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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就是因为杨开泰是她的公爹，那赵青瓷是个孝顺的孩子，就算记恨他，看着杨当国的面子，一切也都忍了。
但是那一晚，杨开泰去拦着她复仇。
让她彻底的对杨开泰绝望了。
所以她走了。
对，走了。
其实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在赵青瓷头七的那一天，有一个身形消瘦的男人，手提一把刀。
他，本身是要大开杀戒的
可是最后，他在赵青瓷坟前说了一句话：
媳妇儿，对不起。
这次换我等你了。
第三十四章 请杨开泰赴死（）
接下来的二十年里，三里屯一切风平浪静，我爷爷也不知道到底跟谁有过约定，不准离开三里屯，不然杨家一家要被灭门，虽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能把爷爷吓成这样的人定然是绝对的强大，爷爷就在三里屯定居，后来更是在这里上了户口，分了责任田，彻底的安家落户。只是爷爷在接下来的二十年里，没有踏足风水这行，不管是谁来请，他都一概拒绝，渐渐的，人们只知道三里屯这边有个单门独户的扒灰老汉叫杨开泰，甚至都忽略了这个杨开泰是一个风水先生，而且是有真本事的那种。
那个孩子，被取名为杨一，只要是有脑子的人，就能想到这个孩子就是我。如果真的有别人所说的这辈子无福无碌是上辈子造孽的话，那我估计我上辈子都没空干别的，净他娘的造孽了。
我从我懂事儿开始，就一直被戏称为孽障，杨一杨一，可不是杨家一孽障吗？我的成长史，因此可以说是一个悲剧史，特别是我越长越像我老爹这件事，本来儿子像老爹是好事，但是别人总会来跟我说，杨一啊，你长的不是像你爹，而是像你爷爷。
一开始我不懂这句话的含义，后来长大了才知道，这都是嘲笑，嘲笑我这个公公跟儿媳生出来的孩子。
在我不懂事的时候，我恨过我爷爷，但是我懂事之后，我不怪他了，因为我的这条命，就是我爷爷给的，不管是从哪方面说起。
二十年前的这段往事，其实是别人告诉我的，从小到大，我虽然是被嘲笑，但是从没有人告诉过我这些，或许村民们对此讳忌莫深，或者换一句话来说，这二十年，我只是知道我是个孽障，我老娘因为屈辱上吊自杀，我老爹因为羞愤离家出走二十年未归，对于二十年前的所有的细节，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好奇过，却从不知道。
我知道这件事，是在最近。
这一切，都要从那件事儿说起。
村子口有棵大槐树，开的枝繁叶茂，我那时候只知道这是我老娘上吊自杀的地方，旁边还有我老娘赵青瓷的坟，更是知道这颗树是我老爹亲手栽下来的。所以这颗树的归属权，自然的成了我家的。这本身就是简简单单的一棵树，直到那一天，村子里忽然来了一个外乡人。
这个外乡人被村民们带着路找到了我，那一年我刚大学毕业，因为爷爷身体不好，所以在家里暂时照顾着他，这个外乡人找到了我，旁边村民眉飞色舞的道：“杨一啊，这个老板看上村口你家的那棵大槐树了，想要买走。”
“多少钱？”我下意识的问道。
“五千。”那个人缓缓的说道。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说实话我家里穷，是真穷，我爷爷不踏足风水这行，全靠家里的一亩三分地把我养大，后来还供我上学，加上他本身身体不好，虽然他能自己采一些草药治病，但是病的严重的时候还要去医院住院一段时间，家里真的是捉襟见肘，所以这五千块钱，真的不是个小数目。
“杨一啊，还犹豫啥呢？以前不是有树贩子来村子里收树，只给你二百块钱吗？这老板给五千你还犹豫？”那个村民道。
我一听就不乐意了，这个村民故意在人面前说这树以前别人给我两百，不是提示这人这树买亏了吗？这是要故意坏我的买卖，我偷偷看了看这个人，发现这个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大概四十岁的样子，一身的打扮很明显的不俗，他听到别人说这树两百，也没什么表示，村民们对我家都没有什么善意，特别是从我考上大学之后，说不定一转眼就会偷偷的告诉这人五千出多了，要知道在三里屯，五千块钱是寻常人家一年的收入。
“五千块成交了，先钱后货，这树就是你的了。”我道。
