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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冠天下-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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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好的对抗不是隐忍躲闪,而是神不知鬼不觉化弊为利,狠戳对方软肋。

    “我还是不要抛头露面比较好,否则你的颜面早晚要被抹黑。这人一旦醉了可什么丑事都做得出来,我个人荣辱是小,堂堂遥国七皇子的面子可就不同了,你说呢,殿下?”

    夜风习习,丝缕寒凉中,酒香熏人。

第009章 经年往事

    首次对抗颇有成效,之后几日易宸璟一直忙于正事很少来白绮歌这边,倒是素鄢和敬妃时常走动,最初几天的艰苦日子可算告一段落。

    “按照大遥惯例,联姻公主都是要封正室的,即便殿下不想,皇上那边也会如此要求。”心灵手巧的素鄢一边绣着女红一边与白绮歌闲聊,话题也不知怎么就转到白绮歌目前身份上,“殿下一心忙于国事不像其他,我和素娆入敛尘轩没有一年也有半载了,至今也未真正服侍过殿下,只盼着你正式嫁入后多少能照料他一些,毕竟是旧识,不像我们一开始就疏远着。”

    “旧识?”再次提及往事,白绮歌好奇心越发强烈。

    她与易宸璟究竟有什么共同经历的过去?互相为敌的两个国家身份不同之人,生命中怎会有悬殊交集?然而这问题总得不到答案,易宸璟不会理睬她,其他人有谁知晓事实又不敢贸然询问,寄人篱下,少不得多留心眼儿处处提防。

    见白绮歌满面疑惑,素鄢掩嘴轻笑:“你瞧我,又忘了你的病,明知你记不得过去许多事情还要不时提起,当真该打。”

    “怪不得姐姐你,这病不常见,有时连我爹爹和娘亲都会忘却,又何况旁人?只是可惜了以前的记忆,现在想来脑子一片空白,冷清得紧。”

    白绮歌隐瞒了自己穿越重生的事实,这种事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倒不如编个什么因病失忆更妥当,所幸素鄢等人不疑有他,一直对白绮歌关怀备至,敬妃更把她当做进门媳妇一般宠着,从衣食住行到宫中礼教全部派亲信打点教习。

    “姐,娘亲醒了,正招呼着绮歌姐姐进去呢。”一抹桃红娇俏身影从内堂闪出,灵动双眸秋水含波,俏皮可人。

    这少女就是素鄢的妹妹素娆,比白绮歌还要小上一岁,可论起姿色丝毫不逊于后宫三千佳丽,只是年纪未到尚有些青涩罢了。敬妃喜欢素鄢是当做儿媳,喜欢素娆却是当做女儿,百般宠溺心疼,这点从别人称敬妃为“娘娘”而素娆却称其为“娘亲”便可看出,整个敛尘轩除了易宸璟外也只有素娆可以这么称呼。

    敬妃喜听诵经,素鄢和素娆自幼丧父未曾入过私塾,认不得太多字,而平常讲经的梅仙姑又不能日日前来,为敬妃读经书的任务便落到了白绮歌身上,几日下来,敬妃对白绮歌的亲近亦不逊于素娆了。

    前晚敬妃梦魇被吓到,这两天从早到晚都要听着诵经才能入睡,白绮歌便暂住敬妃卧房外室以便随时召唤。

    “苦了你这些日子忙前忙后,眼瞅着瘦了一圈儿。”敬妃拉着白绮歌坐在床边,慈眉善目间温情流露,“璟儿这孩子要强,终日忙在朝上见不着人影,哪日得空我亲自去找皇后娘娘求个情,看看能不能让陛下早日颁旨给你个正式名分,也免得外人说三道四没个规矩。”

