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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夫不敢妄下断言，只能说，病人现在受不得刺激，所以，她说自己是谁，依着她便是，不要与她辩解，若是刺激了她，恐怕情况会更糟糕。”
听了薛神医的话之后，石虎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怎么会这样？
“皇上？你怎么不理臣妾？”
她一脸委屈的看着他，她从未用过这样的眼神看他，石虎心中一荡，忍不住抓着她的手。
“我怎么会不理你呢？只是，你生病了要好生休养着。”
羊献蓉一脸娇羞的样子，软声道：“皇上的身子也不好，该好好歇着才是。”
“好好，我都听你的。”
他用话哄了她几句，还想再继续呆下去，手下却进来耳语了几声，宫中有事，他不得不匆匆赶回，便吩咐小贵子等人好生照料着，又匆匆的走了。
待他走后，刘曜便立即揭下自己脸上的假面，站在羊献蓉面前，沉声问：“那……你认识我吗？”
羊献蓉有些好奇的看着他的脸，半响之后，摇了摇头：“不认识，你是何人，这深宫哪里是一个外人乱闯的？小心被乱棍打死了。”
刘曜心中一阵酸楚，她记得自己是羊献蓉，记得司马衷，甚至将石虎认成了司马衷，却根本记不起他来！
“我是刘曜，刘曜！献蓉，我是你的夫君。”
“刘曜……”
她口中呢喃着这个名字，神色微变：“我记得了，刘曜，那个异族皇子？你是想要图谋西晋江山吧。”
刘曜心中钝痛，曾经发过的一切过往似乎就这么被轻易抹去。
第809章 记忆混乱（二）
她只记得，最初的时候，她还是司马衷嫔妃，而他不过是个异族皇子，之后的一切，像是从未发生过！
薛神医上前拍了拍刘曜的肩膀，之前的话，他听到了，他竟没想到，这人是前赵国君，听说已经被砍头了才对，可人又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甚至还改头换面了，实在是匪夷所思。
“她的脑子因为毒素的影响，所以产生了混乱，这种混乱会持续多久，就连我也不清楚。”
“那她会好吗？”
“这个说不清楚，或许几个月就好了，又或许一辈子都不好，不过，相比那癫狂之症来说，这种结果，已经算不错了，至少能保全性命。”
薛神医都这么说了，也就说明，这种状况，也有可能是长久的！
她会陷入自己是羊献蓉的回忆之中，无可自拔，那曾经的那些过往，又算什么？
她还认识小贵子，还问起了红袖跟小允子，小贵子随意糊弄了过去。
“对了，许姐姐呢？之前许姐姐说，要教我如何染凤仙汁的，她有没有差人过来？”
她问的是许覃，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早就化为了一堆黄土了。
“许娘娘……”
羊献蓉神色之间还有些许的兴奋，神色之间还是娇俏的少女，还未经历过那么多残忍的事，这般明媚的笑容，对比之前那面如死灰般的神色，不知要好多少。
小贵子忙哄骗道：“许娘娘在铜雀宫中，待娘娘身子好些了，再去看她。”
“谢姐姐的身子也不知好点了没，我想去看看她。”
“主子，您身子还没好呢，就先好生歇着，待好点了，再去看她。”
羊献蓉一脸忧虑道：“谢姐姐受过贾皇后训斥了，她的性子，又喜欢什么事都闷在心底，太子又被贾皇后管的死死的，得早些看她，为她开导才好。”
她说的如此煞有其事，仿佛当真回到了那个时候，小贵子求救似的看着刘曜，这可如何是好？”
刘曜半蹲着，凝视着她的眼神，一字一句道：“献蓉，许覃死了，谢玖也死了，就连司马衷也死了，西晋也早就亡了，你听到了没有？”
羊献蓉一脸防备的看着他，冷哼了一声：“我不信，你在骗我！”
“你睁眼看看，这不是在皇宫！”
羊献蓉这才左右看了看，当真不是皇宫，后退了好几步，一副看着坏人的样子：“你挟持了我？你这个异族之人，到底意欲何为？”
她还是只记得他是个异族人的身份！
他上前一步，拽着她的手，压低声音，沉声道：“司马衷已经死了，西晋灭亡了，而你，成了我的皇后！”
“你的皇后？你是在开玩笑吗？刘曜，没想到，你竟然做着这样的美梦，我就说你这个人，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她半点也听不下去，将手抽了回来，她转头看着小贵子，沉声问：“小贵子，这人怎么会在这？皇上怎么容他在这？”