那个人低头，从包里拿出五千块钱出来，递给了我，还没等我说话，转身就走，那个村民赶紧追了上去叫道：“老板，老板，我家也有槐树诶！”
拿着这五千块钱，我心里也纳闷儿，这个人是脑袋被门缝夹过？槐树不值钱，这么一棵树，竟然直接开口五千块钱？
我五千块钱卖了那棵树的消息在村里里不胫而走，村民们很多都找到了这个外乡人，说自己家里也有槐树想带人去看看，说来也奇怪，这个人似乎就是来买我家的树的一样，别人家一模一样的槐树，他压根儿就不去看一眼，最后大家也只能当他是怪人，但是背地里骂他是个傻子的人也不少。
不傻，会拿五千块来买一棵槐树？
等晚饭的时候，我把这件事儿告诉了我爷爷，也就是五千块卖掉了那棵树的这件事，我还生怕他怪罪我，因为有人说过，就是因为我老娘赵青瓷的坟边上有这么一棵枝繁叶茂的树，这棵槐树长的如同斗篷一样风水极好，我是因为这个才能考上的大学。
我爷爷听完，放下了碗筷，看着我道：“有人来买那棵槐树？五千块？”
“对，钱都已经给了，爷爷啊，您别怪我，拿着这钱，明天咱去医院治治你的三高。”我道。
“杨一，明天去县城，帮我扯一身寿衣回来。”爷爷说道。
“你瞎说啥，什么寿衣什么的。”我一下子不乐意了。
“有备无患。”爷爷笑道。
在村里很多老人在老年都会给自己准备好棺材寿衣什么的，爷爷身体不好，我以为他或许也感受到了自己的死亡，这种东西提前准备的话非但不晦气，甚至还有延寿的说法，我就真的去县城，给爷爷买了个寿衣。
白色的寿衣，上面绣着绿色的小花。
至于去医院的事儿，爷爷不肯，他的倔脾气我也拿他没办法。
我本来以为这个外乡人是看重了那棵槐树的树形好看，买回去是要坐风景树，但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他就在那棵老槐树边上搭了个棚，准备了些工具，竟然把那棵树给伐了，伐了之后他更是在村口那边住了下来，开始准备做什么东西。我也没放在心上，树卖给人家了，他怎么处理是他的事儿。
几天后大家才发现，他竟然做的是一口棺材。
村民们很多人都去看热闹，做棺材，农村顶好的就是柏木松木棺，还第一次有人用槐木做棺材的，再说了，一口棺材怎么也不值三千块钱，干嘛掏五千块钱买棵树还自己动手做？
总之大家都感觉这个外乡人不是憨就是傻，但是因为这个外乡人几乎不说话，一直黑着脸，看了几天热闹之后大家也就不看了。
只是他一个人吃住都在村口，忙也在村口忙。
半个月后，那口棺材做成了，黑漆大棺材，做的也是板板正正的。
因为这个外乡人一直给我的感觉不是很好，所以我也挺想他赶紧走的，想着棺材做成了他总该走了吧，结果就在这时候，出事儿了。
就在这个外乡人的棺材做成之后的第二天早上，我起来推开大门的时候，看到这口棺材就在我家门口躺着，棺材周围已经围满了人，只见棺材上面被人用红漆写了一行如同血书一样的大字：
请杨开泰赴死！
杨开泰，那就是我爷爷的名字。
我当时就怒了，这个外乡人这他娘的是什么意思？提了一个木棍就冲去村口找他算账，可是到村口的时候，那个帐篷不在了，外乡人也不在了。
等我回到家的时候，推开我爷爷的门。
发现我爷爷躺在床上，穿着我给他买的寿衣，神态安详。
他死了。
第三十五章 故人来（）
从小到大，都是这个老人照顾着我，我跟他相依为命，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老人有一天会离开我，还是以这样一个方式，所以我当时几乎是疯了，在村子里疯了一样的找那个外乡人，换做任何人都是一样，在潜意识里，就是他杀死了我的爷爷。
我甚至报了警，警察也来了，警察来了之后翻看了下我爷爷的遗体，拍了照片，说我爷爷这没有任何搏斗杀害的痕迹，至于棺材上的那些字并不能说明什么，更重要的是那个外乡人别说叫什么，真的在警察问我的时候，我发现我竟然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儿了，问别的村民也一样，那个在村口待了大半月的中年人，大家对他五官的记忆竟然很模糊。
警察来了又走，他们都没立案，我知道立案人命案是要侦破率的，更别说这个案子，真的不值得立，除了那血字之外，我爷爷的屋里包括我爷爷的遗体都没有任何谋杀的痕迹。
这件事在村子里传的非常的玄乎，我爷爷一辈子其实没有什么黑点，更别说是得罪了什么人，唯一的黑点就是他扒灰我老娘赵青瓷生下了我，所以这件事被人重新提及，村民们更是因为这个推测出一个最具有说服力的说法：
那个外乡人，其实就是我老爹乔装打扮而来，他来杀死了我爷爷，一雪当年的仇怨。
