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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没有?”阿狗用倭语向冈本说,“第二幢东面最末尾那间屋子。”
冈本当然看到了,因为有明显的标记,“亮着灯的那一间?”他问。
“对!徐君就在那里,他是受优待的,所以半夜还有灯火可用。”
“好!”冈本跃跃欲试地亮出倭刀,“该动手了!”
“冈本君,”阿狗提醒他说,“你记得我们商量好的宗旨?”
预先定规的宗旨是:力夺不如智取。因为一有杀伤,就会惊动许多人,形成阻挠。冈本懂得他的意思,提醒实在是告诫,点点头将倭刀插入皮鞘。
“老张,”由于冈本不懂中国话,所以阿狗便明白叮嘱了:“记住,别让冈本伤人!”
“是了!”
张怀说完,攀绳滑落,第二个冈本,第三个阿狗。都弯着腰,放轻脚步,蛇行向前。走不多远,发现一条人影,在前的阿狗,急忙缩身,将手一拦,躲向墙角。
这是入夜巡逻的狱卒,早就受了嘱咐,也早就发现了他们三人的踪迹;走得近了,装作未见,昂首扬长而过,只“卟”的一声,一口痰吐在地上。
这是个暗号,阿狗和张怀都明白,两人拉一拉手,取得默契,然后轻轻地窜了出去,掩到那人背后,张怀用右手从背后抱过去,左手很快地掩住他的嘴。阿狗踏上两步,捉住那人在挣扎着的手,取个麻核桃塞在他嘴里,张怀便抽出绳子来缚住。两个服侍一个,绰绰有余;将那人捆结实了,拖到墙角一丢。冈本拍拍阿狗的肩,显然的,是赞许他干得干净俐落。
于是,三个人直奔第二幢东面末端。这间屋子只有北面有道小窗,用拇指粗的铁条编成十字格子。三个人先蹲在窗下,看清四面无人,方始直扑腰来,从铁栅向里望,只见一灯如豆,南墙一张土炕,有个人面里而卧,看背影是徐海。“你来!”阿狗向冈本说。
原来冈本有手绝技,善使飞刀,准头极好。此时将预先藏在身边的一把极利的钢锉取了出来,另有一张纸,插向钢锉;准备停当,冈本退后两步,食拇两指,撮着锉柄,看准部位,使劲往里一扔,那把钢锉正钉在徐海头部附近的土墙上。
最怕他不醒——实是有意做作,阿狗另外抛进一块小石子去,打在徐海背上。这样,便真的睡着了,也得被吵醒。徐海头一摆动,发现了钢锉,霍然而起,装出惊异的表情,然后拔下钢锉,细看纸上所写。一面看,一面流露出惊喜交集的神态。看完,急急奔到窗前。
“兄弟!”他轻轻喊。
阿狗一探头,出现在窗口,撮两指在唇上,作个禁声的手势,然后轻问一句:“洪东冈在哪里?”
徐海先不答他的话,只问:“你们来了几个人?”
“三个。我,张怀,”阿狗答说,“还有冈本。”
“都说好了?”
“说好了。不过,洪东冈有点麻烦,好在罗师爷答应做了再说。能够把他弄出来,以后的事,有罗师爷担待。”
徐海略想一想说:“不要紧!我跟他谈过了。先弄我出来。不过这个法子不行!”
出来的方法,在纸上已经写明白了,是用钢锉锯断铁栅;阿狗不明白何以此法不行,便即问道:“另外有什么法子?”
“钢锉锯铁有声音,也太慢,我从天窗出去。”徐海向后一指,“拉天窗的绳子在后面。”
阿狗抬头看了一下,屋顶上有块盖得很严的活络木板,尺寸不大,拉开了可以让徐海钻得出去,便欣然点头,直往后面奔去。
冈本不明究竟,少不得探问:“他是做什么?”
