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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劫[梁凤仪]-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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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敬生,完全不避忌,动辄说这些不吉利的话,真气人。
  说了一大堆话,也真疲累,敬生很快就入睡。
  这一夜,他也真是睡得安稳。
  很多时,他在半夜里转醒过来的话,一定伸手摸摸我的脸。甚至或要跟我闲聊两句。
  敬生在生活上也很大男人的。
  他一上了床,要好好休息的话,就不准我动一动,哼一句半句,要是我睡不好,只有在黑暗中看着天花板,数绵羊去。
  他呢,一睁大眼,就把我喊醒:“小三,陪我说说话!”
  这许许多多年过下来,我都迁就惯了他了。
  非但不怎么样,还似是一份情趣。
  这一觉,直睡至天亮。
  我骤然转醒,很觉得有点心惊肉跳,不明所以。
  仅不似是发了恶梦!
  我转转揭开了薄被,蹑手蹑足地走进睡房的小偏厅,扭亮了台上的灯,瞧墙上镜子看一眼。
  没有什么事吧?
  还是好端端的一个人,且因刚睡醒了的缘故,粉脸带红,模样儿是连自己都觉着满意的。
  敬生要是比我早起的话,老是撩逗我说:“小三,我喜欢你的睡相!”
  然后就连连吻到我的脸上来。
  回头望望躺在床上的敬生,一动都不动,依然熟睡。
  正如他自己说,这些天来真是大劳累了。
  就让他多睡一会儿吧!
  我换好衣服,走出睡房,跟群姐碰个正着。
  “大少还未起床吗?”
  “由着他多睡一会,你打电话到大少奶那边去,说大少还未起床,咱赶不及过大宅吃早餐了。待会儿,他转醒过来,你给他装碗白米粥,加一点咸蛋与鸭肝好了。”
  敬生数十年如一日,必然在八点半就回公司去。
  群姐看看手表,随口说:“现今都差不多八点了,还不把他叫醒呢?会不会有什么头晕身热,只昏昏沉沉的睡,怎么会累成这个样子的?”
  一言惊醒梦中人。
  敬生绝少迟过七点半起床的。
  我就立即转身回房里,喊道:“敬生,要起床了,敬生。”
  没有回应。
  我坐到他的床边去,拿起他的手来摸摸,看是不是发热了?
  不,冰冷一片。
  一时间,我转念不过来,仍拿手摇动他的身体,口里急急地喊:“敬生,敬生,醒醒吧!”
  把手放到他脸上一摸,还是那冷冰冰的感觉。手指往他鼻下一探,没有了气息了。
  怎么会呢?
  我吓得站了起来。
  呆望着熟睡着的敬生。
  “啊,不!”
  我自语着。
  好一会,才晓得再扑到他身上去,疯狂地喊:“敬生,敬生,你应我一声,敬生,敬生!”
  究竟是什么人把我拉开的,我并不知道。
  我只知自己一直叫喊,一直痛哭失声,直至被黑压压的一群人带到另外的一间房。
  然后他们把我弄到床上去,慢慢地我似安静下来。
  眼前的景物更逐渐模糊不清,神智陷入了宽松状态。只依然记着敬生,对,敬生来把我带在一起,齐齐步入迷离境界。
  转醒过来时,显然已经是入夜时分,床头的那盏灯亮了。
  真奇怪,我并不躺在自己床上,细心看看周围的布置,是我家的客房呢,怎么我会睡到客房上来。
  敬生呢?
  此念一生,所有的记忆立即回笼。
  啊,不!
  我立即坐起来,喊:“敬生,敬生,我要敬生,你们把敬生还我!”

  是群姐与芬姐,一齐捉住了我的双臂。
  我再哭得死去活来。
  芬姐紧紧的抱着我,抚拍着我的背:“别哭,人死不能复生!”
  敬生真的死了?
  怎么会呢?
  昨儿个晚上,我们还恩恩爱爱的坐在园子里谈心。
  “敬生不会死,他不会。他好健康,好健康的。”
  “医生说是心脏病。他能在睡梦中去世,是他的福份了。”
  是他的福份?那只是贺敬生本人安乐的意思吧?
  可是,我呢,我以后没有了敬生,日子还怎么样过下去了?
  我爱他。
  从来没有这一刻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深爱着他,需要他。
  要我以后再看不到敬生,再不用奉侍他起居饮食,再不能夜夜让他执着我的手睡觉,我也会就此刻死去的。。
  当然,我宁愿死。
  我大声叫嚷:“不,不,让我跟敬生去!”
  “三姑娘,你别这样折磨自己嘛!”是群姐,她摇动我的手。
  “都去了的话,谁照顾杰杰了?”
  我茫然。
  这才想起了儿子来。
  “杰杰呢?”
