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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扫娥眉-第1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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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也整天混在这个傀儡身边当保父吗?”欧阳怜光回敬道。
  江中流冲欧阳怜光翻了个老大的白眼,心道:我好男不和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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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四处张望了一番洛阳城中的盛景,抖擞精神,重开锣鼓另开张道:“你这也……煽动民意,鼓吹胜利,为君王塑金身。只打了个河北就这么搞,等打下长安那天咋办啊?”
  “纳……”欧阳怜光嘴唇动了动,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你说什么?”
  “说了你也不懂。”欧阳怜光甩了甩头,像是把什么恐怖的梦魇甩了出去似的。她说:“正是因为还没攻得下长安,才不得不如此。天下归属的决定力量是什么?天时地利,精兵猛将,粮草财货,或者民意?都是又都不是。然而欲成大事,非用民意不可。对,就是民意。百姓黔首算什么,是风中的稻草,是河水流过的河床,什么用都没有。然而,奇妙吧,一旦他们的热情被点燃起来,积聚在一起,成为民意,就是狂风巨浪,摧枯拉朽,冲垮一切。中原连年战乱,民生凋敝,天时地利、精兵良将皆不可久恃,可久恃者唯有民意。时不我待,而今之计,唯有以君主辉煌之战绩铸民意精铁之意志,然后,就是意志的胜利!”
  这一番话也不知有什么魔力,听得江中流竟很是激动。仿佛血一阵一阵地往脸上涌,身体也燥热得难受。他情不自禁伸手到背后去抽自己的小扇子,似乎有无数的话要摇着扇子才能说出来似的。奈何江中流今日穿的是全套官服,玉带锦袍,后腰上压根没地方给他插那把破扇子。江中流一摸之下摸了空,手悬在腰上,那股狂热的劲头突然就冷了下来。
  他顺势挠了挠头,警告道:“小心玩过了头……”
  欧阳怜光沉默不语,竟是破天荒地没有反驳。
  而似乎像是呼应所谓的民意似的,叶十一并没有在洛阳耽搁多长时间。他在洛阳,只匆忙过了一个中秋节。节后举行了一个简单的仪式,算是正式确立邯郸郡主储君的身份,将 “邯郸郡主”称谓变成了邯郸公主。然后,七月初,便颁下敕书,正式起兵讨伐河西张氏。
  这一次出兵,欧阳怜光和江中流互相掉了个个儿。欧阳怜光随军出征,而江中流则留守洛阳。对于此项人事安排,江中流大呼英明,心里则悄悄地嘀咕道:“函谷关这种地方,我可不愿意去。杀人不眨眼这种事,还是欧阳连光看起来更适合一点儿——”
  没错,函谷关!
  虽然出兵的时间很紧,然而关于进攻的方略,叶十一还是做了充分的考虑的。最终决定的出兵方向是,函谷关。
  这真是一个不幸的消息,函谷关是什么地方,那大伙儿都清楚——
  黄河自上游而下,纳渭水向东。华山、崤山、中条山夹黄河南北两岸而立,这就彻底隔断了关中与中原之间的联系。其中唯一的通路,穿越华山与崤山,延绵数百里,极尽险阻。函谷关就在这条通路上依险而立,其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塞黄河,是东去洛阳,西达长安的咽喉之地。
  由于关中在问鼎天下中的特殊意义,函谷关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同时,这座雄关也是关中割据最后的心理屏障。“潼关一失,陕不可守”,这是所有据关中者的共识。所谓“天开函谷壮关中,万谷惊尘向北空”、“双峰高耸大河旁,自古函谷一战场”。因此,发生在函谷关下的战斗异常惨烈。雄关之下,真真称得上是白骨累累,一把黄土都可以攥出血来。但凡有其他的路走,谁都不会愿意去啃函谷关的硬骨头。
  然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关中这个地方太特殊了。关中四塞,金池千里,易守难攻的名气大得不得了。以中原谋关中,自古以来就只有三条路——其一,硬攻函谷关,这也是关中的正门;其二,迂回南面的武关;第三,突袭河东与关中之间的黄河渡口蒲津。
  三条路里面,迂回南面武关这一方向首先就被排除了。武关地处中原、关中、荆襄的交界地带,巴蜀方面也正陈重兵于襄阳,磨刀霍霍向武关呢。如果迂回武关,就势必要提前与巴蜀起冲突,这无疑是相当不智的。
  至于突袭蒲津渡口,的确是一条出奇而制胜的精囊妙计。如果说函谷关是关中的正门,那蒲津关就是关中的侧门。历来强攻函谷关不下者,无一例外都是从蒲津渡这个侧门打开局面的。但是,这个妙计得以实践往往有一个先决条件,就是正面战场上必须以强攻函谷关作为配合,一奇一正,运乎于妙,然后才能收到奇效。而且这条妙计是用老了的。虽说戏法人人会变,妙处各有不同。可关中方面的主帅可是张钰啊,殷鉴尤在,他不可能不做防备。所以上来就突袭蒲津关根本行不通,可以暂且放在一边。
  这样,叶十一就剩下华山一条道了——强攻函谷关。
  强攻,那就攻吧!
