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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士祖上有人在戚家军供职?”王岚平试探着问,在这战乱时,人家舍命来投,如果问得太细,那有种把对方当细作盘查之嫌。
当年戚家军大破倭寇可是缴获过大量的日本刀,流传到这人手里也在情理之中。
郑森一笑,“惭愧,祖上无缘效力在戚将军帐下,只因家母为东瀛人士,我幼时是在东瀛长大,这刀是家母所授”
王岚平吃惊不小,原来这人还是半个日本人,这不是倭寇嘛,“那令尊?”
郑森听到王岚平提到父亲,不禁脸上浮现出一丝羞愧,“家父名讳芝龙”
“谁?郑芝龙?”王岚平闻言停了下来,眼大了一圈,脱口而出,“哦,对不起,你父亲是福建总兵官郑芝龙?”
“正是家父”
王岚平张着嘴半天也没合上,天哪,感情这位爷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国姓爷,郑成功呀,我说这郑森的名字好像以前在哪听过,郑家的名气别说是现在,就是四百年后那也是牛气哄哄哪,纵横东南沿海的郑家大海盗,一战击败号称‘海上马车夫’的荷兰舰队,打遍东南各国,连明朝都拿郑家没办法,只能招安,封郑芝龙为福建总兵。
这个郑森放着他老子那千军万马不用,怎么反跑到这虎落平阳了。
王岚平尽量克制住自己的心情,“久闻令尊大名,不过你为何舍近求远,不肯请你父亲带兵北上”
郑森面露难色,停了一会说,“家父,家父兵力不济,福建沿海又多有海盗滋扰,家父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从郑森说话的语气和神态,王岚平看得出,他这话并非本意,可能是不便责怪自己的爹,历史上的郑芝龙在这乱世之中那是兵强马壮,最强盛时有战船三千,兵马二十万众,怎么可能是兵力不足,定是和众南方总兵官一样,观天下之势,再伺机而动,此时的郑家远在福建,远离战火,俨然和四川的张献忠一样,自由自在的做个“土皇帝”,只不过最后张献号成了抗清英雄,而郑芝龙学了吴三桂做大汉奸,投降满清,现在嘛,郑大海盗还是大明的高官。
“虎父无犬子,郑壮士,请!”两人来到城门下,踏着层层的尸体入了城。
一名浑身是血的衙役突然冲到王岚平跟前,放声大哭起来,“将军,孔知县他,他……”
018 伏尸三千()
018 伏尸三千怀宁知县孔如松消瘦的身体,倚靠在一名衙役的大腿上,面无血色,双眼紧闭,一把沾满了鲜血的朴刀仍紧紧地攥在他的右手上,胸前的官服补子已经被血浸透,补子上破了一个大洞,看来有顺军在他胸前扎了一刀。
“孔知县,孔大人,您坚持住了,来人,叫医官”王岚平与孔知县虽只相识几天,但这种忘年之交的惺惺相惜,志同道合的一心为明,足让两人互称一声相见恨晚,他快步跑到孔如松跟前,用手按住他胸前的伤口,着急地喊着。
昏迷中的孔知县突然醒来,两眼圆睁,一把拉住王岚平的衣服,“将军,走”
说完嘴里涌出一股鲜血,他放下刀,吃力地整理着头上的那顶七品乌纱帽,淡淡地说了句,“臣为大明尽忠了”
说罢,身死气绝当场。
孔如松的死让县衙里全员带孝,这是他应该得到的尊重,都说铁打的衙行流水的知县,但孔知松却在这怀宁城里一干就是七年,虽然没有闻名朝堂的政绩,却有一份为百姓立命的仁义,全县官吏,上至县丞,下至县狱牢头,有谁没有受过孔如松的恩惠,有谁不被他宁愿不同流合污在一个知县任上一干就是七年也要为全县百姓谋福的清明所折服,如果一个人能坚持七年不吃请,不徇私,处罚得当,哪怕他是假仁义也足以让全城百姓为他一哭。
月光惨冷,夜风凄凄,怀宁城火的遍插的火把在风中呼呼作响,城头上的尸体已经清理。
王岚平静静地站在城楼上,今天这一战,七百将士有五百人埋骨他乡,剩下的这不足两百人也是多半带着伤,就连县衙里的从不知打仗为何物的衙役也死了十之五六,还有怀宁城里自发来守城的老百姓也有一百多人死在了城墙上,短短一天工夫,上千人的死伤,这让王岚平感到从未有过的失落,他欠这些人的,大明朝欠这些人的。
郑森和宋大力走了过来,郑森说,“将军,城楼已经重新加固,城门也修这补好了”
王岚平望着远方那大顺军营中的营火,点点头,“有劳两位,宋千户,你安排一下,把百姓防守的城墙交给郑壮士的人来守吧,请百姓们回去休息,把已经战死的人的名字全记下来,明天一早,将他们的尸体送回家,按大明军户的战死抚恤其家人,银子可到县衙找帐房支领”
