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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
孙元化道:“臣死罪,未能在觉华岛上铸炮。”
天启轻轻摇头,说道:“这事并不是卿的责任,朝廷用度开销自有节制,先铸宁远,关门火炮,并非为错。觉华,这事是孙先生的错处,他未能亲临岛上视看,想当然的以为觉华是岛屿便不怕建虏来攻,积囤了大量军粮物资,冬天极寒时凿冰无用,这一层孙先生没有想到。”
孙元化心中一征,知道皇帝对觉华失陷一事必定十分的愤怒,连带着对孙承宗也相当的不满了。
而这事也没有办法替孙承宗辩解,觉华岛确实是孙承宗挑的,当成军储物资基地也是孙承宗确定下来的,这一次损失之大,主要死伤的兵员是辽东的水营将士,都是用了很多年的老兵和老水手了,可以说辽东水师各营的损失极为惨重,会多少年都恢复不了元气。
朝廷在北方的水师是以小船为主,主要是水营建制,其实力当然不如能在外海战力的福建水师,但北方水师的长处在于士兵可以兼顾陆战,水师营的士兵也是辽镇战兵序列中的一份子,可以随时用水师舟师在辽南各处袭扰。
袁可立当初主持恢复旅顺,从各处调兵,包括登州水师也出动了,在辽南打的相当顺利,水师的功劳并不小。
孙元化只能勉强道:“孙先生去职半年多了,辽镇文武并未发觉不妥之处,还是过于疏忽大意了。”
天启知道孙元化是把矛头指向高第,高第上位之后,很多同情东林的人都对高第相当不满,认为是此人运作抢了孙承宗的辽东经略一职,当然也包括孙元化在内,以孙承宗对孙元化的提携和重用之恩,孙元化对高第肯定也有相当的不满,皇帝心中隐隐后悔,一时激愤之语,怕要被孙元化写信告诉给孙师傅,不管怎样,皇帝都不愿曾经的师傅在家乡乡居时还心中不安。
“此事辽东经略有责。”天启表示赞同,又问道:“叫孙卿过来,是要问一下,前方宁远将士奏报一炮轰击数里,中一虏首伞盖之下,毙一奴子,众奴哭嚎而去。朕想知道,此事是否可能?”
孙元化下意识的就想摇头!
这怎么可能?
据奏报说是一炮糜烂十余里,简直昏话,夸张也不能这么说法,简直是给人口实。一炮能打三里左右,然后炮子会力竭坠落,这很多人都知道的。这还是红夷大炮,要是虎蹲炮,盏口炮一类,射程也就几十步而已,超过六十步,这些小火炮就没用了。
佛郎机,射程不超过百五十步,超过这个距离就没有杀伤力。
红夷大炮能在里半路程有强烈的杀伤效果,超过二里效果就很一般,打到三里还是理想状态,其实一般也就二里不到的射程。
不过这话打死也不能直说,说出来要得罪的人海了去了,孙元化是不怎么通世情,可他并不蠢,最少不会这么作死。
“臣未能亲临宁远战场,不敢妄言。”
在这种情形下,孙元化的回答也是尽可能的做到最好了。当然皇帝还是听出了推托之意,心中一沉,知道宁远那边的奏报不尽不实。
只是现在也不是追究的时候,天启心里却是给袁崇焕记了一帐,这人看来有些能力,但过于大胆,不仅敢于抗上,还敢公然撒谎。
高第的奏报也是到了,当然对袁崇焕抗命不遵,不撤觉华军民的事进行了攻讦,高第的话天子半信半疑,但加上宁远这事,使得天启皇帝对袁崇焕的印象十分糟糕。
当然论功行赏是必要的,此前袁已经是参政宁前道,这一仗打完肯定要升巡抚,以其熟悉辽事的特点来说当然是在辽东任巡抚了,高第肯定不能留,新任经略在威望和能力上都不能和孙承宗相比,恢复辽东巡抚一职也是理所当然顺理成章的事。
刚刚内阁众人,还有李春烨这个兵部侍郎都是一样的意思。
镇之以静,宁远守住是好消息,虏骑必不能窥探关门,这样最少是把建虏锁在了辽西走廊之外,京师可保无忧。
底下就是建虏撤走,朝廷恢复到大小凌河一带的失土,修复锦州和前屯,塔山和杏山各堡,又要耗费大量的钱粮,对辽西的钱粮开销天启开始时是拼命筹措,后来感觉心惊肉跳,再下来都已经麻木了。
那边已经成了一个无底洞,不停的要投入,可以天启皇帝的经历,性格,见识,又怎么能知道做到及时止损呢?
