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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老人是女真人中的代表,在他的青年时代他们敬畏和害怕大明,连仇视的情绪也不敢显露出来,他们到宽甸或抚顺关的马市瞧热闹,被大明的官吏和辽镇将士当成野人一样喝斥,明国商人也是一脸的鄙视,视他们为蛮夷而已。
到了中年时代他们跟着老汗东征西讨,当老汗举起大旗建国称汗时,所有的老人都感觉一阵阵的害怕。
这事连王杲和董兀堂也不敢干,女真人会被大明灭族吗?
结果从万历四十七年到如今,明军屡战屡败,伏尸遍野的场面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到此时,这些女真老人对明国人已经鄙视到无以复加,汉人文弱而缺乏血勇,明军每战皆北,汉人懦弱无用,这些已经是这些老头子女真人心里根深蒂固的看法了。
一听说明军主动来袭,屯布鲁的第一反应当然不是害怕,而是愤怒,相当的愤怒。
明军不去攻别的牛录打别的城池,居然主动跑来他屯布鲁的地盘,这不是轻视和挑衅又是什么?
老额真一边派人求援,一边将四周零散的旗丁和战兵都召集了回来。
两天时间,凑起了一支百人的队伍。
五十个披甲,其中七个白甲,三十多个马甲,十多个步甲。
五十个旗丁,其中女真旗丁三十多人,十来个汉军抬旗旗丁,十几个蒙古抬旗旗丁。
另外还有三百来人,其中二百余女真妇孺老弱,还有几十个汉人包衣。
面对来袭的明军,屯布鲁能拿出来的是老弱加包衣为主要人数,一百人左右的战兵,其中精锐披甲五十人的队伍。
而明军是八百人的纯粹的铁骑兵为前锋,还有一千五百到两千人左右的骑兵和车炮营的兵力,而且全部是披坚执锐的战兵。
屯布鲁明白,只要早期陷入僵持,明军一时不得手,但僵持两天后,辽阳的大兵未必赶的上,明军又过来一千人,那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了。
“明军今晚过来偷袭耀州?”屯布鲁猛的站起身来,肆意张狂的大笑起来:“这帮明国鼠辈,要是堂堂正正之师来打,我们怕是第一轮攻击都守不下来,他们居然要趁夜来偷袭,真是毫无自信,真是一帮鼠辈啊。嗯,他们渡河就用了三天,场面十分混乱,来看虽然坚甲利刃,但多半是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所以为将者也没有太大信心正面来攻,索性就打着偷袭的主意……这帮鼠辈,要是他们不想第一时间捞战功,堂堂正正进攻等后援多好,又想捞功,又怕损失太大,想到趁夜偷袭这种主意,我要是明军主帅,非把他们脑袋全砍下来不可。”
一个牛录章京问道:“主子,我们该如何应敌?”
“既然他们半夜来偷袭,”屯布鲁道:“我们就趁势打一个反攻。战兵和旗丁都跟着我,骑马埋伏于耀道城外两侧,城内用老弱妇孺虚张声势,敌人一至就敲锣打鼓射箭放炮,惊其队列,两翼骑兵突击冲锋,敌阵一乱,必不是我们对手。”
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看看眼前须眉皆白的老头子,原来真的是老而弥辣。
不仅要打,还想着能打一场大胜仗!
“怎么?”屯布鲁眼中露出杀气,扫视着众人道:“你们谁不敢打?”
“奴才等敢打。”哨探的白甲抢先答道:“明国人甲胄精良,看似可怕,其实相当绵弱无力,在河滩整队都做不到,这一次我感觉我们不仅能大胜,还能获得大量的甲胄,足够讨旗主贝勒主子的欢心,给我们补更多的丁口和牛马牧畜。”
本牛录的战功收获当然不必上交,不过有大胜的功绩加上上交一部份铠甲,恐怕获得的好处比留着缴获更多。
屯布鲁最终决断道:“章京楞额礼率五十人于道左,我率五十人于道右,白甲马甲两路各半,章京赛岱率老弱于城中,听到响箭就率人至城上打鼓喧哗,向来敌射箭。”
“烈烈浑,贝浑,尼雅汉,他尔把希,你等白甲听到响箭便率身边马甲冲敌两侧,务要寻敌主将而杀之,杀敌将领则明国兵必定瞬间而乱。”
屯布鲁的交代相当简单,指定城外官道两侧为主力埋伏,老弱留守城中,见敌而喧哗射箭,由于是半夜敌兵来袭,屯布鲁提前得到情报,可以从容做出反制的措施。
“喳!”
