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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词鉴赏辞典-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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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片起笔,作者就把情调迥异的两组生活镜头推到读者面前,让读者在联想与现实中作出判断,激起对战争的仇恨,对流亡的同情。往昔,在绣帘重重的深阁中,妻孥们围着温馨的灯光,轻声细语地拉着家常,欢乐的笑声在红阔灿烂的悄涡中满溢。而今,哀怨的号角在荒凉的城头没完没了地频吹,吹落了我两袖冷霜一身寒气,整天东奔西躲,四处流浪,相随的只有孤独的身影。家人与孤影、安适与流亡、软语与哀号、笑涡与怨角、绣帘与霜袖,在强烈的反差中,倾诉着战神的罪恶。语言的锤炼达到了极高的境地。无怪乎《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中说蒋捷“炼字精深,音调谐畅。”
  “望断乡关知何处?”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安身之所呢?日薄西山,点点寒鸦,尚且有杨柳可依,合家团聚,而“我”却孤苦零丁,类如转蓬,真是人不如鸦啊!触景生情,沉重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换头四句,在语意上紧承上片,继续描写流亡生活中对景物的感受,同时,在思想内涵上由表层向纵深开掘,寻探生活蕴含的普遍哲理。不变的是山,安逸的生活、美满的家庭,如果能像山一样万年如故,那该多好啊!可叹的是世事如出岫之浮云,一会儿作白云状,一会儿如苍狗样,虽属无意,可它蕴含着多么深刻的哲理啊!江山易色,白云苍狗,确实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明天,等待自己的仍然是枯荷包冷饭,翻过前面的小土岗,继续流浪,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也不知道何时会结束这种流浪。反正自己无法改变这残酷的现实,还不如暂且痛饮村中的浊酒,借此麻醉自己的思维。
  “醉探枵囊毛椎在,问邻翁要写牛经否?翁不应,但摇手。”这一具有典型意义的生活细节,活画出流亡中落拓无依的知识分子的痛苦和辛酸。“枵囊”,是空口袋,流亡中的贫困可想而知。“毛椎”,是指毛笔,因笔头如圆锥,故称。“牛经”,《三国志·魏志·夏侯玄传》裴松之注所引《相印书》说汉朝有《牛经》。《唐书·艺文志》也录有宁戚的《相牛经》一卷。长期流浪,空囊如洗,诚笃而愚腐的知识分子还忘不了自己的看家本领,想为邻翁抄写有实用价值的《牛经》换取微薄的生活费用。然而,邻翁摇手不语,这就给读者留下了广阔丰富的想象天地。是邻翁以为这个穷愁潦倒的醉客在说呓语梦话呢?还是他也同样囊中羞涩不名一文呢?是战乱频仍居无定所无心关注《牛经》呢?还是耕地被圈耕牛被宰《牛经》已毫无价值?是邻翁同词人一样可以提笔为文用不着让人抄写呢?还是他根本就不是当地的农民而是同词人一样在流亡呢?……景语作结,含而不露,给读者留下大片空白,让读者调动自己的思维和想象去推测,去补充,可谓言有尽而意无穷。(姚宇光)
