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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扫娥眉-第2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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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司空赵夫人家排头一号的大管事。那在金陵城里从来都是横着走的。往高了不敢说,至少一般四五品的官员见到了还是要赔着笑脸拱手称一声“白总管”的,如今想不到竟是被流寇的一个黄毛小崽子骂了一声“滚蛋”。
  白下城当即便是一怔,然后冲着小成一声断喝:“站下!”
  小成回身一瞪眼,道:“怎么还不滚?我们陆相跟你们赵家可没什么相干,凭什么来取他的东西?莫说你这狗才,便是你家主人亲在前来,我们巴蜀也是这句话!”
  他这么一说白下城倒是笑了。眼睛也不翻了,鼻孔也不扬了,站好了端端正正地直视小成,倒是别有一番仪态气质。他不紧不慢,客客气气地说道:“小将军说得是。不过若非昨夜陆相留宿在我家夫人的书房,今日我家夫人也不会使了我这狗奴才来取陆相惯用的起居之物。”
  此言一出,小成的脸“唰”地一下就黑了。“你说什么?!”他“铛”地拉开宝剑,向白下城逼近一步。那架势,大约一个不好就要拔剑劈了白下城。
  小成这一拔剑,跟着他的卫士自然也就一起拔剑。赵家这边自然是不甘落后的,纷纷亮出兵刃来。眼见着就血溅长街,一场武斗在所难免。
  彼时天光已经大亮,路上渐渐多了行人,虽然不敢挨近,但远远地躲着看热闹还是有胆量了。不少官员下朝路过,也停了车驾观望。观望之下不免要在私下揣摩:难道现在就要撕毁盟约和巴蜀的流寇翻脸了?刚才上朝时也没听说啊!难道司空大人还能为了点私事派家人打上门去找巴蜀使节的晦气?不能吧?虽然听说巴蜀的使节陆子周就是当年的那个陆子周,可是此陆子周非彼陆子周。甭管怎么的,人家现在既然已然是巴蜀的陆相了,那你就只能当它是巴蜀的使节了不是?哪能夹杂不清,公私混淆哪?再说了,你赵瑟是什么身份,覆水重收这种事情哪儿是你该干的啊?当然,现在这个陆子周不是当年那个陆子周,似乎非要不算是覆水重收也可以不算——可明明就是嘛……
  看热闹的诸位大人们终于彻底凌乱了。除了个别对精分大法运用得极为炉火纯青的妖怪们,他们大多数陷入“是陆子周又不是陆子周”这个逻辑命题绕不出来了。
  那么,造成这一极恶劣影响的始作俑者,我们的司空大人赵氏夫人,我们的赵瑟同志就在这种万人痛恨的大背景下闪亮亮地登场了。
  当时,两拨人马刚要打还没打——时间掐得真准,耳听得一声传报:“司空大人到!”便见三十六对提骑以为先导,千余盔明甲亮的执戈卫士护卫着一乘车驾缓缓驶了过来。车驾上镶刻着原阳赵氏的徽记,车上之人珠冠金钗,紫裙金绶,正是金陵第一权贵人物赵瑟到了。
  白下城退到车前拜见。赵瑟便皱眉道:“怎么回事?些许小事,怎么一早上都没有办好?”
  白下城叩首认罪:“是小的没用。”
  赵瑟不置可否,抬眼去看小成。小成也正运着气看赵瑟呢,四目一交,小成沉不住气了,迈步便往赵瑟车前闯去。车前护卫当即横刀相阻。赵瑟挥了挥手,卫士退开,小成按着剑三两步跨到赵瑟跟前,仰头怒视,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
  赵瑟笑笑道:“小将军有何见教啊?”
  “司空大人!”饶是小成心中怒火一压再压,一张嘴声音还是难听得吓人。他道:“你为何要扣押我们陆相?陆相乃是我巴蜀的使节,来金陵与你们结盟北伐的。司空大人这是要撕毁盟约么?纵是如此,也不该扣押我巴蜀使臣。两国交兵尚且不斩来使,大人此番作为是欺我巴蜀无人吗?”他越说越气,“铛”的一声抽中掌中三尺青峰。赵瑟的侍卫们立即围了上来,护住赵瑟,以刀遥制小成要害。
  赵瑟受了这一番指责冒犯倒是不以为忤,漫不经心地道:“啊,小将军哪里话。我天子与蜀王结盟之约是禀告了皇天后土的,天地为证,日月为鉴,岂有背誓破盟之理?谁说这个话谁便是该杀!你说我扣押陆相么?没有的事。不过陆相昨夜在我那里宿了一宿,我赵瑟也并非无良混账的女子,自然是要为陆相的声誉负责任的,所以才命家仆来取陆相惯用的起居之物,哪里就是扣押?”