没有任何人能说的清楚辽西到底要不要守,如果把高第和王在晋的观点抛出来,皇帝预料得到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就算是天启皇帝自己也不能确定,到底是弃守几百里的祖宗之地,把关外彻底放弃的好,还是继续这样坚守下去。
不过宁远既然守住了,也就只能继续填这个坑,否则前方将士抛洒热血守下来的地方,皇帝却下旨说放弃,要是这样的话,天启知道自己的名声就彻底臭了,不仅在文人士大夫中会更臭,小民百姓也会认为皇帝应对失措,连宋高宗都不如。
“唉……”
天启长叹一声,自己也不知道心底是何滋味。
几个太监都低着头,在这种场合他们宁愿不说话。
内阁的几个阁老也是一样,顾秉谦等人原本就是阿附魏忠贤办事的,内阁地位下降的很厉害,不要说和隆万年间的内阁比了,就算是天启四年之前的内阁也比现在强势多了。
诺大的殿阁中一片寂静,孙元化也不好吱声,他不用看也知道面色惨白的青年皇帝肯定在御座之中发呆。
御座无边无靠,太大了,不能倚,两边的扶手太远,不能扶,皇帝只能正襟危坐,这是为了保持天子威仪的设计,否则皇帝在会见大臣时不小心倚了或是扶了,会被视为无人君之相,会被大臣诟病议论。
无依无靠,无人可以分忧解难……所有的难题都只能自己来做决断,可是皇帝毕竟才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而已。
这一瞬间,孙元化都感觉自己有些同情皇帝了,可很快他又感觉到自己情绪的可笑。
眼前的是天子,至尊,要他同情个屁!
好在也没过多久,天启皇帝就开口对孙元化道:“孙卿要记着,铸炮乃辽西防务的第一要事。日后朝廷会在钱粮上加大供给,卿要在辽西多铸红夷大炮,各城,堡,都要布置大炮防御,此事卿一力主持,朕会严旨给辽西各官,一定要配合铸炮,不得有误。”
辽西官员不得有误,孙元化本人当然更不得有误了。
孙元化道:“臣一定竭尽全力,替大明多铸些上好的红夷大炮,使虏骑不能再犯我大明!”
天启皇帝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孙元化的这个保证还是很切实际的,现在已经可以证明,只要城头安上大炮,建虏无法用强攻的手段攻下城池,这样关门和宁远,再到锦州,前屯,这些大城都可以储上半年到一年的军粮,再配合大炮,辽西就算很稳当的能守下来。
当然这种认识现在还很模糊,大炮是改变战争形态的利器,不光是能守城,这一点大明这边也无人能够领悟。
不过光是能守城也足够了,明军从开原铁岭再到广宁,都吃的没有固守城池的亏,现在有了大炮,将士们只要进了城就感觉安全,不会再出现一溃千里,各城堡均弃守的情况了。
孙元化进殿后先跪下行礼,然后站起来躬身说话,最后奏对时又跪下,俯首应答,后来半天他听不到动静,只有窸窸窣窣的走动声,那时人靴子和衣摆发出来的声响。
又过了好一阵子,有人说道:“孙主事可以起身了,皇爷已经退殿回内廷去了。”
第一千三百四十章 复仇()
“啊?哦!”孙元化赶紧爬起身来,见是身材胖大的魏忠贤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他拱手为礼,说道:“见过魏公公。”
“咱家很忙,没有多余的时间和孙主事说话,这就说两个事儿。”
“魏公公请吩咐。”
“一个是代咱家向尊师徐先生问个好,问他是不是打算和泰西人一起重修历法,要是有这打算是大好事,咱家是一定支持的。另一个事儿,就是要告诫孙主事,到了辽西,不要掺合那些猫的狗的事情,你是个实诚人,又懂铸炮,只要你安心做事,前程就在前头等着。乱掺合,于你有弊而无利。”
孙元化看看魏忠贤,见对方一本正经,他心里很是不悦,皇帝叮嘱自己时还有些用客气的口吻,眼前这个阉人却是这么疾颜厉色,高高在上。
但孙元化看到几个阁臣都毕恭毕敬的站在魏忠贤身后,那种恭谨的姿态就象是对着父母长辈都不如,他知道眼前这个人的权势很大,而且要比皇帝危险的多。
当下孙元化抱拳道:“多谢公公提点,在下一定谨记在心。”
“甚好。”魏忠贤脸上露出笑容,随口道:“取五十两银子来,孙主事这一次辛苦了,未来会更辛苦。”
看着孙元化,魏忠贤补充道:“这是皇爷的吩咐,咱家可不敢在宫中乱赏人银子。”
这一下孙元化抱拳向上,说道:“臣恭谢天恩。”
等孙元化出宫时,手中拿着一锭五十两的银子,几个小火者送他出宫,眼睛一直盯着,嘴里在说着一些恭维的话。
