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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多问，让人看守好他便是。”
宋九心中一凛，随即应了一声是，又听到她道：“收拾下，明日入宫。”
“入宫？主子……这是又要卷入皇宫争斗吗？”
羊献蓉脸上曾经的倦怠已经消失殆尽，眼神犀利，就连宋九也忍不住心底生寒，怕被她看出什么端倪来。
“你照做便是，有曜哥的消息吗？”
一提及刘曜，宋九便有些心虚，她又太过聪明，一丁点的支吾，就能被发现什么，所以，他立即道：“没有，主人……貌似朝北方去了，另外，他好像救下了一个姑娘，那姑娘伤好之后，便留在了主人身边，伺候着主人的起居。”
羊献蓉面色如常，可轻颤的手指，却暴露了她的不甚平静的心绪。
“主子……”
宋九上前一步，轻扶着她的肩膀，她拂开了，眼色有些阴冷，沉声问：“一个姑娘？她是什么来头？”
“属下……并不清楚。”
“去了北方？他去北方干什么，难道是因为我在建康，他不愿意撞见我，所以才不惜去往那么远的地方？”
宋九低下了头，以掩饰他的心虚，羊献蓉心底则十分失望，当真因为那事，曜哥的心底就一直过不去那个坎吗？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都以为两人心意相通，相伴到老，此事非她自愿，难道，就因为这事，两人就要分道扬镳？
“出去吧。”
“主子……”
“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宋九只好出去了，羊献蓉将那纸张一把揉成了一团，手中染上了墨汁，她用手帕使劲的擦了擦，可越擦，那墨迹反而晕染的越多，就算被擦肿了，那脏污也没擦不出去。
果然，脏了就脏了，所以，他才嫌弃了吧。
第1026章 借酒浇愁
羊献蓉心头苦闷，唤来奴仆，叫人送来酒来，她酒量不好，一股脑的喝了几大口，越喝，心头越苦闷，恨不得就这么醉生梦死去了。
喝了一大坛之后，酒水麻痹了她的神经，总算不至于太清醒，也不会太痛苦了。
宋九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的面前，看着她那被酒水染红的脸，叹息了一声，看到她这模样，他有些后悔了。
只是出于那一点私心罢了，想要独占她一点时间，可……看着她这么痛苦，他就后悔了，再过几天吧，几天之后，他就会将消息传过去，让刘曜知道，只要几天而已！
羊献蓉趴在桌上，醉眼迷离，嘴里嘟囔着刘曜的名字，宋九想要扶着她到床榻上去，手才扶在她肩膀上，手上一软，却被她握在手中。
她看着他，眼色迷离，宋九心口一窒，狂跳了起来，她半眯着眼看他看了半响，良久之后，似乎才意识到他是谁。
立即便将他的手拂开了，失望道：“是你啊。”
她似乎清醒了一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主子，别喝了，喝酒伤身。”
羊献蓉却像是没听到似的，只闷头喝了，宋九有些看不过去了，将那酒抢了过来，啪嗒一声，摔到了地上，发出一声极大的声响。
“宋九，你胆子倒是肥了，竟然敢抢我酒了？”
宋九直接将她扶了起来，送到了床榻上，僵着脸道：“主子，你喝醉了，还是好好的歇着吧。”
“呵呵，我都是想醉，可还是醉不了！宋九，你去帮我找他回来好不好？我想他了。”
宋九知道她说的是谁，心底十分不是滋味，主子是何等意气风发、运筹帷幄之人，竟然因为他，而这么跟他说话，她当真是爱极了他吧。
“好，我去找他，你好好休息。”
听完这话之后，她这才心安了，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宋九站在床榻旁，就这么默默的看了她一夜。
次日，她醒来之时，头疼欲裂，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脑中撕扯着，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而此时，门吱呀一声开了，走进来有人，看到那人，她有些愣住了。
“苏汐？”
来的人，竟然是苏汐！
苏汐红着眼朝她走了过来，她看起来消瘦了不少，看起来越发楚楚可怜了些。
“姐姐……”
她抓着她的手，看起来十分激动，羊献蓉的眼色落在了她的脖子上，竟然有伤？