宋大力应声而退。
在宋大力离开后,王岚平见有一人好像在他身后已经站了很久,一直保持一种如门神般的姿势,手把长枪,一动不动,站在王岚平身后不足五尺开外。
王岚平看了那人一眼,是今天他从大顺兵刀下救下的那个风字营的营兵。
“你在这干嘛?”王岚平好像没有叫他来。
“回将军,小人这条命是将军给的,以前小的只晓得替旁人卖命,今天将军却舍命救小人,小人死难相报,这辈子我就一直站在将军身后,谁要对将军不利,就让他先杀了我”他的回答斩钉截铁,脱口而出,脸上的表情更是十分肯定。
“你叫什么名字?”王岚平没想到自己不经意的一个举动,竟然能换得到这样感恩图报的人,放在那种刀光剑影的战场上,不管是谁,王岚平都会出手相助。
“回将军,小人叫李七妹,四川人”
“什么,李七妹?”王岚平望了郑森一眼,两人不觉侧头一笑,王岚平说,“挺壮实个汉子,怎么叫个七妹”
不远处正在站岗的人实在憋不住,失声笑了起来。
李七妹咽了咽口水,“笑,笑撒子嘛,我老娘一口气生了六个男娃,就想生个女娃,没得想到,到我这,还是个男娃,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没得法子”
王岚平和郑森终于还是没忍住,对望着哈哈大笑起来,郑森一竖大拇指,“你娘厉害”
李七妹一摸头,呵呵一笑。
王岚平说,“你这名呀,这女人气,要不我给你改个名”
李七妹一点头,他因为这名字早就被人笑话了二十多年了,“要得要得,将军是状元,有学问”
王岚平微微一笑,沉思片刻说,“泱泱大明王朝,如今已只剩这江南半壁风雨飘摇的江山,我们身为大明的军人,因当克定祸乱,安邦兴国,你,你就叫李定国吧”
李七妹眼前一亮,虽然他不是很明白这些话的含义,但让人听起来很男人,有血性,忙连连点头,“要得要得,定国,要得,从今天起,我就叫李定国了”
王岚平也点点头,历史上有位南明的著名抗清将领也叫李定国,不知道和今天自己这胡乱篡改他人名字有没有关系。
李定国笑了一会却哭了,仰头看着西方的夜空说着,“老娘,您老在天有灵,保佑儿子保佑王将军长命百岁,老娘,七妹今个有大名了,李定国”
王岚平拍拍李定国的肩膀,“你老娘听到了”
听到李定国喊老娘,王岚平不禁也想起自己的老娘和那一天富贵都没有享受过的芸娘,这时候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远离这战火纷飞的怀宁,不对,他们能去哪?
“孔知……”王岚平想喊孔知道,这才想起孔如松已经战死,他把我老娘送哪去了,这乱世,哪里也都不安全。
郑森问,“将军何事?”
王岚平环视四周,然后将目光落在李定国身上,“李定国,帮我做件事好吗?”
李定国一抬胸,“将军吩咐”
怀宁城还处在战场的边缘,这时候当众去关心自己的家人,要知道这全城守军的家小可都不在身边,谁都是抛妻弃家跟着自己在这玩命的,所以他将李定国拉到了下风口,小声说着,“兄弟,拜托你件事,怀宁城我一时离不开,我老娘和,和我一个朋友跑出城逃难去了,这兵荒马乱的,我怕他们有危险,你能帮我去找找嘛?”
李定国义不容辞,“小的愿意”
“好,他们是下午从东门那边缒绳出城的,一共,一共是四个人,三女一男,其中有个姑娘叫芸娘,他们应该走不远,你顺着城东找找看,如果找到了,就带他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安顿下来,再来找我,找不到我就打听风字营”
李定国点点头,“要得嘛”
王岚平也只能拜托他去尽尽自己的孝心了,老天保佑老娘可千万不能出事,还有芸娘一家。
李定国转身回了县衙,带了些盘缠,换上老百姓的衣服,又在身上藏了把随身的短刃,摸黑转到城东,也是缒城而下,城外安静得很,月光朦胧,他一口气跑离城墙百余步,寻了条通往南边的小路,追了上去,瞎猫撞死耗子吧。
一夜相安无事,转天一早,未曾卸甲的王岚平靠在城头睡了一会,就被人给推醒了。
“将军,你看”原来是宋大力和郑森,正在神情紧张地指着城外。
王岚平伸了伸酸痛的身体,站了起来。
城外正有一人一骑,离城不过一箭之地。
一人跑步上前,来到城下的尸体堆里,惊得一阵苍蝇乱飞。
“大顺先锋大将,请王将军出城叙话”那人说完遍跑回李来享身后站着。
郑森说,“什么意思?要谈和吗?”
