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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劫[梁凤仪]-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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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肯又如何?我还真觉得敬生偏心呢,分给她这么多干什么呢?年纪轻轻的一个花姑娘,难保她三朝两日掉头就改嫁去!带着贺家的钱,让外姓人着数,你说,你生哥是不是心上都迷糊透了!”
  “对呀,大嫂的顾虑极是。生哥出殡的当日,你是哭得死去活来,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的动态。我那细嫂呢,木无表情,也没有哭,我看她只是差忍住了没有笑出来的模样!”
  “你是不是太夸张了?”声音是责问得带着喜悦的。
  “绝不。我还算夸大?大嫂,你是福大量大,不在意小人心吧了!生哥这么一去,她还不是重出生天,何况大财在握,怕不笑到脸上来!”
  再听不下去了。
  我飞快地跑回家去,倒在我和敬生的床上,流了一枕的泪。
  苦难的日子还是今日始吧?
  敬生,敬生,如果你深爱我,为什么把我留下来,不带我走?
  这贺氏家门,没有了你在,再待在这儿还有什么意思呢?
  我怎么忽然会得这样想了?要有这个念头,不正正遂了这歪心人的咀咒与心意吗?
  这儿既永远是敬生的家,就是我的家了。
  唯其又是风风雨雨、是是非非,证明生活已经逐渐恢复正常。
  敬生,为你,我还是要撑下去的。
  敬生企业召开了第一次会议。
  我代表儿子贺杰参加。
  心里头是真的诚惶诚恐。
  从前敬生在世,我连贺氏企业的写字楼都很少上。
  人家是生不入官门,死不人地狱。我只觉自己是妇道人家,跟生意完全沾不上边,巴巴的跑上丈夫的工作地盘去,反而突兀了。
  那种财经企业王国的气势,也真是慑人的。
  我并不习惯。
  要说到知识方面,我不错是多年跟在敬生身边,多少听进耳里,也有记在心上的,但说到头来,还是似懂非懂,相当马虎罢了!
  绝对的是说不上能洞悉乾坤,更无缘会运筹帷幄。
  正正因为敬生要维护我们母子的权益,作了如斯安排,上贺氏办公大楼来,开这敬生企业的会议,就真有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味道。
  不是不惊心,不是不胆怯的。
  偌大的会议厅,放上长长的一张深褐色上等抽木的会议桌子,加上二十来张高背皮椅,就已经显了气势。
  墙上那一系列的董事油画像,中间的一张正正就是敬生。
  敬生那不怒而威的眼神似乎在凝视着我,给我打气似。
  于是,我缓缓的坐了下来。
  贺聪坐上了主席位置。
  其余贺敏、贺智、贺勇都已到齐,还加一位金小姐,是贺聪的秘书。
  这些天来,我并没有好好留意贺聪的面色。他一直以来,都是个难得宽容的人,自有一股吓人的气派。
  这跟他父亲不同。
  敬生其实是和颜悦色的时候多,只是他言之成理,令出如山,且又审言慎行,极有分寸,赢得各人的敬重,由敬而畏。
  贺聪是一副冷漠严峻的表情,好像分分钟都要出手伤人,心狠手棘似,教人因恐惧被受茶毒,而至惶恐失色,噤若寒蝉。
  这天,贺聪如常的面带严霜。
  他冷冷的开口说话:“爸爸的遗嘱,只好跟着办理。实际上,他把贺氏集团与顺昌隆归纳至敬生企业名下,对我们的金融和地产生意运行,并无影响。除非在座各位认为有需要更改上述两间公司的高层行政架构,始作别论。”
  在座各人都没有造声。
  贺聪再说:“爸爸去世后,我看贺氏与顺昌隆主席一职,需要填补,控股权既在贺家手上,当然由我们自行决定了,再知会公司秘书,召开股东大会,循例通过新主席的委任。”
  众人还是等贺聪说下去。
  “贺氏企业方面,我一直跟在爸爸身边任事,贺勇,你不反对就由我来出任吧?”
  “当然不!”
  贺勇答得非常爽快。
  他是很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至于顺昌隆……”
  贺聪还没有讲下去,贺敏就说:“既然大哥以贺氏副主席的名位扶正,那么贺智是顺昌隆的副主席,自然应该由她出掌主席遗缺了罢!”
  贺勇但笑不语,不置可否。
  贺聪的脸色一沉,变得阴霾密布,很是难看。
  在座中人,也没有那一个看不出来了吧。
  问题胶着。
  贺智既然被姊姊提了名,自已并不表示退让,就等于接受这份推许了。
  贺聪呢,如箭在弦,不得不发,于是说:“以前爸爸在世,都是他兼任贺氏与顺昌隆两间公司的主席,不论在生意调度、行政管理、公众形象上,都是一个整体,不但方便,而且有利于家族团结的声望。”
  跟着他说:“我们总不好让外人以为爸爸撒手尘宇,我们就立即分了家了,对吗?”
