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是。”
他心内好笑,少许敛了眸内的精光,和颜向所跪之人道:“尔先下去,本王,随后再来。”他的王妃,数月不见,倒是长了几分进退,居然懂得先请教他的示下了。
话音甫落,马三保即刻起身,再施一礼,躬身退出帐外。
人,才出帐门,始觉腿脚虚浮,气力几欲丧尽,面上,却明显松快了若许。这一路,他虽是奉命行事,却一路担了极大的干系。为了不引起官军的疑心,宵行夜驰,更需时时避开沿途官军的游骑,可谓费尽千辛万苦,终是不辱使命,将人送到了眼前。直至此刻,才能说是松下了一身的千斤重负。
(注:“还怕相逢”,摘自清《长生殿》中“还怕相逢,还怕相逢,两心痛增”一句。)
第三章 惟有两心同
彼处,是一座弃置的民宅,几间院落外,被马三保带来的三千护卫,围得密不透风。
虽,简陋粗糙,但,马三保不知从哪里找来那些用具,比之王府,竟不短缺什么。
云萝,一早服侍她洗漱一新,特意,换上了簇新的罗裙,低挽的发髻之上,插了数支钗环。
再,等了一个时辰不止,只听远处,由远及近,一阵急促的马蹄之音。听着,应该是一列骑阵。
他,终是来了。
她蓦地自椅上立起,拎着裙裾,奔出脱了漆色的木门。透过嚣起的烟尘看去,自瓜州方向,足有上千人的铁骑,向着她寄居的民宅疾驰而来。
铁蹄踏地,齐整激昂无比,仿似重鼓,一声一声,敲击在女儿心上。
队前,为首的,正是她的燕王,她的无如燕王。
骑阵,愈来愈近,在院落之外,分列两侧排开。每一个,都是刀剑出鞘,全副戎装,却,并不下马。连着原先的护卫,将这座民宅,合围成铁桶状。
她不敢现身,只能一步一步反朝后退去,隐身在渐暗的正堂之内。隔着院落与柴门,眼看着他翻身下马,再将手中的坐骑交给一旁的侍卫。
铠甲之下,是一身青色的战袍,叫暮霭下的暖风拂起,一双眼眸,亮得让人无法迎视,似笑非笑,一步一步,缓步,步上廊下的数道石阶。
身后的云萝宫人等,忙齐齐跪倒见礼,再,蹑足退出屋外,临去前,复带上两扇破旧的门扉。
斜阳,虽未沉下,门窗俱已合拢,屋内,只能燃起银烛来照亮,摇曳着,映着女儿通红的面容。
却,兀自立在原处不动,心跳得宛如鹿撞,双膝使不出一点气力,随着心内的虚浮,竟不能移步。
他看在眼内,只淡淡一笑,不动声色地扫一眼身后虚掩的门扉处,不疾不徐地道:“王妃,如此惦记本王么?”语才落,两道深不可测的精光,已自星眸**出,漫不经意地落于人面上。
她登时变了色,小脸,一点一点变得苍白如纸。
他徐徐在那张唯一的木椅之上落座,看着她,波澜不惊地再道:“这一次,王妃又想要救何人?”语气,虽平淡如初,其内,已明显多了阴森的冷戾。
北平之于京师,相隔三千里,马车的行速远不如单骑,更何况她一个女儿家。却,只用了十数日便追上他的大军,且不说昼夜兼程,几乎连小命都不要了。
她咬紧自个的唇瓣,小小的身躯,到底架不住,在他面前,轻轻晃了一晃。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的心机。
数月不见,他,又消瘦了些许,眉目间,复,多了许多风霜的寒意。几缕发丝,自鬓边散落,但,那股凌厉至极的天纵霸气,已然毫不遮掩的呼之欲出。
他早就一眼看穿了她,只要她再接着开口,眼前之人,绝不会轻饶她。
男儿的周身,看似是一堵铜墙铁壁,但,其内的隐忍艰辛,只会被他以暴虐冷酷来掩盖。她心内一痛,与他隔了十步之遥,软声,轻道:“朱棣——”
其声,何其娇软,何其柔婉。
他眸光如炬,望着她,不置可否,也不应。
她松了紧咬的唇齿,以及衣袖内原本攥紧的小手。
她真的舍不得。
轻轻,又唤了一声:“朱棣。”
话音甫落,再过了良久,他始一笑,这一次,眸内才有了柔意,含笑斥道:“王妃,这么喜欢本王的名讳?”
