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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皮鼓-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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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马策拉特表示的担心尽管言过其实,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本来嘛,只要
他们买一面新的鼓,就可以排除任何危险;可是,他们根本没想到要买新的,而是
想把我这面旧鼓拿走。啊,多好的鼓啊!它跟我一同摔跤,一起进医院,出医院,
跟着我上楼梯,下楼梯,走上鹅卵石路面和人行道,从那些玩“酸鲱鱼,一二三”、
“我看见的你看不见”和“黑厨娘,你在吗?”等游戏的孩子们身旁走过。可是他
们却想从我手里夺走这面鼓,又不打算买一面新的来代替。他们想用破巧克力糖来
引诱我。妈妈手里拿着它,撅起了嘴巴。马策拉特装出严厉的样子,抓住我的残破
的乐器。我紧抱着这面破鼓。他拉着。我的气力本来只够敲鼓,现在渐渐不支了。
一条接一条红火舌从我手里慢慢地滑出去,整个圆柱形的鼓身快要从我手里被拽走
了。这当口,奥斯卡——直到那天为止,他一直是个文静的孩子,甚至有点太乖了
——第一次发出了那种破坏性的、有效的尖叫声。蒙在我家落地钟蜂蜜黄的钟面外
防灰尘和死苍蝇的磨光圆玻璃碎了,掉在红棕色的地板上——由于地毯不够长,离
钟座还有一段距离——摔了个粉碎。可是,这台贵重的机械的内部构造并没有损坏,
钟摆依然平稳地在摆动,时针也安然地在移动。里面那口报时钟,平常很敏感,简
直有点歇斯底里,稍稍碰撞一下,或者屋外驶过一辆运啤酒的卡车,它就会有所反
应,可是,我的尖叫声却对它毫无影响。唯有玻璃破了,粉碎了。“钟坏了!”马
策拉特喊道,同时松开了鼓。我瞥了一眼,确信我的叫声并没有损坏钟本身,仅仅
是玻璃没有了。可是,马策拉特,我妈妈,还有那个星期天下午正巧来访的表舅扬
·布朗斯基,他们都以为坏了的不止是钟面外的玻璃。他们脸色发白,面面相觑,
束手无策,分头走到瓷砖火炉、钢琴和碗橱旁,死死地站在那里,不敢动一动。扬
·布朗斯基像哀求似的眯着眼睛,启动干燥的嘴唇。我至今还认为,他是在默念祷
词,祈求援助与怜悯。他念的或许是:“啊,上帝的羔羊,你除去世人罪孽——怜
悯我们吧!”这段经文念了三遍以后,他又念另一段:“主啊,你到我舍下,我不
敢当,只要你说一句话……”
    主自然什么话也没说。钟也没有坏,只是玻璃碎了。成年人同时钟之间的关系
是非常奇特、非常幼稚的,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孩子。时钟也许是
成年人所能制造的最了不起的东西。它证明成年人可以成为创造者。他们胸怀大志,
勤奋努力,再加上一点运气,是可以成为创造者的。但是,他们创造了一件东西之
后,随即又成为自己划时代的发明物的奴隶。
    时钟是什么?没有成年人,它就什么也不是。成年人给它上发条,把它拨快或
拨慢,送到钟表匠那里去检验、拆洗,必要时还请他修理。另外一些现象,要是没
