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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歌城中，大街上行人寥寥，莫名的恐慌气息环绕在整座城邑上空。
相较于上次午夜激战，此次战斗非但是青天白日下，更有过百武者战死，可谓是惨烈之极。
众目睽睽下发生如此激烈的战斗，如何不令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心生恐惧。
所幸家主林清明反应及时，派出家族所有子弟挨家挨户抚慰，总算是暂时没有引起逃荒潮。
林素见此一幕，心中略安，穿过长街，径直来到已沦为废墟的家族驻地。
刻着那夜无辜死去的百姓名字的石碑下，林清明和林清云脸色铁青，死死盯着跪在二人面前的林正。
四周尸体虽然早已收走，但那染红了的地面，仍向世人昭示着，这里刚刚发生一场血腥的战斗。
林正全身瑟瑟发抖，不敢抬头与父亲和大伯那凌厉的目光对视，脑袋里一团乱麻。
至今为止，他仍是想不通，那已被宗门断定为朽木之资的大哥林素究竟是如何修炼出符法的。
更想不通这位平日里被他从骨子里瞧不起的大哥，怎么会拥有如此强悍的战力，竟然连中阶大符师的师傅赵天铎都为他所杀。
他离开家族不过是区区一年，一年前林素还是不入眼的炼体境武修，可是如今却发生如此巨大变化，这如何能让人接受？
他却是没想过，在林家诸人的眼中，他这个所谓的二少爷身上，所发生的变化更大，更加让人难以接受！
“正儿，你太让我失望了！”
林清云眼睁睁望着儿子神色变幻不定，只觉得陌生到了极点，沉默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
林清明摇了摇头，拍拍林清云肩膀道：“素儿回来了，我去看看。”
不待林清云说话，他已大步离去。
望着大哥离去的背影，林清云眼中露出浓重的感激。
两兄弟齐心协力数十年，操持家族，早已心意相通。
他很清楚林清明借机离开，是心生杀机，却又不愿见到自己为难，故此才将这孽畜交由己手，目的无非是留他一命！
只是，这孽畜犯下如此大罪，连累家族几乎灭门，如何能饶他一命？
林素能猜到是林正泄露了张尊者存放在家族中的符器消息，林清云如何会猜不到。
想到这里，他望向林正的目光中，已带了几分绝然。
——
站在废墟前，望着那收拢到一起，盖着白布的尸体，林素禁不住黯然伤神。
自重生以来，他费尽心力想要保全家族，虽然最终如愿，但仍然有十三人战死！
这十三人，有打小便看着他长大的叔伯，也有加入林家尚不到十年的武者。
他们团结，他们友爱，他们同生共死，英勇无畏！
正是他们，林家才会在短短数十年中崛起，成为令其他四大家顾忌的存在。
魏天龙只看到林家有尊者张大年坐镇，才会成长为天歌城第五世家。
却从未想过，若没有数以百计的武者前仆后继，为了林家的发展贡献出生命，仅靠一个先天蜕凡境尊者，岂能拥有如今的地位！
林素默默的向十三具失去知觉的尸体鞠躬，那双眸子不知不觉间，已染了一圈泪水。
他并没有发现，不远处，沉默而有序忙碌的林家诸人见此情景，皆面露感激。
林清明本打算找林素谈谈，他很想知道儿子在魏家所发生的事情。
更想知道，林素在这半个月里究竟遇到了什么际遇，不但修为大进，成为符修，更是越阶击杀了灵霄门两大真传和两大家族老祖。
如此巨大的变化，饶是他为家族危机暂时度过感到欣慰，却也禁不住对林素有些陌生和担忧。
可见到此景，心中那抹陌生感和担忧已尽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开怀大笑。
生子如此，夫复何求？无论林素再怎么变，他仍是自己的儿子！
既是如此，何需担忧？
他立足片刻，仰天长笑三声，便已转身带领族人收拾残局。
林家危局虽然暂时解开，但家族驻地被夷为平地，所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啪！
石碑下，林清云悲啸一声，蓦地一掌拍碎儿子林正的脑袋。
第39章 夫复何求（完）
第40章 修行方向
作为贯通天歌城乃至极北蛮荒之地与大陆的桥梁，天河古栈一如既往的热闹非凡。
坊市中，人来人往，摊贩叫卖声络绎不绝。