“你怎么受伤了？”
苏汐眼底划过一丝惊慌，连忙摇了摇头：“不，我没事。”
羊献蓉的眼色顿时冷了下来，沉声道：“是有人欺负你？”
“没有，欺负我的人都死了，姐姐不必担心。”
此时，宋九走了进来，羊献蓉立即问他：“怎么回事？谁欺负她了？”
“是郭默的下属。”
羊献蓉半眯着眼，脸上划过一丝杀意：“杀了没？”
“全杀了。”
就算他说的不清楚，羊献蓉也十分清楚，他口中的欺负是什么欺负，苏汐才从苏峻的魔爪之中才脱离出来，却因为她的疏忽，又落入了狼口之中！
第1027章 苏汐的依赖
羊献蓉拍了拍苏汐的肩膀，眼色温柔：“以后，你就跟着我，你当我妹妹好不好，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你。”
苏汐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反而有些忐忑了：“真的么？姐姐，你……你不嫌弃我？”
羊献蓉安慰：“傻姑娘，都是女人，我嫌弃你干什么？有我在，我会护着你，若是你想要安稳，我给你找个院子，再安排奴仆照顾你，若是，你想要做其他事，跟我说一声便是，要银子的话，说一声就好。”
苏汐听着她说话，眼眶又悄悄的红了，被折磨了太久，她已经极少感受过温情了，她忍不住抱住了她，柔软的身体带给她极大的温暖，她的心已经千疮百孔，而现在……却仿佛被抚平了。
羊献蓉的行动力十分迅速，立即就宋九安排了下去，在建康找了个较为僻静的院子，买了几个丫鬟与奴仆。
再安排了两个黄泉殿的好手保护她。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羊献蓉的心底这才落了地，搬进院子之后，她还来了一趟。
苏汐一看她，并立即冲了上来，十分欣喜道：“姐姐，你来了。”
“来看看你，可还习惯？要是缺什么直接说。”
银子已经提前给了她，她可以完全衣食无忧，苏汐摇了摇头：“现在什么都有了，什么也不缺。”
羊献蓉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眼色柔和：“那就好。”
苏汐对她表现出了极大的依赖感，拉着她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她声音好听，像个小姑娘似的一般雀跃，羊献蓉因为心疼她，所以越发宠着她，下意识的会照顾她。
这种温暖，对于苏汐这个在地狱之中待久了的人，基本毫无抵抗力，她甚至想要时时刻刻的粘着她。
可惜，羊献蓉还有事在身，她已经入宫了，待了两个时辰左右，她便要回宫了。
“汐儿，要做什么，吩咐你身边的下人便是。”
苏汐显得十分恋恋不舍，撒娇似的抱着她，不想让她离开。
“那姐姐你什么时候再过来？”
“我有时间会来看你。”
入宫之后，这事就十分忙了，能不能抽的出时间来，也还未定，不过看着她这可怜兮兮的样子，她软了心肠，有时间了，自然要来看她。
苏汐对她的话深信不疑，连忙道：“那我等着姐姐，姐姐你一定要来啊。”
“好。”
回宫的路上，宋九欲言又止。
“有话就直说。”
“主子，属下觉得苏汐小姐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羊献蓉有些不以为意的问：“怎么不对劲了？
“她对主子……太过依赖了。”
“她受了太过的折磨，好不容易才解脱出来，粘人……也是自然的，你嘱咐一声，让那些奴仆好好照顾她。”
听她这么所，宋九只好应下了，眼看着皇宫就在眼前，羊献蓉眼底划过一丝厌倦，皇宫……她已经十分厌倦这个地方，权利的中枢，阳光照不到的阴暗之地，多少人为之疯狂？
她想要逃离……可兜兜转转之后，却还要一脚踏入其中。
第1028章 赐封容和公主
羊献蓉问宋九：“曜哥……可有消息？”
宋九愣了下，随即低下头道：“没有。”
羊献蓉失望的叹了一口气：“是吗？那入宫吧。”
北川之地
刘曜看着那曾经的茅草屋，里面空无一人，她不在这……应该说，她其实从未来过，这北川之地。
一口心血涌了上来，他剧烈的咳嗽着，一张口，竟然吐出了一口鲜血来，甚至还包裹着一些碎裂的东西。
那一口气缓不过来，他捂着胸口，慢慢的蹲了下来，献蓉……献蓉……
他怕是撑不下去了，神智渐渐的迷糊了，他似乎看到了，雪地之中，那身着暖裘的羊献蓉，缓缓而来，朝他微笑着，伸出了手。