    白绮歌点点头一笑置之,丝毫不提与易宸璟之间无法消除的恩怨。

    耳闻目睹,对遥国广阔皇宫内事白绮歌也算了解了至少七分,敬妃年轻时曾备受遥皇宠爱,后来因着哥哥弄权遭到牵连打入冷宫,连带唯一的儿子易宸璟也备受冷落。四年多前易宸璟主动请缨抵御敌国侵犯立下汗马功劳,这才让遥皇又想起昔日旧爱,赐了这敛尘轩给母子二人居住,可往时荣耀已然不在,有的只是外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或是由于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吧,敬妃做事总是谨慎小心近乎神经质,身为一品贵妃却对那些受宠的二、三品嫔妃曲意逢迎,就连下人也少了几分恭敬。

    狗仗人势,看人下菜碟,无论哪个时空朝代都少不了戚戚小人。

    聊了没几句话,敬妃忽然说口渴想喝参茶将素娆支走,摸索着从枕下掏出一枚玉镯塞到白绮歌手里,沧桑眼中隐隐泛红:“眼下咱们就娘俩,终于能说几句贴心话。那天若是早知你就是祈安公主,我怎么也不会让璟儿那般待你,女大十八变,一时竟也未认出。当年如果不是你和红绡,我与璟儿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现在……”

    咯噔,白绮歌心头一沉。

    红绡,挡在她与易宸璟之间的憎恨之源,敬妃也是知情人吗?

    “敬妃娘娘,我来遥国之前受了惊吓记不得太多,以前的事您能不能给我讲讲,这些对我来说至关重要!”

    “我知道、我知道,素鄢都跟我说了。说来你和红绡都是善良孩子,偏偏命途多舛。”轻抹两下眼眶,敬妃握紧白绮歌的手放在膝上,“当年我被打入冷宫,璟儿寄养皇后身边,适逢昭国强盛侵我大遥边境,陛下忙于平复外戚之乱无暇出战,便舍了璟儿为质子附带十城以求安宁。璟儿在昭国为奴十年受尽侮辱,要不是你和红绡公主处处庇护,他怎会坚持到现在?我记得那年好不容易获准去昭国见璟儿一面,谁想竟有歹人前来刺杀,当时是你扑在璟儿身上为他挡了一刀——看,这伤疤果然还在。”

    敬妃撩开白绮歌衣襟,瘦削肩头上一处两寸有余的伤痕触目惊心。这道伤疤白绮歌早就注意到,今天终于知道它的由来了,可笑的是,当年白绮歌本人拼死保护的遥国质子如今却成为最恨她的人,若是她泉下有知,可会心痛欲绝?

    死去的白绮歌,她是喜欢着易宸璟的吧?

    “红绡呢?敬妃娘娘,红绡公主真是溺死的吗?”薄唇蠕动,白绮歌轻轻问出了一切问题根源,然而敬妃的反应令白绮歌不由失望。

    “不是你说她去拾风筝溺死的吗?”敬妃困惑,随后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人都没了想这些还有何用?只可惜璟儿一片痴情终成空,拼命取得战功求来联姻,谁知红绡那孩子红颜薄命,竟在他派人快马加鞭送信去昭国时香消玉殒。自那后璟儿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起初是不吃不喝独坐房中发呆,去了趟昭国回来后就开始热衷朝政,一味想要领兵出征攻下昭国。这次你联姻而来本是天大喜事,却不想这孩子居然那样待你,真是作孽,作孽啊……”

    不,不是作孽。

    白绮歌闭上眼,庞杂信息在脑海里融汇贯通,可怕猜测渐渐明朗成形。

    易宸璟曾经作为质子在昭国生活十年,这样一来他与白绮歌本人和红绡的交集就有解释了,而三人在青梅竹马漫长相处中显然都动了恋慕之心。

    白绮歌爱着易宸璟,宁愿为他舍弃性命挡刀;易宸璟却与红绡两情相悦,并且这点白绮歌本人也知道。那么,是什么导致二人产生罅隙、令得易宸璟恨不得白绮歌生不如死狠心折磨呢?