有成年人乱猜瞎想,也同样毫无意义,譬如布谷鸟过早地停止鸣叫,盐罐倒放,大
清早见到蜘蛛,黑猫待在左边,他们都认为是不祥之兆。正如他们见到表舅的油画
从墙上掉下来就觉得是什么预兆(其实只是因为钉在灰泥里的钩子松动了)。成年
人在镜子里见到的时钟的背面和内部,总要比时钟本身能显示的多点什么。
    我妈妈呢?尽管她有时也不免要胡思乱想,但毕竟有冷静务实的眼光,并且像
她平日做人那样,轻率地把任何可疑的征兆都往好的方面去解释。当时,她想起了
一句话,使大家听后都顿感宽慰。
    “碎片带来好运气!”她喊道,,边咬着手指,拿来了畚箕和扫把,将碎片,
也就是好运气,扫在一起。
    妈妈的这句话,如果按字面去理解的话,那么,我已经给我的父母、亲戚、朋
友以及不相识的人们,带来了许多好运气;他们中间有谁要想夺走我的鼓,我就用
叫声和歌声震碎他们的窗玻璃、斟满啤酒的杯子、空啤酒瓶、散发出春天芳香的香
水瓶、盛假水果的水晶碗,总而言之,把一切在玻璃厂里由玻璃工人吹制成的、在
市场上按原料或按人工议价出售的玻璃制品震个粉碎。
    无论过去和现在,我始终爱好造型很美的玻璃制品,因此我总是力图避免造成
太大的破坏。晚上,如果他们想要拿走我的鼓,不让我把它带到小床上去的话,我
就把卧室里吊灯上的四只灯泡震碎一只或者一只以上。在一九二八年九月初我四岁
生日那天,我的父母亲、布朗斯基夫妇、外祖母安娜·科尔雅切克、舍夫勒夫妇以
及格雷夫夫妇送给我各种各样的礼物:锡士兵,一艘帆船,一辆救火车,就是没送
铁皮鼓。他们想让我玩锡士兵,玩救火车,他们不喜欢被我敲破了的、但毕竟是我
最心爱的鼓,他们想把它从我手里拿走,硬把那艘笨头笨脑、船帆安得不是地方的
帆船塞到我手里。他们都有眼睛,但是唯一的用途,就是无视我和我的愿望。于是,
我大叫一声,把我家吊灯上的四只灯泡全部震碎,把那些给我祝寿的人们统统置于
创世以前的黑暗之中。
    瞧那些成年人哪!他们先是惊呼狂叫,极度渴望回到光明中去,之后他们又习
惯了黑暗。我的外祖母安娜·科尔雅切克,是除去斯特凡·布朗斯基以外唯一没能
从黑暗中捞一把的人。她到店铺里去取蜡烛,尖声怪气的斯特凡拉着她的裙子跟在
后面。她拿着点燃的蜡烛回来,照亮了房间,只见其余喝寿酒喝得醉醺醺的人们双
双俩俩,结成了叫人稀奇的对偶。
    不出我所料,我妈妈上衣散乱,坐在扬·布朗斯基膝上。看到短腿面包师亚历
山大·舍夫勒几乎消失在格雷夫太太怀里,实在倒人胃口。马策拉特在舔格蕾欣·
舍夫勒的马齿和大金牙。只有黑德维希·布朗斯基坐着,双手搁在怀里,在烛光下,
她的母牛眼睛非常虔诚。她离蔬菜商格雷夫不远,但又不太近。格雷夫没有喝酒,
然而他却在唱歌,歌声很甜,却又忧郁感伤。他用歌声邀请黑德维希·布朗斯基同
他合唱。他们唱起一支二声部的童子军歌曲,歌词大意是某个名叫吕贝察尔的山神
在巨人山脉游荡'注'。
    他们已经把我丢在脑后了。奥斯卡背着鼓的残骸坐在桌子底下,还从铁皮上敲
出一些节奏来。那些配错了对、神魂颠倒、在房间里或躺或坐的男女们,可能听到
了我那微弱而均匀的鼓声感到很悦耳,因为我的鼓声像一层清漆,蒙住了他们在狂
热而紧张地证明自己是多么卖力时所发出的咂嘴声和吮吸声。
    外祖母进来时,我还在桌子底下。她擎着蜡烛,像是一位天使长,借着烛光,
见到了索多玛,看到了葛莫拉'注'。她勃然大怒,全身颤抖,连蜡烛也跟着抖动。
她说,这是一场下流的恶作剧,从而结束了这出田园戏以及吕贝察尔在巨人山脉的
