子之情，只剩下了所谓的养育之恩。
“我今日来本想与你叙旧，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了，”没有在这里再多做留恋，司徒云白让人放下早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寂静之下，司徒飞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你、你无须在意他的态度。”
谢九维哽了下嗓子，无奈地安慰道：“他到底是长大了很多，跟从前不同了。”
“你以前这个时候都会说，他像我。”司徒飞干笑两声，“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其实他根本一点都不像我。”
第2435章 全新天地（）
“其实我这短时间想了很多，刚才你不反驳也是因为知道，走到今日都是我的错，”司徒飞低垂下头，睫毛因为心情的起伏微微颤着，“我当年答应她会好好照顾他，结果到头来不过是让他自由生长。若非是念着这些年我对他的养育之恩，怕是……”
“你没必要自暴自弃，为了一个承诺你终身未娶，他没有资格恨你。”
“可是他不恨我，”司徒飞嗤嗤笑了，声音里满是悲凉，“在他的身上我太优柔寡断了，我明明应该支持他的。当初朝廷已经对我司徒家恩威并施，我抱着所谓的一颗忠心，断了他的姻缘。从前到后，是我这个做爹的不称职。”
“从前事已是定局。他今日既然来，也是放下了很多，你不要再放在心上。”谢九维出口安慰，“过些日子就好了。你若真的在乎两个人的缘分，适时的服个软就完事了。”
服软？！
这个词说出来，两个人相顾一笑，都有些无奈。
到了中年的两个大老爷们，叱咤沙场，还从来没在自己的身上用过这个词。
外面候着的宫人不用问，也知道定是闹了个不愉快。
见司徒云白阴沉着脸走出来，守着的人都不由垂下头，生怕不小心触碰上他的逆鳞。
“王上，可是要去书房？”
恭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司徒云白顿了步子，这才想起昨日他说过，今日想去书房查找资料。
僵硬地点了头，他随着引路的宫人向前方走去。
黑胎坐在他的肩膀上，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不过在这种事情上，它向来是不愿意掺和的。
到现在它还在不停想着，落红瑛究竟在什么地方。对于对方的不辞而别，它嘴上抱怨，可是心里却过意不去。
毕竟身为落红瑛的妖，它根本没有尽到职责，被甩了都情有可原。
无意识地叹了口气，倒惹得原本冷着脸的司徒云白眉目弯了弯，“之前还高兴的不行，怎么现在就叹气了。”
“你那么聪明，当然知道原因，”黑胎哼了哼，看着眼前的宫殿，嘀咕道：“想到从前的事，现在看着所处的地方，还觉得像一场梦。你说我既知道红瑛还活着，那个人会不会也有所察觉。”
它没有说那个人的名字，可是彼此心照不宣。
“落红赫那个家伙应该迟早会知道，不过你放心，我安插的人还在身边，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不会让他好过。”
“啧，从红瑛失踪到现在，你们两个已经打了两年了，结果不分胜负。我家红瑛最是善良了，若是知道因为她天下变成这样，又不知道要怎么自责了……”
婆婆妈妈的一句抱怨，让司徒云白的心跟着一跳。
他当然也知道，战火一起会天下大乱。可是当年落红赫可是倾国之力要剿了他，若是不反抗，他只可能连累着别人一起去死。
更何况自落红瑛出事后，国仇家恨比他做了这样的决定。
第2436章 想要自由（）
当初落红瑛在，他选择了退让，可是时势之下，他再没有第二条路。
从这里到书房距离不长，可是偏偏这样短的路，却出现了一个他怎么也不愿意见的人。
对方似在这里等了许久，见到他的时候，眼睛如若点亮了明灯，闪过几分笑意。
“听说今日你终于肯见他了，”楚倾姿眉眼弯弯，一张面容依旧如当年一般吹弹可破。