    红绡溺死是事实,溺死的原因是捡风筝却存在疑点,试想昭国有着水乡泽地之称,都城梁施紧邻巨大湖泊,白绮歌所认识的人中几乎没有不会游泳的,便是七八岁小女孩亦然,红绡公主怎么可能溺死河中?还有,这一切都来源于白绮歌本人叙述,并无其他证人,想要捏造事实并不难。

    越想越觉得心惊,可白绮歌又隐隐觉得,真相未必如此肮脏。

    易宸璟离开昭国两年后红绡殒命,如果真是白绮歌本人因妒生恨心存歹念,完全没必要在那么久之后才下杀手并且留下巨大疑团,况且白绮歌与红绡二人一起长大理应情同姐妹,易宸璟之前对她说的话也证实了这点,白绮歌本人再狠心也不该不念旧情吧?

    看似谜题解开却又有无数不合常理之处,白绮歌揉揉隐隐作痛的额角,敬妃唤了她几声方才有所反应。

    “敬妃娘娘,我有些累了,想先回房休息,明日好些再来给您诵经好吗?”

    敬妃叹口气微微摇头:“是我多嘴,又让你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情。以后别再叫我敬妃娘娘,多生疏,就像从前一样叫我‘安娘娘’吧。我总想着能亲近些叫你小名,小莺歌。”

    小莺歌,小莺歌。

    白绮歌扭头看向一边,心里酸涩不止。

    在家里时,娘亲和哥哥就是这么叫她的,小莺歌。遥远的昭国里,他们还好吗?万里浩日相同,人两地,叹诀别。

    恍恍惚惚告别敬妃走回住处,空旷房间清冷孤寂。

    难怪敬妃带她这么好,原来早就相识,原来曾经相见,原来她以前为保护易宸璟甘愿损命,原来她不知道的过去有着如此之多恩怨纠葛爱恨缱绻,原来她所面对的不只是联姻替嫁这么简单,而是扑朔迷离看不见天日的谜样未来。

    门口高大身影遮蔽了日光,白绮歌看着地上的影子出神,完全没有之前那般戒备与抗拒。

    这身体本尊曾经挚爱的男人,她真要与之为敌吗?

    她犹豫迟疑,易宸璟却干干脆脆,毫不留情。

    手中紧握的玉镯被粗暴夺走,有力手掌死死攥住纤细皓腕,一缕殷红血迹顺着易宸璟指缝蜿蜒而下。那玉镯并非普通饰品,踏遍人世,唯有一人有资格佩戴,可惜,那人已经不在。

    “白绮歌,别再白费力气欺骗娘亲,从小你就表面软弱工于心计,到现在仍不肯悔改?这玉镯是娘亲为我妻子准备的,你永远没资格碰它。”狠狠一掼,白绮歌孱弱身体撞在梳妆台上,手腕流下的血迹染红桌面。

    抬头静视,白绮歌看着愤怒的易宸璟,目光复杂。

    “易宸璟,你就这么确定红绡是我害死的?”

第010章 画地为牢

    一个能在命悬一线时为他牺牲自己的女人,他怎么如此冷情把她想成夺人性命的罪魁祸首?

    白绮歌不知道自己现在出于什么感情与易宸璟对峙,是惋惜,是怜悯,还是憎恨厌恶?

    那个为保清白投河自尽的白绮歌如此怯懦,绝不可能毫无理由亲手害死至交好友,白绮歌不相信这具身体充满罪恶,不相信这双柔弱的手沾染过鲜血。

    可是,易宸璟相信。

    “别在演戏了白绮歌,红绡已经不在,你还要装给谁看?!”晶莹剔透的玉镯狠狠摔在地上,粉身碎骨后残砾四散,一道道无法拼凑的裂痕刺入白绮歌心里,痛入骨髓。

    那不是她的心痛,而是这具身体因由原来主人感情所产生的不由自主的反应,这具身体还记着曾经刻骨铭心的眷恋与痛苦,还记着已死的白绮歌残念,仿若阴魂不散。

    眼前的男人值得拼命去爱吗?为他无所畏惧迎向刀光,他却摔了玉镯誓不娶她,感情本该是平等的,如此倾斜向一边换来无数怨怼,何苦?