一面说,一面自椅上朝她伸出一只长臂,命道:“过来。”
她依言走过去,走进他腿间,低头看着那一张惊世的俊颜。
她真的舍不得。
~5~俯下身,环住他的脖颈,丁香小舌,细细侵入他的唇齿之间。肌肤才接,一双人,都不禁颤栗了一下。
~1~他重重攫过她,将那副小小的身子,置于自己的腿间,沉声笑道:“王妃,本王只有半个时辰给你。”
~7~坚硬的铁甲,咯得人生疼,未及她犹疑,胸前娇小的温软,已被他擒获。
~z~男儿灼热的唇舌,自被扯开的衣襟低处,恣意凌虐着那一朵小小的红樱,力道之劲,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去。
~小~她吃痛地溢出一声低吟,随即,就被他掩住口鼻,不许她再出声。喉内,低低喟叹着:“痴儿,这里不是本王的王府,你给我收敛些。”
~说~话音才落,双臂用力,一把抱起她,大步走向厢房,将其扔在新铺的床榻之上。
~网~细滑的牙席,衬着女儿细细的肌肤,罗衣半褪,罗裙半开,在枕上微微喘息着,眼睁睁看着他在榻前解着甲胄。如瀑的发丝,倾泻于榻上,仿似一朵初绽的娇美海棠。
才解了铠甲,袍衫尚未去,她猛然支起身子,往后连退了数寸。
他不觉失笑,索性和衣上榻,将其复按倒在枕上,男儿精壮的铁躯,密密与之契合,根本不容她动弹分毫。
他确实想她,想得放下所有军务,硬是抛下四十万燕军将士,抽出一个时辰先来见她,甚至等不到日落时分。
强硬无比地分开她的双膝,一面俯身封住她的唇舌,一面长身再一挺,男儿的巨大昂扬,直接攻入了她的紧窒与窄小。根本顾不得身下人儿的挣扎,纵情驰骋,疯狂掠夺着。
她痛得差点昏厥过去,檀口被他的唇舌堵住,半点出不得声。灵舌,撬开她的贝齿,碾过她的娇软,吮吸着,翻卷着,肆意攫取着她的**,似要夺了她身内仅存的最后一丝气息。
可是她只余痛意,觉不出丝毫甘美,那份窒息之痛,自心口处,一直蔓延至四肢百骸,痛,可钻心。在他怀内,蜷紧手足,一阵一阵颤栗着,被迫承欢。
他叹一口气,始缓下力道,却,更紧地揽她入怀,开始给她。
她身内的密所,他远比她谙悉,不过片刻,那一种熟悉无比的滋味,自彼处,一波一波,荡漾而出。
涟漪,愈来愈劲,再,随着他的给予,翻出滔天的骇浪,席卷了人的神志。
痛,仍在。可身内的蚀骨沉沦,却更深入。随着他的动作,一次又一次,几要将人之心撕裂。
她紧紧攀住他,却停不下他的哺入。眼中,俱是晶莹的泪意,身子,却不争气地随着他低徊翻飞。
一次又一次,直至他停下,她仍在他怀内兀自战栗不止。身下的极致,久久不去,销魂夺魄。终,再也忍不住,扑进他身前,抱住他嘤嘤而泣。
他沉沉地笑,长臂再一用力,提起她的身子,使之伏在他胸前。
汗腻与枕畔的发丝,彼此缠绕着,那一双星眸内,此刻,只余暗哑的暖意,取笑她道:“数月不见,王妃倒是长进不少,人,是愈发孟浪了。”
她埋首在他的怀内,竟,再也忍不下那一份煎心之痛,贝齿,在男儿坚实坚硬的肌肤之上,就势咬下去,深,几可见血。
他心内了然,敛了笑意,轻抚着她脑后的发丝,淡淡接道:“王妃想好了,自古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本王,也绝不会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
话音才落,她即刻松了唇齿的力道,身子明显瑟缩了一下。随即,一动不动,伏于他怀内。
他自知收效,遂,会意一笑,拥住那副娇小的身量,一个侧身,再次压住她,紧紧箍于自己的臂弯中。天下人,尚且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是眼前这个小小人?
