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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没打算说出来，情势他比其他人看得更清楚。
如果让秦老知道程星桃肚子里的孩子是乔跃的，那么秦老一定要程星桃把孩子生下来，可是秦老看重的只是孩子而已，到时候，和秦方回牵扯不清，又和乔跃牵扯不清的程星桃在秦老看来，根本就不重要。
他不想自己的女儿到最后只是被秦家当作一个生孩子的工具而已。
程爸爸抱着程星桃，年到五十的他，竟忍不住泛起了泪花。
他心疼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
当年，因为自己的犯下的错误，明知道方回愿意跟他走，是想对程星桃不利，他还想着只要他努力看紧了孩子，就能保护她，同时，也用真情去弥补对方回造成的伤害。
可是，为了减少方回对程星桃的仇视，在方回面前，他们夫妻不敢对程星桃太过关爱，他们想要让方回觉得他们是真心将方回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
可就是因为这样，他们反而处处对方回呵护备至，对程星桃冷淡严格。
待时间久了，他们才发现，程星桃已经变得比同年的孩子更加的独立自强，甚至有什么事，都不愿意跟作为父母的他们说。
直到方回离开，他们才意识到，这些年，是他们亲手在程星桃与他们之间建立了一道壁垒，再也无法促膝谈心的壁垒。
“桃桃，有一件陈年旧事，我要告诉你。”一直没有说话的程妈妈静静坐在一旁，在这一场混乱的局面中头一次开口说话。
一时之间，饭桌之上鸦雀无声，程星桃不解地看向程妈妈，而程爸爸知道程妈妈接下来要说的话，更加抱紧了程星桃。
“程姨，你觉得把桃桃卷进与她毫无关系的事情之中，这样真的对吗？”沉静之中，秦方回的话显得清晰而坚定，他甚至在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特意咬字加重了语调。
乔跃立刻反应过来程妈妈想说的是什么事情，同时他也意识到，程爸爸程妈妈眼下这么极力反对程星桃与秦方回的婚事，极有可能是因为那件事情造成的仇怨。
乔跃的脑海之中快速的整理了一下秦方回与程星桃这些年的感情纠葛。
秦方回一直没有放弃给父母复仇……
秦方回早知道程家与他父母死亡的关系……
秦方回曾经在程家生活了很长时间……
秦方回和程星桃曾经在一起，又分开……
……
一瞬间，乔跃如醍醐灌顶，明白过来的乔跃仿若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浑身打了个冷颤。
“方回哥，你……”乔跃看向秦方回，眼底全然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秦方回看着乔跃，面无表情道：“小跃，不要看我，这件事若是说出来，你能摘得干净？”
乔跃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秦方回一针见血指出了，一旦上一辈的仇怨曝光，那么他和秦方回都是局内人，谁也逃不了。
程星桃只是一个不知情的局外人，可是她与秦方回，与乔跃之间的感情纠葛，到底只是单纯的感情纠葛，还是这其中夹杂了某些人的报复，谁也解释不清。
秦方回不例外，乔跃也不会例外。
程星桃听着这两人你来我往，她却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到底是什么事情？”程星桃追问。
程妈妈：“桃桃……”
乔跃：“没什么！”
秦方回：“程姨！”
三个人几乎是前后相差不到一秒，在场的人就算再怎么搞不清楚状况也能明白，程妈妈想说某一件事情，而秦方回与乔跃都不愿意程妈妈讲这件事。
就在众人都将注意力放在程妈妈身上时，静默的程爸爸缓缓开口道：“23年前，由于我研究的一个新式武器存在着重大的隐患，当时的我太自大，本应该多做几次测试才能投入使用，我却觉得没必要。结果那个武器在使用的过程发生爆炸，导致了三人死亡，多人受伤。死亡的三人……”
程爸爸环顾了一下在场的众人，缓慢地说出了那三人的身份。
“其中一人是乔跃的父亲，另外两个人，是方回的父母。”
听完程爸爸的话，程星桃跌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她爱的两个人，原来她都是他们的仇人。