  反击


  小成心里“咚”地一声,仿佛跌落了悬崖似地悬在半空里虚得人发憷。耳畔响起成都临行前元元暗中对自己的嘱咐,手中的青锋宝剑不由簌簌地抖动起来。于是他像是给自己鼓劲似的大声反驳道:“你胡说,我不信!”
  赵瑟修饰得极其精致的眉毛微挑,含着笑道:“小将军若是不信,过几日尽可以去我府上求见陆相。我赵瑟是不是胡说,到时自然要有分晓。”
  小成立即道:“我现在就要见陆相!”
  “啊……”赵瑟眨了眨眼睛,露出惊讶的样子,然后漫声说道,“可是他现在还没有起身哪……”
  这话说得未免太也邪恶,有欺负小孩儿之嫌。小成作为一个纯良的好孩子,立即便无从招架了。他气得脸都涨红了,怒火像熊熊火焰一样燃烧,偏又不知如何反驳,噎在那里一连说了好几个:“你……你……你……”然后,他终于气不过,到底就像乍了毛的猫一样跳起来,抡着手里的剑劈面乱斩一气:“你流氓!坏蛋!”不用说,元元的嘱咐就算他还记得,这当口也是顾不上了。
  赵瑟的侍卫也不是摆来当样子的,当然立即就出手还击。一名侍卫错步扭身一个凌厉无比的虎抓扭住小成的肩头,小成手臂歪斜,一通乱剑便都尽数斩到了车栏上。另一侍卫拔刀与剑相磕,小成手中的青锋宝剑便脱手而飞。这功夫,其余围住戒备的侍卫们也攻将上来。他们本就有所戒备,早早地就以兵刃遥指小成要害。所以动手不过三两下,便有十几柄钢刀架上了小成的脖颈。
  现如今赵瑟也算是修炼出几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道行,轻易并不会钻车板下面。所以小成恼羞成怒出手相击,她就坐车上冷眼旁观。待到身畔侍卫制服了小成,她也暂且不理会,而是先去看跪在一旁的白下城,吩咐道:“还不去办你的事?倘使少了什么或是耽误了时辰,惹陆公子心中不快,我可是不能饶你的。”
  白下城恭敬地答应一声,退开去招呼手下进馆驿去拣点物事。
  此时,赵府的家将早就包围了馆驿,赵瑟刚刚带来的千余护军虽然还没有动手,但只是站着也极具威慑之力了。馆驿中虽然也有人数不少巴蜀的兵卫,真个斗起来未必不是对手。但一则小成将军受制于人,众人失了统帅,群龙无首;二则这毕竟是在金陵,真格闹翻了打起来绝对不会有什么好处的。毕竟他们就这么些人,赵瑟的援军却可以没有穷尽。他们打得过一次、两次,难道还能一直打下去么?不说巴蜀江南盟约会怎样,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所以尽管馆驿之中蜀军不少,到底没怎么抵抗就让白下城带着人进去了。只有先前那看门的老大爷勇猛非常,自保奋勇站出来,倔倔生生的非要跟着进去捍卫巴蜀的机密大事,不准众人乱翻乱动。
  白下城心中晒然,但既然并没有借此刺探巴蜀军机的使命,他便也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不愿多生事端。于是一众赳赳武夫果然在某不知名看门老大爷的约束下进门去了。
  赵瑟这才转过目光来看小成。小成昂着头,很是英勇不屈的样子。赵瑟目光射过来,他便也毫不畏惧地相迎,怒目而视。他眼睛红通通的,布满了血丝,内里射出无比坚定的桀骜与反叛。他目光中的异常的凌厉让赵瑟呼吸一窒,心中没有来地无比烦躁。
  “别用你那种目光看着我。”赵瑟猛然伸出手掐住小成的下巴,嘴角的笑都几乎已经是冷笑了。她审视着他的面容道,“知道吗,小将军,你现在这样看着我无疑于是在勾引我——不错,子周的话的确还有那种不可能。不过,如果是小将军你的话……你信不信只要我开口,元元会把你捆了送到我床上来。”
  小成紧抿了嘴巴。他被赵瑟的侍卫死死制住,无法闪避赵瑟伸过来的爪子,当然更无法反抗。但这绝不会影响他用目光去鄙视赵瑟。是的,□裸的鄙视。尽管他抿着嘴巴不说一个字。但他的姿态,他的表情,都分明写满了不耻与不屑。