男儿的长物,原本就深植于她的身内,再一挺,复,带出女儿的一声呜咽。
他低下头,薄唇覆住她的,于她喉内,低低诱道:“王妃还要本王的身子么?”虽是问句,身下,却丝毫没有松下于她的钳制,或急或缓,深,且重,蓄意要让人疯魔。
她,瘫软在他怀内,被动地汲取着,接纳着,浑然忘了任何禁锢与羞耻,仿佛他是她天生的给予者,仿佛这一刻,便是亘古洪荒,万劫不复。
鬓发凌乱,杏目如横塘秋水,破碎的罗衣之下,俱是一朵一朵不堪入目的印记,遍布于女儿身上的每一处。喉内,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嘎嘎的闷音,仿似一朵极尽妍丽的娇蕊,枝叶缠绕,凝露,而舒卷。
只一味和他讨要着,一刻,也不许他暂停,哪怕,只是须臾稍离。
一个施,一个受,施者,同时亦是受者。如此契合,相得益彰,宛若天成。
他终是停了下来,窗外,已是黑漆的鸦色。
他的四十万燕军都在等着他的号令,大把的军国要务压在眉睫,而他,已经在此处耽搁了远不止半个时辰。
隔江以南,即是他所图谋。
自古用兵,贵进忌退,不进则退,他要乘胜鼓勇,直取京师,拿下朱允炆的紫禁城。不出半月,最多盈月,别说是一座应天府,整座大明朝,都将归于他的麾下。
他松了她,一面起身离榻,一面命道:“我会再多留些人给你,给我好生呆在此处,本王当日将马三保留下给你,并不是便宜你私自出府之用!”
话音甫落,已服上甲胄,大步往外室行去。
才步下石阶,却听到身后随之而起的吱呀之声,但见门扉半**,那个小小的身影,只披了一件罗裳,云发蓬乱,衣衫不整,立在灯影内。
廊下和院落中,尚,候了云萝等数位宫人。整座院落的护墙不过半人高,围墙之外,密密匝匝围了数千人燕军护卫。柴门两侧,是他带来的数名近身死卫,齐齐分列在洞开的柴门之前。
他不禁怒从心起,止下步伐,厉色斥道:“退下!”却是向身后的那些属下言出,身后诸人,赶紧躬身退至数十步开外,不敢轻起。
她只若听不见也看不见,丝毫不曾却步,执拗地立在彼处,只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眼眶之内,满是泪意,叫檐下的灯影映得如此分明。
眼前之人,已然给了她——他所能给出的一切,一颗男儿如此骄傲的真心,他如日中天的权势,和他的护荫。天下男儿所能给她的,所不能给她的,他都在一一给她。
而她给他的新伤,旧伤,尚不曾痊愈,实在狠不下心,再伤他。
他强抑着心头的震怒,狠狠盯一眼灯影下的小小人儿,高声喝道:“等着我!”