对此，我没有任何的看法，或许是因为很多事情我不敢想，当时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我爷爷的确是扒灰了我老娘，之后我老娘羞愤而死，所以我认为村民们的猜测，无限的接近答案。
警察不管，那个外乡人已经消失了，村子里不乏有同情我家的人，就对我说杨一啊，不管怎么说，你爷爷都去了，这人死了就入土为安，我想想也是，就用黑漆把棺材上血字给涂上，把我爷爷装进了棺材里。装我爷爷进棺材的时候看着爷爷身上穿的寿衣，我忽然想起来半个月前，在那个外乡人来到家里的时候他就让我去县城采购寿衣的事情。
爷爷难道知道那个外乡人是谁？更知道那个外乡人做棺材就是给他准备的？
想到这里，我忽然想到就在前几天，我爷爷一个人拄着拐杖，远远的看着那个忙碌的外乡人，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时候我忽然有点怪我爷爷，他如果真的就知道这个外乡人来是要他的命的，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甚至有种感觉，也就是因为我卖树导致了爷爷的死，我要是不贪那五千块钱卖掉那棵槐树，爷爷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这都是我的胡思乱想，现在躺在棺材里的这个老人本来就话不多，但是就算是他还活着，他应该也不愿意跟我说太多的话。真的到了现在我才发现，我对这个我相依为命了二十年的老人知道的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按照这边老家的规矩，老人去世之后要在家里停灵三天，这三天每天都要有家人来守灵，我肯定要按照规矩停灵，但是我家里没有其他的人，又是单门独户没有外人来帮忙，所以这守灵的事情就只能我一个人来，第一天还好，等到第二天晚上的时候，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眨眼的我实在是太过困乏，竟然靠着我爷爷的棺材睡着了。
等我在迷迷糊糊之中醒来的时候，直接吓的一个趔趄，因为我看到就在爷爷的棺材前，有一个跪着的人正在给爷爷烧着纸钱，这个人大概五十多岁，肤色略黑，但是整个人看起来都异常的坚毅。
“你是谁？！”这个陌生的面孔，我也当成了外乡人，现在我对外乡人没有丝毫的好感。
他看了看我，对我笑了笑道：“我是你爷爷的一个故人。”
说完，他继续在火盆里加了一把纸钱，给我爷爷扣了一个头，他把头深深的埋在地上，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开泰老哥，我回来晚了。”
“我爷爷的朋友？”听到他这么一说，而且看他对爷爷磕头的时候十分的虔诚，我这才放下了心来，实际上我现在真的是感觉无依无靠心力憔悴，因为在爷爷走后，我感觉对于整个三里屯来说，我就是一个多余的人。
“恩，三天前，你爷爷给我托梦，说想见我最后一面，他有话对我说，从那时候，我就紧赶着回来，可是我还是回来晚了。”他看着我爷爷的棺材道。
说完，他走到了我旁边，也跪在棺材前，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孩子，睡吧，都没事儿了，这有我看着。”
我看着他，看着他的脸，我忽然感觉到一阵的温暖，尽管我是第一次见到他，可是却感觉十分的熟悉，加上我此时实在是困的没办法，对他点了点头之后，就那么靠着棺材继续睡着了。
第二天，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床上了，我爬了起来走出了房间，看到在我家的客厅那边热闹非常，陈家很多人来了，来的还有三里屯的老村长陈大牛，此时陈大牛还有一些陈家的人，都围着昨晚来的那个外乡人，看起来非常熟稔的样子。
陈大牛对我家一直不错，我上大学的助学贷款还是陈大牛帮忙申请的，我爷爷的葬礼他会来我不奇怪，只是我奇怪，为什么那么多的陈家人看着昨晚来的这个外乡人会那么热情那么熟悉？
看见我起来，那个外乡人对我笑了笑，陈大牛发现了我，叫我道：“来，杨一过来，来见过你二大爷。”
“二大爷？”我愣住了，我怎么从来不知道我爷爷还有个弟弟？
“奇怪吧，奇怪我们都认识他吧？那是因为这老东西本身就是三里屯陈家的人，之所以让你管他叫二大爷啊，是因为他以前跟你爷爷情同兄弟，平日里也是兄弟相称。”陈大牛解释道。