贺新郎
  吴江   
  蒋捷   
  浪涌孤亭起,是当年,蓬莱顶上,海风飘坠。帝遣江神长守护,八柱蛟龙缠尾,逗吐出寒烟寒雨。昨夜鲸翻坤轴动,卷雕翚,掷向虚空里,但留得,绛虹住。 五湖有客扁舟舣。怕群仙,重游到此,翠旌难驻。手拍栏杆呼白鹭,为我殷勤寄语;奈鹭也惊飞沙渚。星月一天云万壑,览茫茫宇宙知何处?鼓双楫,浩歌去。
  当此江山易色、龙廷更主之时,消亡王朝所属的知识分子,总是分流到不同的社会和人格追求道路。或强项殉国,或据险相抗,或隐居不仕,或改事新朝。被称为“宋末四大词人”之一的蒋捷,到底做了怎样的思想准备呢?这首《贺新郎》已透露出明确的选择意向。
  在元军的铁蹄践踏到临安城下的时候,蒋捷流寓到江苏吴江。吴江在江苏的南部,和浙江交界的地方,西滨太湖,隔湖与其家乡宜兴相望,北依南方重镇苏州,南经嘉兴可直达临安。兵荒马乱之际,放舟吴淞江,纵览历史遗迹,词人心潮翻滚,美丽的传说首先涌上笔端。
  “浪涌孤亭起,是当年,蓬莱顶上,海风飘坠。”“孤亭”又称垂虹亭,在吴淞江的长桥上,为北宋时所建。“蓬莱”是传说中海中的三座神山之一。传说都具有浓烈的唯心色彩,却不乏良好的心愿。把孤亭说成是天帝的创造,神仙的搬迁,无非是为它的美丽和神圣增光添彩,引发人们对它的笃爱之情。这是上片的第一层意思。天帝既然把自己的杰作布置在这个地方,就要永葆它的青春和安全。江神守护,八龙盘柱,吞云吐雨,好不威风气派。然而,突然昨夜一阵狂风巨澜,地球的轴心歪倒了,狂风把孤亭上五彩的亭檐恶狠狠地送上万里长空,只留下一座横跨的垂虹。这垂虹是指垂虹桥,垂虹亭原来就建在垂虹桥上。这种突如其来的袭击,天崩地坼的变故,使檐飞柱倾,垂虹亭荡然无存,显然不是当时实有的自然现象,而是作者有所寄寓。寄寓何种思想感情,从下片的描写就可以一目了然。
  五湖就是太湖,太湖中有客舟靠岸。这客人中显然包括词人自己。他们看到垂虹亭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怕群仙,重游到此,翠旌难驻。”垂虹亭本来原是神山的故物,而蓬莱又是群仙游居的地方,所以说是“重游”。然而群仙有兴,故亭不存,群仙若真的到此,宏大的队伍将在何处驻足呢?而且,词人对此事显然十万火急,忧心如焚。他焦急地手拍栏杆,想派善飞的白鹭前去送信,制止群仙前来,然而白鹭也因昨夜的重大变故远遁沙渚。作者在这里呼仙遣鹭,驰骋想象,打破了仙界、人间和动物界的界线,使这首词的浪漫色彩越加昭彰。仔细推敲其中的类比相似关系,其中有所实指亦未可知。垂虹桥及亭本是北宋所建赵家故物,现在遭到突变袭击,檐飞亭摧,而亭的原来所有者又想重游故地,而此地又万不可来,词人为此焦急万分。结合当时形势,太湖吴江已为元军扫荡控制,而南京要员甚至包括皇帝欲到此避难的事情并非没有可能。
  这里不是群仙的驻足之处,眼见星月满天,宇宙茫茫,什么地方是安全的避难所呢?“鼓双楫,浩歌去。”暂且摇动双橹,高吟浩歌,四海流浪吧!作为难民,颠沛流离是其唯一的选择,作为一种人格追求和生活道路,归隐的思想无疑在这时已经瓜熟蒂落了。(姚宇光)
贺新郎
  乡士以狂得罪,赋此饯行   
  蒋捷   
  甚矣君狂矣!想胸中些儿磊块,酒浇不去。据我看来何所似,一似韩家五鬼,又一似杨家风子。怪鸟啾啾鸣未了,被天公、捉在樊笼里。这一错,铁难铸。 濯溪雨涨荆溪水,送君归、斩蛟桥外,水光清处。世上恨无楼百尺,装着许多俊气。做弄得栖栖如此。临别赠言朋友事,有殷勤六字君听取:节饮食,慎言语。