四周发出果决的喳喳声,甲兵们脸上都露出狞笑,屯布鲁看到不远处未满十五岁的少年旗丁在老人的帮助下穿上闪亮的锁甲,手持一样长大的步弓,他脸上露出笑容。
百战百胜的女真精锐呵,绝不是明国宵小能够抵敌的强大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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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泥浆()
八百余人的骑兵队伍在湿地里行走了很久,最终踏上岸边干燥的官道,有几幢明显的建筑就在眼前不远处,在黯淡的月色下相当的显眼。
在人们的正前方是低矮的耀州城墙,这个卫城是按标准建筑的,周长约三里,比起沈阳和辽阳都小很多,不过由于地理位置相当优越,比起北边的开原卫铁岭卫,最南边的金州卫都要繁荣很多,居住的丁口数也相当密集,但所有一切都成过往了,现在的耀州城一片漆黑,月色下几乎看不到什么建筑,原本高四丈左右的城墙被拆的只剩下一人多高的城基和少量砖石,整个城池看起来很别扭,象是被人拦腰斩过一刀。
李承先率领自己的二十多个内丁走在队伍最前,走上官道后所有的骑兵上马,但并没有加快马速,由于是偷袭,也并没有打上火把照亮。
刘伯镪和宋生两人带着几十个难民持着长枪弓箭走在李承先两侧,他们的带路任务其实已经完成,但这些难民没有退开的意思,每个难民身上几乎都有血海深仇,这一次随大军来攻耀州,当然要争取多杀几个东虏替亲人复仇。
队伍有些混乱,主要新兵没经历过半夜出兵的事,各部之间的磨合也很差,经常有小队因为速度不等而冲撞到一起,时不时的传来叫骂声,如果没有上官弹压,恐怕这些将士能自己先打起来。
马匹不停嘶鸣,人也不断发出声响,加上铁甲甲叶的哗哗声响,这支八百多人的队伍简直是黑夜中最显眼的萤火虫,隔老远就能看到光亮,被发现存在。
鲁之甲在中军,四周全是铁罐子一般的骑兵簇拥着,他的家丁有三十多人,不停的叫骂着把那些靠拢过来的营兵给撵开。
到处是人粗重的呼吸声和甲衣的哗哗声,还有喝骂的声音,向导紧张的喊话声,身后是河水湍急的流淌声,偶然会有几声野兽吼叫声传来,不过在鼎沸的人声之下,几乎都被掩盖下去听不到了。
向导们还算尽职,这些人原本就是逃民加难民,他们在沿河两岸偷偷捕渔为生,女真人对河里的鱼类资源看的也严,经常有拔什库带着人偷偷捕杀这些逃民渔民,只要逮着了一般都是斩首,这些逃民渔民的胆子很大,性子也野,把军队从渡口绕道从湿地区域直接带到耀州城外的官道上,立功算是不小了。
鲁之甲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是眼前的一切混乱带来的……混乱的队伍,混乱的指挥,他身边太吵了,就算是他这个副将现在下令,底下的那些都司和千总们也未必能第一时间接到军令,更不要说变阵迎敌。
在这个时候,鲁之甲才感觉自己太想当然了。
一切都建立在女真人完全懵懂无知,并且完全没有还手之力的前提之下,半夜行军,黑暗之中虽然可以偷袭,但也给敌人偷袭自己带来了机会,只要情报稍有不对,就是灾难性的结果了。
鲁之甲脸上霍然变色,他伸起右手,想要叫队伍全部停下,派出哨骑沿城侦看一周……
在这个时候,响箭响了。
响箭是控制在屯布鲁自己手中,须发皆白的女真老头子仍然是腰背挺直,目光炯炯有神。
看到一个高大敌将骑马进入距离耀州城门百步之内,屯布鲁一声冷笑,毫不迟疑的拉开弓弦,射出了响箭!
眼前这支明军队伍,在女真老头子眼中也就是一群活动的俘虏和摆在地上的战功,只要伸手去拿就可以了!
响箭一响,原本还算安静的深夜象是在油锅里倒了一杯水,猛然沸腾起来。
火光大起,城墙内突然显现出数百人,在当当响的锣声中和轰隆隆的鼓声中,三百余人发出骇人的叫喊声,然后最少有过百人同时引弓而射!
猛然出现的灯火,剧烈嘈杂的声响,还有凭空出现的箭雨,这些一下子就打扰了明军的阵脚。
李承先本人并没有慌乱,他好歹是将门世家出身,身为参将也经历过好多次战事了,在危急时刻他反而策马上前,冷静观察了一下之后便叫道:“不要慌乱,不过是些妇孺!”
这话好象真有效果,不少在慌乱想逃跑的营兵都在回头张望,果然可以看到城墙那边都是些老头和妇人,还有十来岁的未成丁的少年。
这一下有不少人鼓噪起来,这些营兵虽然缺乏战斗经验和意志,不过欺负妇孺也要是小敢的话也就太小瞧了他们了。
此时异变又起,从道左两侧突然又传来喊杀声。
“甲兵,女真甲兵!”一个营兵两眼瞪大了,仿佛见了鬼一样的惊叫起来。
此前的情报一直说是耀州只有妇孺老弱,这些见鬼的甲兵是从哪里来的?
