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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对漠北进行实际控制的,趁着这机会一路修过去,漠北一半的控制权就到手了,不把堡垒和补给点修到库伦,贸易的事咱们不急。”
“最少得半年到一年。”夏希平点头道:“造堡的价格,肯定也是按距离和时间远近来算的?”
“当然了。”田季堂黑着脸道:“一个军台在宣大那边造价六百两而已,咱们是多算了三倍,还是有可能超支!”
张瀚板着脸道:“辎兵们大半都给我调去当工人,以几个军堡为核心圈,每个军台留少量几个人手就行,大半的辎兵不管是新兵老兵,先学会用铲子再说。”
“还得会打土坯,筑窑,烧砖……会打制木器,吊线,砌砖。”田季堂提起这些事倒是十分熟悉。
张瀚裹一裹身上,站起身眯着眼道:“为什么我感觉更冷了……”
“起风了。”朵儿策马赶过来,正好听到张瀚的话,笑着道。
确实是起风了,暴风一起,积雪被吹动了,满天都是被雪遮住了一样,天地间一片纯白,再也看不到别的颜。
人们的眼都睁不开了,呼吸也十分困难,脸上和身上到处都是雪粒,身上象是被小刀扎一样冰冷难耐,这个时候扎帐篷也是十分困难,需要十几个人按着四角,然后把长长的钉子砸到冰冷的硬土里去。
好处就是这种硬土足够结实,只要砸进去就不必担心强风把帐篷给吹翻。
天气晦暗,到处都是拿着钉子砸帐篷角的士兵,马群被安置好了,喂过了精料和鸡蛋,虽然备用马匹很多,甚至可以不停的补充战马,但每匹战马都是宝贵的财富,骑兵们的第一课毫无例外都是学习怎么照料好自己的战马。
风雪中战马挤在一起,打着喷鼻,不过好在它们都是出自这一片草原,早就适应了这样恶劣的环境和极端严寒的天气。
风雪太大,炊兵们也没有办法挖灶做饭,各级军官宣布士兵们自己吃行军干粮,在传令兵们下达命令时,明显的有不少的抱怨和沮丧的叹息声。
朵儿有些不安的道:“士气低落啊。”
他又看向角落里的一片红,神更加不安了。
猎骑兵营距离张瀚的中军主将营地很近,这也是张瀚特意给他们的荣誉。
尽管这些家伙多半是刺头或是马贼杆子出身,但他们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忠诚,给他们安排较近的营地,本身也是对这些家伙的一种肯定。
张瀚的帐篷早就搭好了,当然是营区最大的一座,内间铺着厚厚的毯子,生着炭火,但张瀚并没有进去的意思,吴齐和周瑞等人也明白张瀚的脾气,并没有劝说催促。
四周都是一片沉寂,只有风雪声和人们扎帐篷时用力的喘气声,倒是猎骑兵那里,简简单单的扎了帐篷,在雪地里居然想办法升了几大堆的火,明亮的红火焰原本就令人感觉愉快,而猎骑兵们用长长的马刀串着干肉,在火上烧烤起来,空气中弥漫着肉香,这帮家伙一边烤肉,一边说笑,居然无视漫天的风雪,就象是在家门口前烤肉一般,轻松写意,无比愉快。
相比之下,枪骑兵的营地也是已经扎好了,多半的枪骑兵在休息,也有相当多的枪骑兵在营地里游荡着,也并未显示出怎么沮丧的神。
倒是铳骑兵团,拥有第一团称号的铳骑兵们扎营的速度明显偏慢,而且士气也是明显低落。
“球,这帮家伙,什么第一团,格老子的,扎个营也费这般大力气,一个个还垂头丧气的吊样!”
张瀚稍微接近猎骑兵时,就听到那边大声的说笑声。
话语当然不那么客气恭谨,朵儿的神变得越发难看起来。
“穿什么胸甲,硬得象龟壳子,打仗不怕北虏射,但哪有这般便宜的事?次次都是遇着北虏这样的蠢货?若老子为将,陷马坑,绊马索,陷坑都给他们用上,长枪大刀铁斧招呼,胸甲又有个吊毛用?为将的不能拘泥,要看地形,有利咱就打,没利咱就走,哪象北虏这样,他娘的明知道这边甲坚兵利,还是拿着破弓往胸甲上招呼,被火铳打死那也是活该。什么鸟成吉思汗,养出这些废物子孙来。打仗,要象流水,随形而变!”