言罢,自近旁的侍卫手中接过坐骑,纵身上马。向那名将士简单交待几句,再一勒缰绳,座下铁骑,即刻在原地,昂首嘶鸣数声,前蹄,高高扬起。双膝再用力一夹,不过眨眼间,男儿,已驭马扬鞭疾驰而去。
身后,只随了数十名铁骑,其余,已尽数被他留下。
这是他第一次要她等他,以往,他从不会如斯说,她既是他的子期,岂会不懂得其内的深意——
再见面之时,他,已是万乘之尊,再不是女儿的无如燕王。
(注:“惟有两心同”,摘自宋柳永《集贤宾》中“算得人间天上,惟有两心同”一句。)
第三章 惟有两心同(2)
第三章 惟有两心同(2)
一弯下弦月,高挂于天际。
伴随着男儿的铁蹄踏地之声,渐行渐远的,不仅是夜色中的几间茅舍,还有那一阕久违了的笛音,不期而至,直上苍穹。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笛音似水,袅袅依依,宛如九天明月,更如洞庭浩淼。 仿似女儿的一腔柔意,郁结迂回,却,无以为继。
彼处,相距军门,不过一二里之遥。夜阑风徐,银光匝地,在这杀伐初歇的疆场之上,听来,尤其分明。
骑阵前,男儿一勒马缰,不过片刻,便已纵马驰入营地间的甬道,风驰电掣一般,直奔主帐而去。
眼前,旌旗迎风,连营映月,整座燕军大营内,肃穆井然。
军门,之于主帐,足有五里不止,一行人才趋至大帐近前,就见他的营帐门口,立了谋臣道衍和数十位燕军大将,都在齐齐等着自己这位主帅。
他翻身下马,将手中缰绳交给近旁的侍卫,沉声道:“怎么?”
道衍和尚上前一步,双手合什,躬身禀道:“回燕王,庆城郡主奉旨来见,微臣和诸位将军商议了下,暂且将他们安置在偏帐内。”
他淡淡一笑,一面大步往帐内走,一面命道:“宣。”
庆城郡主,乃高祖从兄蒙城王朱重的四女,要论辈分,应该算得上是他的从姐。如此看来,幼冲竟然还不死心,大军已然兵临城下竟然仍未能审时度势,妄图用如此拙劣的缓兵之计,应对他的数十万雄狮。
鱼贯而入的将士,通若白昼的烛火,将这座数十丈见方的大帐,辉映成挥斥九州的庙堂。
这一刻,它已经俨然是。
建文四年,五月二十。建文帝,向天下四方臣民,颁下“罪己诏”。
再,派御史大夫练子宁、右侍中黄观、翰林修撰王叔英、刑部侍郎金有声、国子祭酒张显宗等四出征兵,号召天下勤王。与此同时,召还先前被放逐的齐泰、黄子澄二人。苏州知府姚善、宁波知府王琎、徽州知府陈彦回、松江同知周继瑜、乐平知县张彦方、前永清典史周缙等,先后起兵入卫。天子,遂命苏州知府姚善一人兼督苏州、松江、常州、镇江、嘉兴等五府之兵。
时,燕军往来于大江之上,沿江南北郡县,十之已有七八,拱手以降。
建文四年,五月二十五。建文帝再纳方正学之谏,请得皇太后之命,派遣庆城郡主前往燕军大营议和。
谏云:“事急矣,宜以计缓之,可遣人许以割地,稽延数日,东南募兵当至,北兵不习舟楫,我借长江天堑,与之决战于江上,胜负未可知也?”
此一计,不失为缓兵妙计。但,方正学,为人向以博学方正著称,虽,胸怀天下,满腹锦绣,然,他所需应对的,却是胸中丘壑纵横、深不可窥的燕王朱棣。
以他的心机,又岂会中此计?
