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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仲扬本无波澜的面上立刻沉了下来:“无论如何,做错了就是做错了,给一个刚满月的孩子吃那冰水,你当真觉得自己无错?若是换做瑾良,你可会他喝?我不是怪你给东西安然吃,而是怪你冷漠无情。阿如待瑾良如何,完全如亲儿,为何你不能一样待她的女儿?”
一席话说的周姨娘哑口无言,却无论如何都不想完全认错。沈氏之前没有孩子,待孩子好不出奇,你倒是看看日后,是否依然会如此待妾侍的孩子。况且自己的孩子是沈氏的孩子,沈氏的孩子却不是她的呀!要她疼爱夫君的其他孩子,她没那么大肚。
李仲扬见她没有悔意,已不想和她多说,刚提步要走,便听见后面脚步声急促轻巧,转身看去,李瑾良已经扑在他的腿上,差点摔着,哭的小脸都花了:“爹爹别骂姨娘,不是姨娘的错,是孩儿错了,我不该偷偷喂妹妹吃冰。”
周姨娘愣了愣,忙将他拉了回来,急道:“胡说什么!”说罢,抬手打了他身后两掌,“小小年纪的,就算要护着你姨娘,也不该撒谎。”
李瑾良哭的气喘:“是我偷偷喂妹妹吃冰,尚明没撒谎。”
周姨娘更是慌神,气的对奶母说道:“还不快把二少爷带回房里去!”
李仲扬拦下奶娘,面色平板如常:“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不责怪你姨娘,也不责罚你,你自己去找你娘说,她若原谅你,这事才作罢。”
一听娘亲不会再被骂,李瑾良这才止了泪,嫡母向来待他很好,去道个歉求原谅应当不难,立刻应声,往合兴苑跑去。
李瑾良一走,周姨娘偷偷抬眸看李仲扬,见他正瞧过来,大了胆子说道:“孩子还小,掂量不了事情轻重,以后会好好管教他。”
李仲扬顿了顿:“物极必反,不必太过严厉。”
周姨娘嘴上应承,心里倒觉奇怪。那李老太对子女严厉整个京城都知晓,自家夫君如今才识过人,也得益李老太的教导,怎的对自己的子女他却不愿如此?莫不是因为……她心下觉得荒凉,只因李瑾良是庶出的罢。
李瑾良到了合兴苑,沈氏还未起来。等她起身了,他已在外头站了一个多时辰,不由责怪仆妇为何不唤醒她,又忙让他进来,抱在膝上给他揉小腿。见他圆亮的眼睛红肿,问道:“告诉娘,是谁欺负你了?”
李瑾良从她怀中爬下,跪在地上就叩了个头,吓的沈氏忙把他拽起,拿绢子抹他额上的尘,命婢女拿药来。
“娘,是我偷偷给妹妹吃冰,不关姨娘的事。爹爹说,娘原谅尚明了,才不怪姨娘。”
沈氏愣了愣,气他不懂事,又心疼幼女。可若罚的重了,又怕外人指责她这嫡母。最后打发他到外头跪半个时辰,再将修身养性的《论语》抄三遍,才肯原谅他。
转瞬已快到中秋,安然半岁大了,已经能坐起来。奶娘吹着泥叫叫,鸟鸣声愉悦如身处林中。她抬手要抓过来自己吹,奶娘可不会给她,怕她一口给吞了,拿了拨浪鼓儿给她,安然不要,那五颜六色的泥叫叫看起来比小鼓好玩多了。
奶娘宋嬷嬷逗着她玩,偏不给,次数多了,一旁的婢女都看不过了,笑道:“改明儿我去买个大鸟哨,好让姑娘拿着玩。”
宋嬷嬷笑着:“只是听着好听,这么小的人,哪会吹。”
婢女驳话:“这可未必,四姑娘可聪明着呢。嬷嬷可见过哪个婴孩像姑娘这样的,人来了便哭,没人时半句哭声也没。半夜尿湿了裤子也不嚎,天亮了我们一露脸,她就哭起来了。长大了必定乖巧。”
她这倒没反驳,话确实如此,这样的孩子也招人疼,她带了那么多个孩子,只她最让人放心。一个晃神,手里的哨子已经被安然抓了去,拽在手里不放,放嘴里吹了吹,竟吹出了声音,随后便听她咯咯直笑,模样俏皮得很。
沈氏从外头回来,见她笑的欢喜,也没接过来,由着她玩去。
宋嬷嬷起身请了安,笑问:“夫人忙了一日,先歇歇吧。四姑娘正长身子,越发的重,抱着会累。”
沈氏笑了笑,接过婢女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才道:“自从有了安然,家里大小事都是阿蕊打理,安逸的太久,如今接手回来,似乎比以往更累了。”
宋嬷嬷嗓音微低:“早就该把府里的事接回来了,那周姨娘,越发不像话,真当自己主子,夫人还是看着些。若不是她如今又有了身孕,怕还要虚情假意的说替夫人打理。”
沈氏顿了顿,眉眼微挑,心下自有想法,面上却淡笑:“阿蕊不是那样的人。”
宋嬷嬷暗叹一气,只道人她被人欺负了还不知道。末了换了话,问道:“今年中秋,夫人可要带安然姑娘去滨州?”
