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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回答问题永远只有两个答案:“是”和“不是。”
“没事。”老耿笑着说了一句,同时扔下了几张牌。
竹竿一样的李鹏飞狠狠地瞪了两眼张君宝,才扭过头,继续打牌。
“张君宝,下周一之前,你必须学会打牌,知道吗?”
“要是以后还不会出牌,那就蹲着打,什么时候学会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李鹏飞的大脚丫子在张君宝的凳子上晃荡着,警告的味道十足。
张君宝低着头“嗯”了一声,悄悄的扫视了一圈其他人,见他们并没有什么其他反应,就知道这是老兵们的下马威了。
“也许我这个废物的大名他们也已经知道了吧?”
一想到自己的名气,张君宝的脑袋就不由得扎进了胸口。
李鹏飞,是一名87年出生的“老家伙,”军衔却只有上等兵。
他是一名工业大学毕业的本科生,学的是建筑工业,当初参军到团里的时候,还引起了团长的重视。
他的军事训练成绩很优秀,优秀到可以直接进入师部的特务连,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师里的首长甚至会推荐他到特种部队。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他会在分兵的时候选择到草原十三班,具体的原因也许只有他自己才能够知道吧。
他和络腮胡的李兵是一对好基友,这个情况在平时只要是有眼睛的人就能够看出来。
当然,这家伙也是一个骄傲到骨子里的人。
他是瞧不上张君宝这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家伙的。
张君宝佝偻着身子坐在牌桌旁边,小心翼翼的看着每一个人打出来的牌,自己再经过深思熟虑后打出自己得牌。
他觉得自己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活的谨小慎微,两天的时间还不足以让他融入到一个新的集体。
而这个新的集体,似乎也并不待见待见他。
班长老耿是一个人让人看不透的家伙,他已经当兵12年了,在草原十三班呆了有7年的时间。
他看上去有些凶神恶煞的感觉,长得有点像是香港黑帮电影里面的“大傻。”
所以张君宝很少和他有交流,基本上能躲就躲。
班里还有一个特殊的家伙,是一名“瘸子。”
初到十三班见到他的时候,张君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名体重接近200斤的胖子,凸起的将军肚把迷彩服都称的滚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还是八字步。
他的名字叫张永强,是一名下士,去年才转的士官。
每次看到强哥(大家都叫他强哥)走路的背影,张君宝总是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他害怕自己会笑出声来。
强哥是个乐天派,每天早上起床给受伤的腿绑好支撑架,再点上一根烟,抱着两本小说趴在桌子上看着,在烟雾缭绕的仙境中度过一天,就是他的生活。
打牌还在继续,激动的时候几名老兵会兴奋的站起来,直接把牌甩到桌子上。
张君宝这个“渣渣”级别的菜鸟,自然就成了老兵们虐待的对象。
“点、烧、闷、拉”四样全都凑齐了,引得坐在两边的李兵和大飞哈哈的笑着。
而张君宝只能够嘿嘿的傻笑,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够避免挨揍,才能够让这个班里的气氛不至于被破坏。
“这是打牌,君宝,有牌你就打,不要怕。”
“对,小马哥说的没错,谁都是从新兵过来的,都是这样。”
“你小子把老兵灭了,那是本事,就直接干就行了。”
和张君宝一伙的小马哥还有强哥似乎有些看不惯张君宝像是一个“傻子”一样被人欺负,也可能是每把牌都成“大拉”打出了火气。
看他们一脸不爽的样子,张君宝感到有些茫然,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在这个新的环境里面立足啊?
牌局从早上的8点钟打到了中午的11点钟,就像是连队的出操,只是在十三班里面没有训练这一个说法。
“谁会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看你训练啊?”
这是大飞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打完了牌,小马哥和强哥两个人会慢悠悠的晃到厨房,去准备全班人的午饭。
为了体现自己的价值,张君宝对老耿打了一声招呼,也去了厨房。
在这个贫瘠的土地上,蔬菜和肉食都是紧俏货,厨房里存放最多的就是土豆和洋葱。
听强哥说,夏、秋两季牧民们来到这片草原放牧的时候,偶尔会送给班里一些羊肉,还有羊油。
守在十三班,也许只有牧民兄弟们来的时候才会有改善伙食的机会吧?