在陈大牛解释完之后，那个外乡人看着我爷爷的棺材道：“我叫陈半斗，你叫我陈半斗也可以，因为我不配做杨老哥的兄弟。”
“他当年跟你爷爷关系很铁，因为一些事儿误会你爷爷了，在你出生前一气之下离开了三里屯，也就是说，他已经二十年都没回来了，不过模样没多大的变化，一看这老小子就是没出什么劲儿在外面享福了。”陈大牛看我一脸魔怔的样子跟我解释道。
我虽然还不甚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但是村民们都说着陈半斗跟我爷爷的关系最好，加上他看我爷爷棺材的眼神能让我感觉到真诚，我在心里也就更接纳了这个我爷爷的兄弟。
“大牛，带着大家伙回去吧，我既然回来了，开泰老哥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这边交给我就行了。”陈半斗对陈大牛说道。
“今天不下葬？”陈大牛愣了一下道。
“不葬。”陈半斗道。
“这是开泰老哥的意思，很多事，他在梦里给我交代了。”陈半斗补充道。
陈大牛听到这句话之后，笑了笑道：“成，知道他最相信的人是你，就是你这个家伙真不是个东西，竟然真的一走二十年不回来，这些年我是想多照顾他，可是杨老哥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要不是为了杨一，他可能话都不会跟我多说，杨老哥好人啊，没想到就这么走了。”
“杨一，你还小，不懂事儿，都听你二大爷的啊。”末了，陈大牛还回头交代我道。
陈大牛对这个陈半斗还真的是放心，交代完之后竟然真的带着那些陈家人走了，院子里一下子又只剩下了这个陈半斗还有我两个人，说实话，我虽然对这个陈半斗感觉到亲近，却感觉这个人说话神神叨叨的。
他来的时候，说爷爷三天前给他托梦说自己要死了，要他回来见最后一面。
按照家里的规矩，就是停灵三天，第三天要下葬，爷爷本身今天是下葬的日子，我从来没见过谁家是停灵四天的，就因为这陈半斗的一句是我爷爷梦里交代的，今天就真的不下葬？
我心里更不舒服的是，我爷爷临终前一句话都没跟我说，怎么就对这个陈半斗交代了那么多？
第三十六章 四十年前（）
等到中午的时候，这个陈半斗似乎很有钱的样子，从包里抽出几张百元大钞出来递给了我道：“杨一，去买点酒菜来，咱爷孙俩坐着喝两杯，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有些话啊，不喝酒说不出来。”
我哪里肯接他的钱，家里就算再穷，置办点酒菜的钱还是有的，我去提了一瓶酒几个菜回来，我们两个就在我爷爷的棺材前喝了起来，虽然这样做如果给别人看到的话会有点不雅观，但是说实话，这几天我心里一直想着那个外乡人，恨的我牙根子都是痒的，也想喝两杯发泄发泄。
我酒量那叫一个差，没喝几杯就有点二麻二麻的，陈半斗见状也不让我再喝，他的酒量不错，也不怎么夹菜，就那么一杯一杯的喝着，不一会儿，那一瓶牛栏山就见了底儿。
“我知道你肯定不信你爷爷托梦给我，就是信，也会纳闷儿为啥有话托梦给我也不跟你说，对不对。”陈半斗道。
“对，但是不是我信不过您，主要是我爷爷走的太突然，而且您说的托梦啥的太玄乎了。”我有点不好意思的道，这个陈半斗也真的是聪明，竟然把我的想法都给看透了去。
“你感觉玄乎是因为不了解你爷爷，你不信是因为你不知道我跟你爷爷的关系，我也是这么些年才想明白，你爷爷当年告诉我的事情，是多把我当朋友，我也真不是个东西，他对我推心置腹，我却不相信他。”陈半斗叹了口气。
接下来，他就对我说了在前面我讲的那个繁长而复杂的故事，他讲的我都听的入了迷，因为从小到大，根本就没有人跟我提及有这么一段往事，我更没有想过我那个离家出走的老爹还是个狠人，而我爷爷，那个浑身皱纹如同老树盘根的老人竟然是一个风水大家。
讲完了之后，我们俩都陷入了无尽的沉默当中，因为从陈半斗讲的话里面我可以得知，我真的是个极其倒霉催的孩子，前前后后，经历了三个女人才把我生下来，更是这三个女人都丢了命才保全了我的性命，更重要的是，我是一个鬼婴，一个死孩子。
“你爷爷之所以这些年来忍受了无尽的委屈跟嘲笑也不跟人解释，就是因为没办法解释，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更不想让你知道，你其实就是当年三里屯人人谈之色变的鬼孩子。”陈半斗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