  群姐答:“已通知他赶回来了——刚才三小姐说,杰杰明天就抵港了。”
  “现今是几时?”
  我迷糊得很。
  “你好好的给我躺下去,再慢慢说!今早你是悲痛过度,我们请来了医生,给你注射了镇静剂,你才睡上了觉。现今是晚上十时多了。”
  十时多?晚上十时多吗?
  那不正是敬生跟我每晚上床去休息的时间呢?
  现今只我一人,孤伶伶地躺在床上。
  又禁不住泪如泉涌。
  从前,敬生还年轻一点时,他的业务应酬更多,很多时夜归了,我就算睡在床上,也不成眠,太习惯有他在身边了。
  敬生老说,他是离不开我的,大至人生计划,要跟我商议,小至衣服鞋袜,都由我打理。
  我从没有想过,其实是我离不开敬生才是真的。
  群姐与芬姐,一直陪在房中,不肯离去。
  两个人也真累极了,老是催对方休息去,可是谁也不肯撇下我不管,只东歪西倒地斜躺在梳化上,支撑下去。
  就算我跟她俩说:“请放心,我会没事呢!”
  她们也不会肯就此离去。
  倒不如我闭上眼,装作熟睡,让她们也有稍为休息的时刻。
  当然,我是再完全睡不着了。
  一下子千头万绪,都不知该从什么地方想起。
  昨天晚上,敬生给我细细诉说的那番话,隐隐然重覆又重覆地在脑里浮现。
  敬生他一生灵敏矫捷,难道就连自己快要离开人世,也能预知了?
  就寝前他曾把我紧紧的抱了一会,轻声地说了好几句:“我爱你,我爱你,小三,我爱你!”
  那温柔而同时灼热的眼神,跟我第一晚和他在一起时,完全一样。
  都有一股无比强劲的震撼力,融化了我整个的人,整个的心。
  如今,敬生已经远去。
  正如他殷勤嘱咐,要看我的本事与定力,去照顾自己,去照顾杰杰了。
  生命中还有几多个漫漫长夜,要熬过去,才到与敬生重逢的日子?
  我都不敢再往下想。
  见到这世上我唯一的至爱杰杰时,母子俩哭作一团。
  杰杰长得最像他父亲,那浓眉秀目,是敬生的翻版。
  每每看儿子一眼,心就抽痛。
  不论如何伤心悲痛,要办的事实在多。
  我带着贺杰到大宅那边去见聂淑君。
  贺杰喊了一声:“大妈!”
  聂淑君的鼻子一酸,又流了好些泪。
  到底是几十年的夫妻,自己骨肉的亲生父亲,感情再有裂痕,仍难敌生离死别的沉痛。
  聂淑君在一夜之间,就老掉十年似。
  看到了她,就像看到了自己。
  贺家的儿媳子婿都齐集了,商量着要办理的后事。
  聂淑君和我都没有出什么主意,由着贺聪全权办理。
  到如今,万念俱灰,最宝贵的已然消逝,其他的也就不打紧了。
  才办完了喜事的贺家,又云集亲友,万头攒动,办着丧事去。
  不是不极尽悲哀,而又万千感慨的。
  人生的福与祸,来去自如,谁能逆料。
  贺敬生是真真正正算得上生荣死哀。
  听说贺元勋逝世时,出殡的行列排得长长,还要劳动警察开路,惹得途人围观,看着一队队仪仗的威势,没完没了的直走了半小时,依然未看到送丧的长龙龙尾。真正蔚为奇观。
  这年头,再没有这种繁文缛节。
  然,一整个殡仪馆的大礼堂都塞满花圈,祭帐是重重叠叠的封密了四边的墙,甚而无法再摆,要放到殡仪馆门外去。
  瞻仰遗容时,聂淑君嚎陶大哭。几个亲属搀扶着她,才不致于哭到地上去。
  我呢?经过这几日生不如死的折腾,才看到敬生这最后一面时,心碎得了无余剩,整个人变得麻木。
  眼泪只默默地垂下来,似是一种自然的体能反应。
  连那体内的五脏六腑都像荡然无存,只剩一个躯壳,晓得随着环境的旨意,象机械人似的活动与适应着,如此而已。
  前来祭奠的人如山似海。
  只见眼前黑压压的一层又一层的人,我完全没有办法辨认得出他们是谁?
  只微微听到了有一把沉厚亲切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来:“细嫂,请别伤心,为生哥、为杰儿,你要振作!”
  然后紧紧的握住我的手,握得我有一点点痛。
  我抬眼,泪影朦胧之中,见到一个人,似是潘浩元吧!