沈氏叹道:“老太太信上说的最多的,便是安然,要是不让她见见,我们二房就罪孽了,旁人只会说,祖母要见孙女,我这做儿媳的偏不让。这帽子可戴不起。”
越是大户人家,行为作风就越容易被人说闲话。她五年无所出,本就惹老太太不高兴,若不是因为她是继室,李二郎又有了子女,怕早就将她撵走了,因此行事非常小心。想着上回拒过老太太一回,这次总不会又要把安然留下吧,想到这,便不由苦恼。却还是得去打理举家去滨州团圆的事。
却不想东西打点好了,因太后最疼爱的十公主在八月十六日出嫁,宫中设宴,京城四品以上的官员都要携夫人赴宴。翰林院素来是官品低而职权重,故并不算官阶,全都需赴宴。沈氏便趁机和他说了心事,李仲扬也略有担忧,便让下人快马加鞭告知老太太,等逢着有空了再过去。
一时气的李老太又是几夜睡得不香,只道是他们两人怕自己强留安然,更是嫌弃二房。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中秋腊月
作者有话要说:
饮一壶桂花酒,吃一块桂花糕,赏中秋明月,已是一件约定俗成的美事。
十五月圆,月光清冷而皎如白雪,倾泻院落,映照在围墙下整齐的翠竹上,光影斑驳稀疏,本是幽冷之景,却因频繁有人来往,不显得冷清,倒涂添了一种诗意。
下人早早在后院摆上果珍糕点,冷酒是给不喜热食的李仲扬备的,温好的酒是给家中妇孺所备。
安然早就喝过百岁酒,吃过百岁鱼。可说是喝酒,却不过是沈氏拿筷子沾了点酒,在她唇上抹了一下。说是吃了百岁鱼,也是沾了下唇。酒香鱼香却不能入口,心中甚痒。
桂花酒香隐约飘入鼻中,她探头使劲往石桌那边看,沈氏以为她饿了,便让奶娘抱她去喂食,顿时哭笑不得,只好喝了满腹奶香。
将孩子交给了奶娘,沈氏身边一空,去寻安宁的踪迹。
李仲扬崇尚以自然为美,因此建这宅子时,挖至深处有大石阻碍,他也不让人挖走,而是改变院落格局,将石头留下。既可以观赏,又让人随处可坐。此时安宁正托腮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又安静又寂寞。沈氏看得不由愧疚,作为母亲,她到底还是更疼爱自己的幼女。
安宁小小的背影无助又落寞,沈氏立刻想起容翠。她死前不是求自己好好照顾安宁,而是让她好好照顾自己,手段果敢些,态度强硬些,不要再让人欺负。为仆一世,都如此为她着想。
沈氏起身走到安宁一旁,俯身笑道:“宁儿怎么坐在这吹冷风,跟娘去吃糕点,桂花糕好吃得很。”
安宁梳着双丫髻,仰头看去,分外可爱,小脸却挂着可怜之色:“娘要抱着妹妹,宁儿在这坐着就好。”
因坐的不远,这话让周姨娘听见了,不由瞅了一眼,轻笑:“这小丫头是吃醋了么?”