“去开天窗!”张怀指着屋顶说。
“原来,”冈本失声说道:“徐君早就打算好了,看起来是事先有安排的。”
话中有着怀疑的意味,张怀相当不安。他虽不知道徐海最后的任务,但这是一出戏,他是听阿狗说过的。要瞒冈本,他也知道,徐海的理由,是怕将来叶麻等人的部下会有疑问,特意找冈本做个见证。如今冈本先起疑心,不能不设词掩饰。
“当然,是徐君从这里带信出去,说买通了一两个人,我们才敢动手。不然,邀了你来,岂不是害了你!”
冈本听得这样解释,点点头说:“很好!事情有把握了。”
看样子掩饰得不坏,张怀放了一半心,抬眼往里看去,只见徐海已将一张很结实的杂木桌,移到中间,轻轻一跃,上桌仰望着。
天窗开启了,约莫二尺五见方的一个方孔。徐海看看上面,又看看脚下,然后伸手试了两下,蓦地里往上一拔,右手刚刚攀住方孔边缘。
身手异常矫捷,冈本不由得暗暗佩服。这时候,阿狗已回到前面,向窗内望了一眼,见徐海已经成功了一半,便将他们两人往后一拉,站远了才能看得见徐海由屋顶下地的方向。
是由后面下来的。因为只有后面才有从檐溜接水的粗竹管,徐海抱住竹管,很小心地下滑,离地约莫丈把高低,飞身一跃,着地无声。逃出铁窗是如此方便,冈本又有些不信颇为真的感觉了。
“跟我来!”
徐海说了这一句,转往前面,伏身往西走去,其余的人紧紧跟着。走到中途,徐海停住了脚,回身有话说。
“前面那间屋子是值班禁子的住处。”徐海低声向阿狗说:“我去其他出来,你们在后面下手!”
嘱咐过了,徐海领头先走,掩至窗下,阿狗悄悄伸头,舐奇了一块窗纸,从洞隙中望进去,只见值班的禁子老黄,正在灯下独酌。地上一领草席,有人摊被而卧,鼻息如雷,他知道,这是徐海临时想出来的一招,事先没有接过头,处理不当,打草惊蛇,会破坏全局,因而加了几分小心,在朦胧微月之中,尽力追随徐海,亦步亦趋,丝毫不敢疏忽。
走到门口,他将背往门旁墙上一贴,张怀跟冈本亦复如此。部署妥当,徐海变了一个声音喊道:“老黄、老黄,开门!”
“是小朱吗?”老黄在里面问,“干什么?”
“地字七号,发急病,样子不对,只怕挨不到天亮,你老看看去。”
“什么病?”老黄一面说,一面听得出他已起身往外走了。徐海将身子往旁边一缩,口中答道:“气喘病!”
“我去看。”
“看”字出口,门已“呀”地开启,徐海突然闪出来,用自己的声音说一句:“是我,徐海!”
这是骗老黄转脸去看,同时料定他必然惊愕,就会想不起后顾之忧。阿狗是早有准备的,一跃上前,脚步未停,已拿原来锁冈本的手铐,在他后脑杓上砸了下去。老黄连个“啊唷”都没有喊出口,人已往前倒去。
等徐海一把将老黄抱住,阿狗已弄个麻核桃塞在他嘴里,轻声向张怀说:“找根棍子来!
棍子没有,却有打犯人的板子,等张怀进屋取了一条来,徐海和阿狗已将老黄放倒在地,靠墙而坐,是诸葛亮草堂睡足、抱膝长吟的姿态,不过双手已经铐住;阿狗拿那条板子从他膝弯底下穿过去,格住双臂,成了一道闩,双股、双足、双膝、双臂,四处不能着力,直教他动弹不得。不过蜷足箕踞,亦不难受;这是一种很“王道”的拘禁之法。
“我去找钥匙。”
说得这一句,徐海疾步进屋,环视四周,刑具挂满了三面墙上。靠门那一面,伸手可及之处,一个大铁环串满了钥匙。徐海一探而得,在灯下很快地检点一遍,找到所要的一把,捏在手中,走出门外。
阿狗、张怀和冈本立即围了上来,徐海问道:“怎么走法?”