所以，他们不是真的爱她，只是想要复仇而已！
第四百三十五章 疼吗？疼！
程星桃跌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所以，他们不是真的爱她，只是想要复仇而已。
“桃桃！”
秦方回与乔跃几乎是异口同声喊了一句。
“信道，那件事你不能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看着眼前的这场闹剧，秦老忍不住发言。
程星桃此时心里早已全线崩溃，这些年的种种，无论是童年与方回哥哥在一起的那些幸福回忆，还是近几年与乔跃的爱恨情仇，原来都是假象，只是她自己傻乎乎的以为，这些感情都是真的。
在他们看来，她一定很可笑吧？
那么认真努力去爱他们的她，他们一定在心里嗤笑吧？
程星桃啊程星桃，落到现在这般凄惨境地，原来是你自己咎由自取啊！
这个世界有谁会爱你呢？只有仇人才会装作真心爱你，而你却愚蠢地以为，那是真爱！
可笑啊！
真是可笑！
“当初是方回的父母擅自拿走武器的，谁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只是意外，不能怪你。”秦老继续解释。
“不！不是意外！是有人利用了武器的漏洞，伪造成的意外！”一直坐着的伊莲激动地站起来，为自己当年丈夫的死亡鸣不平！
然而程星桃对这些争论没有丝毫的兴趣，她只是觉得自己的人生简直就是一个大笑话，从三岁那年开始，一直到现在。
抓起眼前的杯子，程星桃高高抬起，然后松手，玻璃摔在地上的声响打断了争论当年事实真相的几人。
程星桃面无表情看着撒了一地的白开水，冰冷地开口：“哥哥，从三岁到十三岁，那些年，我们之间的感情，都是假的，是吗？”
“不是！”秦方回不假思索否定。
“我不信！”
程星桃同样脱口而出，她转过头，正对着秦方回，问：“哥哥，你对我种了心锚是吗？看到你嘴角的这颗痣……”
程星桃伸手去**秦方回嘴角那颗细小的痣，这颗痣曾经是她心中念念不忘的念想，是让她怦然心动的媒介，是她百看不厌的美景。
可是……原来这是所有假象的来源……
“看到你嘴角的这颗痣，我就会想起爱你时的那种情感。最近我总是不停地想起十三那一年，在漫天飞舞的槐花树下，你递给我一支槐花的模样。每次想到那个场景，我就觉得我的人生好似一直停留在了那一刻。”
不出所料，看到了秦方回惊讶的反应，程星桃冷笑出声：“意外吧？没想到我会知道心锚的存在，其实啊，是因为……”
程星桃苦笑着将视线转向对面的乔跃。
“因为，有一份感情，动摇了你植入我心中的心锚的根本。”
程星桃直直看着乔跃，乔跃的眼神幽深，在昏暗的光线下摇摆不定，程星桃看不出他此刻的情感，她也没兴趣探究。
“我爱上了一个人，可是，谁知道呢，我只是那人玩弄于手掌间的棋子。什么多年暗恋啊，什么失忆啊，什么置若罔闻啊，原来都只是一场戏，可笑的是，我竟然还为之感动，为之心动，甚至总以为他是身不由己……”
程星桃轻笑了一声，低下头，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眼泪痕迹未干，程星桃又抬起头，转身看着身旁的秦方回，道：“哥哥，那些年，爸爸妈妈对你是真的好，我对你的感情也从来都没有掺假的成分，所以，我希望你能原谅爸爸妈妈。”
“桃桃……”秦方回的声音有些哽咽，从他决定离开程星桃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想过把程星桃卷入这件事中来，可是她还是被卷进来了。
程星桃走到秦方回的身前，钻进他的怀里，抱住他的身子。
方回哥哥的怀抱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温暖，那么安全，可是程星桃知道，这只是假象，真实的怀抱之中，没有温度，只有仇恨。
“哥哥，我不怪你骗我，只是，我累了。我不想再扯入这仇恨的漩涡之中，所以，哥哥，原谅我是那么软弱，没有那份力量让你们痛快地复仇。”
程星桃放开秦方回，退后一步，对秦方回道：“哥哥，我走了。”
顿了一下，程星桃摸了摸肚子，道：“这孩子不应该是复仇的工具，所以我会去医院，拿掉这个孩子。”
“爸爸，妈妈，我们走吧。”
程爸爸程妈妈反应过来，急忙过去，想要拉住程星桃的手，但是被程星桃躲开了。
乔跃眼见程星桃一家人要出门，急忙追过去喊：“桃桃！”