“主子，他说的是真的。”
第810章 不能受刺激
羊献蓉的神色顿时沉了下来：“怎么连你也骗我？我要见皇上！”
“主子，之前那个不是皇上，他是石虎，如今后赵国的大单于，晋惠帝早就死了。”
羊献蓉不可置信的看着小贵子：“你胡说什么？”
“奴才说的都是真的，您病了，还是好好休养下才好。”
“不，我要见皇上，你们都在骗我！我不相信！”
羊献蓉一边说着，神色渐渐激动了起来，神色癫狂，看着叫人觉得有些害怕，这时候，薛神医走了进来，在她身上的某处扎了一针，她便晕了过去。
刘曜忙抱着她，将她放上了床榻，沉声问：“薛神医，她这是怎么了？”
“那毒还影响着她的神经，所以，造成了记忆混乱，也识别不出人来，而且还会有个问题，她不能受刺激，所以你们要顺着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要打破她的幻想，否则，一旦幻想破灭，她会受不了打击，神智就会崩溃。”
“竟然这么严重？”
“没办法，老夫就算用了各种方法，大概也只能将毒驱除如此了，之后，便是要好生休养，不过，你们都记得，要顺着，千万别再刺激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明白了，多谢薛神医，这次又麻烦你了。”
薛神医的右手抚摸着胡子，面上露出了一副深沉之色，缓声道：“说起来，倒也奇怪，那先皇后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她怎么还会以为自个是先皇后呢？”
小贵子怕被薛神医看出什么破绽来，忙道：“她受恩于先皇后，又得知了先皇后的不少事，或许是因为这，所以才如此。”
薛神医也没再细问，又多嘱咐了几声，让他们多注意些便是了。
刘曜将他送了出去，薛神医归隐山林之后，甚少出来，这一次，也是他拿出了信物，他才勉强破例了一回。
刘曜没有回屋，而是去了另外一地！
紫玉轩
司马绾还是当她的常山王妃，石虎大权在握，来府中送礼巴结的人更是多不胜数，李嬷嬷死后，有些事就由她亲自操持着，被让人奉承着、恭维着，她倒是体会到了那种高高在上之感。
她想起了年幼的时候，在西晋的皇宫，她还是公主，看着所有人都趴在贾皇后的面前，看着她一呼百应！
骨子里，她其实更像贾南风，甚至，在心底也认为贾南风才是她的母后，羊献蓉？她才不认！
虚荣、浮华、权势……
只有掌握权势，才能得到自己想得到的，她是石虎的正室，石虎迟早会成为君王，倒时候，她便是皇后！
想到这个，司马绾浑身的热血都似乎燃烧了起来！
门口处此时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
门外回道：“主子，琴师来了。”
“琴师？请他进来。”
刘曜走了进来，一身白衣，面目清俊，眼色清冷，司马绾眼底划过一丝暗光，随即淡声道：“你终于回来了。”
“慕容流栾的箭伤，是你手下之人干的？”
第811章 付出代价
刘曜想了很久，在那种情况下，石宏不会作死，石虎的人更不会伤她，那就剩下司马绾了。
司马绾嗤笑一声：“那又如何？她本来就该死！她现在应该离死不远了吧。”
刘曜神色冰冷的看着司马绾，一脸的失望之色：“你不知道她的身份，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后悔？呵，我司马绾从来都不会后悔！她不过是个卑贱的女婢罢了，也就你们一个个将她捧在手心。”
“我不明白，你是献蓉的女儿，怎么会有这样的性子？”
“不许跟我提她！我不认这么一个不顾自己女儿的人，要不是她，我根本不会受那么多年的苦！当年，她为了你，将我抛下，我成了流民，又成了别人的侍女，你知道那几年我过的什么生活？每日忍受着别人的打骂，我的身上还有几处烫伤！我是公主，却过的猪狗不如！你觉得我应该怎样！”
刘曜忍不住争辩道：“献蓉一直派人找你，你……”
“我不稀罕！我回了东晋，再一次成为了公主，我要那些欺负我的人都付出代价！”
她的性子……实在不像羊献蓉，更像是贾南风多些，可是她却差点要了羊献蓉的命！
她这叫弑母！
“司马绾，你会后悔的。”