安宁佯装没听见,她就是吃醋了又怎样。她前世二十岁便被查出罹患癌症,苦苦熬了五年,身边亲人纷纷离去,丢下她一人孤独离世。阴差阳错又成了个婴儿,她只当自己忘了喝孟婆汤,人生重来,生母却又抛下她。幸而沈氏疼她,可偏又多了个瓜分母爱的,教她怎么能不讨厌安然。
愤愤想着,小小的身子已经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中,沈氏说道:“娘喜欢宁儿,也喜欢然儿,因为你们都是我的女儿。若先出世的是妹妹,娘也会疼后出生的你,宁儿可明白?”
安宁在她怀中不动弹,小小的胳膊环住她的脖子。安然还小,长辈疼爱幼儿自古都是如此。只是她不甘心罢了,明知道不是自己的,但是拥有的久了,被人夺去,却又不愿意。她只是太想得到这久违的温情呀。
一旁的奶娘笑道:“约摸是平时夫人的宠爱都在三姑娘这,如今把这份疼爱全给了四姑娘,即便是个孩子,也会难过吧。”
沈氏想着也是,抱着她回了石桌旁,把她放在膝头上喂桂花糕。直到见她笑了,心下愧疚才少了些。
夜里风凉,周姨娘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便起身先告退了。过了一会孩子也犯了困,这赏月便结束,各自回房。
只留下满地银霜,满院的寂寥萧索。
腊月天,京城百姓一早起来,满城银白,雪似软絮一夜铺满屋顶瓦砾,大街小巷皆是不见原貌。
寅时刚到,李府下人便起身清扫门前积雪,院子里的石子路也一一扫净。天一飘雪,便意味着快过年了。
李府莫管家已经依照吩咐,开始分派婢女清扫屋子院落,尤其是宁馨院的三间大房,两间小房要打扫仔细。那是给来京城过年的李世扬一家准备的。
李家大郎李世扬在滨州做知州,平时少来李二郎家中走动。中秋未聚,李大郎就想着过年举家回京城,一同祭祖。李老太素来听他,也没异议。
只是李世扬的妻子韩氏不喜,即便她是李二郎的嫂子,辈分上是要大些,但毕竟是在别人家里,总有些寄人篱下的感觉。况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李仲扬的翰林身份要比李世扬好太多,面子上就比不过沈氏。
莫管家分配好了任务,便去向沈氏禀报。周姨娘也正好来请安,因怀了六个月的身孕,行动有所不便,沈氏让她不必请安,可李家统共就两个姨娘,何采是不会来的,周姨娘可不敢,传到外头别人指责的不会是沈氏,而是她。
沈氏无法,便让她晚些起身也无妨,因此推到了卯时。
十个月大的安然已经可以说话了,虽然还有些吐字不清,但至少能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不用闷着。唯一不好的就是她现在的食物还是奶水为主,有时候会喂一些米粉和山药粉。肉呀肉呀,什么时候才可以吃上肉呢。
周姨娘有了身孕,待孩子都温和了许多。见她直勾勾盯着沈氏的碗,不由笑道:“明年四姑娘抓阄,指不定会往吃的东西扑去,从她睁眼开始,盯的最多的,便是那些吃吃喝喝的东西了。”
沈氏放下枸杞枣子羹,摸了摸小床上的安然,笑问:“然儿想吃什么呀?”