  从前的日子,很偶然想起了乡间的潘大哥,就是这种的迷糊不清,似有还无的景像。
  只有敬生,才是最踏实,最能与我充沛满足的感觉。
  然,这种安稳,在盖棺之后,将成泡影。
  那盖棺的一刻,我的周围哭声震天。
  感觉上像天崩地裂。
  而我,早已魂离魄荡,伤心欲绝,呆立着不知何去何从。
  敬生是土葬的。
  入土为安。也只得但愿如此。
  临时临急,找一块墓地是说难不难,说易不易。
  都是财可通神,贺家捐了百万给一间雄踞在半岛一个山头上的寺观,分到了一块福士。贺敬生的坟自此就竖立在山腹之间,长年累月的荫庇着他的子孙了。
  贺杰这一晚,走到我房里来看我。
  母子俩相对无言。
  我终于说:“杰,什么时候回英国去?”
  “看情形吧!”
  我自明他之所指,是怕我还未能自沉痛之中复元过来,放不下心。
  “杰,明天会订机票,回去吧!我会好转过来的!”
  “你会吗?”杰以忧疑的眼神看我,那么的像他的爸爸。
  “我会的。看,我不是已经开始学习适应,搬回自己的睡房来了?”
  贺杰点了点头。
  “是真的没有想过人的生命会来去会这般急促。阎王爷令三更死,誓不留人到五更。有什么办法呢?”
  “妈,你还年轻,好好的保重!”
  儿子的这句话,碧海青天夜夜心。
  想都不敢再想。
  “你爸爸像有预感似,去世前一晚跟我谈了很多他从未交代过的事。”
  “是什么呢?”
  “慢慢你会知道。总结起来只一句话,他希望你好好学成之后会回到本城来。”
  “那会是许多年以后的事。”
  “对。可是,杰!”我望住儿子,问:“你会回来吗?”
  “我会!”贺杰的答复是肯定的。
  “即使在九七之后?”
  “对。尤其在九七之后,那是我们中国人的地方了。”
  “杰,你不怕?你真正愿意冒险?”
  “谁在世上不是冒着重重风险呢?在外头,人家的国土上仰承庇荫,就不是冒险了吗?”
  孩子说这话时,好像在瞬息之间长大,而成了巨人似。
  “妈妈,人算不如天算。不必为那太不可知的将来而惶恐。我是一定会回来的,在这城内,我们是优秀民族,在别的环境内,可能坑尽英雄,何苦?”
  敬生在天之灵,今夜一定要告慰了。
  我眼眶仍是湿濡。
  “好妈妈,答应我,别哭!”
  我点点头,强忍了泪:“真没想过你爸爸会为我的生命带来这么多的喜悦,包括你在内,杰,我太安慰了!”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你也要保重!”
  “当然,妈妈,我们拉拉手,约法三章,你等我回来,只须母子一会合,二人同心,其利断金。”
  对,只几年光景,就有贺杰长伴膝下了。
  有儿女,总是个指望。
  贺杰是敬生留给我的最宝贵的遗产。
  至于敬生的其他产业分配,都详细地列明在他的遗嘱之内。
  由贺家家族律师尤亦庭负责向我们解释遗嘱的内容。
  大宅客厅内坐满了贺敬生的妻妾儿媳子婿,都是遗产的继承人。
  一如敬生在生前向我透露的,他把所有贺氏名下的生意,亦即贺氏金融集团以及顺昌隆地产的控股权,都拨人敬生企业之内。
  敬生企业顿成了母公司,分发A股及B股股权。
  A股股份共占全公司股权的百分之七十,贺聪与贺勇各占百分之二十五,贺敏与贺智各占百分之十。
  B股股份共占全公司股权的百分之三十,全部属于贺杰所有。
  遗嘱内并附有声明,贺杰在未满二十五岁之前,由其母贺容璧怡全权监管调度。
  敬生企业的AB股,在表决权上无分彼此。换言之,任何有关企业的决策,必须A股的大多数股份持有人以及B股的大多数股份持有人,同时投票赞成,方能通过。股东唯一可以做的是出售其权益,即以一纸同意书,将其在敬生企业内可作的投票权以及分取红利的权益,转让他人。
  整间敬生企业仍不曾为某一股东的出让权益,而影响到名下生意的操纵权。
  大宅的人就算联手,亦无法把贺杰踢出局外。
  此外,敬生还将他个人名下的大部份物业、土地、证券、外国债券、现金等等拨入贺氏的离岸基金之内。
  这个大本营设于海外的基金,除了在税务上使基金受惠人有得益之外,也当然的起了政局变幻的保护作用。
  基金属永久性,受惠人是贺家子孙。基金本位不能挪动,基金管理人同时是敬生企业的董事局成员,现行处理基金投资的经理人是全球闻名的赫特尔基金管理公司,总部设在纽约。
  日后如果对此家基金公司的表现有所不满的话,敬生企业董事局可以投票更换基金经理人。
