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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皮鼓-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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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感觉到自己的“洒水壶”有一种半是舒适半是新奇的骚扰感,于是我就缩回手不
再摸他的,也希望耶稣别再碰我的。
    至于耶稣究竟有没有割除包皮,我也不再深究。我从套头毛线衫下掏出鼓,从
脖子上取下,挂到耶稣的脖子上,同时又注意不碰坏他的灵光圈。这真叫我费了点
劲,因为我个头太矮,我不得不爬上塑像,踩在作为基座的云带上,让耶稣有鼓可
敲。
    奥斯卡干这件事,不是在一九三六年一月他受洗礼后第一次上教堂的日子,而
是在同年复活节前的一周。整整一个冬天,他的妈妈一直借忏悔来维持同扬·布朗
斯基的关系。因此,奥斯卡有充裕的时间反复推敲他的计划,否定又肯定,斥之为
无理又申辩为有理,拟新的计划,从各个角度阐明它,末了,抛弃全部旧计划,改
在复活节前的星期一,借在十四幅耶稣受难像前默祷之机,实行我的预谋。由于妈
妈在复活节的生意达到高峰之前就急于要去忏悔,她便在复活节前的星期一晚上挽
着我的手出了门,沿拉贝斯路拐过新市场人埃尔森街,再到马利亚街,经过沃尔格
穆特肉店,沿小锤公园向左拐弯,穿过总有恶心的黄汤滴下来的铁路旱桥桥洞,到
了铁路路堤对面的圣心教堂,走进大门。
    我们来晚了。只剩下两位老太太和一个受了惊吓的小伙子等在忏悔室前。当妈
妈检查良心的时候——她舔湿了大拇指,像翻账本似的翻阅《告解箴言》,仿佛在
编造税收申报书——我溜下橡木凳子,避而不看耶稣的心和那个运动员,径直朝左
侧祭坛走去。
    虽然事不宜迟,必须从速进行,但我还得按照弥撒仪式先唱登坛经,走上三个
阶梯,“登上主的祭坛”'注',朝从小就给我欢乐的主走去。我将鼓从脖子上取下,
一边拖长声调唱着“求主怜悯”,一边登上作为基座的云带,不再去摸“洒水壶”
免得耽搁,而是在唱“荣耀归在天之主”前,把鼓挂到耶稣的脖子上,小心翼翼地
不碰坏灵光圈,下了云带,唱“减罪、赦罪和宽恕”。但在此之前,我把鼓棒插入
耶稣大小正合适的拳头缝里,一、二、三,下了阶梯,“我仰望群山”,再走过一
段地毯,踏上方砖地,那儿有一张为奥斯卡祈祷用的小矮凳。他跪在小软垫上,将
鼓手的双手举到面前,合十礼拜——“荣耀归在天之主”——目光从合掌的双手旁
投向耶稣和他的鼓,期待着奇迹出现:他敲起鼓来。他不会敲呢还是不准他敲呢?