不知从何时起，一则有关天启秘藏的消息悄然在修者之间传扬开来，成为最近一段时间最热门的话题。
时值正午，酒楼客栈修者云集，推杯换盏喧闹无比。
一座酒楼的二层临窗，魏岳和月姬相对而坐，默默倾听着邻桌几名修者谈论最近发生的事情。
“听说没有，清河城魏家不知得罪了哪位强者，满门俱灭鸡犬不留！”
“此事已发生近十日，早已传遍了，如何会不知？据说是那魏家出尔反尔，本已与天歌城林家联姻，却又与元始魔宗弟子勾搭，触怒了林家大少爷，家主魏天龙及元始魔宗弟子被杀。引得元始魔宗强者迁怒，才会满门俱灭。”
“提起这个，可真叫一个惨啊，那元始魔宗强者杀了人还不解恨，竟然牵了大狗吞食那些人的血肉。”
几名修者提起这个，皆面露愤慨。
魏岳听的咋舌不已，悄悄捅了下面无表情的月姬，低声问道：“你可知做这事的魔崽子是谁？”
月姬默然不语，眼中却闪过一抹恐惧。
魏岳见状，不由得大讶。
二人在炎龙灵域中修行十日，得到了极大的好处。
如今魏岳已彻底冲破头顶卤门，正式踏入先天蜕凡境，而月姬也从先天蜕凡境初期踏入中期，战力倍增。
若不是惦记着与地藏寺派来的高僧接头，二人决不愿就此离开灵域。
饶是如此，以他们的战力，至少在方圆千里，也绝对是强者一列。
可提及那灭绝魏家的元始魔宗强者，以月姬的修为，竟然还会露出这般神情，由不得魏岳不惊讶。
他正要追问，便听到邻桌那几人提到林素的词眼，顿时将注意力集中过去。
只听其中一人说道：“说起天歌城林家，不知你们有没有听闻，前段时间得罪了灵霄门一位真传，那位真传亲自带领四大家族攻打林家，却反被林家所杀。”
“这消息也不新鲜了，据说那位杀了清河城魏家家主的林家大少爷林素大发神威，一口气杀了一名真传大符师和两名先天蜕凡境老祖。那位大少似乎才十六岁，真不知有了什么际遇，竟然如此妖孽。”
“还不止，那林素在古栈道另一边还杀了一位中阶符师和两位凝真境武修，听说是四大家族的人。千刀万剐凌迟处死啊，那位大少只怕也是心狠手辣的主儿。”
“你们的消息过时了，就在昨日，那位大少再度出手，击杀了灵霄门派去调查的中阶大符师，逼迫四大家族留下传承背井离乡。如今的林家，已是名副其实的天歌之主。”
“真的？这可不得了！那林家武者不多，必然会招募新人，我等投靠过去，日后说不定会有机会进阶先天蜕凡境。”
“切，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吧。林家连续杀掉两名灵霄门的真传，你以为灵霄门会放过他们？有这个心思，还不如琢磨一下那天启秘藏，这段时间整个古栈都在传，那秘藏中有上古强者留下的功法秘技，一旦得之，必可一飞冲天。”
——
又杀了一位真传，竟然还是中阶大符师！
魏岳和月姬面面相觑，林素何时变得如此强大了，连中阶大符师也丧命在他的手上，这未免也太打击人了！
虽说亲眼见到林素当夜击杀低阶大符师严昭一幕，但魏岳却清楚林素所倚恃的乃是炎龙之魂。
那炎龙之魂虽然已虚弱不堪，降到四阶，却实实在在是圣兽品阶的法驾，对付低阶大符师自是不在话下。
可那一战，终归耗尽了炎龙之魂残余的力量。况且就算恢复过来，也不见得是中阶大符师的对手。
要知道中阶大符师与低阶大符师之间的差距极大，尤其是来自于灵霄门这样的符修宗门。
难道说区区十几日，自家少爷又有新的际遇了？
魏岳饮尽杯中酒，苦笑着摇摇头，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日对付炎龙投影时，林素低声吟念的古怪经文。
他正要起身招呼月姬离去，就见到月姬忽的站起，语气中带着不安道：“你在这里等候地藏寺高僧，我有些事情，若今日未曾归来，转告林素，切切小心修罗神君！”
魏岳一怔，未及反应，月姬已从二楼一跃而下。
他低头看去，就见长街之上，一名俊美近乎妖异的青年噙着迷人的笑容对月姬招手。
月姬面露不情愿，但仍是跟在他的身后，二人转眼间便已消失在人海中，魏岳想要追去已是不及。
“修罗神君？”
他望着长街，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
占地数百亩的庄园中，楼榭亭台，花园湖泊鳞次栉比。
一座座院落星罗棋布，端是华美异常。
这是原属于四大家族之一的闻家庄园，在闻家退出天歌城后，已被林家接收，成为暂居之处。