  凤仪元年七月初九日重阳节,叶十一亲率十四万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十二日就杀到了函谷关下。
  这一次,长安真的开始着慌了。粮食、日常的生活用品,什么都开始涨价。关中盗贼横行,长安城的宵禁很门禁都更加严格了,军队也开始四处巡逻。豪强巨室都暗中收拾家当,观望着上都的形势,随时准备卷包逃。百姓们也议论纷纷,人心惶惶。
  是啊,函谷关很强大,张氏很强大,这大家都知道。但一方势力究竟能够同时支撑几条战线上的局部战争呢,特别是当每个方向的敌人都有可能带来国破家亡的时候?前景似乎相当不妙啊!
  平民百姓都懂得道理,宫廷里的张媛当然不可能不懂。然而,以她的地位,心中再焦虑也不能表现出来。
  “当初和乌虚议和就好了!”她心里想,“叶十一和元元,都是和不了的。”然而这一番懊恼终究不可能宣之于口,只能闷在心里暗伤流血。
  “重要的是现在,不是过去!”她对自己说,让自己的心振作起来。
  “彭”地一声,张媛的手掌拍在地图上。分开的五指,无名指上一颗小小的宝石折出一道刺眼的光泽。“函谷关,只要守住函谷关。”她抬起头,看着张钰说,“舅舅,都交给你了。把长安的军队都带走吧,让阿襄也带兵去增援。我们先全力保住函谷关。”
  “会好起来的,阿媛,会的。”张钰按住侄女的肩头,尽可能地给她以安慰,“函谷关,我们并不是没有获胜的把握。”
  张媛笑了一下,笑容里满是疲惫:“不必安慰我,舅舅。我会坚持住的。我们都尽全力坚持到最后……”
  真的只是安慰吗?嗡嗡地剑鸣隐隐在张钰的心头响起。他将视线投向了远处:“明天,我就出发。”


  凤仪元年七月十三日黄昏,张钰率领六万援军抵达了函谷关。一面倒的战局立即就为之一变。
  虽然这种事情不可能发什么布告、通知之类的,但身处战场之中的叶十一立即就感觉到了。
  “大都督……”叶十一低声道。
  他身侧,欧阳怜光挑了挑眉毛:“主上?”
  一霎那间,叶十一的目光鹰一般地犀利起来。“鹰澜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欧阳怜光想了想,答道:“已经过了轵关,算上和晋阳卢宾将军在临晋会合的时间,估计五天之后能到蒲州。”
  叶十一点点头。然后他拨转马头,断然下令道:“鸣金收兵!传命众将大帐议事。”
  自有传令侍从领命而去。
  叶十一仿佛想起来什么似地,又停下马,转头对欧阳怜光道:“欧阳卿,从今天开始,你就留在大营,不要再上战场了。以后,也不会有机会给你从容观战,大郑的武安侯,到了。”
  狮亡
  ——要建立一个新时代,首先必须摧毁一个旧时代。
  ——批判的武器代替不了武器的批判。
  滚沸的水冲进透明的细长杯子。茶叶腾起来,舞蹈似地翻了几个滚慢慢悬上去,细细长长的竖立在水中微微浮沉,终于一根一根慢慢地坠落到杯底。于是,杯中之水也就变成了极通透得浅碧色。
  欧阳怜光将杯子举起来放到眼前,透过剔透得毫无杂质的杯壁和清碧的水,她看见帐篷外面是一个混沌的世界。
  “我几乎都要忘记了。”她看着杯子,和杯子里的茶叶,心里想,“你看你多像是个梦啊——然而,却偏偏正确无比。”
  她笑了一下,轻轻闭上眼睛。“一个旧时代的终结,一个新时代的开启,究竟该以什么来分界?人们希望是某场意义非凡的伟大战争——‘那个英雄,英俊而勇敢,提着长枪、骑着白马,来到险峻的关城之下,面对异常凶恶的敌人,一枪刺穿了魔王的心脏。然后,黑夜散去,阳光普照大地。’人们爱的就是这个调调。仿佛没有一场可以被史笔浓墨重彩渲染一番的战争,战争里没了英雄,或者即使有英雄,英雄也不英俊,也不勇敢的话,时代变迁就不地道了似的!至于现在,现在这场发生在函谷关之下的战争,大约已经满足了一切一切的条件——真是奇妙啊,经过了沧海桑田般的漫长岁月,经过了无数的人世轮回,所谓的‘关中情结’依然如故……”
  “欧阳大人,主上召见。”
  “——这场划分新旧时代的战争,就是发生在凤仪元年七月的函谷关之战!”
