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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皮鼓-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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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
    我们也说:“阿门!”马库斯不仅附和莱奥关于天气的说法,而且还说他看到
了天主。
    我们背后的公墓里,送葬人群的声音越来越近了。马库斯从莱奥的手套里挣脱
了手,总算还来得及给他酒钱,像他平素那样地瞥了我一眼,仿佛有人追他似的匆
匆向停在布伦陶邮局门口等候的出租汽车走去。
    汽车扬起尘土,遮掩了逐渐消失的马库斯。我还在目送他时,特鲁钦斯基大娘
已经再度拉住了我的手。他们结成大帮小帮地走来。舒格尔·莱奥对所有的人表示
慰问,请送葬的人们注意美好的天气,逢人便问是否见到了天主,照例得到了或多
或少的酒钱,或者分文也捞不到。马策拉特和扬·布朗斯基付钱给抬棺人、掘墓人、
教堂司事和维恩克圣下。圣下窘困地叹着气,让舒格尔·莱奥吻他的手,然后用被
吻过的手向渐渐四下散去的送葬者打起祝福的手势。
    我们,我的外祖母、她的哥哥文岑特、布朗斯基夫妇和两个孩子、没带妻子的
格雷夫以及格蕾欣·舍夫勒,坐上两辆普通的运货马车,经过戈尔德克鲁格,穿过
森林,越过附近的波兰边界,到比绍采石场去赴葬礼晚餐。
    文岑特·布朗斯基的农舍坐落在一个坑洼儿里。门前几棵白杨树,据说是可以
用来避雷电的。他们转动铰链,打开了谷仓的门,让门倒在锯木架上,然后铺上桌
布。左邻右舍还来了不少人。做这顿饭花了不少时间。我们在谷仓门口聚餐。格蕾
欣·舍夫勒让我坐在她身上。先是油腻的,接着是甜的,随后又是油腻的,土豆烧
酒,啤酒,一只鹅,一头小猪,香肠蛋糕,糖醋南瓜,酸乳脂拌果汁麦糊。傍晚,
起了点风,吹进敞开门的谷仓,耗子在里面乱钻乱跑,布朗斯基家的孩子同邻家的
孩子们占领了院子。
    他们点起煤油灯,在桌上玩施卡特。土豆烧酒还摆在那里。还有自制的鸡蛋利
口酒,这东西引起了大家的兴趣。不喝酒的格雷夫唱了几支歌。卡舒贝人也唱了起
来。马策拉特第一个发牌,扬第二,砖窑上的领班第三。现在我才注意到,我可怜
的妈妈不在了。他们玩牌一直玩到深夜。可是逢到打红心,三个男的谁也赢不了。
有一盘打红心五一点,扬·布朗斯基完全莫名其妙地输了。这时,我听见他小声对
马策拉特说:“要是阿格内斯打,准赢。”
    我从格蕾欣·舍夫勒的膝上滑下来,在外面找到了外祖母和她的哥哥文岑特。
他们坐在一根车辕上。文岑特用波兰语低声对星星说话。外祖母已经哭不出来了,
她让我钻进裙子底下。
    今天有谁让我钻进裙子底下呢?有谁替我隔住日光和灯光呢?有谁给我闻那种
融化着的、易臭的黄油的气味呢?外祖母把它存放在裙子底下,给我吃,使我发胖,
我也就尝到了甜头。
    我在四条裙子底下睡着了,离我可怜的妈妈起源的地方近在飓尺。我同她一样
安静,虽然不像躺在一口小棺材里的她那样不再呼吸。



  

 


                        赫伯特·特鲁钦斯基的背脊

    常言道,失去母亲,无以取代。妈妈安葬后不久,我开始惦念我可怜的妈妈了。
星期四不再去拜访西吉斯蒙德·马库斯了,再没有人带我去看护士英格的白护士服
了。尤其是到了星期六,我更痛心地意识到妈妈死了:妈妈不再去忏悔了。