  词人蒋捷生活在宋元易代的动乱时期,生卒年据胡适考证,当在1235—1300
  年间,而此词的写作时间,则可从题下小序中看出端倪。小序说:“乡士以狂得罪,赋此饯行。”在这里,词人称词中主人公为“乡士”,即同乡书生的意思,从这个称呼上,可知词人此时已经出仕。查蒋捷中进士的时间,当在宋度宗咸淳十年(1274),而元兵于1276年即攻陷临安,故词人在朝任职的时间,充其量只有两年。此词或作于这两年中。
  蒋捷为词,初学稼轩,宋亡入元后隐居山林,又转学姜夔。此词为词人早年的作品,章法、句法和作法,都一本稼轩。全词的开头“甚矣君狂矣”,即从稼轩《贺新郎》首句“甚矣吾衰矣”化出,直指“乡士”的错误,发唱惊挺,一似稼轩。接下来“想胸中”七句,分析“乡士”狂妄的原因,也全用稼轩借典写事的笔法,词人先用晋阮籍借酒浇洒胸中块垒的典故,喻指“乡士”有愤懑不平之事;进而用韩愈《送穷文》中所说的“五鬼”──智穷、学穷、文穷、命穷、交穷,来比拟“乡士”的不平;再用五代杨凝式善题粉壁被人视为疯子的典故,比况“乡士”好发怪论,最后得罪朝廷的遭遇。这三个典故的运用,非常形象生动地刻画出“乡士”富有才气而与时俗乖违的性格特点,表达了词人的同情与惋惜。上片的最后两句“这一错,铁难铸”,则是借典抒情,借唐代罗绍威“合六州四十三县铁,不能为此错”的话,以及宋苏轼“不知几州铁,铸此一大错”的诗句,明确指出“乡士”犯了个大错误,呼应开头的“狂”字,指责中有规劝,批评中有同情。总之,词的上片指出了“乡士”的错误,分析了他犯错误的原因,流露了词人对他的同情、怜惜和规劝。
  词的下片写词人对“乡士”的希望、同情和劝勉,写法上仍然用稼轩笔法。“濯溪”三句用周处斩蛟悔过的典故,希望“乡士”能以周处为榜样,改过自新,重新扬起生活的风帆,投入到新的生活中去。“濯溪”和“荆溪”是词人家乡江苏宜兴的两条小河,周处是宜兴的故人,词人用家乡的景,家乡的人去感染和说服“乡士”,显得尤为亲切、得体,富有说服力。接下来“世上”三句,化用汉末刘备“欲卧百尺楼上”以讽刺许汜的典故,对“乡士”的境遇表示了同情和怜悯,并对他的才华给予了充分的肯定。词的最后四句写词人的临别赠言,内容上逆挽“狂”字,对症下药,富有针对性;情感上谆谆告诫,情真意切,一片乡情,溢于言表。
  此词在艺术上学习辛词,虽尚未臻化境,且时露模拟之迹。但抒情的真挚,用典的贴切,笔力的劲健,却也已颇具功力。尤为难得的是,此词的题材内容,在散文中早已有人写过,如韩愈的《师说》,《送董邵南游河北序》,但在词中尚未有之,词人不顾流俗,大胆地将此种题材写入词中,其开拓之功,自然不能埋没。(王安庭)
女冠子
  元夕   
  蒋捷   
  蕙花香也,雪晴池馆如画。春风飞到,宝钗楼上,一片笙箫,琉璃光射。而今灯漫挂。不是暗尘明月,那时元夜。况年来,心懒意怯,羞与蛾儿争耍。
  江城人悄初更打。问繁华谁解,再向天公借?剔残红灺。但梦里隐隐,钿车罗帕。吴笺银粉砑,待把旧家风景,写成闲话。笑绿鬟邻女,倚窗犹唱,夕阳西下。