阿狗应声而答:“先文后武!”
“先文后武”的意思很容易明白,能悄悄溜走最好,不到万不得已,不必动武。于是徐海手指一指说:“跟着我!”
自此便全由徐海指挥了。疾趋西首,开锁先放出洪东冈,穿过一片菜畦,折往东北角,见有一道小小的木门,阿狗首先站住了脚,估量是不是一脚踢得开这道门?
于是徐海入室,匆匆环视;直趋北面,从墙上摘下一串用铁环贯联的钥匙,拉开铁环,将所有的钥匙都倒在桌上,细心而迅速地检点着,找到两个,捏在手中,疾步出室。
“我去放老洪,你们在西北角上的后门等我。喏,”他将一把钥匙递给阿狗:“小心,别掉了!”
阿狗接过钥匙,招一招手与张怀、冈本直趋西北角,打开了木栅门,向张怀问道:“你知道在哪里等我们吗?”
“知道。出了东门,在平湖东南的华严寺等你们。”
“对!我想我们在天亮以前,会赶得到。”
这不是绝对肯定之词,张怀少不得要问一句:“天亮之前赶不到呢?人来人往,看见了不方便。”
整个计划,张怀大致是了解的。唯有徐海“逃”出平湖以后的行踪,必须保密。阿狗的意思本待到了华严寺,再看张怀与洪东冈的动向,设法分道扬镳。现在听他这一问,觉得索性在此时说定了,反倒省事。
“是的。要早早避开为妙。”阿狗问道:“你跟你们头儿,预备躲到哪里?”
“平湖不方便。总要遮遮耳目、避避风头。我想往北走,到了川沙再说。”
“好!那,你们就看情形吧!或者早点走,不必等我也可以。不过你关照我们头儿,一定要在那里等我;不然,失散了,是个麻烦。”阿狗又说:“这里的情势怎么样,我会派人到川沙去通知;说不定,我跟我们头儿也会到川沙去。”
说到这里,只见东南奔来两条黑影,不用说,是徐海和洪东冈。但定睛细看,黑影不止两条。阿狗心知紧要关头快到了。
果然,有人大喊:“快拦呀!走人啰!”
这一喊,立即引起骚动;阿狗故意顿一顿足,用倭语向冈本说:“可惜,差了半步棋1 !”
“不要紧!”冈本刷地拔出倭刀,“我们迎上去,替他们断后。”
“对!不但断后,还要把那些人引开去。”
说罢,阿狗手舞铁尺,飞奔而前;让过徐海和洪东冈,直向人丛中扑去,冈本紧紧跟着,很快地就被包围了。
这是做好的圈套,只要困住冈本和阿狗,好让张怀陪着徐、洪二人逃生。因此,人数虽多,却不济事,而冈本那把倭刀又很得力,硬接硬砍,一下子削断一枝花枪两把刀,这一来,对方就似乎更不敢进逼了。
进逼虽不敢,退却也还不到时候,否则便显得假了。阿狗虽知是在做戏,却很卖力;与冈本背对背力战,滚过来、滚过去,缠斗不懈。看看时候与位置都差不多了,用倭语大嚷一声:“硬闯!”
这一嚷也是给对方信号,有意无意,松开西北一角,等冈本白刃如疯地卷过来,略一接手,装作不敌,败下阵去。
“你快走!”冈本大喊。
阿狗依言突围而出,冈本使刀狂挥乱舞,先往前逼,然后猛然转身,撒腿就跑。等他抢出栅门,阿狗已有准备,将条铁链子先就套在一边栅门的拉环上,此时顺手将另一边门拉上,铁链子一套一绕,从外锁住了栅门。
“跟我来!”阿狗的神态显得很从容,“他们要打开那道门,得费点事,不必急!”
