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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中了进士,大好的前程就在等着他,比自己苦熬资格要强的多了。
“李兄,对方龟缩不出,如之奈何?”
说话的是北直河间的举子王正志,一脸嘻嘻哈哈没正形的样子,他这次过来就是凑个人数,没有李梦辰那么强烈的功利心,所以神态相当的轻松。
“那只能使杀手锏了。”李梦辰微微一笑,和记商行不理不睬的态度也早就在意料之中此前也不是没有人来此闹过事,学屠龙术的酸秀才,妄想一搏成名,外地刚过来的混混,想在这肥得流油的大商行门前弄些好处,还有那些外地来的自以为是的大人物,想在和记这边打秋风,这些人毫无例外的失败了,只能成为笑谈。
“来呀,把我送给和记的两块匾打开来,叫他们好好瞧瞧。”
四周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了,连赶过来打探消息的周奎也在其中,相信人群里肯定有类似的人物,京营将门的世家出身的将领,微服过来看看风色,某个侯爵或伯爵家族里出身,挂着指挥使官职的纨绔子弟,或是宫中派出来的宦官,东厂的打事番子,锦衣卫的校尉微服混在人群之中。
甚至会有一些文官府邸里的长随伴当,被家主人派出来,看看和记这边的动静。
在平常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早晨皇帝急召阁老入宫的事早就传扬开来了,坊间的气氛相当微妙,固然还没到和记大军临城的危急局面,可是也有很多人坚称,张瀚野心勃勃,必定会向大明挥刀。
已经有不少人说张瀚的仁德爱民就是打扮自己的形象,和王莽曹操相似,是一个无视君父,狼子野心的枭雄。
和记此前的文宣工作陷入了相当困难和尴尬的境地,好象一夜之间人们的心思和舆论就全都变了。
在和记没有一统草原之前,张瀚是一个白手打拼起家的杰出的商行领袖,是一个名臣之后,又因为蒙古人的骚扰奋起反击,一个孤胆英雄的形象。
加上和记一直公平买卖,和记的医馆在普通百姓间得了很多分。
现在舆论一变,此前受过和记好处的人都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仿佛一夜之间,张瀚就成了现世的活曹操!
而大明天子也并非汉献帝,如果双方必有一战的话,无非就是张瀚不应有的野心,大明天子的帝位传承二百多年,自古得国之正无过大明,天子并无失德,张瀚如果为了自己的一已之利悍然入侵,只能坐实了这是一个为了达成目地而不择手段的人。此前的所为无非就是拉拢和收买人心,将来如果这样的人得了天下,谁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就算是董卓,在其未进京之前不也是汉家的忠臣良将?
这种指斥确实是相当的严重,和记还有张瀚其实已经有了相当多的拥护者,但在这样掷地有声的质疑之下,很多人都不敢反驳,或是不知道怎么反驳。
甚至也有相当部份对和记有好感的人也产生了怀疑,这就是所谓的积望不足。
如果大明内乱,民不聊生,而张瀚积攒的威望已经足够,那么就是所有人,所有阶层都渴盼着他能出来拔乱反正。
在没有乱搞之前的王莽就是一个天下人都能接受的新皇帝,任何角度来看这人都毫无瑕疵可言,贵族们接受他,将军们向他效忠,士人和百姓都认为他能创立一个辉煌的新朝。连刘汉的宗室们也半信半疑,但最少没有人反抗。
一直到王莽把所有的事都搞砸了,才弄的天下人都反对。
李渊也是养望,从河东起兵到入关中,一路顺畅无比,因为除了唐公之外,关中到河东的关拢贵族找不到一个合适的领头人,一个叫大家都能接受的建立新朝的家族。
得国之正,也就是得国相当的艰难,赵大得国容易,根子就歪了,朱元璋是凭自己的血汗干出来的,得天下名至实归。
而张瀚,要想叫所有人认可,需要做的事情还真是很多。
第一千五百一十一章 送匾()
“送什么礼?”一个和记的伙计冷眼打量着眼前这几个举人,冷眼反问。
这些伙计只是挂名,多半是军情司行动组的人,也有是帐局的镖师,当然是派过来的正经军人。
他们都冷眼看着眼前这几人,看着眼前的这一场闹剧。
四周的商行很多过来瞧热闹的,也有很多商行的掌柜和伙计面露不愤。
大家都开门做生意的,如果没事就过来个举人老爷来堵门,这生意还做不做的?不管怎样,和记现在就是北方商业的龙头,大家都指着和记一起发财。
“来来来,快点。”李梦辰身后跟着两个长随,还有另外一位举人带的长随,两块匾额用红绸布蒙着,相当的显眼。
刘吉与李国宾等人快步赶了过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这位孝廉何意?”和记诸掌柜只有李国宾有功名,当然是假功名,京师不少人知道,但没有人戳穿。
当下也只有李国宾上前,拱手道:“在我和记门前这般做态,是何用意?”