第3章 公敌()
呛炒辣椒带来的刺鼻气味混合着乌漆麻黑的浓烟充斥着整个厨房,正在烙饼的张君宝忍受不了辣椒的味道不断的咳嗽着。
强哥正在炉火边颠勺,看样子颇有几分大厨的样子,只是不知道炒出来的味道会是什么样。
挂在门口的棉布门帘突然被掀了起来,一股冷风吹进屋里,让背对着门口的张君宝猛地激灵一下,打了个哆嗦。
小马哥守在门口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才扭头喊道:“咱们换换气,你们别嫌冷啊。”
“没事,马哥,我这有火呢。”
强哥大声的喊着,说话的同时也不忘用力颠两下炒锅,透过渐渐消散的烟雾,张君宝甚至看到了他两边鬓角的汗珠。
“没事的,班长,我不怕冷。”
张君宝扭头对小马哥回应了一句,然后赶紧用筷子把锅里的大饼给拿了出来,同时拿起一张新的面饼,扔进了锅里。
对于烙饼这个吃食,张君宝一点都不陌生。
作为一名地道的北方人,打小就是吃面食长大的。
入伍之前,他就学会了做饭,现在他第一次来到厨房帮忙,对于每天都吃面条度日的老兵们来说,算是改善伙食了。
厨房没有饼铛,只有两个铁锅,张君宝不得不小心翼翼的看着火候,还不时的用筷子翻动几下锅里的饼。
“君宝,你的饼烙好了没啊?我这菜就等出锅了。”
“快好了,班长,你要是饿了可以先尝尝啊。”
“永强,你不吃我就先尝尝了啊,早就馋了我。”
张永强笑呵呵的守着菜锅,没有挪动脚步,而守在门口的小马哥则一个箭步走到放饼的馒头屉里面,撕下两块饼就扔进了肚子里。
“嗤嗤”的声音响起,由于饼太烫,小马哥下意识的就吸溜起来,引得张永强和张君宝两个人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不一会儿,菜炒好了,饼也做熟了,小马哥跑去宿舍喊人吃饭,厨房里就剩下了张永强和张君宝两个人。
“君宝,你小子会做饭,以后多来帮忙,知道吗?”
“是,班长。”
“别班长了,我也不是什么班长,就叫我强哥吧。”
“是,班长。”
“哈哈,握草,你小子,”面对一根筋的张君宝,张永强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用手指着他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咱们班没有军事训练,没有内务检查,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考核,所以你也不用像新兵连似的那么紧张,放松点。”
“我的腿不好,但是班里就我做的饭还能吃,也就一直在将近着,现在你来了,以后就交给你了,明白吗?”
“是,班长。”
看着张永强一副严肃的样子,张君宝认真的点了点头。
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应该是小马哥他们来吃饭了。
张君宝利索的把饼和菜摆好,然后拿起铁皮水壶就冲出了厨房。
看着他冲出去的背影,张永强先是一愣,然后有扭头看看厨房的门后面,不由得再次笑了起来。
“这小子进入角色倒是挺快,就是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张永强和往常一样摇晃着脑袋坐在了马扎上,老耿和大飞他们也全都走了进来。
“哎,张君宝那小子呢?”大飞开口问道。
“刚才看他急急忙忙的跑出去了,干啥了去了?强哥?”走在最后面的李兵一屁股坐在了马扎上,说着话,两个满是黑毛的大手已经扯了一张大饼拿在了手里。
“我也不知道他干啥去了,咱们吃饭吧。”
众人嘟囔了几句就开始吃起饭来,看样子根本就没有等张君宝一起开饭的意思。
不一会儿,张君宝就气喘吁吁的拿着水壶跑了回来。
“三疯子,快点过来吃饭。”李兵一边吃一边嘟囔了一句。
“知道了,班长,我烧一壶热水,等会吃完饭了喝。”
张君宝说话的时候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下,利索的将水壶放在火上,他才转身走到饭桌旁边准备吃饭。
“废物,跑这么几步都能成这样,你还是个男人吗?”