他要么敲起鼓来,否则他就不是真耶稣。如果他还不敲鼓,那么,他就是假的,而
奥斯卡便是真耶稣了。
    谁想要看到奇迹,谁就得善于等待。好吧,我等着,开始时,我还耐心,或许
已经不够耐心了,因为我越是长久地重复“众人的眼睛都期待着你,主啊”这句经
文——一边在必要的时候还用“耳朵”替换“眼睛”这个词——跪在小软垫上的奥
斯卡就越发感到失望。虽然他给主提供了种种机会,闭上了眼睛,这样,耶稣就不
必害怕自己开始时手法不熟练,而是在没有人看的情况下,下定决心敲起来,可是
最后,唱完第三遍信经,天父,造物主,能看见的和不能看的,独生子,出自天父,
真正的父的真正的子,他由父所生而非父所造,与父为一体,通过他,为我们世人
和我们的拯救从天而降,被接纳,排出,化为肉身,为我们,他生活在我们之中,
被埋葬,复活,升天,坐在天父右边,归于天父,死者,不死,我信,他与天父同
在,天父通过他讲话,我信唯一的、神圣的、天主教的……
    不,天主教信条只留存在我的味觉中。再也谈不上有什么信仰了。就算是它那
股味道吧,我也不感兴趣了。我需要点别的东西。我需要听我的铁皮作响。耶稣应
当敲出点名堂来给我听。哪怕声音很小,也终究是个小小奇迹嘛!我又不要求他敲
出雷鸣般的巨响,吓得副神甫拉斯切亚冲到出事地点,连维恩克圣下也拖着他那一
身肥肉吃力地来目睹奇迹,随后将一份份报告送到奥利瓦主教管区,主教又将验证
书呈报梵蒂冈。不,我可没有这份野心。奥斯卡并不想被称为圣徒,名列《圣经》
正经之中。他只要求耶稣私下里显一下小小的奇迹,让他听到或看到点什么,从而
一劳永逸地确定奥斯卡究竟是击鼓赞成呢还是击鼓反对,并且就此揭晓:这两个身
材体形一模一样又都是蓝眼睛的孩子,今后究竟谁该称自己为耶稣。
    我坐等着,但不由得担起心来,因为妈妈已经进了忏悔室,可能背完第六诫了
'注'。那个总是在教堂里摇摇晃晃来回走动的老头儿,拖着无力而不稳的脚步走过
主祭坛,末了经过左侧祭坛,向童贞女和两个男孩敬礼。他也许看到了鼓,可是不
晓得是怎么回事。他拖着脚步走了过去,越走越显得苍老。
    时间在流逝,耶稣却不敲鼓。我听到传来了唱诗班的声音。我不禁担起心来,
但愿没人奏管风琴。如果他们开始为复活节排练的话,那么,管风琴的喧闹声就会
盖住耶稣低得像呵气似的鼓声,假如他当真敲起来的话。
    幸好没人奏管风琴。但是耶稣也不敲鼓。没有出现奇迹。我便从软垫上站起来,
膝盖咯咯地响,心烦意乱、垂头丧气地踏上地毯,一级一级地走上去,顾不得再念
我熟悉的那一套套的祈祷文,爬上石膏制的云带,把一些中等价钱的花扔在地上,
一心只想从那个愚蠢的赤膊童子身上取回我的鼓。
    我不仅今天这么讲,而且还要经常讲,反复讲:想要教他点什么,这本身就是
一个错误。我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出这个念头来的。我把鼓棒取下来,鼓还留在
他身上,先是轻轻地敲着,给这个假耶稣做点示范,随后就像一个不耐烦的老师似
的敲了起来,接着,又把鼓棒塞进耶稣手里,给他一个机会来证明自己已从奥斯卡
身上学到了一点本领。
    我正要不顾那个灵光圈从天底下最冥顽不灵的学生身上取下铁皮鼓,从他手中
取鼓棒的当口,维恩克圣下已经站在我的背后——因为我的鼓声已经传遍了教堂的
每一个角落——副神甫拉斯切亚也站在我背后,妈妈也站在我背后,那个老头儿也
站在我背后。副神甫一把将我拉下来,神甫给了我一巴掌,妈妈对着我放声痛哭。
维恩克圣下对我耳语,副神甫先屈膝行礼,随后爬上去,将鼓棒从耶稣手里拿下来。
他手拿鼓棒,再次屈膝行礼,又爬上去,从耶稣身上把鼓取下来,折断了灵光圈,
撞上了他的“洒水壶”,把云带也踩坏了一块,下跪,走下阶梯,又下跪。他不想
把鼓还给我,这就使我比方才更加恼火了,逼得我用脚踢神甫,又让妈妈丢了脸。
她自己羞得脸都没处搁,因为我又踢、又咬、又抓,随后挣脱了神甫、副神甫、老
头儿和妈妈的手,奔到主祭坛前。这时,我觉得撒旦在我身上蹦跳,听到它又像在
我受洗礼那天低声对我说:“奥斯卡,快瞧啊,周围都是窗户,全是玻璃的,全是
玻璃的!”