“怎么，你打算要报复我吗？你现在可不是什么皇上，只是个琴师，你拿什么报复？”
她一挥手，便有几人围了上来，都是高手。
刘曜看了她一眼：“我这次来，只是想跟你说，人无论做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不管是谁。”
“是么，难不成你还想杀了我？”
刘曜眸色暗了暗，若是可以，他倒宁愿杀了她，只是羊献蓉不会同意，她毕竟是她的女儿……
他身子后退了好几步，浓烟渐起，其中一黑衣人惊呼一声：“这烟有毒！”
众人忙掩住了口鼻，待那烟散去，却已不见了人影，他消失了。
司马绾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刘曜！就算没有了前赵国君的身份，以及那满身了武艺，他依旧……不好对付！
那之前，他是故意示弱的？所以，才安分的待在她身边，为她抚琴，又或者，醉翁之意不在酒，是为了慕容流栾？
不对，一个慕容流栾，又怎值得他如此？
别的不敢说，可对刘曜来说，什么女子都比不上羊献蓉，所以，肯定是有别的缘由。
回到小院，羊献蓉却又醒了，他推门进去之时，他只觉得脖间一冷，一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献蓉？”
“别叫的那么亲热，你这个异族之子，挟持我，到底意欲何为？”
刘曜本想解释一番，可想到薛神医的话，又不敢刺激她，便道：“你误会了，我没别的意思。”
“不说？小心我杀了你！”
“我真没别的意思，也不会对你有不利，有什么事，好好说，你别伤了你自己。”
羊献蓉多看了他几眼，随即才慢慢将匕首放下。
“皇上呢？他也被你抓来了吗？”
第812章 有亲近感
“不是，宫中有人叛变，皇上因为怕你会受伤，所以才将你安置在这。”
刘曜开始随口胡扯，羊献蓉狐疑道：“那你怎么会在我身边？你这人狼子野心，更危险。”
她的脑子还很清醒，想要忽悠住她，实在不容易。
“是你请我当你侍卫。”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
“你脑子受了伤，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羊献蓉陷入了沉思，脑子里一片空白，之后又渐渐浮现不少血腥的画面，那是她极力避免去想的，她不敢再去想了。
她收回了匕首，缓身在铜镜前坐下，眼神扫过那铜镜，脸色大变：“我的脸……我的脸怎么变成了这样？”
这根本不是她原来的那张脸！
“你先别激动，你其实就长这样。”
“长这样？不，我不是这个样子，我……”她想要解释，可看着镜子中的那张脸，她却又突然忘记了她原来的样子，她……之前到底长什么样？
羊献蓉愣住了，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眼前崩塌，回忆也渐渐变得模糊，脑子里出现了很多人的脸，她似乎记得他们的身份，却又想不起来，这让她觉得恐慌，头剧烈疼的起来，她双手抱头，并用力的敲打着！
“啊……我头很疼！”
刘曜连忙上前抱住了他，心如刀绞，低声哄了起来：“不要去想，什么都不要想。”
她渐渐平复了下来，看他的眼神倒没有那么冷漠，反而有种亲近感。
“你这个异族之人也没那么讨厌。”
刘曜笑了：“不讨厌就好，要吃药了。”
“皇上呢？他为什么不来看我？”
她说的是石虎，却将他认成了司马衷，思维的混乱，也导致了她对人认知的错乱。
刘曜忍着心痛道：“他……忙于政事，所以来的迟了些。”
羊献蓉显得有些失落，随即又道：“你一个男人不要总出入女子的闺房，快出去。”
“我现在是你的药童。”
“你一个外族皇子，竟然委身为药童？”
刘曜笑了笑：“此事说来话长，先将这药喝下。”
羊献蓉依言将药喝下了，她有些怕苦，喝了几口便不想喝，刘曜想起她那时候病重，也要喝药，不过，那个时候，她却是一点都不怕苦，再苦她都能闭眼全部喝下去，这时候，倒显得有几分娇气了些，喝了几口，好半响，才又连续喝了几口，才勉强将这药喝完了。
“好苦……”
“这有红枣，你吃一个。”
她慌不迭的吃了一颗，甜味在舌尖荡漾开，这才感觉好了些。
“这药真苦。”
“下次再给你准备好甜糖如何？”
“好。”
喝了药，她便起了身想要四处走走，却见这并非是在宫墙内，只是个小院子，不过，这院落十分雅致，错落有致。