一瞬之间,连李承先这样的先锋参将都是脑中一片空白,更不要提那些普通的营兵将士了。
七名白甲如坦克一般先冲上了官道!
劈头便是一阵投掷兵器的杀伤,这么近的距离,只有不到二十步,飞过来的斧头和投枪几乎瞬间就带走了七条人命,这么近的距离投掷,以这些女真白甲的水准怎么可能会落空?鲜血飞溅,惨叫声起来之后又戛然而止,被重兵器投掷中,人在几息间功夫就疼痛而失去意识,鲜血大量流淌,很短时间就直接连叫嚷的力气也没有了。
队伍大乱!
此时也不分前锋中军后队了,整条八百人的队伍混乱成一团。
鲁之甲在中军被挤的动弹不了,他看到过百人的女真披甲从道路两边冲出来,脑海中先也是一片空白,接着便是难以遏制的愤怒。
鲁之甲大声道:“刘伯镪呢?宋生呢?来人,将这两个奸细给我抓起来。”
命令一下,鲁之甲的内丁开始搜寻两个生员,但现在一片混乱,到处是披甲的将士人挤人,每个人都无视军令想着要逃走,根本没有人敢回身奋战,女真野战无敌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况且偷袭者主成了被伏击的一方,心理上已经崩溃,新兵的情绪就是这样,忽上忽下,任何一个有经验的将领都没有办法完全掌控。
混乱之中,难民中两个生员都逃的不知去向,鲁之甲恨极,手指把掌心都掐破了。
此时他也只能后退,整只队伍不停的往身后逃去。
八百多人被百余人撵着跑,并且不断有人被斩落下马,逃走的人具甲比追击的敌人要精良的多,女真人只有五十披甲,而且只有不到三十人披铁甲,余者皆绵甲或锁甲,明军是铁骑骑的战兵,皆着铁甲,大明国力衰微,边镇军需不足,铠甲数量不多,然而数年之间,在老孙头的主持下,一年几百万的银子砸下来,辽镇早年的窘迫情形早就得到了根本性的改变,可谓鸟枪换炮。
只是披着沉重的铁甲反而不方便逃命了,有很多营兵都是直接把兵器给丢弃了,赤手空拳的逃跑。
在他们身后是女真人的呐喊声,不停的传来惨叫声,还有弓箭射击时发出的崩崩声,然后是“笃”的一声,就是接着一声惨叫,有人被射中了。
在这样的暗夜里又被穷凶极恶的敌人追击,每个人心中害怕的情绪都被放到了最大,这个时候任何人也没有办法叫这群溃兵回头迎战了。
将士们不停奔逃着,很多人被挤落下马,穿着沉重的铁甲步行逃命,他们很快被追上,刀枪之下被砍死在道旁。
更多的人拥进了泥泞的河道区域,这里距离河边水面还有不到二里路,但涨水期十分泥泞,满脚烂泥,到处是生机勃勃或是**的芦苇,还有缠着人脚和腿部的水草。
人们只能听到身边伙伴的粗重的喘息声,鼻间闻着泥浆的腥气,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趟着,平时身上的铁甲是他们的防护和骄傲,在此时却成了要命的东西,原本就是在泥水里趟水而行,身上几十斤重的铁甲比平时更沉重了,不少甲兵开始解开束带,想着要把甲脱下来。
身后的惨叫声越来越密集了,有人隐隐听到有将领怒吼着叫大伙抵抗,有一些手里还留着兵器的士兵们迟疑的转过头,果然看到身材高大勇不可当的李参将在带着自己的家丁在最后开始奋力抵抗。
李承先的马已经跑远了,进入湿地之后马匹不停的打滑,铁骑兵们全部下马步行了,摔下来会更惨。
李承先手中持铳开始击发,他拿的是辽镇兵特有的三眼铳,靠撞击或是引线燃烧来打放,他点燃引线,三眼铳是轮射的,点燃一个孔就打出一颗弹丸,后世有吃饱了的外国人做过三眼铳的试验,在二十步左右的距离,三眼铳打出来的铅子可以打进木靶很深,木屑横飞,弹丸深入靶心。
第一发打中了一个穿绵甲的步甲,对方楞了一下,然后胸腹部溢出鲜血,那个女真甲兵瞪眼跪在了泥水中,他伤的并不重,有一层绵甲防护,弹丸打入身体并不深,但仍然足可致命,因为伤口肯定会感染引起高烧,在这个时代是几乎没救了。
第二发则打中了一个穿锁甲的余丁,是个二十左右的小个子,这个余丁拿着虎。牙。刀,刀身和刀柄上还有余丁身上都满是鲜血,李承先一铳打在他脸上,直接把对方的脸给打烂了。
第三发则落了空,李承先也不管了,他抽出腰刀,开始挥抡劈斩,一时不慎栽倒在泥坑里。