  民俗是一种悠久的历史文化传承。元夕,就是现在说的元宵节,是汉民族一种重大的岁时民俗,南宋时就非常重视,规模宏大,繁盛空前,朝野上下,赏月观灯,进行各种文娱活动,是汉民族除春节以外最重要的节日。据周密《武林旧事·元夕》记载,都中元夕,每年都要在重要的殿、门、堂、台起立鳌山,灯品“凡数千百种”,其中苏州的五色琉璃灯有“径三四尺”者,新安琉璃“无骨灯”令人称绝,福州白玉灯“纯用白玉,晃耀夺目,如清冰玉壶、爽彻心目。”禁中的琉璃灯山高五丈,皆有活动机关,“龙凤噀水,蜿蜒如生。”舞乐“其多至数千百队”,“连亘十余里”,上自帝妃百官,下至平民百姓观者如潮如水,“宫漏既深,始宣放烟火百余架,于是乐声四起,烛影纵横,而驾始还矣。”然而,蒙古这个骑马的民族初定天下后,元宵节又是一种什么情景呢?隐居不仕全节旧朝的蒋捷元夕之时又是何种情怀呢?《女冠子·元夕》作了最忠实的纪录。
  词的上片可分为三层。第一层,直接推出一组妙如仙境的赏乐图。瑞雪初晴,池馆如冰雕玉砌优美如画,蕙花的香气四散迷漫,高高的贵族楼上,悠扬宛转的民族曲乐在回旋,半透明的琉璃灯同琼楼玉馆夺光争辉。不披露年月,也不暗示地点,只给人以多种富有民族特征的美感,作用于人的视觉、听觉和嗅觉感官。
  第二层,由一“而”字突然一转,“而今灯漫挂”,淡淡一语,在形象上形成天壤之别的对比,然后,以否定的语气,诉说自己的对比感受,“不是暗尘明月,那时元夜。”根本无法同那时车水马龙人山人海灯月争辉普天同庆的场面相比拟。
  第三层,由物及人,讲到自己的心绪。而心绪,又不直接对着元夕而发,而是推及很远。一年多了,“心懒意怯,羞与蛾儿争耍。”“蛾儿”,许昂霄《词综偶评》认为,是指扑灯蛾、闹灯蛾之类的彩纸剪的玩具。《武林旧事·元夕》中说“元夕节物,妇人多戴珠翠、闹蛾……”可见也指妇人蛾状的首饰。又说:“游手浮浪,则以白纸为大蝉,谓之‘夜蛾’”。许多卖熟食小吃的,都在“镂鍮装花盘架车儿,簇插飞蛾红灯彩盝,歌叫喧阗。”我们认为,对“蛾儿”的理解应该宽泛一些,理解为夜蛾则庸,理解为女性则俗,理解为蛾灯则未必有。作者要透露给读者的心情是,一年多的时间了,自己根本就没有心情同欢乐嬉闹结缘。“那时”是繁华的,“而今”是冷清的,而自己是冷漠的。感情层次上,由昔到今,由物到人,步步推进,层层加深。
  下片在写法上,手法类似,而重点有别。仍然是把历史与现实,用白描手法,进行比照,但不像上片以回忆为主,而是把重点转向眼前人物的活动。
  往日元夕,“至夜阑则有持小灯照路拾遗者,谓之‘扫街’。遗钿堕珥,往往得之。亦东都遗风也。”(《四水潜夫·武林旧事》)而今刚打初更,江城已街空人静,一片冷清。有谁能懂得昔日繁华的价值呢?这种一去而不复回的繁华,难道能从上苍那儿再借到吗?有的同志认为,这不但是想借回当年的繁华,更是借回天之力。(严迪昌《唐宋词鉴赏辞典》愚意以为,作者没有这个意思,他非常清楚,江山已经易主,复宋是没有可能的,所以,这个句子是反问的语气,是强调人们要理解无法再现的昔日元夕的政治和文化价值。这样理解,同下面的词意也是完全一致的。正因为作者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梦里依稀,仍然是当年的“钿车罗帕”,才提醒自己,应该把它作为一种庄严的使命,记载下故国的“旧家风景”,而且要用吴地产的有光泽的银粉纸,让后人知道过去,理解过去,知识分子进则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为一代栋梁,退则坚守节操,著书之说,成一家之言的思想表露得相当明显。
  这首词的结句,诸家的理解颇不一致。有人认为邻女是不知亡国之恨,倚窗而歌,有人认为“此亦欣喜之辞,邻女可唱,说明旧家风景,尚存一二也。”(张相《诗词曲语辞汇释》)由此作者的“笑”是嘲笑还是苦笑、微笑,也各持一端。愚意以为,邻女既然是绿鬟,说明其年纪尚小,因此,她倚窗而歌“夕阳西下”,本属歌者无意,听者有心,因此,词人既不嘲笑她,也不奖勉她,而是更坚定了把“旧家风景,写成闲话”的决心,把“待把”变为实际行动,因为它不但是对历史的纪录,对繁华的追忆,对文化的保存,更是关系到教育下一代的问题,关系到文化传承的问题。(姚玉光)