漫游。她把蜡烛竖在碟子上,一边安慰着始终还在哭哭啼啼的斯特凡,一边从碗橱
里取出施卡特牌,扔到桌上,宣布祝寿活动第二部分现在开始。紧接着,马策拉特
在吊灯的旧灯头上拧上了新灯泡,摆好椅子,呼呼地开啤酒瓶。他们开始在我头顶
上玩施卡特,十分之一芬尼一点的输赢。我妈妈一上来就提议,输赢一点为四分之
一芬尼;可是,表舅扬认为风险太大,所以仍旧按十分之一芬尼一点来碰运气,除
非在加倍或偶然打成大满贯时,才提高赌注。
    我呆在桌子下面,坐在下垂的桌布的阴影里,觉得很自在。我的漫不经心的鼓
声合着头顶上出牌的声音,跟随着牌局的进行,在他们玩了整整一小时施卡特以后,
宣布扬·布朗斯基输了。他的牌挺不错,尽管如此,还是输了。这毫不奇怪,因为
他心不在焉。他脑子里想的不是他该拿够的二十七点的牌,而是别的事情。牌局一
开始,他一边同他的姑妈说话,告诉她,对刚才黑暗里小小的秘密宗教仪式不值得
大惊小怪,一边脱下左脚的黑便鞋,把这只穿黑短袜的脚从我脑袋边上伸过去,去
探坐在他对面的我妈妈的膝头。他刚一碰到,我妈妈就往桌子靠拢,这样,扬——
他听马策拉特叫完牌后,就随便说了声“不要”——先用脚尖撩起她的裙边,随后,
整只脚——幸亏袜子是今天刚换上去的——伸到她的两腿中间去。我妈妈真使我惊
叹不已。尽管在桌子底下受到穿羊毛袜的脚的挑衅,在结实的桌布上面,她却在进
行十分冒险的赌博。她叫到六十点,把握十足,谈笑风生,终于获胜。相反,扬在
桌子底下那么果断,在桌面上则一输再输,这样好的牌,如果让奥斯卡来打,即使
在梦游的时候,也保证会赢的。
    后来,困得要命的小斯特凡也爬到桌子底下来了,他不明白他爸爸那条穿着袜
子的腿在我妈妈的裙子底下找什么,没过一会儿,就呼呼入睡了。
    晴转多云。午后下了几场小阵雨。第二天,扬·布朗斯基就来了,取走了他送
我的生日礼物,那艘讨厌的帆船,到西吉斯蒙德·马库斯的玩具店里把它换了一面
铁皮鼓。下午稍晚的时候,他回到我家,被雨淋了,衣服有点湿,他带来了那面鼓,
白底红火焰,是我熟悉的图案。他把鼓递给我,一手抓住我那面残破的旧鼓,上面
红白两色的油漆只剩下斑斑点点了。扬抓住旧鼓,我抓住新鼓的当口,扬、妈妈和
马策拉特的眼睛都盯着奥斯卡;我差一点微笑了,难道他们在想,我不愿弃旧就新,
我会坚持什么原则吗?
    出乎他们所料,我并没有大声尖叫,没有唱出震碎玻璃的歌声,而是交出已成
废铁的旧鼓,立即双手捧住了新乐器。我一门心思地敲了两个小时,掌握了击鼓的
诀窍。
    可是,我周围的成年人并不是个个都像扬·布朗斯基那样有见识。一九二九年
(当时,大家谈论最多的是纽约股票市场的崩溃'注',而我也在考虑,远在布法罗
做木材生意的外祖父科尔雅切克,是不是也亏了本),我五岁生日过后不久,妈妈
因见我明显地不再长个儿,大为不安,每逢星期三,便带我到布鲁恩斯赫弗尔路的
霍拉茨博士的诊所去。检查没完没了,叫人心烦,但我还是忍过去了,因为我当时
已经喜欢上了站在霍拉茨边上帮忙的护士英格的服装;这种白色的护士服,叫人看
了眼睛舒服,还使我联想起妈妈在战争期间当护士时拍的照片。我集中注意力观看
不断改变形状的护士服的褶裥,因此根本听不见医生时而咆哮、时而使劲加强语调、
时而用令人讨厌的长辈口吻讲的话。
    做完检查,霍拉茨一边翻阅我的病历,一边若有所思地摇头,眼镜片上反射出
诊室里的全部家当:许多镀铬、镀镍和光滑的搪瓷制品;还有架子和玻璃橱,里面
放着玻璃瓶,贴有字迹工整的标签,酒精里泡着蛇、蝾螈、蟾蜍以及猪胎、人胎、