    我唱了一声,歌声越过十字架上那个既不抽搐又默默无语的运动员的头顶,传
向教堂半圆形后殿高处的三扇窗户,蓝的底色上用红、黄、绿三种颜色画着十二个
使徒。我的目标既不是马可,也不是马太,而是他们头顶上那只鸽子,它头冲下,
庆贺圣灵的降临。我对准圣灵,发出颤音,用我的金刚钻对付那只鸟。是我的失误
吗?是那个运动员由于不抽搐而提出抗议的缘故吗?这是谁也不理解的奇迹吗?他
们看着我浑身颤抖,对着后殿无声地呵气,除了妈妈以外,都以为我在祷告,而我
却是要唱碎玻璃。但是奥斯卡没有成功,这不是他大显身手的时候。我躺倒在方砖
地上,辛酸地哭泣,因为耶稣不灵了,奥斯卡也不灵了,因为圣下和拉斯切亚误解
了我,一见我这个样子,就瞎扯什么我后悔了。只有妈妈没有使我失望。她知道我
为什么流泪,尽管她必定暗自高兴,因为玻璃没有碎掉。
    妈妈把我抱了起来,请副神甫归还鼓和鼓棒,答应圣下赔偿损失,并请他补给
一份赦罪文,因为我打断了忏悔;甚至奥斯卡也受到了祝福。可是这对我毫无影响。
    妈妈抱着我走出圣心教堂的路上,我扳着指头计算:今天是复活节前的星期一,
明天是星期二,星期三,洗足星期四,耶稣受难日'注',那个家伙完蛋了,他不会
敲鼓,也不给我享用唱碎玻璃的乐趣。他同我一模一样,不过是个假的。他非进坟
墓不可,而我则继续敲鼓,继续敲鼓,但不再要求显示什么奇迹了。



  

 


                            耶稣受难日的菜谱

    两相矛盾,这个字眼或许可以用来形容我从复活节前的星期一到耶稣受难日之
间的心情。一方面,我为那个石膏做的童子耶稣不愿敲鼓而生气,另一方面,我又
为这面鼓如今归我一人所有而高兴。一方面,我的声音失灵了,未能唱碎教堂的玻
璃窗,另一方面,鉴于这神圣的彩色玻璃,奥斯卡保留下了对天主教的残存信仰,
而正是那点残存的信仰,还将给他灌输许多令人绝望的亵渎神明的灵感。
    可是,两相矛盾这个字眼的含义还不止这些。一方面,从圣心教堂回家途中,
我试验性地唱碎了一个顶楼上的玻璃,另一方面,我觉得非常奇怪,为什么我的声
音对世俗的目标能够奏效,可是在教会的范围内却失灵了。两相矛盾,我自言自语
道。这道裂痕一直存在,无法弥合,至今犹与我同在,尽管我既不是住在教会范围
内,也不是住在世俗的地区内,而是住在离开这两处的一家疗养与护理院里。
    妈妈赔偿了左侧祭坛的损失。复活节生意兴隆,尽管店铺在耶稣受难日没有开
门,因为马策拉特是新教徒,他坚持不开门营业。平时妈妈一贯独断专行,但是每
逢耶稣受难日她就让步,店铺关门,停止营业。不过,她又反过来根据天主教的理
由,要求在基督圣体节'注'殖民地商品店歇业一天,并把橱窗里的贝西尔肥皂粉的
盒子和哈格牌咖啡的样品,换成电灯照明的彩色小圣母像,还参加在奥利瓦举行的
天主教士与教徒的列队游行。
    我们有一块硬纸板。一面写着:耶稣受难日,歇业一天。另一面写着:基督圣
体节,歇业一天。过了那个既无鼓声也无唱碎玻璃声的星期一,耶稣受难日接着来
临,马策拉特把硬纸板挂进橱窗,写着“耶稣受难日,歇业一天”的那一面朝外。
吃完早饭,我们就乘电车去布勒森。两相矛盾这个字眼也适用于拉贝斯路的景象。
新教徒都上教堂去了,天主教徒在家擦玻璃窗,在后院拍打所有的毯子一类的东西。
他们拍打的劲头真大,回声四起,让人听了真以为在每幢公寓的院子里,都有《圣
经》上的兵了把有分身法的救世主钉到十字架上去。
