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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象升知道对方必有所要求,但越听就越是心惊。
五万两银和十万石粮,在现在的朝廷已经是要挤才能挤的出来的巨额款项。可能对辽西和东江都会有影响。
朝廷家大业大,用钱的地方也是太多了,户部原本就不是巧妇,更难为无米之炊。
“朝廷希望卢大人在半年内练成三千左右的正兵营营兵,就算比不上内丁,也不要和现在的营兵相似,平时象乞丐叫花子,拉上战场开拨那天可能就哗变,到了战场听到战鼓声就尿裤子,看到敌骑就开始转身逃走……”
“朝廷既然知道弊病,何不早点设法足兵足饷?”卢象升也并不客气,他要去的地方是大同镇,历来出强兵的地方,而且卢象升感觉,论士兵和将领的忠诚,宣大兵比辽西兵要强过百倍。
“说到底还是钱粮二字闹的。”霍维华叹口气,说道:“不管怎样,朝廷对卢大人寄予厚望总是真的,最少卢大人的部下是称的上足兵足饷了。”
“未可称甲坚兵利。”卢象升道:“五百领绵甲,二百领锁甲,五十领铁甲,还是按三千人四百内丁来给,这样的营兵和此前的有什么区分?要想大同真出强兵,最少给八百领绵甲,三百领锁甲,百领铁甲,三兵有一兵披甲,去掉弓手,火兵,差不多有点强兵的模样出来。”
霍维华知道眼前这人相当精明,不好糊弄,而且到了地方肯定还会想办法搜罗地方武库和向巡抚要钱粮兵器甲仗,但能在朝廷中枢多要一点,眼前这人也定然不会客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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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千五百五十六章 担当()
霍维华也确实是带着使命前来,张瀚要引退回新平堡的消息是午后才送到京城,内阁闻报之后立刻请见,皇帝也相当的震惊,急召司礼监王体乾和魏忠贤等人到乾清宫见面,然后谕内阁就林丹汗献俘诸事具奏上陈。
内阁也是展现出了相当的高效率,到傍晚宫门关闭之前就出了结论,张瀚辞官,允准。张瀚请献俘阙下,不允。张瀚到新平堡居住,朝廷不加过问,当然就是默许的态度。
天子知奏报后,曰:可。
自此成定论。
接下来的事就是乱成一锅粥了,闭宫门前魏忠贤出宫。
在私邸魏忠贤召田尔耕和崔呈秀和霍维华等人会议,霍、崔二人对拒绝献俘当然赞同,而霍维华更建议一定要抓住这一次张瀚被迫回新平堡的契机,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天大的麻烦。
中枢的人,特别是身处高位又头脑清楚的无不感受到和记真真切切的威胁。
东虏再强,屡败大明边军杀伤再多,它也没有办法冲进山海关里头来。
而和记在草原有根基不说,在大明境内和台湾都有基业。
听说台湾的和记水师也相当强大了,现在内阁谕令福建地方文明据实陈奏,不仅如此,郑国昌估计又要挪窝换地方了,给他调到贵州或云南当巡抚去,此前这人在大同放任和记,到了福建和记在台湾又做出一番事业来,要不是师出无名,中枢的大佬们真是想把郑国昌给抓起来才解恨。
和记有水师,规模多大不好说,但对大明来说就是天津和登莱都不安全,最不济也是南京不安全。
都是根本重地,想想就叫人害怕。
在北方和记已经拥有整个草原,从甘肃镇到蓟镇到处都可以破口而入。
朝廷就算想守都不知道从何处着手,几千里的边墙在百多年前尚且牢固,也有百万大军守备,现在百万大军只在帐册上还有,边墙也处处漏洞,朝廷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精力才修补的过来。
“现在也只能捡要紧地方来着手……”霍维华盯着卢象升,一字一顿的道:“张瀚这人我有些明白了,既要好处,又怕烫手。想得大明,声望还不够,不想挨骂,索性就以退为进来这么一步棋。这人是个聪明人,有时候想事情却又想的左了……”
卢象升也有点赞同这个意见,他也是感觉张瀚过于要脸皮了一些,成功的帝王是不能要脸皮的,刘邦当年要项羽把刘父煮熟的肉分点给自己,这么不要脸,项羽反而不好下手了。因为下手对刘邦没有实际的伤害,反而把自己名声也搞臭了。
赵宋的三百年国运哪来的?还不是赵大欺负人家柴家的孤儿寡妇,这什么好名声?
就算太祖高皇帝吧,说是得国之正无过大明,但小明王是怎么死的?太祖可是公开奉过小明王为主的,背君弑主,这什么名声?更别提得国之后大杀功臣,难道这名声又好?