待郡主至北岸,燕王,果以家礼待之,把酒言欢一毕,再命人将郡主一行送至渡口,舟江而返。
建文四年,六月初一。
燕王,命都指挥吴庸集合高邮、通州、泰州之船于瓜州,命内官狗儿、领都指挥华聚为前哨,进逼浦子口。
浦子口,与应天仅隔江相对,为北岸诸港中,距京师最近的港口。官军大将盛庸,为防备燕军经此处渡江,更在铺子口设下了重兵,防布严密,迎战燕军。
初战,庸军竟大败燕军前锋。燕王,再命中军并蒙古骑兵迎战,终克。
盛庸兵退,屯高资港,缘江上下二百余里,尽列海船严备。
高资港,乃居长江南岸,与江北瓜洲渡隔江相对,燕军大部,俱集结于瓜州一地。
朝廷,又恐盛庸独立难支,再遣都督佥事陈瑄率领舟师前往援助。岂料,陈瑄早已暗中降顺于燕王麾下,实为其耳目,遂,不战即降。
彼时,官军中担任监军的,系兵部侍郎陈植。眼见陈瑄叛敌,遂亲临江上,慷慨誓师,意图遏燕军,于长江以北。
但,都督金甲,却倡言燕兵不可抗,主张缴械迎降,遭陈植严斥。金甲大怒,竟将陈植杀死,率部归降了燕王。
此一时,盛庸,实已是孤军。
建文四年,六月初三。燕王,率大师渡江。
彼时,江上舳舻相接,旌旗蔽空,戈矛曜日,金鼓震地。微风飘扬,长江不波,大军乘潮而渡,如履平地。
缘江备御的官军海船军士,遥望燕师,密密匝匝自江面扬帆逼近,皆惊愕不敢动。盛庸鼓噪再三,全军竟惊惶不闻,置军令于不顾。
等燕军渐近南岸,盛庸军始整阵以待。
燕王,命前锋及岸先登,继以精骑数百,直冲盛庸军列。官军震慑不已,未迎先退,奔溃上山,弃戈甲而走。
燕军追奔数十里,斩首数百余级,盛庸,仅以单骑逃走。眼见主帅遁走,沿江海船将士皆解甲释冑来降,所降者,燕王一律人升二级。
高资港,西距京师已不过百余里,四十万燕军大部既已渡江,整座应天府,已然等于一座孤城,徒待沦陷而已。
江河东去,滚滚不息,但,江水再急,此刻,已拦不下男儿的纵放之势。
捷报,传至茅舍之时,已是日暮时分。
她独自立于檐下,看着那一轮西沉的落日,指尖轻移,吹彻手中的竹笛。自她李代桃僵那一日始,她再没有在王府之内吹响过这支短笛。
并非,怕扰人清梦,只因,王妃徐氏,从不擅音律。
女儿心内,虽不情愿,却不得不去维护他的颜面。
而此刻,她已无需再遮掩,也,无力再遮掩。
云萝宫人,与身后的马三保面面相觑,却,不忍再多言一字。
那一副小小的身量,不过初及笈的模样,发髻低垂,素服,素颜。立在落日的余晖中,虽无绝色,却,惊若天人。
笛音,何其浑厚,何其寥廓,宛如大江席卷,惊涛力挽,扑面而至。
音调,虽激越,其下的断肠之意,即便是他们这些不通音律的粗人,也,不忍再听。
大江南北,月升日落。坤宁宫内,女儿正伏案徐书。
一身的锦衣,满鬓的钗环,在案前的素纸之上,俯身挥毫泼墨。身后,立了一殿的宫人,一个个,面露惧色,泫然欲泣。
一笔一划,端笔而就,写得好不工整。
所书的,正是当今天子前日所颁下的“罪己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奉皇祖宝命,嗣奉上下神祗,燕人不道,擅动干戈,虐害百姓,屡兴大兵致讨,近者诸将失律,寇兵侵淮,意在渡江犯阙,已敕大将军率师控遏,务在扫除,尔四方都司布政司按察使及诸卫文武之臣,闻国有急,各思奋其忠勇,率慕义之士,壮勇之人,赴阙勤王,以平寇难,以成大功,以扶持宗社。呜呼,朕不德而致寇,固不足言,然我臣子岂肯弃朕而不顾乎?各尽乃心,以平其难,则封赏之典,论功而行,朕无所吝。故兹诏谕,其体至怀。”
一遍,复一遍,满地,扔的都是被人揉成一团的纸卷。
纸卷,自内而外,隐隐透出未干的墨色,都是刚书成,即被撕毁的临摹。
女儿,忽然自案前起身,侧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