李梦辰一脸鄙视的道:“这位小友,俺只是来送匾额,又能有甚意思?”
李国宾的秀才学识是有的,但不能进学是一生遗憾,按科场规矩,进了学的称朋友,就象举人别称孝廉,民间称老爷,秀才又叫茂才,也被人称相公,未进学的还得分白身和童生两种,好歹李国宾是个童生,和张瀚一样的学历。
李梦辰的称呼令长袖善舞在京师如鱼得水的李国宾也是老脸一红,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李国宾家里已经当了几代的掮客,京师的权贵之家也待其如座上宾。弄个秀才身份不过是为了上门结交时方便一些,也没有人当回事。
只有这种尖酸刻薄小人,才会有意当面羞辱。
李国宾平静了一下,对李梦辰道:“举人在京师也不是什么贵重身份,老弟要自重一些。和记商行也更不是闹事的所在,出了什么事,大家都很难看。”
“我是举人!”李梦辰扬着下巴道:“况且今日之事,义之所在,势在必行。”
“何必同他们多话!”王正志昂然上前,一把掀开第一道红绸,朗声道:“这是送给故大学士凤磐公的!”
四周传来喧哗声,京师不比别的地方,故大学士张凤磐就是张瀚的先人,这层关系不少人都知道。
“张凤磐相公有甲征泰征二子,泰征生张耘,和记大东主张瀚就是张耘的嫡孙。”
“原来如此。”
“看写的什么?”
“国之柱石。”
“这是好话呀,看这几个举子的模样还以为是来闹事,这岂不是奉承张老相公的话?”
“倒也当的起。”有人熟悉掌故,说道:“张江陵相公死后就是凤磐公继任首辅,还算是个好阁老,有名望有手段,张江陵很多事,都是凤磐公领头帮着皇帝给清理干净。后来丁忧回家,突然暴疾而亡,不然的话后来的相公们还得让一让位哩。”
张四维在万历心里确实是一个相当靠的住的辅臣,相当的倚重,如果不是张四维暴毙,丁忧期结束后按大明的传统,首辅年富力强又简在帝心,必定回京重任首辅,申时行和王锡爵等人还得往后靠靠。
“哪有这么简单!”王正志似乎听到了众人的话,脸上露出一丝狞笑,大声道:“还有一副,送给和记大东主张瀚,也是我大明的卫所指挥,现在正在草原高居天可汗,臣服众虏,也不知道对我大明是何心思。枭雄啊,我等公议送他一块匾,看他究竟如何!”
王正志说话间把另一块红绸揭了开来。
“孝子贤孙。”
“唉,用心有些过深了,究竟是举人,这样直白的嘲讽有些失了格局气度。”
“张大人到底还是在打北虏,这些人急什么。”
“这老兄有所不知了吧,打下林丹汗,张东主就是草原之主了,手握雄兵在北,这样的人物会甘居人下?”
“这倒是了。”
“是嘛。他们这些能人争天下,只怕苦了我们这些人。大军南下,京师首当其冲,到时候你看吧,受苦受罪的是谁?”
“我还一直以为张大人有仁心,是个好东主好官,名臣之后到底不凡,现在看来,造反有逆心的还不都是这名臣高官之后?王莽曹操不必提了,隋文帝,北周大臣,唐高祖,隋之大臣,还是国戚,宋太祖,后周大将,欺负人家孤儿寡母。唉,千古将相都做了古,现在又是有出来新的了。”
“自古得国之古无过我大明,今上又无失德,外有东虏为祸,和记如果真的有异志,真是亲者痛,仇者快啊。”
跑过来围观的多半是对政治和大局相当敏感的人,不乏有识之士。
但所有人都是忧心忡忡,只有一群与和记相熟,并且关系十分亲近的商人在劝解。他们哪劝得了几个举子,越劝说李梦辰和王正志等人就越是高傲,他们扬着脸,逼迫和记的人一定要接受这两块匾。
四周的明眼人也知道,这种讽刺和讥嘲太明显了,和记的人又怎会看不出?