  “表面证据成立,内情仍得详议吧!”
  贺智一开腔,就言之有物。
  贺聪脸上青红不定,很发作不得。
  我心上是七上八落的卜卜乱跳。
  从没有想过什么叫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现今摆明为了权与位,兄妹二人就各不相让,展开争夺战。
  贺聪与贺智都不让步。
  这就要看贺勇了。
  三兄妹的眼光在等候贺勇答复时,他竟轻松地说:“都是自己人,我无所谓。且看看三姨如何说吧!”
  这一招太极要得实在高明。
  贺勇的滑头性格,原来是相当厉害的招式。
  今天,我算是领教过了。
  这迫在眉睫的考验,不得不应付。
  缺了商场经验的我,一时间真要语塞。
  顺得哥情失嫂意。
  如何可以两全其美呢?
  我望了敬生的画像一眼,求他庇佑我应对得体,且应付得宜。
  也许真是人急生智,我说:“大家说得甚是合理,要给外头人看上去以为敬生一辞世,我们就不再有商有量,弄得满城风雨,无是招非,实非大家所愿。我看稳定大局是要紧的。但,顺昌隆的实际功夫,一向由三小姐管理的,她是驾轻就熟。这期间,既要以静制动为本位,更不好令在下位的人有个不知何去何从,难于适应的负担。能不能向外宣称,由大官任主席,而又同时宣布三小姐是顺昌隆的实际执行人呢!”
  贺智立即回应:“三姨的建议是可取的。这很简单,通知公司秘书召开股东特别大会,通过贺氏集团委任贺聪为主席,贺勇为副主席。另外顺昌隆委任贺聪为非执行主席,贺智为副主席兼行政总裁。”
  我就是不懂那些行政架构名位称号与职权划分,经贺智这么一说,才发现我提的意见是行得通而且合理的。
  贺聪再无反对,面色仍然不好看。
  “还有其他要商量的事没有?我急着有约会!”贺勇频频的看表。
  “还有。”贺聪慢条斯理地说,眼光竟逗留在我面上,这以下的文章怕是冲着我而来。
  “爸爸把遗产如此分配呢,到目前为止,还真有不公平的地方?”
  鸦雀无声,都屏息以待。
  尤以我为然。
  “贺氏生意,由五兄弟继承,贺杰是袖手旁观,毫无建树的一个。我们呢,尽了心、尽了力,为他打江山,他还是占最优厚的一份红利,这说不说得过去了?”替我说话的人,一个都没有。
  我悄悄地只能拿眼角望向敬生的画像,心内轻轻叹息一声。
  “三姨,我们拿的也只不过是一份合理的薪金而已,我看,就算好伙计,为公司卖了命,也还应该分多一些红股,对不对?”
  我只好点点头,以示同意。
  “如果你不反对的话,那么最好通过这以后每年在贺氏与顺昌隆拨归敬生企业的盈中,先抽出一个数目,分给出过力的,其余才照比例摊分。”
  我并不知道这样做是否合理,我只明白当前情势,如果我不答应下来,会群起而攻,后果未必能成什么血案,生意还是会一样营运下去的。但,何必为了些少利益,就弄得不欢而散?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总要尽量跟他们融洽相处才成。
  最低限度,我要牺牲的利润,还是他们开心见诚地问我要的。这比较在我不知不觉之时顺手牵羊,是好得多了。
  一盘生意既在他人之手,就无可奈何地有相当程度的掣肘了。
  这小小便宜就由他们占好了。
  我才表示赞同,贺聪立即对秘书说:“且记录在案。”
  贺智望我一眼,说:“我看是一年还一年的计算的好,明年的数额如何,明年才商议吧!”
  贺聪瞪着妹子,有点心心不忿地耸肩。
  会议这说结束了。
  我走出贺氏企业大楼,正要让司机载我回家去。
  汽车内的电话就响起来:“三姨吗?”
  是贺智的声音。
  “啊,是三小姐,还有事未商量妥当吗?”
  “不,在公司里头,不方便向你说声多谢!”
  “多谢什么呢?”
  “其实,为贺家尽力是理所当然的,并不应该要求额外奖赏,我对你的随和与慷慨,总要致意的。”
  这是贺家人对我最尊重的一次了。
  我自是心领神会。
  原来贺智是个品性还相当纯厚的姑娘。
  她是看她大哥那明目张胆的阴俭作风有点过份了,当场又碍着自己的身份,不便声张,因而私下给我拨了这个电话。
  说我这人是精呢还是笨呢?