猴胎。他一再让我妈妈讲我是怎样从地窖台阶上摔下去的,而当她破口大骂马策拉
特,说他没把活板门关上,这一辈子都要担当罪责时,霍拉茨便又转而安慰她。
    几个月以后的一个星期三,他可能为了给自己,或许也给护士英格证明他这一
段时间治疗的成果,想要拿走我的鼓。于是,我大吼一声,捣毁了他收集起来的大
部分蛇和蟾蜍以及各种胚胎。
    除了过去震碎过未开盖的啤酒瓶和妈妈的香水瓶以外,奥斯卡还是头一回破坏
这么多盛满东西、小心保存、锁在橱里的玻璃瓶。效果无与伦比,不仅慑服了所有
在场的人,而且使知道我同玻璃之间秘密关系的妈妈也大为震惊。我发出的棱角不
分明的第一声,就切开了霍拉茨存放他的全部令人恶心的古怪东西的玻璃橱,差不
多整块玻璃摔到漆布地板上,裂成万千碎片,却仍保持原来的正方形。随后,我用
极富穿透力的立体声震碎了一个又一个试管。瓶瓶罐罐像放鞭炮似的破裂了。绿色
的、部分已经凝结的酒精四下飞迸,带着经过特别处理的、苍白的、目光忧郁的蛇、
蝾螈、人胎等等,流到诊室红漆布地板上,满屋子刺鼻的气味,弄得我妈妈恶心要
吐,护士英格只好打开正对布鲁恩斯赫弗尔路的窗子。霍拉茨博士很有办法,善于
逢凶化吉,消灾为福。在我干了这次暴行以后没有几个星期,他在专业杂志《医生
与世界》上发表了一篇文章,专论本人,奥斯卡·马,一个能唱碎玻璃的不寻常的
人。据说,霍拉茨博士在这篇二十多页的文章里所提出的理论,在国内外专业圈子
内引起了重视,不少专家撰文,或反对或赞同。他送了好几本杂志给我妈妈,她竟
因这篇文章而感到自豪,这就引起了我的深思。她不厌其烦地把文中一些段落读给
格雷夫夫妇、舍夫勒夫妇以及她的扬听,而且每天饭后,总要读给她的丈夫马策拉
特听。甚而至于殖民地商品店的顾客也得听她朗读,并恰如其分地赞赏我的妈妈。
而文内的专业名词她虽然读错了重音,但却表现出她有丰富的想象力。我的名字首
次在报刊上出现,这个事实对于我本人是毫无意义的。我当时就已持有的警觉的怀
疑态度,使我懂得如何去评价霍拉茨这篇文章:它篇幅不小,行文也不能说不老练,
但仔细一读,便知是一个沽名钓誉、想要捞个教授职位的医生讲的不得要领的离题
话。
    今天,奥斯卡躺在疗养与护理院里,他的声音已经连刷牙玻璃杯都震不碎了。
类似那个霍拉茨的医生们,却在他的病房里进进出出,给他做所谓的罗尔沙赫测验
'注'、联想测验以及其他测验,想给他的强制送人'注'找出
一个响当当的定语来。
今天,奥斯卡仍然乐于回忆起他最初获得那种声音的岁月,他的声音发展史上的太
古时代。当时,他只是在必要的情况下才彻底唱碎玻璃制品。到了后来,在他的艺
术繁荣和没落时期,他在没有外界压力的情况下就运用他的能力。他纯粹出于游戏
的欲望,沉溺于个人后期的惯用作风,醉心于为艺术而艺术;奥斯卡把唱碎玻璃当
做自我表现的手段,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他自己的年岁也逐渐增大了。



  

 


                                 课程表

    克勒普有时用安排时间表来消磨时间。他总是一边排表,一边大嚼血肠和问扁
豆。这一事实证明了我的一个论点,它断然宣称:梦想家都是贪食者。克勒普总要
花不少功夫来填他的时间表。这一事实又证明我另外一个论点:唯有货真价实的懒
骨头才能做出省力的发明来。
    在这一年里,克勒普也花了两个多星期的功夫来排他一天的时间表。他先是神