话虽如此,走得还是很快。左弯右绕地,由小路来到了水东门——水门禁止船只出入;但栅门下方因为深秋水浅,有着两尺多的空隙,所以泅水而过,毫无困难。冈本和阿狗都深谙水性,且有极壮的体格,因而便不肯弄湿衣衫,各卸外衣打成一个包裹,赤身露体地举着包裹涉水而过。出水门上岸,拿汗巾擦干净身子,着衣往东南而去。
“累了吧?”阿狗含笑相问。
“累倒不累,饿了!”
“你看,前面有灯火,我猜是豆腐店。我带你去找东西吃。你别开口,也不要带刀进店。”
冈本如言照办,走近豆腐店,先将倭刀藏在竹林中,然后跟着阿狗去叩门。
应门的是一个中年汉子,阿狗先陪笑说道:“老板,生意兴隆。我们赶夜路赶得又饥又饿,想买碗豆浆吃。”
“说啥买?尽吃就是!”那中年汉子深深看了冈本一眼。
阿狗道了谢,踏进门去,倚着柜台向里望着,只见白雾腾腾,水气迷漫;还开着一口大油锅,在炸油豆腐,不由得就咽了口唾沫。
“老板!”他取一小块银子,放在柜台上,“油豆腐真香,我们多买点吃!”
这不是讨碗豆浆吃,而是一注买卖。那中年汉子便喊:“阿毛娘,你好了没有。有客人来吃点心。”
“来了!”室内应声而答,出来一个三十不到的妇人,头光面滑,身材楚楚,一双灵活的眼睛向客人瞟了一眼,然后庄容问道:“客人想吃啥?”
“随便,随便!只要解馋解渴就好。”
阿毛娘点点头,转身入内,几步路走得非常俏皮。阿狗心想,这才真不愧“豆腐西施”之称。念头甫动,突又警觉;冈本是个色鬼,别惹出事来,赶快吃完了走路。
不一会捧来一个托盘,两大碗豆浆,另外有一碟酱油。放下托盘,深深看了冈本一眼,一扭身子走了。
阿狗转身去看冈本,只见他眼都直了。急忙遮住他的视线,顺便拿肘弯撞了他一下,示意收敛。
两人倚着柜台,大吃大喝;冈本已有警觉,只是低着头,不敢邪视。奇怪的是阿毛娘,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尽自从帐桌上瞟了过来。阿狗不免心疑,亦就跟她一样,不断地回头看着。
他看清楚了,她的眼色中绝无丝毫勾引的意思;相反地,多少含着敌意,至少亦可说是保持着很高的警戒。
她也看清楚了,他的眼色中隐隐含着一股正气,他这样看,并不是她的颜色动人,有何邪恶的意图,只是感到困惑而已。
由于这样的了解,她决定跟他打个交道。这不须跟丈夫商量,她比丈夫能干,是一家之主。打定主意,随即数了几个铜钱,走到柜台后面向阿狗问道:“客人还要不要添点东西?”
“我不要了。”
“这位客人呢。”她指的是冈本,见他无所反应,越发觉得有把握了。
“喔,”阿狗几乎要用倭语代为翻译,话到口边,才想走向冈本一开口便露了马脚,便即答道:“给他再来一盘油豆腐。”
阿毛娘便即取了一盘油豆腐来,将手中的铜钱取回三文,还剩下八个,放在阿狗面前,说一声:“找头。”
“不必找了。”
阿毛娘不答他的话,看一看冈本,轻声问道:“他是倭人?”
阿狗一惊,脱口相问:“你怎么知道?”