“狗日的黄虎,就你话多。”
“你他娘的识几个字,考不过军官试,你为个吊将。”
朵儿原本听的一脸铁青,听到猎骑兵军官喝斥说话的那狂妄之徒,这才勉强按捺住怒气。就算这样,铳骑兵团的军官们脸都变得异常难看起来。
“反正一个地方唱一种歌,”黄虎被骂了也不介意,嘴里似乎塞了肉,还是大声嚷嚷道:“关键是将领要审时度势,兵要练好,就他们那软趴趴的样子,老子是咋个也瞧不上眼……”
“行了,闭嘴。”
不远处似乎是传来张世雄的声音,对这个猎骑兵营的主将,说话的黄虎显然还是有几分敬畏的,当下立刻就停止了说话,只传来其余猎骑兵的说笑声,还有大口大口嚼吃干肉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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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四 三汗()
等张瀚走到猎骑兵营区时,所有人一下子都站了起来。
这帮家伙其实也是冻的不轻,个个面发青,手也冻的发黑,有不少人脸上都有明显的冻疮。
就算坐在火边,风也不停的吹来雪粒,气温在零下二十度以下,呼吸都象是被刀子在气管里搅拌着,这种天气,又怎么可能会舒服惬意?
张瀚打量着一张张脸庞,都是粗豪和骄傲的神,也有明显的桀骜不驯。
他脸上露出沉思之,从这一路上各部的表现来看,果然是铳骑兵团的表现要稍差些。
“世雄,”张瀚转向张世雄,笑道:“你还没有休息?”
“这帮子还在吃。”张世雄有些无奈的道:“我也只能等着。”
“还记得将礼?”
张瀚转头看了朵儿等军官一眼,朵儿等人都是低下头去。他们刚刚已经先叫部下搭好了帐篷,也叫亲兵热了饭菜填饱了肚子。
张世雄道:“属下记得。”
“背一遍来听听。”
“是……”张世雄立的笔直,朗声道:“军井未达,将不言渴。军幕未办,将不言倦。军灶未炊,将不言饥。冬不服裘,夏不操扇,雨不张盖,是谓将礼。”
“说的很好。”
张瀚没有批评部下的打算,只是对众将道:“这个将礼就是这样,很简单……我平时在家尽量注意,出外行军,就把自己当主将,你们不全部休息,我就不进帐,你们不全部吃完,我就不进吃食,你们不喝上热水,我也就只吃雪,不服裘,不操扇,不张盖,这个很难,尽力为之。待大伙儿把将礼都记在心里,按这个标准对自己的部下,何愁士气不高呢。”
众人都是肃容道:“大人之命,末将等谨记。”
……
天气很好,天空是宝的,简直是令人心醉的彩。
库伦城在当时是兴修不久的小城,主要的目的原本就是为了供奉活佛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其实这个时候还不叫库伦,而是叫“敖尔告”,蒙古语是“大宫殿,宫邸”的意思,这个蒙古人在漠北的中心兴起未久,只有活佛所居的佛寺被称为宫殿,别的地方只有少量的建筑,当然也不可能是有城墙一类的建筑,普通的喇嘛和牧人有不少还是住在毡包里头,而不是永久性的建筑。一直要到乾隆年间,这里永久的建筑渐多,改名为“库伦”,按蒙语的意思就是大寺院的意思,到那时,漠北蒙古的军政和宗教大权已经被轮回多世的哲布尊丹巴活佛掌握,算是政教一体的漠北政治宗教和军事中心。
此时这个荒僻的漠北小城无比热闹,数十个台吉,无数将领带着牧民和甲兵汇集在这里,整个城池四周,到处是密密麻麻如蘑菇一般的毡包,牧民和甲兵的人数足有八万多人,考虑到整个漠北的人口基数,这个数字几乎是漠北三部全部的青壮丁口的数字了。
人们策马在雪地里来回奔驰,时不时的卷起如风暴般的大片的积雪,草原上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盛会,年轻的牧人们不顾严寒,尽情的释放身体里蕴藏的精力。
漠北这里,前两年的贸易和多年的马市也使牧人们比以前好过的多,这也是近几十年来他们不曾南下打草谷的原因,虽然远称不上富足,但只要人能象样的活下来,就不会有人想着拿性命去冒险。
虽然与和裕升的贸易隔绝了两年,以前的存货也并没有耗尽,漠北又是地广人稀,牧场丰富,不象南边的各个部落容易因为牧场不足而导致牧群不足,甚至有很多部落因为转场而大打出手,这里地盘比漠南大的多,只是有太多的戈壁和沙漠区域,地方又比南边还要冷,冬天难熬,当初分家的时候,喀尔喀分成两半,一半留在漠北,一半迁移往漠南,最终迁到漠南的已经烟消云散,漠北这里的虽然分裂成三部,但小日子过的还算不错,算是蒸蒸日上。