“献蓉，你终于来了……”他呢喃着她的名字，脑中已经产生了幻觉，周身只觉得疲惫不已，恨不得就这么睡了过去。
身边的护卫连忙将他搀扶起来，摸出一个药瓶，喂他服下了一颗药丸。
幻觉退去，他这才像回到了现实之中，看着四处茫茫的冰川，凭生些许荒凉之感。
“主子，这药丸就剩下十来颗了，只能再吃个半月，薛神医说了，这药不能吃的太快，反而有反作用。”
刘曜摆了摆手，淡声道：“无妨，这药不过是只能再稍微续点命而已，对我的身体也没多大用处，再让人去薛神医那拿一瓶过来。”
“主子……”
李一还待要再劝，他轻瞥了一眼，他便什么都不敢说了，主子身子不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却偏偏要到这苦寒之地来，简直是不要命了！
还有夫人，为何要这么折磨主子？甚至还散布假消息，主子的身体根本经不起折腾了！
“回建康。”刘曜看着建康的位置下令道。
或许是他的表情，让献蓉失望，所以，她才会选择躲开她，但是不管如何，袭儿与阐儿都在建康，那么，她不管去哪里，也终会回到建康去！
他的时日无多了，没有时日再能浪费，他必须再回到她身边，趁离开之前，能再见她一次！
“是，主子！”
皇宫，皇帝寝殿内，烛光昏暗而摇曳，伺候的太监宫女被赶出了内殿，故此，里面显得空荡荡的。
司马衍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一口气有些缓不过来，脸都憋红了，想要开口叫宫人来，可一连串的咳嗽声，打断了他的话。
他甚至以为他会咳嗽死！
后背一暖，一个温柔的手掌替他轻拍了拍后背，替他顺气，渐渐的那口气缓了过来，他这才抬眼看着眼前的人，眼底多少有了些许温度。
嘴角露出一丝苍白的笑意，开口道：“姐姐，你来了。”
他也跟刘袭一样，叫她姐姐，甚至对外宣称，她便是他认的义姐。
甚至还赐封了容和公主，这样，从身份上来说，才算是名正言顺。
就连羊献蓉自个也没想到，有一天会顶着东晋公主的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从西晋的皇后，到前赵的皇后，再到如今的东晋公主，这身份无论再怎么转变，不变的是宫廷中的风波诡谲，尔虞我诈罢了。
第1029章 谈论继承人
只是那些人都已尘归尘土归土了，看到司马衍还稍显稚嫩的脸，羊献蓉神色微怔，她的心，似乎已经苍老了。
羊献蓉柔声道：“皇上身子弱，还是不要起身的好，是口渴了吗？”
“一直咳嗽，有点难受。”司马衍说着，又剧烈的咳嗽了几声，甚至咳出了一点血来，羊献蓉想到刘曜咳嗽的时候，也是这般痛苦的样子，对他便又多了几分怜爱，给他倒了一杯水过来，看着他喝下去，又轻拍了他的后背。
司马衍双眼空洞无神的看着窗子外面，轻声问：“姐姐，朕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你会好起来。”
司马衍眼底尽是阴霾，摇了摇头：“你不要骗我了，我知道，我就要死了，就连太医都束手无策。”
说几句话，便要咳嗽，羊献蓉心疼他，便让他少说了，他却显得有些倔强。
“朕要是现在不说，以后怕是没说话的机会了，姐姐，你现在已经是公主了，也曾为东晋立下汗马功劳，待我死后，那些人，定然会为了皇帝之位，明争暗斗，我又无子嗣，继承人多半从我那些皇弟之中选，朕虽无能，却也不至于昏庸，可这继承人，要十分慎重才行！”
羊献蓉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他想的竟然是这个问题，便忍不住轻声问：“那你属意谁？”
“若是以前，自然是那琅琊王比较合适，可他千不该万不该，竟然想要我的命！”
羊献蓉神色微动，想要为他辩解一番，最后，却还是一个字都没说，也不知他是试探，还是真的相信她，甚至还说出了几个名字，并一定要她提供意见，她尽量以客观的角度，对所有人都进行了点评，优劣之处都作了说明。
她说的比较客观，故此司马衍越发高兴，又让她多说了几句，秉持着言多必失的原则，她还是克制了些。
不过，司马衍心底也有底了，如她所说，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最好的人选。
“皇上还是先放宽心的好，先养好身体要紧。“
司马衍自嘲的笑了笑：“恐怕很多人都不想朕活着。”
朝中的形势，他已经看的分明，他一个病重的君王，朝中又有多少人是真的效忠于他？