有个白甲如野兽般盯着李承先,不停的在寻找他的破绽,这一下当然不可能放过,纵身上前挥刀连斩,李承先身体歪倒,想挥刀格挡却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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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震动()
李承先的面门先后中了两刀,他发出惨叫声,他感觉到一阵巨痛,眼都被瞬间迸发的鲜血给迷住了,他拿手擦了一把,看看左右,想看看自己的内丁有没有人过来救他,还有机会和希望,八百多人被团在河滩上,只要奋勇还击,全部是披甲战兵,建虏不过一百人,总有机会把敌人的攻击打退。
四周只有火把的亮光摇曳生姿,灯光不亮而月色皎洁,四周到处是逃窜的铁骑营的战兵,到处是惨叫声和刀砍在人身上的响声,这时李承先看到鲁之甲被好几个白甲围着,鲁之甲发出怒吼,奋力抵抗,但他的内丁都逃散了,鲁之甲边战边退,口中发出炸雷般的响声,然而对面的几个白甲根本不为之所动,白甲们的经验太丰富了,眼前的这个大明将领孔武有力,非一般战兵可比,他们并不急着冲上前去,而是慢慢的把鲁之甲逼向河边。
底下的情形李承先就不知道了,他身边的白甲喘着粗气回过力来,然后又在李承先头上砍上一刀,接着又有一个马甲走过来,在李承先的脖间刺了一枪,鲜血飞迸,等染血的枪尖抽出来之后,那个拿长枪的马甲走过去蹲下来,抽出腰间的云梯刀,将李承先的首级砍了下来。
厮杀继续进行,鲁之甲被逼到河里之后防守不及,被几个白甲砍死了。
千总马吉和周守桢先后战死,中军钱应科落水而死,几个都司和守备都战死了,要么落水死,要么被砍死。
等天光大亮的时候,城里的女真妇孺都赶了来,少年和妇人们协助甲兵把那些在泥水里呻吟的明军伤兵砍死,然后动作熟练的开始剥明军的战甲。
每人脸上都洋溢着由衷的欢喜表情,明军战死八百余人,一个也没跑掉,零星逃走的也有甲兵追杀,隔着条大河,没有船根本逃不掉。另外还有八百匹战马,剥下来的完整无损的铁甲也有七百套。
这可是不折不扣的大胜,几百明军对女真人来说不算什么,连首级都不必上交,但七百套正经的铁甲可是不菲的财富,对一个牛录来说当然太多了,估计大半会拿去上交,会得到旗内本主贝勒的欢心,对整个牛录都是相当的利好。
屯布鲁满心欢喜,他抚着一领精致的山文甲,甲衣上有一些淤泥和血渍,对这个女真老头子这并不是问题,他抚着甲衣,感受着一片片铁鳞片的坚实,一个个铁叶排列的十分紧凑,象是后世奔驰车的车标,整领甲完好无缺,散发着金属的光泽,胸口处有护心镜,中间有加厚的革带,一顶带红缨的头盔有些破损,被放在铁甲一边。
一具无头尸体还躺在泥泞之中,保持着临死之前的状态。
“狗蛮子。”屯布鲁毫无牛录额真是大金国基层最高官员的自觉,不顾形象的在**的尸身上重重踢了几脚。
其余的女真人也是差不多一样的粗鲁,几十个汉人包衣胆战心惊的在帮他们剥掉死人的衣服,在棉花布匹严重缺乏的女真控制区,这些死人衣服也是不可能浪费的,浆洗过后就是很好的衣袍来源。
除了铠甲,兵器,马匹,衣服,还有靴子,死人随身带的各种零碎物品,包括点火的火石荷包,烟草,散碎银两,小刀,各种各样的杂物。
这些东西都被搜捡出来,最后河滩上就只有赤条条的尸体了。
到中午时,屯布鲁看着打扫干净的战场,吩咐道:“冲对岸喊话,叫他们捞尸。”
几个汉人站在齐膝深的水里,尽可能更近一些的向着对岸叫喊喝骂起来。
叫骂声很难听,顺着河滩一路向对岸飘过去。
屯布鲁直盯着对岸看,对一个他这种年纪的老人来说,这个时代多半都是腰身佝偻老眼昏花,但这厮在战场上厮杀了一辈子,一直过着大块吃肉的日子,他的腰背还是挺直,两眼一如年轻时那样锐利有神。
对岸的明军早惊动了,半夜到天明的喊杀声不可能不传到对岸去,这一段河岸其实是柳河河口最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