活佛在佛寺之中并没有出来,这也是一种姿态,不管怎样,臣服的只是漠北蒙古世俗的一部份。
车臣汗硕磊,土谢图汗衮布,扎萨克图汗诺尔布,三位大汗位于欢迎的队伍最前。
在他们身后是黑压压的台吉们,这些都是黄金家族的后人们,蒙古人中的贵族,经过几百年的繁衍生息,台吉们的数量也是与日俱增,他们分散为一个个小部落,只有在这种最重要的时刻,这些台吉才会聚集到一起来。
“我们这样与张瀚会盟,表示臣服,这决定还是太轻率了啊。”车臣汗硕磊是个三十来岁的壮年男子,身量不高,矮矮壮壮的,标准的蒙古人的长相,他是成吉思汗的第十九世孙,标准的黄金家族的后裔,脸上有着明显的世代显贵的贵族子弟出身的自负,也有久居高位生杀予夺操于一心的那种冷漠与暴戾夹杂的气息。
硕磊道:“我们的部落常和俄罗斯人打交道,据说俄罗斯人与和裕升表面合作,其实也是有竟争的关系,如果我们能善加利用,可能未必要付出这么大的价代。”
土谢图汗衮布沉着脸不出声,车臣汗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当初就是他立主与和裕升和平共处,现在的结果就是车臣汗想要的,居然还在说这种风凉话。
扎萨克图汗诺尔布看出衮布的不满,好言劝道:“硕磊并不是有意叫大汗难堪,其实就是感觉和裕升的力量并不足以延伸到漠北,我们有些过于趋就。”
衮布道:“那该怎么办?那些穿红袍的魔鬼又没有在你们的牧场上烧杀抢掠!”
诺尔布道:“已经决断的事,当然要继续进行。不过我们可以对张瀚讨价还价,尽量使其不要把势力深入到我们的部落里来。”
“这是自然。”衮布终于点了点头。
眼前兵强马壮,比当初只有一万多人面对猎骑兵时的情形要好的多,虽说张瀚也带了好几千人过来,毕竟人数还是比这边少的多。
“来了!”
一个骑兵大叫着,他风驰电卷般的飞驰而至,雪地上被马蹄踏出一长溜的黑蹄印。
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
八万多牧人和甲兵被集结在了一起,他们尽可能的排列整齐,站在一面面纛旗之下。
背后是他们的活佛和大寺庙,身边是朝夕与共一起打猎行军的伙伴,队伍之前是一个个尊贵的台吉和大汗们,骑兵和牧民们都尽可能的腰背挺直,这里汇集了漠北三部最强盛的力量,每个人都尽力的试图在陌生的汉人军队面前展示自己的武勇。
对面的骑兵队伍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看到汉人的骑队后,每个牧民和甲兵都是缩了一下脖子。
实在是太恐怖的景像!
无数面旗帜之下是火红的骑兵为先导,然后是大量的灰袍骑兵跟随其后。
大群穿着亮闪闪的胸甲的胸甲骑兵,手持火铳与马刀,刀尖的亮光象是一颗颗亮闪闪的繁星,照的人眼花缭乱。
穿着重厚铁甲的骑兵,在旗枪之下排成了整齐的阵列,似乎是千百骑都以相同的步速一起前行着。
大量的雪花被马蹄撩起,骑兵的队伍丝毫不乱,如墙如山,如锋锐将临!
光是骑阵的声势,蒙古人这边已经是显示出混乱的景像了。
眼前的汉人骑队有五千余人,但感觉起来却是完全压倒了这边的八万余人。
硕磊神异常难看的道:“说是五千人,我还有些不放在心上,人家是五千战兵骑队,纯粹的精锐甲兵!”
车臣部的黄台吉巴布震惊道:“汉人怎么有这么多精良的兵器和铁甲!”
衮布对众人道:“汉人火器也十分犀利,射程在我们的弓箭之上,打放又快,商团骑兵训练有素,绝非明军那样,只有将领家丁可战。”
“原来如此。”诺尔布对衮布道:“您真是决断英明,替我们漠北三部免除了一场劫难。”
虽然被恭维着,衮布也并未感觉得意。
一声声号角声响起来了。
壮美瑰丽的画面出现!
蔚蓝的天空下,两大股潮水般的骑兵都动起来了。
一边是杂的,马群也是杂为主,象是白云蓝天和积满白雪的大地上布满了斑驳的幕布,看起来混杂,混乱。
这是蒙古人的骑队,三个大汗和数量众多的台吉只带着几千亲随迎接张瀚,这是为了表示诚意,然而骑队跑的很乱,许多甲兵也只穿着各的皮袄,披甲的也是各种甲衣都有,十分混乱。
所有骑兵的武器也多半十分粗陋,距离越近,越是感受到差距。
对面的汉人骑队却是无比整齐,哪怕是策马向前时,阵列几乎还是如刀切一般,没有丝毫的变化。
光是这一点,就赢得了在场所有蒙古人的敬畏!