大飞冷笑着嘟囔了几句,看向张君宝的眼神里充满了鄙视,那是发自内心的瞧不起。
刚坐下的张君宝听到以后,正要拿饼的手突然颤抖了一下,然后低着头把饼拿在了手里,一句话都没有说。
“呵呵。”大飞再次冷笑了一声,不再搭理他了。
吃完饭,老兵们全都跑回了宿舍,厨房里只剩下张君宝一个人收拾着。
放在宿舍里的两个暖水瓶已经灌满了热水,五名老兵围坐在桌子旁边正在一起吞云吐雾。
“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在这个不知道该叫做部队还是叫做农场的地方,五名老兵的心似乎都封闭了起来。
“希鲁鲁”的声音响起,张永强长出一口气,放下了手里的水杯,他扫视一圈其他人才开口说道:“你们看没看过《士兵突击》?”
“废话,”大飞磕了磕手指,一截烟灰掉在了地上。
“强哥,你别说你是看了那个电视剧才来当兵的?”大兵的话语里充满了戏虐,又有一些期待,似乎这个答案即将成为十三班一个新的笑料一般。
老耿掐灭手里的烟,不动声色的喝了两口热水,坐在一旁的小马哥则是心不在焉的趴在桌子上看着武侠小说。
“你还别说,还真的有那么点原因,毕竟我和许三多是老乡吗。”
“靠,忘了你是河南人了,你个老骗子。”
张永强“嘿嘿”的笑了两声,继续说道:“你们不觉得咱们这个鬼地方跟草原五班差不多吗?”
“是那么回事,”李兵若有所思的回答到。
“强哥,你到底想说什么呀?”大飞掐灭了手里的烟,扭头看向了身边的张永强,只是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让人猜不透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听到大飞的话,张永强突然叹了一口气,然后脸上露出一副无奈的苦笑模样,“大飞,你脑子一直都这么快。”
“你们不觉得张君宝那小子跟许三多很像吗?”
“拉倒吧,人家许三多再差劲也没有军事训练全都不达标吧?”
“是啊,好像没啥可比性。”
“一个虚拟人物和一名孬兵有啥可比性?”
“如果他的新兵连班长是我,我能练死他。”向来沉默的老耿最后说了这样一句话,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张永强端着水杯,无奈的苦笑了几声,心里想着只能够替张君宝默哀了。
全班公敌,不受待见啊!
第4章 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张君宝回到宿舍的时候,老兵们已经全都躺在床上睡觉了。
站在门口,喘几口粗气,扫视了一圈屋里的情况,他不由得苦笑一声,露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早上给老兵们叠的整整齐齐的豆腐块已经全都打开了,看这样子,等他们睡醒还要再收拾一次内务。
屋子中间的桌子上还散落着几本杂志和小说,冒着热气的杯子散发出阵阵烟雾,看得人有些眼花缭乱的。
屋外呼啸的西北风吹在陈旧的木窗户上发出“吱呀呀”的响声,听上去随时都能够散架一般。
张君宝转身在门后面拿出扫把和厝斗开始了打扫的工作,他的动作很轻,因为吵醒了睡觉的老兵,难免会挨上几句骂。
“小马哥的武侠小说,放在他的抽屉。”
“强哥的轻兵器杂志,这都是两年前的书了,也不说买新的。”
“大飞的烟,给他放在床头。”
……
张君宝一边收拾,一边用自己才能够听到的声音嘟囔着,等他打扫完屋里以后,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呢。
荒无人烟的鬼地方,出了门走丢了也许都不会有人知道。
在这里,日常的生存没有问题,但是生活却处处都是问题。
宿舍门前的一块小院,摆放着两个灰色的垃圾桶,也许这是部队给这片荒芜土地做的一小点贡献了。
每过一个星期,团里运送物资油料的车队才会顺路把这些垃圾带走,要不然草原早就成了沙土了。
小院垃圾桶的旁边有一座小小的哨楼,四根小腿粗的圆木支撑起一块一平米左右的空间,上面用木板搭建了一个顶棚。
张君宝打扫完卫生,就拿起放在屋里的那把执勤用的八一杠走出了宿舍。
十三班有担负草原演习基地哨兵的职责,只是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站岗了。
一个人站在哨楼里,八一杠就挂在自己的胸前,身后不远处的垃圾桶里散发出一阵阵的烟灰味,夹杂着洋葱混合的烂土豆的味道,让人想要吐出来。
张君宝的嗓子里已经发出好几次“咕噜咕噜”的声音了,他想要把两个垃圾桶弄到距离哨楼远一点的地方,但是他又有些不敢。
小院里坑坑哇哇的地面,垃圾桶挪动肯定会发出声音,吵醒屋里睡觉的人。
所以,他只能够忍着。
一个人站在狭小的“哨楼”里,看着远处起起伏伏的草原,一片黄色的海洋。
黄色的是沙,天气寒冷,看不到发芽的绿色。
孤独的十三班像是万里草原上的一座孤岛,而张君宝所在的哨楼就是孤岛上的那座山峰。
至少现在在他看来是这么回事。
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着,希望能够看到一个活的东西,结果是让人失望的。
身后传来震天的呼噜声,张君宝颇有些好笑而又无奈的露出了八颗整齐的牙齿,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来到这里已经两天了,他知道班里唯一一个发出这种呼噜声的就是大兵。
午休的时候,班里的老兵们会睡到自然醒,没有一个准确的时间。
张君宝就一个人挂着枪站在哨楼里看着草原发呆。
自己的生活也许就是这个样子了,以后也要这么孤单的活下去,还有意义吗?