程星桃的眼神之中泛过一道冷光，就在乔跃追到程星桃身后之时，程星桃顺手操起蔡姐为饭间准备的酒瓶，直接用力转身砸在了乔跃的头上。
顿时，酒的香味与血的腥味弥漫开来。
如果说秦方回的欺骗，程星桃尚且能原谅，那么乔跃的伤害，她真的无法无声忍受。
碎了一地的玻璃，和周围其他人混乱的喊叫。
程星桃面无表情看着额头献血横流的乔跃，心如刀割般疼痛。
她的手中还拿着碎了一半的酒瓶，碎裂锋利的瓶底指着乔跃。
秦老和伊莲还有秦家的下人们都想要冲过来，被乔跃制止了。
程星桃冷冷看着挡着额头的血流进眼睛的乔跃，问：“疼吗？”
乔跃回：“疼。”
然而，看到程星桃，他的心更疼。
程星桃手中的玻璃瓶进一步靠近，贴在乔跃的心脏位置，周围的人都为之一窒，乔跃却眼都不眨，一动不动站着。
“知道吗？”程星桃说，“如果这样扎下去，人不会死的话，我真想试试，玻璃碎片扎进心底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会不会和现在我的心一样，那般疼痛。”
“你可以试试的。”
乔跃说着，面不改色前进了一步，只穿着薄薄衬衫的他，肉眼就能看到玻璃尖锐的地方刺入了他的身体之中。
深灰的衬衫颜色被鲜血染得更深，秦老冲过来，拿起拐杖就要去打程星桃，乔跃眼疾手快，挡住了秦老的攻击。
程星桃在感受到气流变化的瞬间，松开了手中的酒瓶，后退一步，酒瓶掉落在地上，发出碎裂的声响，这个世界上，万事易碎，碎裂之后，留下的，只有一堆碎渣。
“乔跃，你好自为之。”
第四百三十六章 七夕！一个人的孤单！
“乔跃，你好自为之。”
程星桃对眼前血液流淌的乔跃没有丝毫的心疼，她的心已经痛到麻木了，已经不知道，为心爱之人心疼是什么感受。
秦老对着转身离去的程星桃喊着：“你……你……”
只是程星桃不在乎，她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身后传来一片尖叫声，程星桃回过头，看到大厅内昏暗的光线之中，秦老倒下，一堆人围着那个倒下的老者，混乱地呼喊，手足无措地转悠……
程爸爸看到秦老倒下，还想要回去看情况，被程星桃制止。
“回去干什么？他们不稀罕，我们回去，他们也不过是觉得我们假惺惺添乱而已，何必！我们走！”
程家一家三口出了秦家的大门，程爸爸开车，在帝都的夜里慢慢驰骋。
程星桃望着窗外的夜色，一言不发。
她就像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一个漫长又无法醒来的噩梦。
“桃桃，是爸爸对不起你。”程爸爸依旧为自己当年的自大与当年选择带走方回后悔。
程星桃并不想听程爸爸的道歉，道歉没有任何意义，更何况每个人做自己的选择都有自己的理由。她不过是不小心成为了别人选择的牺牲品。
“爸爸，不要跟我道歉，你是我的父亲，你做的任何决定，都不需要跟我道歉。”程星桃淡漠回答。
“桃桃……”程爸爸的心酸涌进心底，程星桃的这一番话，并不会让他感到轻松，相反他更加难过，他宁可程星桃怪他，责备他，也比现在这般，忍受所有的痛苦，将一切都埋在心里好。
程星桃看着车窗外，张灯结彩，似乎是在庆祝什么节日，待她仔细看，才发现，原来是七夕，属于情人的节日。
看到广场上人潮拥挤，似乎有什么活动，程星桃对被大车队堵得慢慢往前挪的程爸爸道：“爸，在这里放我下车吧，我想四处逛逛。”
“桃桃……”程妈妈握住程星桃的手，“你要去哪里，我陪你。”
程星桃无言摇摇头，“不用，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程妈妈还是担心地望着她，程妈妈一向是情绪不外露的人，难得看到她担忧的神色，程星桃心中还不免有些意外。
“妈妈，不用担心，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我在帝都也生活了不短的时间，我只是想去散散步，等我回去的时候，我给你们发信息。”
不顾程爸爸程妈妈的阻挠，程星桃打开车门下了车。
人潮拥挤，程星桃缓缓地走进人群之中。
程妈妈望着程星桃的背影融入了人潮之中，多年未曾流过的眼泪，流了下来。
她宁可这个孩子大声哭闹，大声责备；她宁可这个孩子打他们一顿，骂他们一顿；她宁可这个孩子扑进他们的怀里展示她的脆弱……
可唯独不想要看到这个孩子，选择自己独自一个人，在无人的角落，默默承受，孤单煎熬。