“这银子你们几位小公公拿去喝茶。”孙元化看着手中的银子,突然一笑,将银子抛给其中一个。
“多谢孙大人。”
几个小宦官都眉开眼笑,兴奋的难以自已。
这一群十来岁的小孩子还不能派外差,宫中的俸禄相当菲薄,还经常吃不饱饭,这银子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笔巨款了。
孙元化无所谓的摆摆手,出了宫门后自家的长随和轿子迎下来,一群穿着蓝袍的官儿和随从们在不远处走过,随意的聊着天。
从到处红墙黄瓦的宫中走出来,孙元化突然感觉一阵轻松。
“奇怪。”孙元化自己嘀咕道:“以前进宫也未曾觉得这般压抑。”
“可能是朝廷在辽事上渐渐无能为力的原故。”
因为在孙承宗和袁崇焕手下都工作过,还在辽西呆了很久,这一次的辽西大战从头到尾孙元化都看的很清楚,辽西明军一方面是不想打,成心要把高第赶走,另一方面也是真的打不过,完全不是对手。
后金兵的数量,袁崇焕上报是十三万人,努儿哈赤吹的更多,但孙元化估计也就两万到三万的战兵,这几乎就是建虏的全部主力,加上旗丁和包衣还有蒙古人,也不会超过六万人。
因为八旗还得留人看着老家,东江镇的动作也闹让很大,估计得留一万来人守着辽南和抚顺关到牛毛寨一带。
这也是东江镇叫人诟病的地方。
有人夸毛文龙牵奴有功,有人则认为东江镇到现在也花了几十万的现银和大量的粮食和军需物资,毛文龙向来把东江吹嘘的很高,这一次所谓三路出击,连个水花也没有溅起来,斩首数字很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打辽南没有结果,中路到了威宁营也就回来了,就是一场武装游行。从宽甸铁山一路三万兵最多,但战果还不如天启二年时那次出兵,那次好歹毁了牛毛三寨,威逼到赫图阿拉,这一次东江镇的实力应该更强了,但取得的战果相当的有限。
辽西惨败,东江战果有限,整个局面叫人相当的灰心。
别人还能置身事外,孙元化现在是朝廷公认的火器专家,皇帝在讨论辽西局势时都想着把他召过来会面,当面嘱托铸炮大事,孙元化知道自己脱不了身了。
“娘的……”孙元化突然骂了一句,他想起了在草原上的孔敏行,也想到了自己在草原上想说什么说什么,做事时那么多人听自己安排,张瀚根本不过问的事情。
那时候他不仅拿着几千两银子的顾问费,还知道什么是受人尊敬的专家,而今天皇帝给了他上乾清门奏对的荣耀,可孙元化丝毫也高兴不起来。
……
流水一般的骑兵从三叉河的一边涌到另外一边。
冰面还是很厚实,有的地方变薄了,毕竟快出正月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和暖,尽管每天都还是在零度以下。
努儿哈赤还是骑马在黄伞盖之下,他的身材相当高大,年轻时他是一个相当高和结实的女真青年,仪表堂堂,从后世的流传于世的画像来看他是方面大耳,高壮身材的汉子,在武人团伙里他的仪表和身材很受重视和肯定,这也是当初努儿哈赤在李成梁府上当厮养的时候很受重视的原因。
以貌取人并不奇怪,哪怕是另一种层面上的以貌取人。
现在努儿哈赤老了,老到身形都佝偻了,腰塌下来,头上的暖帽下垂下来短短的一截小辫,早就花白了,头发相当的稀疏……老汗的小辫有完全脱落的危险。
看着川流不息从冰面过河的骑兵,还有大量的小推车和爬犁,当然也有重装载的牛车,努儿哈赤的眼中也流露出满意之色。
不管怎样,这一次收获是很大,粮食很多,银子很多,各种铠甲兵器简直堆积如山,加起来的总价值肯定过百万了。
一队包衣被穿着箭袍的旗丁赶到路边,一一斩首。
所有的女真贵族看在眼里,都是无所谓的样子。
这些包衣明显是累脱了力,并不是有意怠慢,但只要他们敢停下来,先是鞭打,然后就是斩首,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从宁远一带到三叉河不到三百里,已经死了好几千的包衣。
还有一些藏起来的老人和妇孺,被发现之后都一律杀死了。
在怪笑声中一颗颗脑袋被斩了下来,没有人求饶也没有哭叫声,这些包衣见多了女真人杀人,知道求饶没有用,只会激起这些女真人虐杀的心理,也不能反抗,反抗肯定死的更惨。所以有时候并不是人麻木不仁,只是选了最轻松的死法,反正要死,大家省些事更好。
在这样的困苦和悲惨的人生里,当刀光闪烁,血色喷贱之时,反而是这些汉人包衣最轻松的时刻了。