    深吸口气,白绮歌抱肩站在窗前:“拿出证据,只要你拿不出证据证明红绡是我害死的,那么一切就都不能成立,你也不能无故怪罪到我身上。”

    “你要证据是吗?”愤怒目光逐渐平静,双眸阴鸷森寒,易宸璟嘴角挑起一丝冰冷笑意,“我问你,你对所有人说红绡是为了捡风筝才跌到河中溺死的,那为什么我偷偷去看她尸骨时在她身上发现无数伤痕?捡风筝不是沙场打仗,何来伤痕淤青?如果红绡真是意外身亡,又为什么昭国上上下下三箴其口对她的死竟没人哀悼?白绮歌,你要骗我骗到什么时候,到全天下人都知道你的丑恶嘴脸蛇蝎心肠才肯罢休吗?!”

    “我比你,更想知道真相。”

    任由易宸璟如何激动,白绮歌始终冷静如一,仿若事不关己。

    的确,这些纷纷扰扰本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但很不幸她借用了别人身体担负了别人命运,所以不得不同时扛起属于这具躯体的爱恨情仇恩怨纠葛。真也好假也好,面对现状唯有弄清事实真相才可想出解决对策,总不能一直这样被易宸璟憎恨、折磨,她的脾气不是逆来顺受型,总有一天她会受不了委屈彻底爆发,到那时,白家怎么办?爹爹娘亲和哥哥弟弟怎么办?那一族几百口无辜之人怎么办?

    前世她是孤儿,最想得到的便是亲情,所以此生,哪怕要付出尊严、人格甚至是生命的代价,她也要守护那些亲人不受半点伤害,至死不渝。

    “你信与不信都好,我真的不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现在我想知道的与你相同,那就是红绡死亡真相。”转过身将脊背朝向易宸璟,白绮歌彻底放弃防御或是提防,清淡目光透过窗子遥望院落中落叶翩翩的小树,“如果红绡真是我害死的,那么这条命你尽管拿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唯一请求是不要伤害我的家人;如果事实并非如你所想,红绡之死另有原因,那么我希望你可以放我离开,曾经喜欢你也好、为你做过什么错事也好,从此一笔勾销,你我再无瓜葛,如何?”

    沉默半晌,身后男人不再激动愤怒,语气满是试探。

    “你真的不记得了?”

    一声嘲讽轻笑,笑自己,笑丢下这具身体和复杂恩怨给她的本尊。

    这么多天来第一次与易宸璟平静对话,简直是机会难得失不再来,白绮歌长长出口气闭上眼睛,身心疲惫无处安歇。

    “若说我不是白绮歌,你信吗?”

    这次轮到易宸璟沉默。

    说不信,她的表现未免与过去相差太大,无论从性格还是处事风格都大相径庭,令人难以相信一个人会在短时间内有如此巨大转变;说信,眼前站着的又是谁?那张其貌不扬的容颜,那听惯了细碎抱怨的声音,那总愿默默跟在他身后的身影,不是青梅竹马的小莺歌还能是谁?

    “给我些时间,我会全力配合你查出真相。”又一次,白绮歌想要与他达成约定,“在这段时间内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应该明白才对,我不是任人宰割的弱者,你所谓的报复手段即便可以伤害到我,你自己也难逃牵连。”

    就好像她当众自解罗裳、装醉浪行,但凡他给她多少难堪侮辱,白绮歌总会想尽办法拖他下水一起沦陷。

    沉稳身形上前两步与白绮歌并肩而立,易宸璟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会站在最憎恨的女人身边却毫无杀意,可事实就是如此,如今的白绮歌与他所熟知的那个不同,手腕果断凌厉,头脑聪慧机敏,早不见怯懦表情和令人厌恶的诸多心计。

    “你打算怎么查?找回记忆?”