    我于是失去了旧城、霍拉茨医生的诊所以及圣心教堂。我失去了对集会的兴趣。
既然诱惑者的职业对于奥斯卡已失去了意义和吸引力,我怎能再去引诱橱窗前的行
人上钩呢?曾经带我到市剧院去看圣诞童话剧,并且领我去看王冠或丛林马戏团表
演的妈妈,如今不在了。我孤单单一个人,愁眉苦脸地准时去上课,垂头丧气地走
过笔直的市郊大街,到小锤路去拜访格蕾欣·舍夫勒。她给我讲“力量来自欢乐”
组织的夜半太阳国旅行,而我则不为所动地拿歌德同拉斯普庭做比较。这种比较没
有止境,忽明忽暗,循环往复,于是我逃避到历史研究中去。《罗马之战》、凯泽
的《但泽城历史》和克勒的《船队年鉴》,我这些老一套的标准读物,给予我广博
的半瓶醋知识。因此,我至今还能背得出所有参加斯卡格拉克海战被击沉击伤的船
只的装甲厚度、装备、完工和下水日期、人员限额的精确数字。
    我快满十四岁了,喜欢孤独,经常散步。鼓是我的伴侣,但我却难得敲两下,
因为妈妈去世后,就没人及时给我供应铁皮鼓了。
    那是在一九三七年秋季还是在一九三八年春季呢?不管怎么说,我沿着兴登堡
林阴大道往城里走去,到了离四季咖啡馆不远的地方,落叶纷飞,或者蓓蕾初绽,
总而言之,大自然正在起变化;这时,我遇到了我的朋友和师傅贝布拉,这位欧仁
亲王的嫡系子孙,因而也就是路易十四的直系后裔。
    我们已有三年未见面,但是,相距二十步就已彼此认了出来。他并非了然一身,
而是挽着一位美人儿,南方人,娇小可爱,大约比贝布拉矮两厘米,比我高三指。
据贝布拉介绍,她叫罗丝维塔·拉古娜,是意大利最有名的梦游女。
    贝布拉请我到四季咖啡馆喝穆哈。我们到水族馆'注'坐定下来,爱喝咖啡的女
常客们就窃窃私语道:“瞧这些矮个儿,莉丝贝特,你瞧见了没有?是不是王冠马
戏团的?可能的话,咱们也去瞧瞧。”
    贝布拉朝我微笑,挤出了上干道几乎看不见的细皱纹。给我们端穆哈来的侍者,
个子非常高大。罗丝维塔太太请他来一块小蛋糕时,就像抬头望一座塔楼似的望着
这个穿燕尾服的侍者。
    贝布拉打量着我说:“看来咱们这位毁玻璃能手怏怏不乐哩!出了什么毛病,
我的朋友?是玻璃不听话了,还是声音不灵了?”
    奥斯卡少年气盛,当即要小试锋芒,显一显他那远未衰退的技艺。我环顾四周,
寻找目标,目光对准水族馆里金鱼和水下植物前的大玻璃板。我刚要唱,贝布拉连
忙说:“行啦,我的朋友!我们相信你是行的。别破坏,别让水泛滥,别弄死鱼!”
    我难为情地道歉,尤其对罗丝维塔太太。她忐忑不安,拿出一把微型扇子扇着。
    “我妈妈去世了,”我试图解释我的心境,“她本来不该死的。我怪她自己不
好。人家常说,做母亲的样样事都看在眼里,都能体贴,做母亲的样样事都会宽恕。
这全都是母亲节的那套废话!我在她眼里,只是个侏儒罢了。只要有可能,她就会
甩掉我这个侏儒。她之所以没能甩掉我,那是因为孩子,哪怕是个侏儒,都登记在
她的身份证上的,所以没法随便甩掉。还因为我是她生的侏儒,因为她甩掉我就等
于甩掉她自己的骨肉,所以甩不成。她问过自己,她和侏儒不能两全,于是就结束
了她自己的生命。她什么也不吃,只吃鱼,而且不吃新鲜鱼。她诀别了情人,现在,
她长眠在布伦陶。无论她的情人还是我家店铺的主顾,人人都这么说:是那个侏儒
敲鼓把她敲死的。因为奥斯卡的缘故,她不想再活下去了。是奥斯卡把她害死的。”
    我是故意夸大其词,想尽可能打动罗丝维塔太太的心。其实,大多数人把妈妈
的死归罪于马策拉特,尤其是扬·布朗斯基。贝布拉看透了我的心思。
    “您言过其实了,我的好友。您纯粹出于嫉炉才怨恨您死去的妈妈。她不是因
为您的缘故,而是因为那些令人厌烦的情人的缘故才进了坟墓。所以,您觉得自己
被冷落了。您既爱虚荣又调皮捣蛋,这两者,大凡天才,都兼而有之的!”