宋大力想了想说,“将军不可去,小心有诈”
王岚平打着哈欠,“诈个屁,咱这还几个人了,他要再发动一次攻击,咱都得玩完,且去听听他想说什么”
郑森一握手里的太刀,“我陪你去”
王岚平一点头,“也好,走,会会他去,宋千户,看好城墙,小心他们偷袭”
“是!”
新修补好的城门吱吱开启,王岚平和郑森打马而出,城外臭气熏天,再不清理,恐怕全城就要爆发瘟疫了,这城下可是堆了不下两千具尸体。
两人在李来享二十多步外停了下来。
王岚平说,“唤我何事?”
李来享对似王岚平这种盖世英雄又与自己旗逢对手,那自是高看一眼,虽然双方各为其主,但英雄惜英雄,他一抱拳,“敢问可是王状元,王将军”
王岚平也是一拱手,“正是,你就是李来享?”
李来享打马往前走了几步,“是我”
王岚平道,“李将军莫不是来劝降的?如果是我劝你还是别开口”
李来享哈哈一笑,“王状元为何不降?你武人出身,定是知兵,怀宁城小兵微,守之不易,何苦再作无谓之争”
王岚平也是哈哈一笑,“那李将军为何不撤兵,怀宁城虽小,也足以让将军望尘莫及”
两人都在吹牛皮,谁也没有抱握在致对方于死地,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同声大笑起来,像是故交在尸体成堆的战场上叙旧。
王岚平打马而向一旁走去,李来享一夹马屁,随后跟上,郑森想要跟过去,想了想还是停在原地不动,手不离刀柄。
两人走出百余步,王岚平一直没有开口,因为他知道,既然对方主动相邀那定是不光为了吹牛皮来的。
都是带兵的大将,有时候一场战斗的胜负完全取决于一个将领的冷静,有冷静的头脑才不会乱了方寸,就像现在,两人都有话要说,都不想这仗再这样打下去,但谁都不想先开口。
又向前行了百十步,终于李来享忍耐不住了,报探报,袁宗第的十万大军离此已不足百里,等他一到,这怀宁城还没拿下来,他这先锋大将的脸都没地搁了。
李平享拉住马,说,“王状元,经此一战,足见你是个难得的将才,如今大明已亡,你如此少年英雄,何苦为它殉葬,若是能归顺我朝,我保证不记前嫌,向大顺皇帝力举将军之才,将来定不失王侯之位”
019 城下之会()
019 城下之会这倒是王岚平没有想到的,直接在战场上这么直白的招降敌方将领,看来自己还真是把他打疼了,想想也是,以这样一座小城,一群残兵布衣组成的队伍,硬是杀了对方两千之众,这下连王岚平都感觉自己挺牛的。
王岚平甚至在心里暗暗想着,连敌将都这么惜才,将来去了南京,见了弘光皇帝,他会给自己个什么位置呢,大将军,状元王,应该不比李自成给的官小,刚想到王岚平忙收回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人真是很奇怪呀,谁都逃脱不了骄傲的阴影,这才小胜一场,就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南明虽说是个小朝廷,可那几大总兵,满朝的一品大员多如牛毛,哪个胳膊和资格都比自己粗,还是实际点好。
人嘛,蛇口不能吞大象,慢慢来,不能急。
李来享一见王岚平那深思状还以为自己的封官许愿正中其下怀,不觉有几分欣喜,看来这人立场也没有战场上的表现那紧坚定,有门。
于是李来享又添上一句,“王状元,我是诚心的,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不趁这乱世博一博,如何能显英雄本色,明朝早已是病入膏肓,无可救药,将军读史书,应该知道朝代更迭、兴衰的道理,我皇以一布衣之身,振臂一呼,天下响应,自出商洛山,我皇麾下不过区区三千之众,短短四年已是拥军百万,年初自西安起兵誓师灭明,三月之内纵横黄河上下,一举诛灭不得人心的大明王朝,这是何等的气势,天下百姓盼顺师无不是如盼甘霖,如今,放眼天下,谁是我顺朝之敌手,识时务者为俊杰,此番南征,袁宗第将军亲率十万大军而来,所过之处无不是望风而降,所降官将者,不论前朝如何对我朝者,我朝一率既往不咎,官职不夺,似将军这般天纵奇才,更是另眼相待,李某愿将先锋大将之位拱手让闲,假以时日,将军定可成我顺朝首屈一指的帅才,到那时,我甘愿充足将军马前小将,将军意下如何?”