就算是那些战兵和军官充当的护卫也是读过书的,对这种皮里阳秋的讽刺也第一时间就看明白了,护卫们的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了。
国之柱石,张四维算当之无愧,不管有多少建树或是完全没有,总归是当国内阁首辅的大明文官第一人,受封赠的官职中就有上柱国,也有文臣的最高荣誉太师一职,国之柱石这四个字是完全当的起。
至于张瀚的孝子贤孙匾,大明也是号称以孝立国,自汉宣传治国以孝之后,华夏列朝都是把孝提到相当高的程度。
就算是几百年后的现代中国人也是和国外大有不同,奉养父母,和父母一起居住仍然是可以接受,并且广泛被认可的行为。
不奉养,或是虐待,会受到舆论的严厉谴责。
这是一种千年以上的文化传承,已经烙在了人们的骨子里。
哪怕是几百年后都被广泛认可的思想,在几百年前的大明又如何?
如果父母到官府告儿孙忤逆,坐实的话地方官可以判处被告者死刑,只是一般这种案子事涉名教,影响到地方官的前程,一般都是劝说几句,然后拿来不孝子痛责一番,或是痛打一顿。真的出什么名教案子,整个地方会蒙羞,比如弑亲案,一旦出了,犯罪者必受凌迟之刑,地方官会贬职,前程受到严重的影响,当地的科举都会被停止若干次,整个地方都为之蒙羞。
这种逻辑就是某地出了不孝之徒,整个地方的风水不好,人文也差,这样的地方才会出这种案子,所以就必须受到严厉的惩罚,包括无关的整个人群都一样跑不掉。
如果某地真的出了孝子孝孙,地方官会大张旗鼓的褒奖,士绅们也会出钱褒扬,虽然不好象守节的寡妇那样立贞节牌坊,但也会有相当切实的好处。
至于张瀚,和记的大东主,草原上霸主,他的先祖是大明的国之柱石,如果他这个孝子贤孙悍然向大明动起刀兵,那么张瀚是什么人?
后人会很难理解,但这是当时人的逻辑思维,人们最少在表面上都有道德洁癖,不愿和名声很差的人往来,如果是一个枭镜之徒,那么人们都会选择敬而远之。
可能会有人说只要有绝对的武力,舆论始终是强者所掌握的。
在大明嚣张一时的江南士绅和生员阶层,被满清杀了个人头滚滚之后果然满嘴主子圣明了。终清三百年,没出现过明朝那样的活力和有风骨的官员,能帮主子拉一拉袍角,说一声主子您袍子皱了,这就算是胆大敢言了。
乾隆在影视剧里一副雄才大略的模样,其实是个完全听不进意见的独断暴君,经常用莫名其妙的名义来杀人,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小白脸贵族而已。
这就是张瀚的顾虑,杀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谁还管他是不是孝顺。
但以这样手段开创的国家,真的比满清强什么?
一旦开过杀戒,你再悔悟,再放开言论,人们都是惊弓之鸟了,谁敢再多说一句?
一个暴君说要虚心纳谏,别人最多敢劝他不要太操劳,这并非玩笑,谁知道你是不是在玩引蛇出洞啊?
对舆论和民间的风潮,那就只能徐徐调治。
当然张瀚也不是软蛋一个,也不可能是滥好人。
在大同的时候一样有人始终对和记持反感的态度,如果光是反感那无所谓,张瀚知道自己不可能叫所有人都接受。
但很多人喜欢把自己的反感说出来,这也还没有到底线,总是要容许人说话的。
但还有人试图把反感付诸文字,甚至上报官府或朝廷。
这个就触及到底线了。
眼前这些护卫之中还有几个是军情司行动组的老人,曾经做过很多不宣宣扬出去的脏活。
某个试图告和记谋反的乡下士绅,刚把文稿写好就不小心在自己的书案前把头磕破了,由于失了重心,嗑的太重,头角崩裂直接就死了。
某个想向朝廷告变的生员,回家的路只有村口到村尾的距离,没有狗叫也没有人的惨叫,就这么消失了,相当的突兀。
张瀚从来不忌讳杀人,对一些比石头还硬,始终对和记有强烈敌意的人,张瀚也不介意用**消失的办法来解决麻烦。
第一千五百一十二章 游历()
大庭广众之下,杀人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几个来闹事的举人当然也考虑过和记的反应。
只要不动手和没有性命之忧,闹一下就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在今天这样微妙的时刻,傍晚之前,这几人的名声就会在整个京城传扬开。
有人会厌恶他们乱出风头,但肯定有相当多的大佬会记得他们的名字,并且会给他们进入核心圈子的机会。
人生难得几回博,几位举人在来此之前已经衡量过利弊了。
“在下是河间府举子王立志。”
“在下河南睢州举子李梦辰。”
不等和记的人有所反应,几个举子开始纷纷自报家门。
李梦辰报了自己籍贯和姓名后,又慷慨激昂的道:“我辈此来并不是要与和记为难,和记是大商家,且张大人也曾多行善事,我辈岂能不知好歹,只是凤磐公的子孙如果对大明有觊觎不臣之心,是不是对得起今日的这两个牌匾?公道自在人心”
李国宾强压着火,说道:“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我们东主何曾对大明有什么不臣之心。”
“原来没有!”王正志上前一步,盯着李国宾道:“你是李国宾,也是京师知名的人物,你敢替你家大人在这里画个押,起个誓?”