但帝王要明白,有些害名声的事不能做,得失之间要权衡好。真的利大过弊,就算被人骂两句也是要捏着鼻子做的。
张瀚现在被人称有野心,在卢象升看来也就是一阵风潮,了不起杀一批人也就解决了。和记的兵马要真的有那么强大,张瀚只管带兵杀过来,看看又能有多少人坚持说张瀚不是好人?
首要的是要得天下,别的事都不是很打紧……
不过这话是万万不能说出口来,而且张瀚这么爱惜羽毛,不惜放弃现在的大好局面,甚至冒险回到新平堡,这确实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机会。
霍维华脸上浮现笑意,说道:“皇上听说张瀚要回新平堡也感觉相当的震惊,我听说,皇上久久不语,最终才道:此人若是敢,倒是可以召到京师来,当面见一见才好。”
卢象升摇头道:“张瀚回新平堡可以,进京他是不会过来的。如果要真的召他进京,舆论也不会占在皇上这边。”
“确实是。”霍维华道:“人们会感觉朝廷逼迫太甚,就算张瀚造反也说的过去了。”
“当时劝过了吧?”
“劝过了,皇上也醒悟过来了,叹了口气,也就不提这话了。”霍维华道:“私邸会议,大家都觉得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我已经明白了。”
卢象升到这时要还不明白就是个标准的蠢货了……他要到阳和上任,是一个被寄予厚望文武俱备的文官,忠诚操守都信的过,最少比大同的武将更受信任。朝廷支持他实兵实饷,张瀚又回到了近在咫尺的新平堡,霍维华这么巴巴的赶过来和卢象升谈了半天的话,钱粮甲仗都给的相当充足,朝廷是真的下了血本,所要的是什么还能不明白?
“一定要杀掉他!”霍维华手掌一劈,做了一个相当干脆利落的动作,接着两眼露出凶芒,说道:“不仅要杀他本人,其三个儿子也不能留,一定要斩草除根。只要有一个张瀚的儿子跑出去,北方的和记就能拜他上位,一样有主心骨,就算十年八年的不能为患,将来也肯定是大明的心腹大患,不能不除。”
卢象升皱眉不语,他倒不是有什么洁癖,如果真的有必要,杀人也不是他的负担。主持地方军政事务的大员,哪个手上没有血?卢象升在府县任上处死的刑犯和梳理军政时下令杀死的人最少都过百了,哪条人命不是他亲手下令处决的?要是有必要,杀人根本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大丈夫就算不能心如铁石,也要能当机立断,妇人之仁是做不得什么大事的,还不如老老实实的留在京里当京官的好。
卢象升犹豫的原因很多,想了一想,对霍维华道:“其一,张瀚回新平堡不知道带多少兵马。坦白来说,其部下定然有很多精兵,连续数年在北方与北虏交战,其如果带几千部属回来,我这几千人毫无用处。其二,地方官员将领定然与其勾结,只怕我们还没有动手,就有人走漏消息。其三,真的这样做了,天下人观感若何,也相当值得考虑……”
“第三条不必想了。”霍维华断然道:“当断不断,必受其祸。曹操若杀刘备,哪来天下三分。有些事情不仅不能有妇人之仁,甚至也不能考虑到名声什么的……”
“这话也对……”卢象升点了点头,他确实不是太拘泥的人。
“第一条现在真的不能确定。”霍维华道:“不过总得看看再说,如果他带几千人回来,朝廷仍然可以暗中部署,或是严加斥责,他退隐不过是想避开风口浪尖,挽回名誉,我倒是不信,如果带几千上万人回来,又有什么意义?其二,正因为考虑到大同地方官员,不分文武均与和记有牵扯,所以这一次的事,只有巡抚洪大人与卢大人你知道,地方诸将,新调任的应是可靠,到时候洪大人恐怕会有更详细的安排,卢大人可以到大同府城与他商量一二,看看怎么将这事做的汤水不漏……”
卢象升这时才明白过来,这一次的事情朝廷真的下定了决心,虽然是霍维华和崔呈秀还有魏忠贤等人在私宅里商量,但内阁肯定不会反对,这么大的事也不会知会六部九卿,毕竟下死手谋害在草原上刚立了大功的英雄,就算是皇上也背不起这个黑锅,天下人定然议论纷纷,直接下手的人会被骂死!