  只消人家对我礼待一点,我就会得感动了。
  挂断了线之后,我当下就记住,将来有什么可以为贺智效劳的,总要尽一点绵力才好。
  返抵家门时,群姐告诉我:“有位潘先生差人送了一大盆花来,向你问好!”
  “潘先生?”
  我突然想起来了。忙问:“有名片留下来吗?”
  群姐把一封短柬交给我。
  我慌忙折阅:“细嫂,请好好保重!我后天回曼谷去了,再联络。附上泰国地址电话。现仍住于君悦酒店,有便请谋一叙。”
  我急急摇电话到酒店去,果然找着了潘浩元。
  “我能请你吃顿晚饭吗?”
  我有一点点犹疑。
  “抑或我上你家来看看你?”潘浩元再问。
  “我们这就在外头吃晚饭吧!”
  终于就在君悦酒店的餐厅见着面。
  才坐下来,潘浩元就说:“你消瘦得多了!”
  “想念敬生。”
  “这是必然的。”
  我低下头去,眼眶又觉湿热。
  “我们久别重逢,以为你得着个好归宿,呵护有人,正替你高兴,谁知……”我昂起头,抿着嘴,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再说下去。
  “对不起。”
  “不要紧。”我呷了一口清水,忙问:“光中呢?”
  “他有点公事要赶办,这儿子很帮得我手。”
  “恭喜你!”
  “贺杰也一表人材。”
  “还小呢。”
  “转眼就大了。”
  我感慨地说:“但愿如此吧!能把天下快快交到下一代的手中,就安乐了。”
  “你自己还年轻,好日子还是有的。”
  “心境苍老,比年纪还要磨损人。”
  “振作点!”
  “我会的,为贺杰。”
  “内子去世时,我也曾有过悲痛的时光,那些年,光中比贺杰还小。每晚回到家里去,看着他哭,我也不期然地跟着流泪。可是,翻心一想,父子二人都成了烂泥似,谁还会扶我们一把?”
  “过了多少时间,心情才稍稍痊愈过来呢?”我问,真要请教过来人。
  “大概三年吧!”
  原来潘浩元也是曾经沧海。
  上天是公平的,并不因人的财富,而定夺人要承受的悲喜哀乐。
  也许,我这个想法不对。
  能够毫无后顾之忧,专心一致地去思念所爱,也算是一场不幸之中的大幸了。
  “那年头,你已发迹了?”我问。
  潘浩元摇摇头:“环境差得很,我自国内逃到香江来,为了生计,一直在大档任事,其后是跟了一班手足到泰国去的。初到贵境,以为辛苦一点,从头做起,不再跟偏门人混集了,其间还有极多的情不得已与身不由已。”

  没想到潘浩元和我走离了故乡,都曾有过一段难以言宣的挣扎过程,听他的口气,还真觉得自己的际遇算是比较幸运了。
  “我妻是泰国的华侨,姓赵,叫海莲。在我最穷途落泊的时候,她不顾家里头反对,嫁给我。光中出生后,她身体就一直荏弱,对我出生入死的偏门工作,更是担挂,于是健康每况愈下,终于一病不起……”
  我暗然。
  “她临终时,叫我答应不论如何辛苦,也别再冒风险了,为了光中的缘故,她认为我更非放下屠刀不可。我是答应了。那些时日,也有很多人不肯轻易放过我,挨了很多顿的痛打,我还是不肯屈服,正打算带光中潜回香港来,海莲的父亲寻上门了。”
  “啊!”我惊呼一声,人人的故事都似乎惊心动魄。
  “当时,我也真想不到,原来那是我生命的转折点。岳父是收到了海莲情辞恳切的一封遗书,才把我们父子寻着的。这以后,我在他的那间小小金铺内操作,学晓了做生意。把工钱一点点的积累下来,来了一个珠宝行家,到比利时去时,把我带着一起成行,我入了一点点股份,跟他做买卖钻石的生意。”
  “从此一帆风顺了。”
  “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一切都是命定的。那些年,泰国局势一直动荡不已,我看准了钻石的销售会比黄金好,果然不出所料。”
  “靠天缘巧合,也得靠你本身的奋斗。”
  “有工作满足感,是最易治疗感情的创伤的。细嫂,你其实应该考虑找份工作,好作寄托。”
  “我那有这番本事?”
  “事在人为。没有人天生是商业奇才。”
  “人浮于事呢!”
  “笑话了,贺家还缺生意呢。”
  我有一点的为难,尴尬地笑了起来。
  潘浩元随即会意,说:“如果贺氏王国太庞大,反而并非理想的容身之所的话,你或者可以考虑到我即将开业的股票经纪行来工作?”