    
 
    他接着叹了一口气,斜视了罗丝维塔太太一眼,又说:“像我们这样身材的人
捱过这一生,可真不容易啊!虽然是个人,身体却长不起来,多难做到的事情啊!
多艰巨的使命啊!”
    罗丝维塔·拉古娜,那不勒斯的梦游女,她的皮肤既光滑又多皱纹,我估计她
只有十八岁,但是转瞬间,她又变成了一个八九十岁的老妇。罗丝维塔太太抚摩着
贝布拉先生那身英国裁缝做的时髦服装,她那双樱桃黑的地中海眼睛送我一道秋波,
并用阴沉的声音——像给子女许诺言似的,不仅打动了我,还使我周身麻木——说
道:“我最亲爱的小奥斯卡'注'!我十分了解您的痛苦!跟随我们一起走吧:去米
兰、巴黎、托莱多、危地马拉。”
    我一阵头晕。我抓住拉古娜的苍老的手。地中海拍打着我的海岸,橄榄树向我
低声耳语:“罗丝维塔会像您的妈妈一样,罗丝维塔会理解的。她,伟大的梦游女,
看得透任何人的心思,了解任何人的内心,唯独不了解她自己,妈妈呀,唯独不了
解她自己。天哪!”
    奇怪的是,拉古娜刚开始用梦游女的目光像照X光似的透视我,就突然胆怯地
缩回了被我捏住的手。难道我这颗十四岁少年的饥渴的心吓着了她吗?难道她已经
明白,不论罗丝维塔是少女还是老太婆,对于我来说,无非是罗丝维塔罢了?她用
那不勒斯话低声说着,颤抖着,一次又一次地画十字,似乎她在我身上所观察到的
使她产生了无穷的恐惧,随后,一声不吭地把脸藏到扇子后面去了。我不知所措,
极想听个究竟,便请贝布拉先生讲一讲。可是,贝布拉尽管是欧仁亲王的直系,却
也惊慌失措,说起话来结结巴巴,我好不容易才听懂了他讲的话:“您的天才,年
轻的朋友,是天赐神授的,但也肯定有魔鬼授予的成份。这使我的善良的罗丝维塔
困惑不解,而我也不得不承认,您身上有一种突然发作的无节制的因素,这是我感
到陌生的,虽说并非完全不能理解。不过,”口布拉打起精神说下去,“不论您有
怎样的性格,那都无所谓。您加入到我们中间来吧,参加贝布拉的魔术团吧!只要
自己多少约束一点,纵使在今天的政治条件下,您还是能找到观众的。”
    我当即明白了。曾经劝过我要永远在台上不要站在台前的贝布拉,自己也混到
陆军里去了,尽管他继续在马戏团里登台表演。因此,当我客气地表示遗憾,并拒
绝了他的提议时,他丝毫也不觉得失望。我能听到罗丝维塔太太在扇子后面的呼吸
声,看到她又朝我露出了那双地中海眼睛。
    我们还聊了一小时光景。我让侍者拿来一个空水杯,用歌声在玻璃上刻了一颗
心,上面加了漩涡形花饰,下面是一行题词——“奥斯卡为罗丝维塔而作”,并把
杯子送给她,让她高兴一下。贝布拉付了账,留下不少小费,我们起身离去。
    他们两人一直陪我到体育馆。我用鼓棒指着五月广场另一头光秃秃的演讲台,
并且——现在我记起来了,那是在一九三八年春天'注'——把我在演讲台下那段鼓
手生涯叙述给我的师傅贝布拉听。
    贝布拉尴尬地微笑着,拉古娜则板着面孔。趁这位太太离我们有几步远的时候,
贝布拉同我低声话别:“我不行啦,亲爱的朋友,我怎能再当您的老师呢?哦,这
种肮脏政治!”