安然立刻说道:“肉、肉。”
满屋的人扑哧笑起,李瑾轩放下勺子,冲安然做鬼脸:“羞,羞,牙都没长齐。”
安然鼓起腮子,小拳挥了挥:“肉、肉。”
李瑾良向来是哥哥的小跟班,也朝她挤眉弄眼:“羞羞羞,以后肯定特能吃,吃成个大胖子,没人敢娶。”
安然回道:“二哥,胖,胖,胖。”
一屋的人笑的不能拢嘴,宋嬷嬷说道:“若是真长的像三小姐,就是个美人,三小姐也喜欢吃,却偏是吃不胖的身段。”
一个老嬷嬷也说道:“三小姐长的像年轻时的老太太,漂亮得很,四姑娘也定会是个美人,到时上门提亲的人,怕要踩破门槛了。”
沈氏听了,一面喜一面忧。周姨娘自然知道她愁什么,便笑道:“别逗妹妹了,快吃饭,吃饱了就快去学堂,祖母来了可是会考你们的。”
这话果然奏效,两人一听,急忙吃完去学堂了。
安宁喝完粥,沈氏拿帕子给她抹去嘴角的脏东西,笑道:“宁儿来年也可以上学堂了。”
自中秋过后,安宁对安然也少了些敌意。沈氏也更加疼她,免得她又多想。
安宁想的也不多,只要沈氏对她好,只要安然不瓜分完她的宠爱,就足够了。
大年三十,老太太和李大郎一家回到了京城。
最前头的马车坐着李老太和李大郎、妻子韩氏及两个嫡子。中间的马车是妾侍庶出儿女,最后一辆装着行囊。
李世扬许久没回京城,马车一路往李府去,途径大小摊档,连吆喝声也觉亲切。看着夫君兴奋的模样,活似孩童,韩氏便说道:“让别人瞧见,还以为我们是外乡人。”
李世扬笑道:“久居别地,确实像外乡人了。”
韩氏见他不明白,又说道:“外头的冷风吹进里头,可别冷了娘,快放下帘子。”
李世扬忙放好扯帘,又用脚踩住帘脚,免得冷风灌入。
李老太笑道:“雪还未化,倒也不冷,你爱看便看吧。”
李世扬说道:“晚上起了灯再看,应当会更好看些。”
伏膝在韩氏腿上的嫡长子李瑾贺抬了抬头:“京城好冷,还是滨州好。”
嫡次子李瑾璞可不在意天冷天热,只惦记着他今年的压岁钱能收多少:“爹爹,今年我又大了一岁,压岁钱要给多些哦。”
韩氏立刻瞪了他一眼:“身为男子,怎能惦记这些东西,不成器。”
李瑾璞立刻往李世扬怀里缩,他怕严厉的韩氏,反倒不怕爹爹,爹爹可疼着他。果然,李世扬笑道:“好,长一岁多一份压岁钱,和善也要更听话。”
李瑾璞拍拍手,笑的欢喜:“听爹爹的话,听话。”
韩氏拿这两人无法,抱着幼小的女儿忧心,担心儿子再这么教下去,又要变成第二个老老实实的李世扬。她倒不是嫌弃自家夫君,这样老实性子的男人可靠得很。只是太过庸庸碌碌,官场上也不惬意,守着个五品官做了那么久,也不见得有升官的可能了。大房比不过二房,面子上就过不去。偏他一点也不在意,还常为有这么个有能力又聪明的弟弟骄傲。
呸,能在翰林院中混的那么好,敢说没有一点猫腻么?韩氏可不信,回京前趁着快过年,让李世扬给滨州官员四处送礼。反正朝廷在这种时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也不怕夫君落下个贿赂的罪名。要是能调回京城,她的娘家也可以使上一分力了。
马车缓缓停下,李世扬下了车,抬头看去,只见门口牌匾所刻的“李府”字体刚劲而俊逸,十分醒目。
☆、第九章 团年抓周
李仲扬回到家中已是傍晚,明日便是正月初一,需要在新年来前将旧案文档整理妥当,比平时忙了许多。下人在门外侯了许久,也不能入内。这一出来,听见大哥李世扬来了,立刻赶回来。
大年三十,一家团圆。
夜幕一落,街上各种玩意儿也出来了,戏团杂耍,烟火花灯陆续摆出,因此各家的团年饭吃的早些,孩童拿了压岁钱,便跑到外头四处玩闹,更没心思等到晚上。