  “我?”
  “对。这次到本城来,也是生哥给我拿的主意,他老早为我安排了,在联合交易所买了三个经纪牌,持牌人是他的老伙计宋欣荣,一直催我开业。等了这么些年,我看泰国的生意已经自行上轨道了,光中也成熟下来,父子两可以轮流在港泰两地照顾,才认真地计划开业。”
  潘浩元很诚恳地说:“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考虑到那儿管管事,过日辰也是好的。”
  “我怕画虎不成反类犬,是难登大雅之堂。”
  “你没有尝试过,怎么晓得是成抑或是败?反正经纪行还未开张,你慢慢的考虑。”
  “先谢谢你的好意。”
  “不谢,只想帮你,工作是很好很好的治疗创伤之金创药,万试万灵。或者,这段日子,你到外头走走,呼吸一口新鲜环境的清幽空气,应会舒畅得多。”
  “对呢,你不是说过要请贺智到泰国一游的?这阵子,她也需要出外散散心,你着光中给她摇个电话,约一约。”
  这才踏入正题,不枉这一餐了。
  “那正好,请贺智陪同你来,岂不是好?”
  “不,我还不想动,就是留在家里,面对敬生以前走动过的地方,我才安乐。”
  “不怕睹物思人?”
  “但愿魂兮归来,稍慰我心。”
  “你太抑郁,要闷出病来,我这就去跟贺智说,请她劝劝你。”
  我不知如何阻挠潘浩元这番好意。他是果然摇过电话给贺智的。
  这天晚上,在大宅吃过饭,贺智把我拉到一边去说:“三姨,潘叔叔很诚意地邀请我们到泰国去一趟。”
  “你去吧!我们早说好了,由你代表你爸爸去看望潘叔叔的。”说这话时,我心上又翳痛。
  “一起成行,岂不是好?潘叔叔说得对,他怕你伤心过度,会生出病来。”
  贺智的这番话,听得出来有相当诚意,并非为要我陪她成行。
  这些天来,我跟她的距离的确拉近了。
  “我要是去呢,你妈妈会不高兴。”
  我是情不自禁地实话实说了。
  “她有兴趣的话,大可以跟着我们一起成行。省得一天到晚跟那撩事斗非的三姑六婆在一起,事必要弄至家无宁日,才叫安乐!顶怕她以此作为精神寄托。”
  我苦笑。
  才说到关节儿头上去,那敬瑜姑奶奶就出现了。说:“细嫂,大嫂有请呢!”我应了声,随着她走进客厅去。
  “小三,我有句说话问你!”
  聂淑君的面色并不好看,一副阴恻恻,是既恼怒,又得其所哉的一副暧昧表情。
  “什么事呢?”
  “你跟那个做钻石生意的泰国男人,很熟络吗?”
  “潘浩元?”我想了想再答:“是敬生的大客户。”
  “你认识人家多久了,怎么又是鲜花,又是烛光晚餐的?敬生才过了尾七不久呢!”
  我吓那么一大跳。
  怎么我好像活在恐怖的政治阴谋里似,有人静观我的动静,又忙于通风报讯。我的自由,显然被干涉了。
  这还不打紧。
  最令我悲愤的是聂淑君的语气,活像我已经成了出墙红杏。
  这层冤屈,我怎生吞得下去?
  对我固然是侮辱,对敬生,也是太不敬了。
  “大少奶奶,请别有什么误会,潘浩元且是我的老同乡,我们从小就认识的。”
  “啊!原来是细嫂育梅竹马的老相好!”
  我恨不得撕那姑奶奶的一张乌鸦嘴!就只怕沾辱了我一对清白的手而已。
  “本来呢,世界是新潮世界。连敬生本人在生,也未必管得住你,我就更没有这番资格了,只是人言到底可畏,敬生也真待你不薄,贺家在社会上又薄有名声,你且留一留手,凡事别太张扬,让人家抓了当笑话讲!”
  我气得双眼要爆出火来,若不是此时贺智出现,挡到她母亲面前去,我怕要扑到聂淑君身上去,跟她拼了。
  忍了她二十年,在敬生弃世的今天,她更变本加厉地迫害我,我是忍无可忍了。
  “妈,你顾一顾自己的身份好不好?街头巷尾的谣言,出于拿是非做人情的八婆之口,你也好信,也好拾人牙慧的说刻薄话。刚才你的对白,过时陈旧得连电视台的长篇剧也不屑用,更不配你贺家大少奶奶的名位。”
  聂淑君让女儿这一番数落,吓得呆了一呆。
  “怪人须有理,你不问情由地听人家搬是弄非,有天弄出人命来也算稀奇!”
  “贺智,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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