张君宝的心里很乱,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个未来生活的地方。
“人活着就要做有意义的事,有意义的事就是好好活着。”
或许当初这句话感染了很多人,一个人修路不屈不挠的许三多也感动了很多人,他另辟蹊径的走向了成功。
有时候张君宝也在想,自己难道也要学许三多吗?
那有点不太现实。
那只是一个励志的故事,新兵连的实际经历告诉他,一个兵想要在部队活出人样来,就要有拿得出手的成绩,让所有人服气!
可是他什么也没有。
固执的坚持着自己心底的那份期望,也许有一天能够看到光明的日子,但是现在,入眼处皆是黑暗。
十三班老兵们对自己的排斥张君宝看的很清楚,他宁愿做一个傻子,固执的坚持着“我对别人好,别人也就对我好”这条底线。
“铁杵磨成针”的故事告诉我们只要坚持总会有回报,所以固执的张君宝决定用自己的行动融入新的集体。
哪怕是受点委屈,哪怕是在孤独的黑夜里自己躲在被窝里偷偷的哭。
“现在他们全都喜欢吃我烙饼,这就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张君宝悄悄的为自己打气加油,身后那震天的呼噜声像是古战场上助威的战鼓。
让人心烦意乱的。
他背对着宿舍,并没有发现那扇随时都能够掉下来的老木头窗户后面,藏着两个人影。
“傻子。”
“是有点傻。”
一股股难闻的气味再次传到鼻子里,张君宝皱着眉头忍住了呕吐的感觉。
他扭头看看身后的垃圾桶,脸上露出一副进退两难的神色。
“吱呀”一声,宿舍老旧的木门从里面打开了,挂在门口的破棉布门帘被掀起来,小马哥的身影出现在了张君宝的眼前。
“班长,你干啥去啊?”
“拉屎。”
看着小马哥渐渐远去的背影,张君宝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出门基本靠走。
通信基本靠吼。
这个鸟不拉屎的十三班,生活的样子和现代社会格格不入。
进班第一天,老兵告诉他,在这里“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出门小心脚下,指不定就有“地雷。”
现在小马哥就是去“雷区”了。
“我现在弄垃圾筒应该没问题了吧?”
“骨碌碌”的声音在小院里响起,张君宝拖着两个臭气熏天的垃圾桶朝小院的角落走去。
这个所谓的小院连一个最简单的树枝篱笆都没有,也不知道以前这些老兵都在想什么?
一点都没有“家”的感觉。
“烦死了!”
屋里突然响起一声大吼,刚准备返回哨楼的张君宝顿时愣在了原地。
惶惶不安的神色带着浓烈的担忧,看向宿舍的眼神里充满了畏惧。
大飞醒了!
那个鸡蛋里都能挑出骨头的老兵,指不定要怎么收拾自己呢。
“回来吧,午休都快结束了,还站在那干嘛?”
小马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站在门口一脸不耐的看着他。
“是,班长。”
张君宝低着头回答了一句,然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才迈步朝宿舍走去。
该发生的总是要发生,该面对的最终也要面对。
“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那纯粹是个玩笑。
第5章 猪圈和肥猪()
“你他妈大中午的在外面干嘛呢?”
“显得你能耐是吧?”
“睡觉都不让人安生,你丫是不是诚心的啊?”
大飞一脸郁闷的坐在床上发泄着自己的怒火,看向张君宝的眼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