月华似水，倒映在镜月湖面，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盘坐在镜月湖畔，林素双手之间魂力闪烁，一枚枚符文飞速凝结，化为漫天符法飘荡在湖面之上。
“金灵之盾，玉粹灵璧，寒魄银光，天云藤术——”
各色光芒染得湖面五彩缤纷，美不胜收，若不是湖面上空天地元气极速变幻，给人以极大压力，谁会想到如此流光溢彩的符法是攻伐之术。
相比起武修单纯的以肉体兵器搏杀，符修的战斗方式无疑要显得潇洒自如，尤其是能够沟通天地之力为己用，无形之中比起武修就已多出许多优势。
当然，符修的门槛非但比武修高出许多，踏入先天的难度更是远超于武修。
武修进入先天蜕凡境，唯一需要的便是积累足够的真气，冲破头顶卤门，从而纳天地元气入丹田，形成武道元胎。
符修则不然。
想要成就先天大符师，不但需要拥有浑厚的魂力。
更要积累足够的天地感悟，对自身所修符法进行追本溯源，彻底将那一枚枚符法之纹与本命符箓融合在一起。方有机会与天地大道交织，进而让本命符箓进阶先天命符。
一旦进阶先天，则意味着已受天地认可，届时施展符法威力成倍增长不说，本命符箓进阶先天，更会形成一个特殊的空间。
这个空间既可以存放物品，也可以在战斗时形成纯粹以自身修行的属性元气为主的‘域’，用以切断对手与天地之间的联系，使其无法施放出任何符法。
而这，才是大符师真正可怕之处。
先前与灵霄门真传中阶大符师赵天铎战斗时，林素所遭遇的天地巨变，其实就是受到‘域’的影响。
‘域’并非是单纯利用命符魂力制造的幻象，而是建立在现实基础上的战斗空间。
故此，二人战斗结束后，整个林家大院被夷为平地。
只可惜赵天铎将林素当成寻常修者，以为‘域’可切断他与天地之间的联系。
却不知道林素所修行的‘暗血魔谛’奇异无比，直接引动永恒黑暗空间降临，形成黑暗曼陀罗胎藏结界。
“施展暗血魔谛，与施展其他符法截然不同。其他符法是利用符文引动天地元气共振，进而操纵天地元气幻化为攻击手段，而黑暗曼陀罗胎藏结界却是不同，需以本命符箓沟通黑暗空间方能施展！”
林素收去符法，以血河魂力注入到本命符箓，暗红色本命符箓霍然血光大盛，一股奇妙到极点的感觉油然生出。
隐约间，他再次感到那浩大纯正的黑暗空间，无边无界，无法形容。
“也正因为此，赵天铎利用‘域’的能力切断自己与天地之间的联系毫无作用，因为自己所联系的并非这片天地，而是那不知在何处的黑暗空间！”
林素双目熠熠生辉，思忖道：“而这也是为何自己能够越阶战斗的根本所在！否则大符师不可被符师打败的定律绝不会被自己所打破。”
“那么，之前突破时受天地打压便可以解释，不修行这片天地之道，如何会受到它的认同！自己引动前世的感悟，没有因力量冲突而亡，已是侥幸！”
无来由的，一股明悟涌上心头，让他对这套神诀更多了几分理解。
但随即，他便露出茫然之色。
若真是这般，岂不是意味着重生以来所制定的符法进阶方向完全无用？
想要进入大符师境，或是废弃暗血魔谛，让神河恢复上一世的属性，或是废掉之前所修的符法，专修黑暗之道。
若废掉暗血魔谛，便需废掉本命符箓！
如此一来，几次生死之战所汲取来的魂力便会化为流水，巅峰符师的修为也会彻底消失。
最关键的是，林素心中有种预感，若真这么做了，只怕就连上一世汲取魂力的能力也会丧失。
这绝不可接受！
可若是废掉之前所修的符法——
林素犹豫不定，他修炼前世符法，本只是轻车熟路，无须参悟典籍便可直接以魂力凝结符文。
而在神河蜕变为血河后，继续修炼，则是因为对这套神诀抱有警惕之心。
按说这套神诀乃上一世师傅了空以自身性命夺来的宝物，他本不该警惕怀疑。
可不知为何，内心之中，偏偏有种莫名的感觉，似乎一旦踏上这条道路，前途便会充满荆棘。
“不能再等了！那天启秘藏的消息只怕已传遍方圆千里，以灵霄门的耳目聪慧，必然会得知消息。若不能尽快踏入大符师境，一旦有强者降临，自己重生以来费尽心力才护持住的家族顷刻间就会灰飞烟灭！”
“更何况，想要火中取栗，夺取那秘藏中的宝物炼化为第二法驾，此时的修为远远不够！”
抬头望向深邃夜空，林素眼中流露出一抹坚定，凝神内观，他蓦地将神魂融入到本命符箓：“吞噬！”
第40章 修行方向（完）
第41章 红莲焚世