    随后,他像几年前在马戏团活动房子中间与我相遇时那样吻了我的前额,罗丝
维塔太太向我伸出了瓷器般的手,我做作地躬身吻了这个梦游女的手指——一个十
四岁的男孩子这样做,似乎显得太老练了。
    “我们会再次见面的,我的儿子!”贝布拉先生挥手说,“不论时局怎样,像
我们这样的人是不会失去联系的。”
    “要原谅您的父亲们!”这位太太告诫我说,“要习惯您自己的生活,这样心
灵就得到安宁,撒旦就不能得逞!”
    我觉得,仿佛这位太太给我施了第二次洗礼,不过照样徒劳。撒旦,滚开——
但是撒旦不走。我心中空虚,悲伤地望着他们两个的背影。当他们登上一辆出租车,
完全消失在里面时,我还在挥手;福特牌汽车是为大人们造的,所以,马达一响,
汽车开走时,车里不见乘客,却像是开出去寻找主顾似的。
    我想法说服马策拉特去看王冠马戏团的表演,但是他不为所动。我可怜的妈妈
死后,他完全沉浸在悲痛之中,其实他从来也没有完全支配过她。那么,有谁完全
支配了我妈妈呢?扬·布朗斯基也算不上。如果有那么一个人的话,那就是我,因
为妈妈去世后,最受苦的是奥斯卡,日常生活被打乱了姑且不说,连活下去都成问
题了。妈妈扔下我不管了。对于我的父亲们也没有什么可指望的。贝布拉师傅已经
把宣传部长戈培尔当成了他的师傅。格蕾欣·舍夫勒一心一意干她的冬赈'注'工作。
据说是为了不让一个人挨饿,不让一个人受冻。我坚持敲鼓,在原来是白漆的、现
在敲薄了的铁皮上,擂出我的孤独来。晚上,马策拉特同我面对面坐着。他看他的
烹调书,我则用鼓哀诉。有时,马策拉特哭了,用烹调书挡住脸。扬·布朗斯基成
了稀客。鉴于政治局势,这两个男人都认为小心为妙,谁也摸不准风向。玩施卡特
牌——如今在他们两人之外,另加了一个男的,而且经常换人——次数也越来越少,
即使玩的话,也很晚才开始,在我家起居室的吊灯下,并且避而不谈政治。我的外
祖母安娜,看来连从比绍到拉贝斯路我家里的路该怎么走都忘了。她怨恨马策拉特,
也许还怨恨我,我可听她说过:“我的阿格内斯是因为受不了鼓声才死的。”
    尽管我可怜的妈妈的死,我可能要负一份责任,然而我却更加死抱住受诽谤的
鼓不放。妈妈会死的,鼓却不会死,鼓可以买新的,也可以让老海兰德或者钟表匠
劳布沙德修理。鼓理解我,始终给我正确的答复,鼓和我相依为命。
    我觉得对于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来说,房间的天地未免过于狭小,街道则不是太
短便是太长,白天没有机会去当橱窗前的诱惑者,而晚上又不是有什么紧急的情况
非要我到黑魆魆的门洞里去扮演十拿九稳的诱惑者角色不可,这时,我便跺着脚走
上四道楼梯,踩出节拍来,一边数着这一百十六级楼梯,每到一层停留片刻,闻一
间各层住家门缝里透出来的气味,因为气味也同我一样,觉得这两间一套的住房太
狭窄了。
    起初,我有时还能侥幸碰上小号手迈恩。他烂醉如泥,躺在挂着晾干的床单中
间未被水滴湿的地板上,以罕有的音乐感吹着小号,使我的鼓获得快感。一九三八
年五月,他戒掉了杜松子酒,逢人便说:“我现在开始新生活啦!”他当上了冲锋
队骑兵队乐队队员。我看到他脚登皮靴,穿着臀部包着皮子的马裤,上楼时一步跨
五级。那四只猫——其中一只叫俾斯麦——他还养着,因为可以预料,有的时候杜