人群很吵，似乎是有名气不小的明星在广场舞台之上表演。
程星桃寂静无声地在吵闹的人群之中穿梭，待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回头望，除了黑压压的人群，什么也看不到之时，她才忽然发现，她的世界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跟随着人群，望着那个遥远在舞台的灯光下根本就看不清是男是女的演唱者，身边的人都在大声地呼喊，吆喝，情侣们手牵着手，肩并着肩在快乐地大笑。
程星桃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用成千上万人的快乐来掩饰她一个人的悲伤。
人流拥挤，程星桃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推搡着走着，身边的快乐来了又去，去了又来，不知何时，她回头，发现身边已经没有多少的人，而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坐着拉二胡的头发雪白的中年男人。
白头发男人的身前摆着简单的盒子，里面有硬币，也有五块十块的钱币，但并不多。
程星桃听到熟悉的旋律，却始终没能想起来他拉的是什么，待她转身想要离去，才听出来他拉的原来是陈奕迅的那首《稳稳的幸福》。
在这欢乐的节日里，这首低调沉稳的歌，实在是不怎么适合现下的气氛。
可是，她却很想听。
她记不得那首歌的的歌词，只记得那一句：我想要稳稳的幸福，能抵挡末日的残酷。
那种委屈，什么都不奢求，只求稳稳的幸福的感觉，一瞬间让程星桃想要在这里安静的听完这首曲子。
她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抱着双膝，认真听着二胡独特的音色在嘈杂的广场之中悠扬。
今夜月色不错，程星桃望着清冷的夜色下，来来往往的陌生人群，想起来了很多事情。
她想起了三岁那年，初见那个孤单忧郁的男孩。
想起了十三岁那年，满树的槐花下，那个白衣少年递给她一枝槐花的模样。
想起毕业那天的晚上，在海里抱着许愿瓶流泪的单纯男生。
想起……那人给她戴上戒指之时，愉悦的模样……
……
她记得那些美好，只是戛然而止的二胡瞬间让她的美好回忆碎裂一地。
程星桃回过头，发现白发男人在调弦，似乎在准备下一曲。
她摸了摸，想找点钱，结果发现她身上除了手机，什么也没有。
听了半天人家弹奏，结果身无分文，程星桃有些窘迫，趁着白发男人低头之时，心中抱歉，然后偷偷地离开。
在外流离了几个小时，程星桃最终去了曾经她与乔跃生活了一段时间的小区。
由于小区保安认识她，刷脸的她顺利的进了小区，到达了29层的门前，程星桃输入了曾经的密码，她的生日。
他一定早改了密码，何苦还来自取其辱……
输完密码，程星桃心里嘲笑自己。
然而在听到门锁传来开锁成功的声音时，程星桃还是被惊了一下。
她怔怔地看着显示门锁已开的密码锁界面，随后缓缓地推开了门。
房间里并没有人，她摸黑打开玄关的灯。
在看到室内熟悉的摆设，与从前她在时一模一样时，一晚上都没有哭出来的程星桃，忽然泪如雨下。
这就是她假象一般的爱情。
第四百三十七章 桃桃！你杀了我吧！
那些她离开没有带走的绿植，除了有几株叶子有点泛黄，其他都活得很正常。
程星桃转了一圈，猜测应该是有人定期在打理。
来到阳台，看到了那盆她辛苦守候了半年的苹果树，长了两棵小树苗出来，青青翠翠的，长势极好。
程星桃想起了《恶童》里的白，他总是幻想着苹果发芽，长成参天大树，大树上结满了红彤彤的苹果。
就像是童话故事一样，充满了美好的想象。
可是，现实不是童话……
程星桃拿起阳台上修剪枝桠的剪刀，对准花盆之中两棵苹果小树苗的树根。
咔嚓一声。
一刀两断。
小树苗倒下，滚到了地上，留下光秃秃的土壤。
这就是她的爱情。
程星桃坐在阳台上，望着那两棵失去根部倒在阳台地上的小树苗发呆。
她也不知道她坐了多久，她只知道，这两棵小树苗会缓慢地枯萎，最终成为一束枯枝。
手机在寂静的夜里突兀地响起，程星桃拿起手机一看，是乔跃的电话。
她盯着那个名字，看得久了，感觉完全不认识这两个字，真奇怪啊，乔跃两个字，为什么是这样子的呢？
手机一直在响，她不紧不慢点了接听，礼貌而客套：“你好。”
“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