    受难节的地毯拍打声远远地落在我们背后了。妈妈、马策拉特、扬·布朗斯基
和奥斯卡,这久经考验的一组人乘上九路电车,穿过布勒森路,经飞机场、旧练兵
场、新练兵场,在萨斯佩公墓附近的道岔旁下车,等候从新航道驶往布勒森的电车。
妈妈利用等车的机会,微笑着发表了厌倦生活的观感。在那个废弃的教会小坟场上,
畸形的沙滩矮松下,上世纪的墓碑歪歪斜斜,杂草丛生,妈妈却说那儿很美,浪漫
而又迷人。
    “如果那个公墓还有人管理的话,我真想将来在那儿安息。”她怀着爱慕之情
这样说着。但是,马策拉特却认为那儿的土沙性太大,还挑剔说那儿到处长满了飞
廉草和野燕麦。扬·布朗斯基讲了他的顾虑,这个地方本来倒真是一块乐土,可是,
从飞机场传来的噪声以及在公墓附近调头的电车都会破坏那儿的宁静。
    开来的电车在我们身边调头,售票员按了两次铃,我们上车。电车离开萨斯佩
和它的公墓,朝布勒森驶去。布勒森是个浴场所在地,那时节,将近四月底,景象
却相当荒凉。饮食铺钉上板条,疗养院大门紧闭,海滨散步小道上不见三角旗,游
泳场上,二百五十个帐篷空空荡荡地一字儿排开。写天气预报的黑板上,还留着去
年写的粉笔字痕迹——气温:二十度;水温:十七度;风向:东北;天气形势:晴
转多云。
    起先,我们要徒步去格莱特考,后来,大家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上了相反的方
向,朝防浪堤走去。辽阔的波罗的海懒洋洋地舔着沙滩。直到夹在白色灯塔和有航
标的防浪堤之间的入港航道为止,一路上不见人影。昨天下的一场雨,在沙土上留
下了规则的印痕;踩掉它们,换上自己的脚印,真是件开心事。妈妈和我都脱掉了
鞋袜在沙上走着。马策拉特拣起银币大小的砖头碎片,轻轻撤出去,让它贴着绿色
水面接二连三地跳跃,想逞一逞能。扬·布朗斯基手法不灵巧,在扔砖头片的间歇
中,寻找琥珀,而且也真的找到了一些小碎片,其中一块,有樱桃核那样大小,便
拿来送给了我妈妈。这时,妈妈正同我一样,光着脚在奔跑,她不时地回头看看,
像是爱上了自己的脚印。太阳谨小慎微地照射着。阴凉,无风,清爽;遥望天边,
可见一条灰带,那是赫拉半岛。还有两三道逐渐消失的黑烟以及时而跃出地平线的
一艘商船的上层建筑。
    
 
    我们四人,有前有后,间隔的距离不等,相继来到宽阔的防浪堤基部的花岗岩
石上。妈妈和我又穿上鞋袜。她帮我系鞋带时,马策拉特和扬已经在高低不平的防
浪堤顶上从一块石头跳到另一块,向空荡荡的大海蹦去。坝基隙缝里散乱地长着一
丛丛蓬乱的海草。奥斯卡真想用梳子给它们梳理一下。但是妈妈搀着我的手,我们
跟在那两个像小学生似的乱蹦乱跳的男人后面走去。每走一步,鼓就撞一下我的膝
头,然而我不愿把它取下来。妈妈穿一件带覆盆子色翻边的天蓝色春大衣。花岗岩
凹凸不平,她穿着高跟鞋走起来非常吃力。我身穿金锚钮扣的水手大衣,这是我的
星期日和节日服装。水手帽上的飘带,绣着“皇家海轮赛德利茨”号字样,那是格
蕾欣·舍夫勒的纪念品。如果有风的话,它会飘舞的。马策拉特解开了棕色长大衣
的钮扣。扬一向很讲究,穿一件闪亮的天鹅绒领双排钮扣大衣。我们蹦蹦跳跳地来
到防浪堤尽头的航标处。航标下坐着一个年岁较大的男人,头戴装船工帽子,身穿
棉上装。他身边有一条装土豆的口袋,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抽搐,在不停地掀动。这