松子酒还会占上风,并使他乐兴大作。
    我很少敲钟表匠劳布沙德的房门。他是一个生活在一百只坏钟中间的沉默的人。
这样过分地耗费时光的情况,我每月至少能目睹一回。
    老海兰德的小作坊始终还是在公寓的院子里。他始终还是干敲直弯钉子的活。
同过去一样,院子里有兔子和兔子的子子孙孙。但是,院子里的孩子却换了人。他
们都系黑领带,穿制服,不再煮砖头粉浑汤。那些正在长个儿并超过我的孩子,我
一个也叫不出名字来。这是另一代人,而我那一代孩子已经从学校毕业,都在当学
徒了。努希·艾克成了理发师,阿克塞尔·米施克想在席哈乌当焊接工。苏西·卡
特在施特恩费尔德百货公司当见习售货员,已经有了男朋友,关系相当确定了。变
化真大啊!不过三四年间的事。拍打地毯用的旧架子始终还屹立在院子里,住房须
知的规定也未变:星期四、五拍打地毯,但是每逢这两天,拍打声不多了,拍得羞
羞答答,不敢让人听见似的,因为自从希特勒掌权以来,越来越多的人家使用吸尘
器;拍地毯架子日渐被人冷落,只为麻雀服务了。
    因此,我总是孤单单一人待在楼梯间和屋顶室。我在房顶的波浪形瓦下读我保
存的读物。当我需要有人做伴时,便到三楼去敲左边第一个房门。特鲁钦斯基大娘
总会开门的。在布伦陶公墓,是她搀着我的手,领我到可怜的妈妈墓旁去的。自那
以后,每当奥斯卡用鼓棒敲她家房门时,她总会开门的。
    “别敲得这么响,小奥斯卡,赫伯特还要睡一会儿。他昨天夜里又遭罪了,人
家用汽车送他回家的。”说完,她拉我进屋,给我倒麦芽咖啡和牛奶,还给我一块
用线拴着的褐色冰糖,可以浸到咖啡里去,也可以用舌头舔。我喝咖啡,嘬冰糖,
让鼓休息。
    特鲁钦斯基大娘的脑袋小而圆,稀疏的灰白头发像薄纱似的蒙着,粉红色的头
皮透出微光。有限的头发丝在枕骨最突出的地方扎成一个面包形发卷,尽管很小—
—比台球还小,不论她怎样转身,别人从任何角度都能看到。发卷是用织针别住的。
每天早晨,特鲁钦斯基大娘都用代用咖啡的包装纸——红的,退色的——擦她那笑
起来就像是粘上去似的圆脸颊。她的脸形像耗子。她有四个孩子:赫伯特、古丝特、
弗里茨和玛丽亚。
    玛丽亚和我同年,刚念完国民小学,住在席德利茨一个职员家里学习料理家务。
弗里茨在铁路车辆厂工作,别人难得见到他。他有两三个姑娘轮流陪他过夜,他带
她们到“奥拉跑马场”去跳舞。公寓院子里的那些兔子,“蓝色维也纳人”,也是
他养的,但实际上是特鲁钦斯基大娘在喂养,因为弗里茨忙着应付女友们,根本不
得分身。古丝特,三十岁左右,沉默寡言,在火车总站附近的埃登饭店当女招待。
她始终还没有结婚,同住一流饭店的人物一样,住在埃登大厦最高一层上。赫伯特
是老大,是唯一同母亲一起居住的——如果不算装配工弗里茨也偶尔回家过夜的话。
他在新航道港口区当侍者。这里要谈的正是他。因为赫伯特·特鲁钦斯基成为我努
力探究的目标,在我可怜的妈妈去世后,他给我带来了一段短暂的愉快时光;我至
今仍把他称作我的朋友。
    赫伯特在施塔布施那里当侍者。施塔布施是“瑞典人”酒店的老板。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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