    “不,从我这里得不到任何有用信息。”白绮歌摇头,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个脑袋里已经再不会相关记忆,因为真正的白绮歌已死,她不过是个借尸还魂的空壳而已。

    屈起手指顶着下唇,白绮歌沉眉思考片刻,蓦地抬头看向易宸璟:“去找给红绡验尸的仵作,红绡死因他最了解,从死因下手试着复原当时情况,或许就能推测出凶手究竟是谁。”

    易宸璟微微低头回望,然而那双澄净眼眸中看不出任何心虚,宁静如一潭死水波澜不惊。

    她,真的不是那个白绮歌吗?

    也许又是在骗他吧,从小到大总在骗他,一次又一次,就连红绡的死也要隐瞒真相,让他在痛苦中日夜煎熬,不得解脱。

    “你——!”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白绮歌忍不住惊呼出声,手腕伤口几度开裂,被易宸璟紧紧抓住的痛撕心裂肺,深红色自结痂处涌出,将她的腕他的手尽染血腥。

    咬牙忍痛,抬头正见眸冷如冰。

    就算说道这个地步,他还是不肯放过她给她一次机会吗?易宸璟,你究竟恨到何种程度,竟要对一个女人如此狠毒?

    “白绮歌,我永远不会再信你说的话。”冷言冷语,决绝无情。

    孱弱身躯本就不多的体力被剧痛洗劫得干干净净,易宸璟臂力大,随便一扯就把白绮歌甩到很远,经过多日精心调理好不容易才有些起色的身子又开始饱经摧残。

    白绮歌固执地咬紧牙关不再吭声,眼看着冷肃身影屋内屋外出出进进,拇指粗的麻绳与囚徒所带镣铐堆放桌上,顺道带来初入皇宫那两夜暴风骤雨里战栗苦熬记忆。

    这人疯了,白绮歌想。

    多少人为爱成痴成魔,疯癫一两个何其常见,只怪自己时运不济恰巧遇上这么一个个中翘楚,罔顾真相是否与她有关,似乎一心就想要折磨她看她痛苦,这样他的心里才会好受些,不被自己的憎恨侵吞至死。

    沉重镣铐紧锁脚腕,走不得,动不得,一动便会擦到旧有伤口。纵是不在乎疼痛,白绮歌依然不敢轻举妄动,这伤口若是久了定会影响筋骨,她不想成为瘸子度过余生。

    再说,也没什么非去不可的地方。

    双手被反扭身后用麻绳紧紧缠绕,怕捆不结实似的,易宸璟极为用力,甫一绑完白绮歌腕上、小臂上就显出道道红印,手掌也因血液流通受阻青紫发凉。

    “捆不住我的。”白绮歌浅笑如风,目光淡然。

    易宸璟沉默不语,一圈圈绕着铁链固定在床腿上,留下可移动长度只有半步,别说是门,连接近梳妆台都不可能。

    他不理便不理,白绮歌仍旧继续平静若水,扭头看向窗外风声渐起。

    “我说的约定你可接受?”

    “用不着你,我自己会去查证。”

    “心狠手辣,想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易宸璟扬起眉梢,朝着铁链就是狠狠一脚,镣铐立时擦破伤口沾满血迹:“只要你别耍花样,我绝对不会妄动白家人一根汗毛,这是我能做到的底线。”

    只要他不伤害白家人就好,从一开始她挣扎求生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白绮歌点点头,难得露出带些温度的笑容:“我倒是高瞧你的狠绝了。”

    听了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后,白绮歌试着交换二人所处身份换位思考,忽地对易宸璟少了许多厌恶。

    一个被父亲抛弃在敌国他乡屈膝为奴受辱十年的人,当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魂归离恨,而嫌疑最大的人又恰是眷恋着他、与他一同长大的追求者,这般混乱遭遇也难怪易宸璟性格谨慎多疑,是不可逆改的宿命将他锻造为足智多谋的将军皇子,也锻造了他对她无法消除的猜疑与憎恨。

    可悲可怜的男人啊。

    对她从不留情的身影走出门外,厚实木门遮挡住阳光也断绝了白绮歌与外面温暖唯一联系,侧耳细听,易宸璟和管理下人的小太监一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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