  贺氏基金每年产生的利润,除有一个百分比规定用作慈善用途之外,其余由贺氏家族在生子孙摊分。规定男丁可获两份,女丁减半。
  除基金之外,敬生有两笔储存于纽约银行的现款,分别为二千万美元,指定由聂淑君和我继承。
  尤律师最后补充:“至于敬生兄在香港银行的两个保险箱,是分别跟两位嫂夫人联名开设的,则由两位分别继承,保险箱内的物品自然属于两位名下之物。”
  对于敬生的安排,我是感谢的。
  敬生企业的股份摊分上头,贺杰是个人获得最多比例馈赠的一个,他比贺聪和贺勇都多出百分之五。
  此外,敬生把决策权平分给妻妾两宅,起了互想制衡的作用,也就等于名正言顺地让我跟聂淑君平起平坐了。
  当然,在聂淑君方面,敬生也真的待她不薄,无论如何,四个孩子共占百分之七十的股权,也算是贺敬生对自己骨肉以及对发妻恩情的认可了。
  没想到,敬生在遗产分配上头,有他的精妙心思。
  他对我的偏爱以及设想的周到,竟还在我去开启了银行保险箱之后。
  平日,我连敬生放在家里头的夹万都不管不理,就更不会巴巴的去开动那在银行里的保险箱。
  他那一年要跟我合开一个银行保险箱,我给他在一应文件上签妥了名字,那就算了。
  如今,把它打开来一看,真有点吃惊。
  竟有一个以我名字开户的瑞士银行户口,里头显示的数目,比遗产上指定聂淑君和我领受的现金总额还要多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倍。
  另外一个小锦盒,里头放了一颗晶光四射,灿烂夺目的钻石。打开那比利时钻石厂签发的证书一看,清清楚楚地写着:全美天皇切割面十八卡拉点二七重量。
  最令我感动的,还是保险箱里头敬生写给我的那封信:“小三吾爱,感谢你,爱你,直至我离世的一天。买给你的这颗钻石,是为表示我们的恩情有如钻石的光芒,魅力四射,也有如它的硬度,永不磨损。从娶你的第一个年头,我买了一颗一卡拉重的完美无暇的钻石,以后每一年,我都依我的经济环境,换一颗更大的,直至我无能为力的一天。”
  信上签了好多个敬生的名,每一年签一次,写下了年月日,以及新换上的钻石重量。
  只有七三年那年头,在那个签名的旁边写了一行小字:“小三,对不起,今年股票狂泄,明年我会努力,换一颗大两倍的。好吗?”
  最后的签署日期,正正是敬生大寿前的一个月。
  我呆站在银行地库的那个供保险箱客户专用的小房间内,整整的半个小时。
  流下一脸悲喜交集的眼泪。
  有人能如此天长地久地爱恋自己,此生又岂止无憾了?
  我静静祷告:敬生根本没有离开我,我俩在此刻是如此接近,心印心,连成体。
  还是陪我到银行来的贺杰等得不耐烦了,才叫银行职员轻轻敲门,问:“贺太太,你没事吧!”
  我急急拭掉了眼泪,才走出去,挽着贺杰的臂弯离去。
  贺杰只再逗留了三天,便回英国了,怕仅仅赶得及考试吧!
  母子俩在机场话别时,我一再抱住杰杰说:“杰,你跟妈讲的话可算数?”




05'梁凤仪'


  “当然,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挥挥手,儿子又在视程之内隐没了。
  我挺一挺胸膛,踏上归途。
  死者已矣,生者还是要为着上慰在天之灵,下抚幼孤而好好地活下去的。
  哀事办过了,还有头七跟尾七这些繁文缛节,都得七手八脚地到大宅那边尽礼去。
  敬生的堂妹贺敬瑜这阵子是藉着要陪伴寡嫂,而搬到大宅来暂住。
  聂淑君也难得有多一个人作伴。
  这夜,做完了最后的一堂法事。我安排车子送走了佛寺的师傅们,打算跟聂淑君告辞,就回到自己那边屋子去。
  才走近了聂淑君的睡房,我听到敬瑜姑奶奶的声音,从她大嫂的房间里传出来了。
  “你怎么不问问她,生哥跟她联名的保险箱放了些什么?说不定是好几套比那翡翠玉镯还架势的首饰。”
  “问来干什么?问了,她会对我坦白不成?”
  “且看看她怎么回应再算嘛!你看她对生哥下了二十多年的迷药,拿到跟你一式一样的财产,她会肯吗?”
  “不肯又如何?我还真觉得敬生偏心呢,分给她这么多干什么呢?年纪轻轻的一个花姑娘,难保她三朝两日掉头就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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