皇太极就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瘦的脱了形,但看的出来身形高大,手指的骨节看的出来很粗壮,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武人的苗子,可是现在太瘦,那是因为最近饱受折磨,体能耗尽又倍受饥饿的折磨造成的结果。
在临死前,这个少年抬头看天,天空还是和往常一样的晦暗,没有什么好看的景色,但这个少年看的很贪婪,似乎要把一切都印在脑子里一样,他的嘴巴也张大着,拼命的呼吸着,似乎是知道一会就会停止呼吸。
一个旗丁拎着顺刀站在这少年身后,皇太极几乎忍不住要开口说话,把这个汉人少年的性命留下来。
他并非出于怜悯,一战杀死几万人甚至几十万人的事皇太极都干过,没杀过人或初次杀人的人会有心理负担,但杀过几万人几十万人的人,人的性命在眼里就只是数字,或是归于有用或没用。
眼前这个汉人少年在皇太极眼里算是有用的,培养一下将来可能是好苗子,替女真人攻城掠地,他可能现在会有恨,但时间久了就会自觉的用八旗兵的视角来对待明国和明国人,迟早也会成为嗜血的战士和敢死的疯子,只要留下来就会有用。
可是皇太极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触怒父汗了,攻宁远不克其实是小挫,八旗总算也没死多少人,但父汗所向无敌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名声被毁了,这叫老汗相当的愤怒,另外心里有严重的挫败感。
这其实就是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的偏执,可是谁也没有办法劝说老汗,更没有人能叫他开心起来,哪怕连多铎也不行。
还好在事前已经定下来,兵马回到沈阳之后休整一段时间,否则努儿哈很可能会在短时间内再度去攻打宁远。
皇太极看到刀光一闪,一颗脑袋在狂涌的鲜血之中飞舞着,似乎还能看的清楚那汉人少年张大的嘴。
“可惜,”皇太极暗暗摇头,“一个未来的巴图鲁就这样白白死了。为什么父汗就不能明白,汉人也能为我八旗助力?这样消耗自己一方的人力,我大金的国力已经衰微的很了!”
“这样的杀法很好。”努儿哈赤在一边用马鞭指着,对阿济格和多铎等小阿哥道:“明国人不可信,除了少数留用的外多半可以都杀了。你们不知道,当年我玛法和阿码死的时候,明军是多么凶恶残酷,他们到我们建州部地界,一样的烧杀抢掠,见人就杀,见屋子就烧,明军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我建州部的老弱妇孺又何曾被他们怜悯过?今日我们大杀汉人,也是为了先辈复仇。”
第一千三百四十一章 四顾()
这套话努儿哈赤在打下抚顺关之前一次没说过,在天启四年之前也不怎么说,只对最亲近的人吐露过,现在他志得意满,心中又充满愤怒,所以当众说了出来。
四周的很多小贝勒和阿哥们发出仇恨的叫喊,所有的包衣都在瑟瑟发抖,惟恐这些主子们杀性上来,不分三七二十一把他们也全部杀了泄愤。
好在女真人还需要人推小车,在鞭打和喝骂之下,更多的包衣推着小车继续向前走了,身后留下一堆无头尸首和很快就冷却凝固了的血液。
看到这样的情形,皇太极也只能微微苦笑,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他父汗建立的大金国就会崩溃,抢掠来的财富很快就会被消耗,明军有了大炮,各城堡的防御会越来越严密,而一次抢不到东西,八旗就会人心不稳,两三次抢不到,就会面临崩溃。
但这话皇太极不敢说,连最亲近的人也不敢说。
刚刚获得辽西大胜,正面战场上明军死伤过万,抓到过万包衣,无数物资被推运回辽中,除了宁远不克,这一次征明又是大获全胜。
这样强悍的武力之下,谁敢说大金会崩溃?
何况……皇太极用眼角余光看着衰迈的父亲,虽然努儿哈赤已经极其衰朽,皇太极认为父汗连神智都不是很清楚了,可是只要这个老头在一天,所有人就都得忍耐。
没有人能挑战努儿哈赤的权威,哪怕是代善和莽古尔泰加阿敏和皇太极,四大贝勒也挑战不了老汗的权威。
在几十年的积威之下,不管是谁都只能匍匐在努儿哈赤的阴影之下,老汗在一天,他的话就人敢质疑一个字。
就算是部落联合的遗留很深,比如老汗也不能随意剥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