她今日特意穿了一身鹅黄轻纱，勾勒的身段苗条动人。只是可惜这样的美如今只能盛放在不见天日的四方天空，再没了从前的自由。
司徒云白没想到会看到她，眼睛淡漠地扫了一眼，没有回应她的话。
倒是黑胎喋喋不休道：“她怎么出现在这里，你不是派人好好看着的吗？”
司徒云白心中暗暗冷笑，楚倾姿心机算计皆在常人之上，他自然也派了得力的人伺候。
今日她能够出来，怕是用尽了心机。
楚倾姿见他不理会自己，自顾自的跟在了后面。
那副样子不缓不急，再没了从前的傲慢。
快到书房前，司徒云白才终于驻足停了下来。
“你有何事。”
明显的冷漠，丝毫没有影响楚倾姿的好心情。
脚底一转，人就站到了司徒云白的身前，“当然是想跟你做一笔交易。”
“你如今不过是我宫里禁锢的俘虏，有什么资格与我谈条件。”
“我自然是没这些本事的，不过我皇兄有啊，”楚倾姿话音落下，眉眼已经弯成了月牙。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在他面前晃了晃，“这两年来我皇兄时常有信来，这一次倒是给了我一份安定，说要迎我回落云。”
司徒云白微怔，显然事先并没有得到这个消息。
当年司徒府中人离开皇都时，为了让皇宫注意力偏移，才将楚倾姿带走，这才保了他们成功逃离。
可是之后楚倾姿聪慧，知道她若是回去，也得不到善终，便赖了下来。
这两年天下纷乱，她在这边也落得一个安生。如今突然说要走，也不知是打了什么主意。
“等过几日我兄长的文书应该能到，希望到时候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见司徒云白没有看私信的打算，她撇了撇嘴将其又收了回去。
司徒云白没有再理会她，点了下头后，走进了书房之中。
“她要走，你怎么不回应？”
“若是当年她要走，走便是了。如今这个时候，”司徒云白抬头，看着书房中挂起的地图，缓缓摇了摇头，“现在她呆在这里，知道的东西太多。”
“她都没怎么接触过，应该没事吧。”
司徒云白听着它的问话，没忍住翘起唇角来，“楚倾姿聪明，自然有自己的法子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她此次说要回去，也不知暗中跟落红赫达成了什么协议。这个女人从来都会选择有利自己的路，从来不在乎背叛不背叛。”
正因为太过了解她的为人，所以楚倾姿现在要走，根本不可能……
司徒云白的眼眸里闪过暗光，当年的无能无力就如同一块巨石，狠狠压在他的心上。
第2437章 收拾行装（）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楚倾姿并没有气馁，她在外面驻足了一会儿，就被寻来的宫人带了下去。
这两年来司徒云白是什么样子，她自然心中有数。
如今突然见了司徒飞，不乱谈了什么，定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发生。
司徒云白猜的没错，她这个人向来不会让自己吃亏。
当年被挟持至此，她之所以没走，也是心里有了自己的打算。
自己一个人回去，反而会被父皇迁怒。可是她将计就计，让自己留在了司徒云白身边，自是想要将自己的过错弥补。
如今司徒云白与落融安战况胶着，她便是一柄出其不意的利剑。
虽然现在落云的国主是落融安，她失去了父皇的庇佑，但是她的身上终究是流着同样的血脉，这一点落融安无论如何也斩不断！
想到今日发生的事情，她勾了唇角，顿时心里有了主意。
西北的地方，落红瑛根本没想到，血玉刚才的一抹波动，将她活着的信息传递到了千里之外。
等到后面，她已经有些无聊。
摩搓着手里的玉佩，看着前面众人缭绕白雾之中，仿佛很享受这样的过程。
“醒了？”
落红赫这时候才发现身后的动静，略有诧异地看过去，就见落红瑛乖巧地点头，显然并没有猜到眼前发生的，究竟是什么事。
他悄悄地起身，钻入了屏障之中。
“不困了吗？”
温润的声音下，落红瑛调皮的挑了挑眉，“哥哥隐瞒事情，我都没有生气。”
“自然以后才能告诉你，”落红赫抬手揉了揉她的额发，“我如今所做，也不过是想让他们在西北，能够安身立命。”