“大哥那，是否有信传来？”
“还未曾，皇上不必担忧，袭儿必定不会辜负皇上的期望。”
“朕信大哥，若说，还有谁会对我忠心耿耿，也就剩下他一人了。”
说着，他的神色恹恹，似乎有些疲倦了，羊献蓉便扶着他躺下了。
将灯芯给剪短了些，听着里面传来平稳的呼吸声，羊献蓉微叹一声，便走了出来。
外面的风声很大，才刚出来，浑身便打了个一个哆嗦，宋九上前一步给她披上了暖裘，天际之处，似乎有一条鱼线。
要天亮了。
“主子，庾亮想要觐见皇上，已经在殿外跪了一天一夜了。”
“只他一人？”
“还有王导。”
她嘴角露出一丝凉薄的笑意，随即才道：“我去会会他们。”
第1030章 觐见皇上（一）
庾亮是认识她的，这个女子给他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当初苏峻叛乱，他却一直病着，说实话，他心底也十分清楚，那不是病，只是被人下了毒，那么长的时间，他就跟个废人一样。
如今，庾亮虽然官复原职，可对于他来说，那一段记忆，总归是极为难忘的，所以，一看到羊献蓉的脸，他的脸色立即变了。
他指着羊献蓉，颤着声音问：“你……你就是那……容和公主？”
羊献蓉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对，是我，庾大人，好久不见，身子可好。”
她一说身子，庾亮就想到了那躺在床榻之上，动弹不得的场景，面露惊恐之色，好半天才算是镇定了下来。
王导不认识她，但是对于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公主，持怀疑态度，尤其这女人，如今在皇帝跟前伺候着，甚至能调动内寝宫殿之中的宫人，还阻止他们去见皇上，其心可诛！
“皇上可醒着？老臣要觐见皇上。”
羊献蓉神色清冷，淡声道：“皇上刚睡下，又才喝了药，估摸着，一时半会……不会醒。”
王导冷哼了一声：“那老臣就在这等到她醒！”
“王大人请自便，来人，给王大人斟茶。”
“不必了，一些人斟的茶，老臣可没胆子喝！”
他说这话之时，眼色将她从头扫到了脚，眼神中透着不信任与戒备，仿佛她是个心怀叵测之人。
此人威望甚重，弟子遍天下，却是个文人，情绪外露，就差指着她鼻子，骂她是祸水了。
“好，那王大人且等着，待皇上醒来之后，本宫会禀告皇上。”
她这不卑不亢的姿态，却有些惹怒了王导，毕竟她来路不明，又不是皇族之人，却顶着公主的名头，实在可疑，实在叫人不服！
她说完这话，便走了出去，王导实在气不过，便指着她的背影训斥道：“庾大人，你听听，她这什么口吻？不过是个来路不明的人，真当自己是尊贵的公主了？”
庾亮心有余悸，勉强才回过神来，沉吟片刻之后才道：“她如今好歹也是公主，又在皇上身边伺候着，王大人还是稍安勿躁的好。”
“怎么，连你也帮那个女人说话？什么公主，她又是哪门子的公主？皇上病重，这才被一些别有用心之人，肾虚而入，庾大人，你是皇上的舅舅，可一定要好好劝诫皇上才好。”
“那也要见到皇上才行。”
等了三四个时辰之后，司马衍总算醒了，已经很久没有睡上安稳觉了，就连咳嗽之症，也好了不少。
他坐了起来，第一个叫唤的却是：“姐姐。”
帘子被拉开，羊献蓉十分迅速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她穿着一件鹅黄色的长衫，浑身上下，除了头上那一白玉簪子，浑身上下便无一物装饰，身上那淡雅的香味，叫人沉溺。
在她靠近的时候，司马衍坐在那，突然伸手抱住了她，她身子一僵，一时没反应过来。
第1031章 觐见皇上（二）
司马衍语气透着依赖：“姐姐，你身上真香。”
羊献蓉温柔道：“皇上，庾大人跟王大人还等着呢，你要不要见见？”
“不见！”
她微微扯开了他，低头看他，眼底闪动着暗光，语气越发柔软了一些：“见了之后，他们才不会来吵了。”
司马衍神色显得十分不耐烦，不过还是应下了：“好，那就见见，让他们进来。”
羊献蓉给他披上了外衫，稍微整理了下仪容，对于她的照顾，他是十分享受的，甚至，在她接手之后，就没要任何其他人碰过他，对她表现出了十分强烈的依恋情绪。
不多时候，庾亮与王导便走了进来，见司马衍神色还算不错，还有几分诧异，不是说，皇上已经病入膏肓了吗？
怎么还能做起来，就连脸色看起来，都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