大厅上,李老太抱着安然逗她玩,心情极好,也不问李仲扬何时回来。孩童都吃了零嘴,也不觉饿。沈氏见他们玩的拘谨,让莫管家拿了早早准备好的烟火炮仗出来,让下人带着他们在前院放。
李瑾璞向来黏李世扬,拉着爹爹也去放烟火。李世扬疼爱儿子,又炮仗无眼,便在一旁教着他们玩。韩氏看在眼里,虽是和睦,却又不喜。周姨娘本在和李大郎家的两个妾侍说着话,但两人并不擅言谈,有一句没一句的答着,喜欢热闹的周姨娘索然无味。而何采坐在一旁,依旧是冷冷清清的神色,连过年的热闹也染不上她的面庞。沈氏见韩氏闷声,上前与她说话,夸赞了几句李瑾贺,韩氏的脸上才见了笑意。
李仲扬回到家中,便见一派热闹和谐,也觉喜气。莫管家迎上,高喊:“二爷回来了。”
沈氏和周姨娘忙迎了上去,请示了李老太,才唤老嬷嬷快上年夜饭。李仲扬向李老太请了安,见了大哥李世扬也分外高兴,一直聊至大厅,年初到年末的事简略的说了下,却都不涉及官场。
李老太领着众人先向祖宗上了香,保佑一家人平安和顺,这才开始吃年夜饭。
安然眼巴巴看着一桌的荤菜,全都在吃,跟自己一样还在喝奶的婴儿也没有,全家都在吃,就她窝在襁褓里。都说新年许愿特别灵验,那她的愿望就是,快点长牙吧!
年夜饭吃完,孩童就出去玩闹了。大人在大厅里说着话,聊至夜深,孩童早就玩累回来了,因李仲扬还要晨起赴宫中宴席,便各自回房就寝。
正月初一,皇上大宴群臣。李仲扬早早就进宫去了,李世扬也拜访昔日同僚,家中只剩妇孺。
周姨娘依照吩咐,请了戏班子过来唱大戏,李老太看的欢喜。但毕竟不如年轻人体力精神好,看了两出戏,就午歇去了。
沈氏一心要让家中欢喜些,李老太刚歇下,便笑道:“嫂子可喜欢梅花,听闻城郊骊湖苑的梅花开的喜人,还有人在那里游船赛诗,去看看可好?”
韩氏也觉总是坐着乏味,笑答:“去走走也好。游船赛诗,以前做姑娘时常去,后来嫁了大郎,又去了滨州,那边可荒凉着,哪有如此活泼景致。”
沈氏笑而起身:“那可真要去看看了。嬷嬷快备暖炉。”
一听见可以出去玩,几个男孩也闹了起来:
“娘我要去我要去。”
“婶娘我也要去。”
沈氏心软,问了韩氏意见,便都带上了。周姨娘有孕不去,何采不爱热闹。坐足了人,也不过三辆马车。下人跟在车旁,马车缓缓往城郊赶去。
昨夜下了雪,白雪堆叠树枝,衬着锦簇梅花,红白相映,斗雪吐艳。梅花彻骨怒放,冰雪傲然冷艳,两两相照,进了骊湖苑,一路赏雪赏梅,十分有趣愉悦。
正月初二开始,官员间互相拜访送礼。李仲扬是翰林官,官品不高,但同年同乡纷纷往来,花销不小,但收的礼也多,这年过的也不算寒酸。
初七,李世扬年假已快过,回滨州又要一段时日,便启程回去了。沈氏打点了许多东西,装了一个马车。韩氏见了,当面不语,出了京城,才撇嘴说道:“二房的日子果然见好了,早知如此,就该多带一些值钱的礼来,这一比较,我们礼薄得很。”
李世扬笑道:“弟妹一番好意,不会计较这些。”
李老太也说道:“弟弟待哥哥好,也是礼数,即便你们不带一点东西去,他们也不该有异议。”
韩氏见他们母子又同心,便笑着应承:“老太太说的是。”
李老太又叹道:“可惜一家团聚,却缺了心容。”
虽然她将夫君妾侍的儿子李悠扬记在了自己名下,但总归也不是亲生的,说不上疼爱,淡得很,因此这一叹气,也没想到那同样未归家的第四子。
李世扬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