四周人群轰闹起来,大半的人都觉得举子有点咄咄逼人,但也有人觉得有道理。
既然不会不臣,没有觊觎大明之心,那就起个誓又怎样?
换个角度来说,如果连起誓都不敢,你敢相信他们真的是大明的忠臣孝子?
这一下,李国宾等人更是被推到风口浪尖上了。
“老李这一次接话接的蠢透了。”王发祥在里屋皱眉道:“他一向和权贵勋戚打交道,没见过这种滚刀肉。”
“到你出场了。”刘吉也摇了摇头。
人群之中,周奎也大为摇头,李国宾看来真的是达官显贵们的座中客太久了,应付的有点太天真,说话有点儿叫人抓把柄了。
与周奎想法相同的人也大有人在,一个二十来岁的秀才也在大摇其头。
周奎看到了,笑道:“相公摇头做甚?”
那个秀才哈哈一笑,说道:“老兄为什么摇头,弟就为什么摇头。”
“眼前之局何解呢?”
“难,难!”
秀才一看就是相当机敏善权变的人物,两眼中炯炯有神,尽管看眼前这场大戏看的津津有味,他的眼神仍然不断的瞟向四周,显然是在观察人群,研判所有人的表情和心理演变。
这是一个相当厉害的人物,周奎在正阳门这里相面十几年,经历的人多了,一个人严格来说是很容易看出高低深浅的。
勋贵子弟从长相,皮肤,衣着打扮,带的饰物,还有举手投足就能看出教养脾气,然后说对胃口的话,很容易受到赏赐。
官员家的子弟气质更特别一些,也一眼看的出来。
普通的百姓,家里有什么样的急事,周奎一眼扫过去就能蒙个出七七八八,然后顺口一哄骗,准管叫人掏钱出来。
至于眼前这个秀才,一看就知道是极为聪明的人,聪明是很宽泛的说法,但大抵从人的面部表情,眼神,还有谈吐,当然还有衣着和仪表能判断出个**不离十。
一个胖子,两眼黯淡无神,胸前还有油腻,这种人可能有聪明的,但多半缺乏观察力和把握细节的能力,同时缺乏毅力。
这样的人能聪明到哪里去?
秀才按着一柄相当不错的宝剑,剑穗打理的相当光滑柔顺,身形中等,看起来相当匀称,手上有茧痕,说明是真的练过刀剑或弓箭骑马。
宝蓝色的绸衫整洁平滑,整个人给人一种相当好的感觉。
加上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两眼眼神的灵动,谈吐的风趣,这样的人给人一种精明外露又亲切和善,不那么咄咄逼人,所以周奎判定这人不仅聪明,而且久跑江湖,是一个人精。
“怎么难法?”
“如果在他们过来之前,想办法解决,送钱或是给一些压力。”秀才皱眉道:“那这事还有办法。现在闹成这样,大家都要脸面下台,这几人不把事闹到不可收拾是不可能离开的。求名嘛,闹的越大越好。和记这边,一招失就是步步错,落了后手,想解决这事,怕也真是有些为难了。现在这境况,要是我也只能叫五城兵马司把两端封锁,不叫更多的人过来。这样的天气,站着不动就是一身汗,时间久了,几个老爷累了,自然就偃旗息鼓了。”
“这确实也是办法,就是有些太憋气了。”
秀才无所谓的道:“自己个没有想到的事情,就只能自己承受后果了。”
周奎赞道:“相公说的明白,和记一直是有办法的,坊间有什么事都能提前知道。眼下这事,是几个举人突如其来,这事还真的是没有办法提前知道。至于相公,我看你明年定然高中。”
明年就是天启七年,也是乡试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