  欧阳怜光喝了一口茶,有些用力地将杯子放到桌上,起身往帐篷外面走去。身后突然间传来“啪”地一声脆响,她转头去看,发现杯子因为放得太靠近茶炉,所以炸裂了。据说经历了传说中大崩溃的灾难和灾难之后数万年岁月侵蚀依然完好无损的“宝贝”裂成几片,摇摇晃晃地躺在桌面上,茶水流得到处都是。这样的“宝贝”,欧阳怜光曾经有六个。桌子上的是最后一个,现在终于也变成了这副德行。
  “现在,只有我自己了。”她微笑着,有些感怀。然而,很快的,她随即就坚定地对自已说:“我已做好准备。”
  她就这样转身离开了。
  借着前往去见叶十一路上的时间,欧阳怜光仔细思索接下来就要出现的应对。她试图揣摩她自己所选择的主公在情绪恢复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心意。于是,过去十来天所发生的事情——关于函谷关之战,关于张钰,关于叶十一,关于越鹰澜,所有的一切像潮水一样涌向了她的心头……
  时间回到十天之前。
  凤仪元年七月十四日,函谷关之战进入第二个阶段,张钰和叶十一,曾经的师徒,已经成为传说的英雄和未来将成为传说的英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直接在战场上相对决。
  首先发动攻击的是未来的传说,这很不正常——当然,只从发动攻击这一结果来说,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甚至可以说是平平无奇。这里毕竟是函谷关啊,你进攻一方不主动发起进攻,难道你还想等着人防守的主动出击,好让你趁机占便宜?咱函谷关从来就没这章程。
  不正常的是叶十一进攻的方法——他分兵了。
  由于张钰在前一天黄昏赶到了战场,叶十一在第二天的战争中立即就改变了打法。他将十四万左右的兵力分成七拨,除去其中一拨留在他自己身边作为预备兵力之外,其余的六拨分别由大将率领,从三个方向连续不断地向函谷关发动猛攻。
  这实在是……太疯狂了!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逃之。意思就是说,我十倍于敌,就实施围歼,五倍于敌就实施进攻,两倍于敌就要努力战胜敌军,势均力敌则设法分散各个击破之,兵力弱于敌人,就避免作战。
  现在,函谷关一线,张钰的总兵力大约在七到八万之间。叶十一的兵力则是十四万,最多也就是个倍之。而打函谷关,在叶十一又是个攻城之战。攻城之战,素来另有规则,即一般如果攻城一方没有守城一方三倍以上的兵力,根本就谈不上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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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项想和,咱还得四舍五入,然后才能是个势均力敌的局面。当然,“少则能逃之”这一茬咱就不提了,可至少也应该是个“敌则能分之”吧?难道不是应该想尽办法引诱张钰出关作战,然而分散他,歼灭他吗?咋没分敌人先把自己个儿给分了呢?这不是以“敌则能分之”的力量硬去干“十则能围之”的活吗?这么说,咱一个能顶十个?
  所以,在前一天夜晚的会议上,大多数将军实际并不大赞同这个打法。但这一次,叶十一非常独断专行。他似乎暴君附体,一意孤行地下了命令。
  诸将心中惊惧不定。他们的战争常识告诉他们仗是不能这样打的。然后,过去实际战斗的经验又给了他们如下根深蒂固的认识——只要遵照叶十一的命令行事,然后他们就会收获源源不断的胜利与荣誉。就这样,两种完全矛盾的真理在他们的内心打起来,令他们纠结无比。
  当然,这种程度的矛盾和纠结还不至于让他们肯于抗命。即使战败了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呢,忠诚也是必须的,何况他们所追随的人并不会失败。他们只是觉得或者主上应该将“胜利的契机究竟在何处”向他们这些愚顽之人稍作解说,这样他们就可以更加专心地去战斗。然而,立即,他们就觉得这是个应该被大加责骂的妄想。他们都是做过一方主帅的人,都清楚战争中的有些决策是无法解释,也解释不清楚的。那是类似于“向左走,向右走”的灵光一闪,需要当机立断,或者独断专行的魄力——我们知道,战争的结果,是判定魄力之前究竟选择哪一个修饰词的唯一标准。而闪向胜利还是闪向失败,就是名将和庸将区别。
  毋庸置疑,叶十一是名将中的名将。
  所以,连万百千那种说话从来都不想的人,也只是张了一下嘴,什么都没问就退了回去。