落红瑛听着他的话，心中大约有了答案。
重重点了点头，小声道：“我不打扰你。不过我被关在这里有些无聊，你帮我把册子拿进来吧。”
落红赫倒是没有说话，而是将手一翻，既是从衣袖中拿出了一本剑法书籍。
“我一直随身带在身上，就是担心你无聊的时候想看。”
落红瑛从不知道他有这样的习惯，接过之后，落红赫没有多逗留，就赶紧出了屏障。
落红瑛见他脸上的凝重，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便也不再多问。
打开剑法，她跳转到自己研习到的地方，细细读了起来。
心思沉溺其中，外面的一切变得无声无息起来。
落红瑛再次抬起头时，外面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诧异地睁大眼睛，没想到自己看的这么入迷。
合起剑法书籍，落红瑛站起身时，眼前光影一晃，原本消失不见的落红赫已经出现在她的眼前。
令她颇为意外的是，落红赫的身边拎着两个包袱，鼓鼓的样子，似乎是将他们带来的行李已经收拾妥当。
“我察觉到你这边动静才过来，”落红赫舒了口气，这才撤掉周围的屏障。
“哥哥，这是什么？！”落红瑛诧异的开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落红赫重新包裹的包袱，显然又加了不少东西。她刚才丝毫没有意识到，落红赫曾经出去过。
第2438章 原路返回（）
“当然是我们的包袱，”落红赫明知她要问什么，却顾左右而言他，当做没有听明白。
“哥哥，我们不会是即刻就走吧？”
“即刻就走，”落红赫这一次笃定点头，“我们来时的东西我都已经收拾妥当了，你带好自己的佩剑，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
好急啊……
落红瑛忍不住在心中肺腑一句，扫了一眼周围的东西果真没有遗漏，这才跟随落红赫离开了房间。
不知是不是城主他们吸纳灵力修养身体的缘故，他们二人离开时，并没有看到平日常见的灵识者相送。
落红瑛坐在马匹上，迟疑间就听到落红赫轻声道：“你素来心善，我知来了此处，你定不愿随意离开。不过我们现在也有要事在身……”
“我明白，”她点头附和，离开的想法，早前就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
只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她看着尚未修补好的城墙，心中不知为何涌上悲伤。
她心心念念着等恢复了灵力，来这边帮忙，可总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在城镇中养大的马匹，用带了灵气的药材喂养，比外面的身强体壮的多。马匹绝尘而时，天边的黑云依旧如同往常一般让人感觉压抑。
几日的路，马匹既如同火箭般，缩短了旅途的时间。
落红瑛下马的时候，不知脑海里为何会闪过这个词汇。她挠了挠头，突地笑了两声，“哥哥，我虽失忆了，可是很多时候有些年头自己都觉得好笑。我明明不记得火箭是什么了，可总觉得这两匹马很像。”
落红赫没有说什么，眉眼间的情绪依旧如往常看她时一样柔和。
“潜意识的东西不会忘的那么彻底，”他的手轻轻揉在她的额头，看着马匹向着来时的路回去，这才轻声道：“我们也该过跨屏障，离开这里了。”
这一走，便是要再回水潭底下的城市。那里虽让人呆的不舒服，可是也预示着她快要恢复灵力。
所以后面的路，就算再艰苦，落红瑛也总是开开心心的。倒是落红赫不知什么缘故，比平日的话少了许多。
很多时候他遥遥看着远途，眸子里总有暗色沉淀，好似里面凝聚着的浓墨，不断的加深凝聚。
落红瑛几次想问出了什么事，可是话到嘴巴，还是咽了回去。
落红赫不愿意说，她总觉得自己问，也只会徒增对方的烦恼。
快要临近水潭的森林时，风声之中有令人心悸的声音传来。
带了哽咽的声音，好似森林在哭泣一般。
落红瑛咽了口干沫，不由自主地蹭到落红赫的身边，手掌拉扯在他的衣袖上。