话说了出来,才发觉自己上了当,她也许是诈问一问,自己这样回答,等于作了肯定的答复。谁知他想得还是不对,阿毛娘并非诈问。
“他那双脚摆在那里,我早就看清楚了。”阿毛娘说,“倭人的大脚指头跟第二个脚指是揸开的。”
由于倭人木屐构造的不同,脚上确有这样一个特征。阿狗见有真赃实据,无可抵赖,便点点头问:“老板娘,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劝你早早带他走。今天是‘卯期’,由这里经过,到县衙门去‘应卯’的公人很多,常常进来吃碗热豆浆。遇见了不方便。”
这是好意。但面对面交谈,他对她看得更清楚,觉得她冷静得不但异乎寻常妇道人家,就是须眉男子也没有几个能似她这般观察入微、从容应付的!因而反有些怀疑。
“是为谁方便?”他有意试探,“是为我们,还是你们怕连累?”
“不是怕连累,是怕麻烦。这些日子查倭人查得很紧,还出了花红赏格在那里。”
这一说阿狗不敢掉以轻心了。道过谢,催冈本匆匆吃完,出店往竹林中去取倭刀。
“怎么?”冈本带着些诡秘的神情问:“你跟那妇人谈得很投机。是不是?”
阿狗灵机一动,觉得很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吓他一吓;顺势先把他送走,使得徐海的行踪,更遮盖得风雨不透。
于是他拉一拉冈本,在隐僻之处坐下,悄悄说道:“有件事,我不能不告诉你,你的身分,让那妇人识奇了!”
“喔,”冈本是恍然有悟的神气,“我也觉得那妇人的一双眼很深沉!她是怎么识奇的呢?”
“这个!”阿狗指指他的大脚指。
“好尖利的眼睛。”冈本问说:“识破了又如何?”
“她劝我们快逃。说官府已悬了赏格,查缉你们倭人。”
冈本勃然变色,“真有这话?”他很认真地问。
“我不知道。我只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么,你现在预备怎么办呢?”
“我本来的意思,是先设法安置徐君,再送你回桐乡,现在我要变动一下,先送你回桐乡。你的安全要紧,徐君晚个一天半天再处置,也还不碍。”
冈本想了一下,重重地说一声:“不!不是这么做法!”
阿狗微感诧异地问:“你有更好的办法?”
“是不得已的办法!我想,那妇人敢跟你说这话,就是个不可轻忽的人,我料她会去报官邀赏。所以,”冈本加重语气说道:“应该如你们所说的:”先下手为强‘。走!我们马上回去。“
阿狗大骇,“你要去杀掉他们?”他急急说道:“这绝不可以!那是曹操的做法。”
冈本不知道曹操是什么人,更不知道有“捉曹放曹”的故事,只坚持他的看法:不杀豆腐店全家,便会被杀。“不会,我们走得快,即使他们去报了官,也追不上我们。总之,”阿狗很吃力地说:“我跟你在一起,生死祸福相共,我不会不爱惜自己的性命。你听我的安排,绝不会错!”
冈本沉吟了好一会,顿一顿足说:“好吧!既然跟了你来,我就把我的性命付托给你了。”
“这才是好朋友!”阿狗欣慰地说,“走吧!快走。”
于是两人疾步向平湖东南方行去,曙色渐透,视界渐广,在霜林落木之中,遥遥发现一座古刹,知道华严寺在望,越发加紧了脚步。
到得华严寺,刚入山门,便听见有人在喊:“你们来了!”
抬眼看时,徐海正安闲地坐在山门右侧,彼此目送招呼过后,阿狗问道:“老洪呢?”
“他们往北先走了。说你答应过他们的,可以先走。”
“好!”阿狗指着冈本说,“我立刻要送他回桐乡,二爷,你一个人在这里等。日出以后,有一辆很漂亮的车子在山门口、松林下暂歇,只看车围四周有彩色红穗的便是。那时,你上前问一句话:”是罗府官眷不是?‘自有人为你安排一切。“
“我都听清楚了!”徐海再问一句:“是罗府官眷?”最后二字特响,表明了他的疑问所在。
“什么?”徐海怕是听错了,“罗府官眷?”
“对!”阿狗清清楚楚地答说:“罗府官眷。”
徐海不免纳闷,不知官眷的车子,何能容留一个陌生男子,再想一想明白了,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