如果是个人的骑术,可能商团骑兵们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在马背上长大的蒙古人,但这个时候骑兵们展现的东西是一整套的先进的体系,从军队编组到队列训练,后勤供给,这些东西眼前的蒙古人差的太远了。
“举旗,横铳,长枪竖起!”
相隔二百步时,在张瀚的命令下,所有骑兵放慢骑速,同时将军旗斜举,火铳横端,长枪竖起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八百四十五章 意志()
“哗!”
几乎是同时发出的巨响,五千余骑兵做出完全相同的动作!
一瞬间,枪矛如林!
巨大的长枪斜举着,胸甲闪耀,长枪如林,骑兵骑在高大的战马之上,缓步向前。
威压感立刻压的蒙古人喘不过气来!
张瀚独自一人,策马向前,最终停留在队伍的最前方。
他竖起了右手,这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但身后的五千余人,立刻在最短的时间内停止了向前的动作,并且保持着十分齐整的队列。
对面的蒙古人还有二百步左右的距离,张瀚淡淡的看了一眼,并没有第一时间过去。
他反而转过头来,对着数千部下。
张瀚酝酿了一下情绪,开声道:“看到那座山了吗?”
张瀚的马鞭,指向不远处库伦城东边的一座大山。
山并不高,但绵延不绝,云层积于山,积雪覆山,看起来瑰丽奇诡。
“这山,”张瀚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豪情,几乎按捺不住。他平时是一个很冷静的人,做事喜欢章法条理,甚至统率部下也是以利益加规矩,很少用煽动和鼓舞等情绪化的东西,而此时此时,他突然忍不住了,马鞭指向东边的大山,吼叫道:“这就是狼居胥山!”
张瀚继续道:“两千年前,汉武令卫青与霍去病各领五万军北击匈奴,两军均是深入沙漠,霍去病率部北上至此,大败匈奴之后于此山祭祀天地,这就是所谓的封狼居胥。今日,我们也终于昂首至此了!”
“万岁!”张世雄第一个吼出声来。
“万岁!”周耀,朵儿,夏希平,田季堂,无数将士和跟随来的文吏,均是一起叫喊起来。
蒙古人都被怒吼声所惊,原本向前的步伐又停了下来,所有人都是惊疑不定。
眼前的汉人骑军虽然只五千余人,但所有的蒙古人都相信,只要对方一个冲锋,自己这边就必然落败。
车臣汗曾以三万人胁迫科尔沁苏尼特部反叛后金,结果他这三万人被少数女真骑兵打的找不着北,在本历史时空,车臣汗不必去试探自己的部下可怜的战斗力了,光是眼前五千商团骑兵展现出来的威势,已经足以叫这些漠北的土包子感受到两者之间的差距了。
完全客观的说,眼下的局面,远比当年霍去病对匈奴人之间的差距还要大的多。
两军终于近前,一边是处于亢奋之中的商团骑兵,五千多人都是用不怀好意的眼神打量着这边,一边则是胆战心惊,很多人面色苍白,一脸惶恐,惟恐一个不小心就惹恼了对面的这些杀神。
好在张瀚用实际的举动,解除了双方之间隐约的敌意和另一方戒备胆怯的心理。
他一骑绝尘,迎向漠北三汗,迎向八万蒙古牧人和披甲骑兵。
大片的未被踩踏过的雪野中似乎只有张瀚一个人的身影,北风呼啸,冰寒刺骨,寒意似乎把人给包裹住了,但张瀚毫不在意,此时此刻,这一片天地已经成为他一个人的舞台。
这数年来,殚精竭虑,无非就是为了对抗异族对华夏的伤害,如果光是以财富计,张瀚已经超过了明末任何一个大商人或是财团,哪怕是身家千万的郑芝龙也不如他了。而一直将重金投入出去,甚至年入数百万还撑不起明年的财政预算,无非就是为了不使华夏在被蒙古灭宋之后,再受到一次伤害。
眼前的这些鞑虏,在后金入侵的前几次战事中也充当了重要的角色,好多蒙古贵族都是投身在后金军中,他们率领的数千甲兵也为后金兵分担了不小的压力,更重要的就是整个草原成为了东虏的大后方,使他们可以从任何一点进攻大明。
今天,此时此刻,张瀚可以骄傲的宣称,蒙古一方做为后金的盟友,其对后金的帮助和助力,最少已经被他削减了一多半了!
这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