本来王岚平还挺欣赏这李来享的口才,不过这把自己照死了夸,反而显得没那么实在,心暗笑道:你堂堂李自成的孙子辈,会给我当马前一小将,你自己相信吗?
猛然王岚平好像明白了,这小子不攻城,也不退,几千大军连伤带死的一大堆,别说草药不足,看那样子连军粮都没带多少吧,打不下怀宁你有脸回去吗,如果能招降我这大明的状元,那可比打下一小小的怀宁城威风多了,小子挺有心思的呀,不过既然你来招降我,那想必是也没打算再进攻了,可能也真没实力再进攻了,一天连伤带死倒下小一半,士气早就磨没了,当然了,反过来自己也到了苟延残喘的关头了。
王岚平计议一通,笑道,“李将军太看得起我了,不过道不同不足为谋,对于你所说的大明亡了,我可不敢苟同,弘光皇帝已于南京承继大统,大明所失者,不过些许子民土地而已,放眼江南诸司,大明仍有百万雄师在枕戈待旦,只要朝廷一声令下,百万大军跨江而出,收复故土,易如翻掌,我倒是想提醒你们的头李自成一句,切莫被突然而来的幻觉麻痹,小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李来享道,“你所指何事?”
王岚平嘿嘿一笑,指了指北方的天空说,“汉家天下自有汉家来坐,山海关外,满人虎视中原已久,其狼子野心李自成难道无防?就不怕值此中原大乱之际,满人浑水摸鱼,夺我汉家天下?”
李来享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就是一只知捞鱼摸虾的蛮夷,不禁一笑,“将军多虑了,小小蛮夷,岂敢与我泱泱天兵为敌,你不必在此危言耸听,还是说眼下吧,袁将军十万大军不日便到,将军此时不降,若是成为阶下之囚,可就被动了,我这可是真心赏识将军之才,替你考虑”
王岚平自是知道这点,屁大点的怀宁城面对这六千人都摆弄不好,更别说十万大军了,不过,有道是人算不如天算,想想日子,李自成也差不多抢走了陈圆圆,逼得吴三桂降清了,在吴清连军下,只怕现在李自成已经狼狈从北京城撤走,逃往西安了,你袁宗第将士再多,只要李自成一回西安,南征就不战而退,回去保卫顺军的老营去了,哪有工夫管这小小怀宁城的事。
不过现在自己在这怀宁城一闹,肯定以前的历史不是这么回事,至于袁宗第是不是真的会回师按历史上记载的那样去保卫西安,现在还真不能肯定。
有道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走上这一步也没得选了,历史是什么个走向现在不重要了,反正这怀宁一战,足以名震天下了。
“呵呵!”王岚平摆手一笑,“看来李将军还不太了解眼下时局,我可以告诉你,你们的伪顺朝皇帝李自成已经被宁远总兵吴三桂赶出了北京城”
这下真的激怒李来享了,李自成是他这一辈子最崇敬的英雄,吴三桂又是何许人也,手下不可八万关宁军,北京城外的大顺军可不下四十万众,自己上个月才接到义父的即位诏书,定是这王岚平在信口雌黄。
李来享脸一沉,语气再也没有刚才平和了,“王岚平,我敬你是条汉子,真心想保你富贵,你非要如此不识好歹”
王岚平知道他会生气,谁换也不能接受,就想自己当初听到崇祯的死讯一样,笑道,“别生气,这事用不了几天便有分晓”
李来享头一偏,“你是如何得知,黄河上下,全在我顺军的控制之下,你这消息难道是从天上飞来的?”
“为将者,不仅要疏通兵法战阵,也要知天文识地理,断得阴阳,卜得吉凶祸福,我昨夜信手一卦,得此天像”王岚平说得玩世不恭,有心戏耍他一番。
从天像来推算,当然是屁话,这在李来享听来,那就是在骂人哪,九五之尊乃是天命注定,这小子偏说上天有示,大顺皇帝败退出京城,这可不就是在骂李自成不是真的天命所归嘛。
“一派胡言”李来享铁青着脸。
王岚平一点头,似开玩笑的道,“信不信在你,我还知道,李自成已经退出潼关,放弃黄河天险,将山东河北等地拱手让给吴三桂,还有,吴三桂已经投降满人,可笑吗?想想你们这些人为了李自成打下这么大个家业,他弹指间全放弃了,多少人白死了”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