她现在已经知道，许多时候自己能够看到感应到落红赫无法发现的东西。用落红赫的话说，这是跟她的灵识有关系。
“哥哥，你听到了吗，森林在哭……”
落红赫微微拧了下眉心，手掌带了力道压在了她的手背上，“我听到了。不过你无需在意，它的哭声是为了一只妖。”
第2439章 森林哭声（）
落红赫没有细说，带着落红瑛一步步走进了森林之中。
到了里面，那哭声越发明亮起来，听的人心跟着震颤。
知道这些哭声不会造成伤害，落红瑛也稍稍安了心。
临到水潭，倒是落红赫率先停住步子，“他们还没有回来……”
落红瑛怔了下，显然没想到他们在西北逗留这么长的时间，其他的人还没有回来。
“会不会遇到危险了？”
“应该是被什么绊住了脚，”落红赫摇头，未来没有改变，他倒是可以确定那些人还活着。
可是为什么森林会哭……
那具身体应该还没有出什么大的问题，就是妖灵也被禁锢其中没有受到损伤。
落红赫闭上眼睛，温和的灵力自他的丹田流窜，于周身散出。
风声越来越强烈，他如入无人之境，清晰地感受着森林带来的情绪。
呜咽声中，他隐约听到了小声的低泣。
那声音实在太微弱，几乎被呜咽声遮掩了下来。他的灵力开始慢慢扩散，整片天地的氛围都跟着柔和了下来。
“不想活，不想活下来……放过她吧，放过她……”
低喃声终于清晰的入了耳，落红赫这才发现，这断断续续的声音是不同的树发出的声响。它们连串在一起，组成了让人能够听懂的低语。
“解脱吧，让她解脱吧，她不想再存活于世。”
原来如此吗……
落红赫的长发在灵力的涌动下飞舞起来，束发的绸带在风声中松开飞扬而起。
带了灵力的发带穿过森林，也将他的灵力散过树叶。
“灵识者啊，请你解脱她吧。”
我会的……
那原本便是她的命运……
落红瑛站在旁边，隐隐之中，感觉到落红赫似乎在跟森林对话。
风声渐渐平息下来，连呜咽声都跟着弱了下来。
她好奇地眨了眨眼睛，果然听到落红赫解释道：“它们与我想的一样。”
“是关于水潭里的那只妖吗？”
“是，”落红赫点头，“那只狐妖乃是千年白狐，自这片森林长大。”
“也就是说，她并不是突然出现在所属灵药部族的？”
“应该说她跟那个部族原本都在这片天地，只是它能够幻化人形，才参与了其中。”
“是只好奇的妖啊，”落红瑛对于其他人对那只白狐的控诉，并没有完全相信。对方如今只能安静的躺着，是非黑白都在活人的嘴里。
落红赫被她的话逗着想笑，后面还是忍了下来。好奇吗？但凡生灵幻化的人形，的确都对人类世界充满了好奇。
不过白狐可并非那样的性子……
没有在多做停留，两个人吞下避水珠后，一起走入了水潭之中。
之前清澈的水潭，这一次明显浑浊了许多。
眼前有被撕扯的海藻飘过，如同一个个调皮的暗影扭动身躯。
随着入了水潭越来越深，这些浑浊也越来越多。
“他们不在这里，水域都会改变吗？”
“下面是死人城，不过是因为有宝物镇守才压制了戾气。如今宝物的主人不在，戾气外泄才造成了水域变化。”
第2440章 血玉寻人（）
“宝物？！”落红瑛立刻来了精神，“能够压制那么多的死气，我倒是有几分好奇了。”
“不然你以为凭他们几个人，就能将这里掩藏的无声无息吗？”落红赫敲了敲她的额头，“不过那宝物早就与这座死城融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说到底，百年之后怕是也要消失殆尽了。”
遗憾的叹了口气，两个人谈话间已经到了城镇的入口。
这一次有长大不少的海藻遍布其中，原本灯火通明的街市，全都笼罩在黑暗之中。
仿佛男子离开之后，这里也陷入了漫无边际的黑夜当中。
似乎知道落红瑛他们来过，保护城镇的宝物并没有拦截他们的去路，二人驾轻就熟地来到了之前休息的屋子。
若是换做从前，这么大好的机会落红瑛定会将周围好好查探一番。
可是现在她忘了所有，乖乖的呆在落红赫身边，并不想招惹是非。
落红赫没有发话，那她也只能呆在房间里等其他人回来。
倒是包袱里多的东西，这一次看的清楚。
该是怕事有拖延，落红赫买了数不清的点心放在里面。每一份点心都用上号的牛皮纸包好，力保味道不会差别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