朝中的大佬,直接出来背锅的肯定不多,魏忠贤肯定不会把这事扯到身上,张瀚是个威胁不假,但和记从来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对大明朝廷向来恭谨,此次主动退隐之事传扬开来也会引发舆论的同情,这个时候朝廷却下死手暗害了这样的向来忠良的臣子,英雄光环加上悲情光环,立刻会引发天下人的不满。
可以说做这事的人,可能会遗臭万年!
风波亭杀岳飞的人,到现在还跪在西湖边上,张瀚的功业可能都超过岳飞了,但毕竟大明现在不是国破家亡的阶段,所以给人的观感是一个特别有能力,会练兵打仗又能赚钱的大商人,不愧名臣之后,如果要找历史人物比较的话,可能类似谢玄,也是一个相当出色的“小儿辈”。如果死于朝廷之手,那形象就会大为不同,会成为一个图腾式的悲情英雄,可能人们不会直接怪罪到皇帝头上,就象杀岳飞明明是赵构的主张,人们却怪在了秦桧头上,到时候卢象升和洪承畴等人,名声定然臭不堪闻。
似乎是看出来卢象升的神色有些难看,霍维华小声道:“短时间内定有一些波折,不过朝廷会陆续放出一些张瀚不轨的消息,然后慢慢褒奖,行此事,卢大人受的委屈,将来必定会受到弥补的。”
“我不担心这个。”卢象升道:“张瀚确实有不臣之心,没有忠臣是他这个样子的。能杀他,我不会手软,我也不担心名声,清者自清,将来总会有人明白。我担心的是事情做不好,但既然朝廷已经下定了决心,我就只能勉力去做……”
哪怕阵营不同,彼此也没有过交集,这时候霍维华还是用敬佩的眼光看着眼前这个人。不管是谈吐仪表气度,还有展现出来的谨慎和缜密,还有敢于担当的胆魄,卢象升不愧是已经成名的名臣,否则也不会在这个年龄和没有太深党派色彩,朝中也没有真正大佬扶持的前提下就能做到兵备道,并且被派往现在最危险的地方。
霍维华在此前并不了解卢象升,这么短短的接触之后才知道此人真的不是凡俗之辈。
洪承畴是万历年间举人,资历更老,但在此前派往大同时就相当的犹豫,并且可想而知,接到朝中密谕令他与卢象升配合袭击新平堡时,这个巡抚一定没有卢象升这么爽快应命,还不知道要强压多少回才能令洪承畴配合……
正文 第一千五百五十七章 高阳()
霍维华道:“大同巡抚和大同镇,还有阳和驻军,加上张家口驻守将领,合兵最少有两万人以上,如果行动快速,预先封锁住新平堡一带关门,就算张瀚带一两千人回来,合围之后也能将其剿杀。可虑的就是和记大军迅速回援,所以如果不能第一时间杀掉此人,还要提防小心边墙受到攻击……”
卢象升道:“还要小心李庄,这庄子我知道,是张瀚起家的地方,最少还有好几万人在那里,其中是否有精兵藏着,谁也不知道。”
其实以李庄为核心,控制的人数已经超过十几万人,这一点卢象升也想象不到,甚至完全没有这种想法。
毕竟大明这边的富商也有用工人的,最多几百上千人就很厉害了。
张瀚在李庄有大量的织机,还有铁器工场,也用了大量的工人。另外火器,杂项,田庄用人也很多,几万人在卢象升想象里就是极限了,他怎会知道,附近百万亩的土地都被和记买了下来或是间接掌控,佃农都是与和记签订契约,并且参加过若干次军训司主持的军训,等于就是后备农兵。
甚至有一些村庄就是按草原上的屯堡来进行管理,设屯长和治安官农政官民政官等等,以李庄为核心,到灵丘一带的几个县,除了官府还照常存在外,其实治理权早就到和记手里了。
李庄的各个工场就有大量工人,加上驻守人员和军校学员,还有少量驻军,加上大量佃农和灵丘的铁矿的好几万人,留在大同核心区的人员超过十五万人。
这还是最少有十万人和相关的工场设备搬到了青城附近,军校生也陆续转移的结果。
还有各司官吏也差不多撤离了,否则李庄一带的和记人员早就超过二十万之数了。
“多是些佃农工人……”霍维华道:“到时候派一支分师控制防御一下便是。”
卢象升点了点头,抱拳道:“既然如此,到时候还需要一纸令谕。”
“放心,会给的。”霍维华抱拳还礼,正色道:“今日方知卢大人的风骨,下官佩服之至,如果不是卢大人公事紧急,真恨不得请大人到舍下,置酒小酌,慢慢畅谈一番。”
“彼此立场不同,还是算了吧。”卢象升并不客气,他算是东林一脉,最少也是同情东林的立场,和阉党的人实在没有办法有所交集。
星空之下,长街之上,卢象升策马离开,马蹄声中,这个即将上任的阳和兵备道只有两个长随伴当随行,看似京师街头常见的一景,但霍维华心中沉重,他知道,大明即将进入多事之秋,剿杀张瀚之事一旦动手,可能意味着还算安静的北方防线也将进入战事绵延的地步,到了那时,财政压力更大,可能漫长的边境线上处处失火,甚至会丢失大量的军镇州府。
对和记的战斗力,往高估的话可能比东虏更高,最少也是不在东虏之下。
虽然大明这边没有潘多拉之盒的说法,但毫无疑问,一旦撕破脸皮,就等于是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谁知道会放出什么妖魔鬼怪出来?