燕归梁
  风莲   
  蒋捷   
  我梦唐宫春昼迟,正舞到、曳裾时。翠云队仗绛霞衣,慢腾腾,手双垂。 忽然急鼓催将起,似彩凤、乱惊飞。梦回不见万琼妃,见荷花,被风吹。
  试设想这样一个境界:当残暑季节的清晓,一阵阵的凉风,在水面清圆的万柄荷伞上送来,摆弄得十里银塘红翠飞舞。这晓风,透露给人们一个消息,莲花世界已面临秋意凋零的前夕了。这是空灵的画境,是迷惘的词境。怎样以妙笔去传神,化工给词人出下了这一个不易着手的难题。
  词人通过他灵犀一点的慧思,在笔底开出了异采绚烂的花朵,幻出了一个美绝人天的梦境。出现在梦里的莲花,完全人格化了。她是唐代大画家周昉腕下的唐宫美人,她是在作霓裳羽衣之舞。沐浴在昭阳春昼的旖旎幻境中的她,绛裙曳烟,珠衱飘雾,玉光四射,奇丽袅娜的身影,回旋在人们心上,是多么难以恝置的美艳的传奇!不,它的背后,已带来了燃眉的邦国大祸。果然,撼动掀天雨点般的急鼓,惊破了舞曲,惊散了凤侣,一晌贪欢的梦境霎时幻灭。“梦回不见万琼妃”,词人声泪俱下地唱出了宗国沦亡的哀歌。“见荷花,被风吹”,这么临去秋波的一转,点明本题,让上面的梦境完全化为烟云。你说她是琼妃也好,是荷花也好,幻想与现实,和谐地交织成为完美的艺术图案。
  这词的艺术构思,迥出于寻常蹊径之外。莲华不易传神,风莲更不易传神,咏风莲而有寄托,更难,有寄托而不见寄托痕迹,难之尤难。作者巧妙地通过了梦,通过了拟人化的形象,通过了结层画龙点睛的手法,好像绝不费劲地达到了如上的要求。这是莲,但不是泛泛的莲,而是风中的莲。如果说翠仗绛衣是一幅着色画,那么彩凤惊飞的神态,更是画所不能到。我们读这首词,须得理解作者是宋末的遗民,是南宋亡国历史悲剧的见证人,透过这奇幻浓郁的浪漫主义风貌,去探索它的现实性,它将会使你更加感到怅惘不甘,当时南宋沦亡的挽歌,还会在你的灵魂深处荡漾着。
  这是一首有寄托的咏物词,但寄托不同于影射,更不是要使读者去猜谜,它本身就是一种艺术美。这首词,即使撇开它的寄托意义不谈,仍然是一首咏风莲的绝唱,给人以美的享受。清代常州派词论家周济在《宋四家词选目录序论》中说:“夫词,非寄托不入,专寄托不出。一物一事,引而伸之,触类多通,驱心若游丝之缳飞英,含毫如郢斤之斫蝇翼。以无厚入有间,既习已,意感偶生,假类毕达,阅载千百,馨欬弗违,斯入矣。赋情独深,逐境必寤,酝酿日久,冥发妄中;虽铺叙平淡,摹绘浅近,而万感横集,五中无主;读其篇者,临渊窥鱼,意为鲂鲤,中宵惊电,罔识东西,赤子随母笑啼,乡人缘剧喜怒,抑可谓能出矣。”这首《燕归梁》好就好在入而能出。(钱仲联)
梅花引
  荆溪阻雪   
  蒋捷   
  白鸥问我泊孤舟,是身留,是心留?心若留时,何事锁眉头?风拍小帘灯晕舞,对闲影,冷清清,忆旧游。 旧游旧游今在否?花外楼,柳下舟。梦也梦也,梦不到、寒水空流。漠漠黄云,湿透木绵裘。都道无人愁似我,今夜雪,有梅花,似我愁。
  宋末词人蒋捷的这首《梅花引》,表现了他乘船阻雪于荆溪(在今江苏南部)时的惆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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