以本命符箓吞噬符法之纹，意味着之前各种属性的符法将会被黑暗之力同化。
林素不清楚同化后，这些符法能否以黑暗之力施展出来。
但唯有如此，才能解决力量冲突的问题，让他走上纯粹的黑暗之道。
随着他的操纵，本命符箓血光大盛，一道道无形之力向四周扩散，将那代表着各种符法的符文完全笼罩。
那符法之纹察觉到危机，释放出璀璨光芒，想要抵抗血光的吞噬。
然而暗血魔谛所构建的本命符箓本就具备吞噬之力，又加之林素刻意操纵，如何能够抵挡！
“天云藤术，吞！玉粹灵璧，吞……”
一枚枚符法之纹融入本命符箓，化为繁复纹路，使得本命符箓愈发显得神秘高贵。
随着最后一枚符法之纹消失不见，灵台之中蓦地响起一声雷鸣，那血色本命符箓忽而快速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黑洞。
黑洞的另一端，原始蛮荒的气息透露出来，那是永恒的黑暗所在。
与前几次和永恒黑暗空间发生联系时模糊的感觉不同。
这次林素清晰的感觉到那浩瀚神秘的黑暗之处，甚至那与本命符箓融在一起的神魂竟能进入其中。
浩大无边！
越是亲身体会，就越觉得那黑暗空间无穷无尽，神魂畅游其中，竟有种走不到尽头的感觉。
林素被激起好胜心，拼命催动神魂向远处扩散，不知过了多久，那无穷黑暗的空间里，突然出现一颗燃烧着熊熊黑炎的大星！
那是一颗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大星球，一道道黑炎以星球为中心向四面八方飞散。
神魂刚刚临近，便被一道黑炎扫中，林素只觉得意识陡然变得模糊起来，下一刻，神魂便已归入本命符箓之中。
“嗯，这是什么？红莲焚世？”
他摇摇脑袋，突然发现记忆中多出一段口诀，顿时惊异不已。
“以符修命符为食，铸造焚世黑炎，强行凝练先天命符。如此功法，岂止是妖异，简直就是霸道至极！难怪不为这片天地所容！”
“这样说来，刚刚所见的浩瀚星球，便是这神诀上一任主人所凝练的本命符箓！”
细细查看片刻，林素震惊之余，只觉得不可思议至极。
前世他苦修百年，修为已达符皇境，那命符空间也不过是只有区区三十三丈。即便如此，相比同阶符修，仍是强大了近乎一倍有余。
一座星球大小的命符空间，其中面积只怕比起符武大陆还要庞大无数倍，这要吞噬多少符修的命符，才能达到如此境界？
大符师之所以能驾驭天地元气，形成‘域’，其根本就在于命符空间的存在。
换句话说，命符空间所代表的是大符师能够操控天地元气的数量。
对外的表现，则是‘域’的大小！
命符空间越大，则意味着‘域’的范围越大，所能控制的天地之力也会越多，实力便会越强。
传说中九大天门掌教，任意一位都有着相当于半个符武大陆面积的命符空间，故此所能调动的天地之力已非常人所能想象。
他们都拥有着举手投足毁灭符武大陆的能力！
远远超越九大天门掌教的命符空间——
林素不敢想象会是如何强大，若这暗血魔谛真有如此威能，别说是日后灵潮大起自己有资格分一杯羹，就算成为三千大陆的霸主，也并非幻想。
一想到这里，林素顿时热血沸腾。
符修之道非但艰难，更是漫长无比，仅是级别，便有十大层次三十阶位。
上一世苦修百年，跨越符师、大符师、灵符师、符王四大层次，达到第五层次的符皇境。虽看似强大，但在整个三千大陆，也只是堪堪跨过强者的门槛罢了。
相较于更加强大的符宗、天符宗、符尊、符圣乃至实力已无法想像的帝阶至尊，仍不过是随手可灭的蝼蚁。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上一世缺少完整的符道传承，所有一切皆是独自摸索而来，以至于进阶到符皇境后，任由他汲取再多魂力，仍是停滞不前。
就算不为元始魔宗强者伏击而亡，随着时日渐长，那些原本修为低于他的宗门子弟，也会将他远远抛在身后。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上，一旦被人知晓他身怀神诀，能够痛快死去也将会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情。
能够有资格号称天门的大宗门，无不是当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