秘地干了较长一段时间,直到昨天才来找我,从贴胸的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了九次
的纸来递给我。他容光焕发,得意非凡。他又一次做出了省力的发明。
    我把这张纸条粗粗看了一遍,上面并没有什么新鲜的内容:十点吃早饭;午饭
前沉思默想;饭后午睡一小时;醒后喝咖啡——尽可能在床上喝;坐在床上练一小
时长笛;吹着风笛在屋里来回走动一小时;在院子里露天吹风笛半小时;随后的两
小时,或喝啤酒、吃血肠,或上电影院,隔一天一换;在进影院前或喝啤酒时,不
引人注目地替非法的德国共产党'注'做半小时宣传,但不夸张。一周三个晚上在
“独角兽”饭店奏乐伴舞;星期六下午,喝啤酒及为德共宣传挪到晚上,因为这段
时间预定到格林街洗澡与按摩;之后到“U-9”去同某个姑娘搞三刻钟卫生术,再
带着这同一个姑娘和她的女友到施瓦布的店里去喝咖啡和吃点心;在理发店打烊前
去刮脸,必要时还理个发;到照相馆拍快照;最后去喝啤酒,吃血肠,替德共做宣
传以及娱乐。
    我称赞克勒普精心画在表格四周的曲线花纹,请他复写一份给我,并问他,准
备怎样填补空白时间。克勒普稍加思索便回答说:“睡觉,或者想德共的事。”
    我是否要告诉他,奥斯卡同自己的第一份课程表打交道的故事呢?
    事情是在考尔阿姨的幼儿园里开始的,没有危险。黑德维希·布朗斯基每天早
上来接我,带我和她的斯特凡到波萨道夫斯基路考尔阿姨那里。我们总共六到十个
幼儿(有几个老是生病),都得在那里玩耍,直到呕吐为止。幸亏我的鼓可以当玩
具,他们无法强迫我去玩积木,至于让我坐摇木马,只是在他们需要一个头戴纸盔
的擂鼓骑士的时候。我的鼓谱是考尔阿姨有上千个扣子的黑绸裙。我可以心安理得
地说,我成功地每天多次在我的鼓上给这位单薄的、由皱纹构成的小姐解开扣子又
系上扣子,给她脱去衣裳又穿上衣裳,却一点也不会想到她的肉体。
    我们每天下午去散步,穿过栗树林阴道,到耶施肯山谷的森林,登上埃尔布斯
山,经过古膝贝格'注'纪念碑,无聊得令人愉快,乏味得使人轻松,因此我今天还
希望挽着考尔阿姨像薄纸似的手在图画书上散步。
    我们这八个、十个或十二个幼儿,必须被套上挽具。这挽具便是一根当车辕用
的、用毛线编织成的浅蓝色带子。毛线车辕左右各有六个毛线织的辔头,套在十二
个幼儿身上。每隔十厘米挂一个铃铛。考尔阿姨手执缰绳,我们在前面似马儿奔驰,
铃声叮当,嘴里咿咿呀呀,我则敲击黏稠的鼓声,穿过秋天里郊区的街道。有时考
尔阿姨起个音让我们唱《耶稣,我为你而生,耶稣,我为你而死》,或者《海上的
星,我向你致意》;当我们唱起《玛利亚,救助啊》和《甜蜜的圣母,甜甜甜》,
向十月清朗的空气倾诉时,过路的行人无不为之感动。当我们横穿过主干大街时,
交通就得中断,当我们唱着《海上的星》过马路时,电车、汽车、马车全都停了下
来。每一回考尔阿姨都要向指挥交通、让我们过马路的警察挥动她那只像薄纸似的
沙沙响的手表示感谢。
    “我主耶稣会奖赏您的。”她这样许诺道,绸裙子瑟瑟地飘拂。
    奥斯卡在过了他的六岁生日以后的那个春天,由于斯特凡的缘故,不得不同他
一起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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