深秋了，地上铺了一层金黄色的叶子，后院那一大片的地方，开着黄灿灿的菊花。
还有几棵年岁已久的杏树，一旁还有个秋千，这一切都似乎是按照她的喜好来，十分好看。
第813章 宛如少女
羊献蓉问道：“小贵子，怎么没看到宫汐？”
小贵子心一窒，不知怎么回答，宫汐……早就死了，可这话，他又怎么说的出口？
“宫汐……在皇宫内，没跟着出来。”
“这样啊，小贵子，我是不是犯了什么错，所以才被赶出了宫墙？”
她这么一问，小贵子便不知道怎么说话，求救似的看了一眼刘曜，他使了个眼神，小贵子便心领神会，随即道：“娘娘，这事您先别想了，先在这院中住了，等你的身子好些了，皇上自然会接你入宫的。”
“看来，我的确是犯错了。”羊献蓉只是略显低落了些，随即也没再说什么，反而饶有兴致的坐上了那秋千，自顾自地荡了起来，还让小贵子帮她推，越推越高，仿佛整个人要飞出去，她脸上荡漾着灿烂的笑意，宛如少女一般。
就算变了容颜，换了身子，可她还是羊献蓉。
双十年华的时候，纵然宫城险恶，她却还保持纯善之心，而不是的，如那垂垂老矣的老人，只能靠着回忆活着，刘曜私心更愿意她能这样，至少快乐些。
她欢呼着让小贵子推的更高些，而这时，石虎走了进来，看着她脸上的笑的，嘴角也勾了起来，羊献蓉看到了他，便让小贵子停了下来，她自个从秋千上下来，随即朝他走了过去，朝他行了一礼：“皇上，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也不通知一声，也好让我准备下才是。”
石虎知她如今脑子有些不清楚，所以也不计较她叫他皇上，又见她额头上尽是汗珠，便抬手为她拭去了薄汗：“玩的开心吗？”
“开心，皇上，是不是臣妾做错了什么事，所以……才会被安排在这？”
石虎有些诧异道：“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难道不是？”
小贵子神色有几分紧张，生怕给说漏了，不过，石虎因为薛神医的话，对她目前的情况，倒有了几分体谅，忙道：“不是，你病了，所以要在这休养着，等你好了，再将你接入宫中，这样可好？”
羊献蓉娇笑了起来：“那，臣妾听皇上的。”
她一手还揽着他的手臂，一副亲近之意，石虎心中狂喜，她以前对他可从来没这样过，都是冷冷淡淡的样子，仿佛什么时候，都能抽身而去。
这一次，他呆了很久，羊献蓉陪着他用膳，极尽温柔，石虎惊喜若狂之下，也有几分惶恐，生怕这一切都只是幻觉，一个人若是渴望一个东西太久了，等到终于要得到的时候，反而会惶恐不安，生怕这只是美梦一场而已。
到了晚上，石虎根本不想走，只想留下，晚膳的时候，甚至还喝了不少酒。
羊献蓉搀扶着他上了软榻，替他脱去鞋袜，石虎则一把搂住了她，口中喃喃道：“流栾，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皇上，你为何叫臣妾流栾？臣妾是献蓉啊，羊献蓉。”
“好，那就叫献蓉，你留下来陪我。”
羊献蓉浅笑出声：“好，那皇上往里面过去些。”
第814章 夜间清醒
羊献蓉在石虎身边躺了下来，这么久了，两人就算在同一间房，但像这种同一软榻的情况是屈指可数的，极是难得。
石虎抓着她的手，甚至都舍不得松开，幸福来的太快，仿佛有种不真实感，他甚至下意识的希望，她一直这样就好。
说了一会话，嗅着她身上的芬芳，石虎这才渐渐睡去。
羊献蓉半夜惊醒，转眼看着身边的人，面露诧异之色！
石虎？
她的半个身子趴在他身上，极近亲昵，她忙起了身，下了软榻，并直接出去了。
“小贵子，小贵子！”羊献蓉惊叫了几声，小贵子听到的了动静，本来是他守夜来着，忙走了进来，却见羊献蓉有些急躁的看着他：“小贵子，我们必须早作打算，离开京城。”
“主子？”
“我知道我这几日，脑子有些问题，这样下去，太危险了。”
她只模糊记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当司马衷嫔妃的时候，醒来之时，看到石虎就躺在她身边，那种感觉，让她毛骨悚然，再这么下去，迟早会出问题！
“主子，您……您都想起来了？”
“有点印象，你快去安排，袭儿已出了洛阳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