个男人——我请他的家不是在布勒森就是新航道——手拿着晾衣绳的一头。这根缠
上海草的绳子,另一头隐没在莫特劳河入海口咸淡相混的水里。这里的河水依旧浑
浊,虽无公海推波助澜,却不停地拍打防浪堤的石块。
    我们都想知道,这个戴装船工帽子的人为什么用普通的晾衣服绳子钓鱼,而且
显然没有浮标。妈妈亲切地开着玩笑问他,并叫他“大叔”。这位大叔咧嘴一笑,
露出了被烟草染成褐色的残缺的牙齿,也不作解释,却从嘴里吐出一长条嚼碎了的
烟草渣儿,在空中翻了几个筋斗,落在下面涂了沥青和油漆的花岗岩石间的烂泥地
上。吐出的烟草渣儿还在那里摇晃,最后飞来一只海鸥,灵巧地绕过石块,在飞翔
中把它叼走,招来了另一些海鸥,尖叫着在它后面追逐。
    我们都想走了,因为防浪堤上很凉,太阳的照射也不能增添暖意。这时,那个
戴装船工帽子的人开始一把一把地往回收绳子。尽管如此,妈妈还是想走。但是马
策拉特不愿动弹。扬往常是不违背我妈妈意愿的,这一回也不支持她。奥斯卡反正
走与不走都无所谓。由于大家都站着不走,我就注意地看着。装船工均匀地一把一
把拽着,每拉一把,便把绳上的海草持掉,并将绳子聚拢在两腿间。与此同时,我
注意到,那艘商船,在差不多半小时以前,上层建筑刚露出地平线,现在已经改变
了航向;它吃水很深,正朝港口驶去。奥斯卡心中估计着:吃水这样深,准是一条
运铁矿砂的瑞典船。
    当装船工慢吞吞地站起身来时,我也将目光从那条瑞典船上转移过来。“好吧,
现在咱们来瞧瞧是怎么回事。”他对马策拉特这样说。马策拉特根本就莫名其妙,
但却对他频频点头。“现在咱们来瞧瞧……”装船工一边拽绳子,一边不断地重复
说着。这时,他更使劲了,并拉着绳子,从石堆上走下去,伸出双臂,探进花岗岩
石间咕噜古噜冒泡的小湾子里,摸着,抓到了什么东西(妈妈没有及时地背过脸去)。
他使劲抓住,拉上来,大声叫我们闪开,接着把一个水淋淋的沉重家伙,一团活生
生地扭动着的东西,扔在我们中间:一匹马的头,一匹刚宰的真马的脑袋,一匹黑
马的头,一匹黑鬃马的头。这匹马昨天或前天肯定还在嘶鸣,因为它的头没有腐烂,
也没发臭,至多带一点莫特劳河水的气味,但是接着,防浪堤上的一切都染上了这
股气味。
    那个戴装船工帽子的人——此刻,帽子已经滑到后脑勺上了——叉开两腿站在
马头旁,浅绿色的小鳗鱼像发狂似的从上面游下来。那个人费劲地抓它们;因为那
些石块又湿又滑,鳗鱼游动得又快又机灵。随即飞来了海鸥,在我们头顶上乱叫。
它们冲下来,三四只海鸥争抢一条小的或者不大不小的鳗鱼,表也表不走,因为防
浪堤是它们的天下。尽管如此,那个装船工一边挥拳轰海鸥,一边抓鳗鱼,大约有
二十四五条较小的鳗鱼被他塞进了口袋里;马策拉特帮他张着口袋,他一向乐于助
人。因此,他也就没有看见妈妈脸色变白,先是把手后来又把脑袋靠在扬的肩头和
天鹅绒大衣领上。
    小的和不大不小的鳗鱼统统被塞进口袋里去以后,那个装船工——在忙碌中头
上的帽子已经掉了——动手从马嘴里把更粗的黑鳗鱼抠出来。这时,妈妈站不住了,
只好坐下来。扬要她转过脸去,但她不听,而是瞪大了牛眼睛直愣愣地看装船工抠
鳗鱼。
    “瞧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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