这是相当严峻的考验,霍维华在夜晚的冷风中突然瑟瑟发抖,他不禁在想:大明是否真的做好了准备,一旦再竖立一个强敌,是否真的能扛的住这如许般的压力?自己等人力劝厂公,厂公又力劝皇帝一定要行此事,是不是过于轻率和孟浪?
但霍维华也知道自己这只是一时的胆怯和犹豫,行大事者万万不可如此。
不管怎样,局势都是相当的明显,张瀚不除,和记就是朝廷上下寝食不安的威胁,张瀚一除,就算兵祸连结,霍维华等人也坚信不能长久。和记与女真不同,女真建州部已经传承百年以上,自有一套规矩,很难判断老奴死后女真就一定会内乱。而和记冒起太快,霍维华等人知道自己的判断不会错,张瀚就是和记的主心骨,少了此人,和记好比被斩首的长虫,就算扭曲蜿蜒而扑击,也势必长久不了。
京师的夜空中还是持续不断的有烟花飞向半空,大明太久没有什么象样的好消息,努尔哈赤的死亡算是近几年来最令人高兴的一件事。
城中的百姓和官绅不乏辽民,他们的高兴比普通人更上几层,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亲朋故旧死在一系列的屠杀之下,纵使把烟花放到明天天明,也没有办法宣泄他们的情绪之万一。
暮色之下,霍维华静静看着烟花绚烂的天空,心中油然而生起一种壮怀激烈的感觉。
自己才算是天之骄子,张瀚的成功曾经令人羡慕和嫉妒,可是到底读书不多,底蕴不足,惜名而殒身,看来这个山西名臣之后的事业要中道而止,而自己等人却将如明日的朝阳,绚丽夺目,前程似锦!
……
林丹汗被俘和努尔哈赤身死的消息一前一后相差不到十天陆续传到高阳,这座小城也是和京师一样轰动起来。
和北方普通的城池一样,城中有很多人是在籍的军户,也有不少人家的子弟在蓟镇一带应募为兵。
对北虏和东虏的担心和仇视,这里也是有相当浓郁的民间气氛。这和江南不同,江南的人们从来没有受到这些异族的威胁,对他们的认识相当不足,看朝廷的邸抄和各镇塘报,对北方来说是同仇敌忾,对南方则是事不关已的漠然,甚至有点看戏文听说书的感觉。
一直到北京落到满洲之手,南方的官绅们对满清还有幻想,认为可以借助这些蛮夷的力量消灭农民军,然后再将他们礼送出去。
这种幻想相当可笑,可是连最顶层的官员都是这样想的,包括马士英和史可法在内。
他们一直在南方当官,对东虏的危害和凶暴野蛮认知不足,更不知道对方一起想的就是重新占领中国。
叫这些贪婪和残忍的家伙侥幸冲了进来,他们又怎么可能会选择再退回去?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高阳又只是一个小城,城中的热闹欢乐景像比京师还要浓郁几分。
隔了好几天,地面上还是有明显的爆竹燃放过后的余烬,人们踩在上头都是一脸笑意,就算是穷困人家,每天还要为吃食奔波的力棒子们,这几天也是不停的在谈起这两件事。
人们感觉在持续不断的天灾和兵祸连结之后,大明也总算是有了象样的好消息传过来,普通人求的不是升官发财,只是求一口安乐饭食,另外不要再有持续不断的兵祸,那些消息听的令人胆战心惊,一有风吹草动,很多富人就往保定府或是真定府这样的大城里头跑,一旦官绅富户们跑路,代之而起的就是整个高阳城的战栗不安。
还好孙阁部从京师回来了。
高阳人是最敬爱这个老人的一群人了。孙承宗生于高阳,有半生时间在这个城池里居住生活,孙家也是高阳世家,家风淳朴,就算出了一个阁老,城中有一条街道就是孙府所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