  当时,欧阳怜光作为首席谋士也是在场的。这个时候,她的好处就显出来了。作为一个十足的门外汉,她可以肆无忌惮地表示她的无知与无畏。
  她跪坐起来,以诸将为之窒息的语气和神态质疑叶十一作为名将的判断与灵感:“却不知如此用兵,胜利的玄机藏在何处。还请主上明示,以安诸将之心。”
  叶十一略一沉吟,随即便给出了解释:“既然武安侯已经到了函谷关,从正面攻破函谷关的机会就不大了。要破函谷关,唯一的破绽就是蒲坂。我欲效阿瞒故伎,奇袭蒲坂,与函谷关下之正战相合,以收奇功。”
  诸将立即议论纷纷,因为偷袭蒲坂,是早就否决了的策略。宇文翰上前一步,抱拳道:“可是主上,武安侯一代名将,不会不防此一着。函谷关险峻异常,易守而难攻,一旦蒲坂有变,关中军随时可以闭关驰援。”
  叶十一点点头,继续道:“如今,张氏三面御敌,分兵甚重。长安兵力纵使尽出,也不可能同时保证函谷关、蒲津关两处重镇的防守。倘若我是武安侯,必定以半数以上兵力置于函谷关与蒲坂之间的小关,以便居中策应。而他自己则率主力亲至函谷关,力争凭借函谷关之地利,尽快将我击败。只要彻底打败了我,他才能从容解决巴蜀与乌虚。否则,我与他在函谷关久战不决。即便挡住了我不得入关,巴蜀或者乌虚也将借机攻破长安。”
  “所以,我要给武安侯彻底打败我的希望。此番分兵,是以我之弱对敌之强。也是武安侯唯一胜过我的机会,他不会放弃的。必定尽起函谷、小关之兵,陷我重围,而后击杀。我已命鹰澜与卢宾合兵,飞骑突袭蒲坂。武安侯兵力有限,既然已经陷我于重围,定然是先杀我,后救蒲坂。”
  众将面面相觑。
  叶十一露出一个滋味无限的微笑,目光也幽远起来,仿佛蕴含了许多无以言表的感情:“因为只有杀掉我,才能一了百了啊。”
  “所以。”他收回目光与微笑,看着他的部下们说,“只要诸位一起和我坚持到鹰澜突破蒲坂来救我们,然后里应外合,夺取胜利就可以了——这大概最少需要五天”
  大帐里一时陷入失语状态。他们不敢认为他们的主上是在赌武安侯张钰在战场上一瞬间的反应,于是,他们只好认为这是个疯狂而大胆的计划。但是——他们喜欢!
  他们轰然应喏,军人的热血在这些叛逆者的身体里沸腾。他们也变得疯狂了。
  拼了!
  ——呵,他们可以在张钰的包围圈坚持至少五天,武安侯张钰啊!他们当然可以。
  “下去准备吧,明日五更进攻。”叶十一下令道,轰走了兴奋地部下们。
  叶十一松开衣领,侍从上前帮他宽去盔甲。他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从明天开始,也许他再也没有时间睡觉了,不管白天还是晚上。他伸了一个小小地懒腰,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后帐走去。他的衣襟随着夏风散开来,露出大片的胸膛,让他感到无比的惬意。然而,侍从却非常奇怪的凑上来掩他的衣衫。于是,叶十一就发现还有一位部下死赖着没走。
  毋庸置疑,这位讨人厌的部下就是欧阳怜光。
  “欧阳卿,你还有什么事吗?”叶十一推开侍从,转过来问欧阳怜光。
  欧阳怜光盯着叶十一百感交集。当然,她不是因为正面对着所有女人看到了都会心跳加速,而后激动地晕倒过去的某种缘故。
  事实上,她为叶十一的决策而迷惘。或者说,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拿叶十一怎么办了。叶十一之于函谷关的决策,在她看来,与其说是冒险,毋宁说是一个狂热赌徒在拿到一手好牌之后押上了所有的筹码。他把天下,他的未来,所有部下的生命对压到了张钰判断和越鹰澜身上。难道因为对手是张钰,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吗?
  不应该是这样的,绝对冷静与理智才是她理想中的方式。而更让欧阳怜光难以忍受的是,她竟然也就被这种赌徒式的精神所煽动。此时此刻,欧阳怜光的心情无比矛盾。在之前,她一直视叶十一为实现她追求的利器,而现在,似乎有一点儿不同了。她说不清楚,就像现在她不知道为什么留下来,也不知道留下来说什么,或者明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她还是莫名其妙地留了下来一样。这个时候的欧阳怜光,或者还没有觉察到,她掌中的利器,正逐渐脱离开她的掌握。
  “您这是在赌博!”她还是说出来了。
  “你这么看?”叶十一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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