  赵瑟顿时感到意兴阑珊。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无聊地戏辱一个小男孩,与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一般见识。她是绝不愿意承认刚才那一瞬间她竟然在这个男孩子的眼睛里看到了叶十一的影子的。
  于是赵瑟松开了小成的下巴,就着侍奴奉上来的热帕子仔细地擦手。她坐在车驾上慢慢地转动无名指上镶嵌了硕大红宝石的戒子。
  她想:和曹大结婚原来已经过了这样长的时间,还没有一个孩子。这个戒子如果一辈子始终都摘不下去的话,那么也许正是我的报应……我是残杀自己亲生骨肉的母亲,他是残杀自己亲生骨肉的父亲,或者我们就应该这样互相折磨着相携下地狱去。如果这样的话,这个世界就彻底清净了。其它的人也都不必去死。也许命运的安排本该如此,只因为我们不肯认命,所以就老大一个圈子兜回来,然后再凭添上许多人的性命作为惩罚……如果没有取曹大就好了,如果没有搞砸阿傅的婚礼就好了,如果没有,如果我没有和十一相识就好了……
  时光静静流逝,四下一片死寂。士兵与卫士,除了他们的呼吸声,什么声响都没有。看热闹的人也都自觉地闭上了嘴。赵瑟怔怔地出神,似乎什么都没有想又似乎胡思乱想得厉害。
  白下城带着家将从馆驿中抬出十几只大木箱子。
  然而人只要不死,总要生出些痴心妄想来……
  赵瑟扯着嘴角笑了笑,从发怔中醒来。
  “那就走吧。”瞥了一眼,她说。
  前面的提骑拨动马头,后面侍卫们重新列队。车轮缓慢地转动起来。
  “替我传一句话给元元。”赵瑟对已经被侍卫们放开了的小成说道,“就说只要耐得下性子,未必没有完璧归赵之日。”
  赵瑟的这句话立即就被如实地传递到了元元的耳边,一字不差。
  当时,元元正要将蜀军出剑门关,跟她的老对手越鹰澜再争短长。为了商议方略,蜀军之中的几个重要谋士都恰好都在她的身边。
  “完璧归赵?”元元“哈”地一声笑出来,“赵瑟这是说我呢,还是在说她自己呢?”她将那奏报书信随手往桌案上一抛,抬起来脸来扫视四下里的将军和谋士们。
  在场之人大多数对于元元、陆子周与赵瑟三人之间暧昧复杂的关系都是知道个谱儿的,所以这话元元说来并无什么尴尬为难之处。但这种事情她自己可以说,别人却不好擅加评论,兼之元元脸上神情也实在推测不出她是个什么心意,于是一时之间,大家便都不做声。
  帐中静了一阵,沈文秀站起身来道:“以我拙见,赵夫人此语,应该还是顾忌着江南与我巴蜀之盟约更多一些。而今并不是翻脸的时候,这于我于江南都是一样的。大抵赵夫人虽然将陆相扣于府邸,但毕竟不敢不留余地,所以才有完璧归赵的允诺。不然倘若真闹到撕毁盟约,刀兵相向的地步,我们固然是危矣,江南朝廷也同样是个死字。想来也是赵夫人必有不得不借重陆相之处,所以才有这一番作为。大王何不当真等等再看,或者另有一番乾坤?”
  元元晒然一笑,道:“什么另有乾坤啊?不过是逼子周替她破局,稍带着赚我为她做打手而已。若非明知道我现在无论如何不能和她翻脸,她又怎么敢这般明着下手硬抢。真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一报还得,端是厉害,使人无话可说啊——其实这又是何必呢,当年我也不曾赢了她什么……”
  包括沈文秀在内,所有的将军谋士都对元元这一番话不明所以。破局,破什么局呢?报仇,输赢,谁知道你们三个人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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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元自然不可能将之前她与陆子周在怡园密谈时说到的危机在此刻和盘托出,当然更没有道理向手下分说当年旧事的种种纠葛,于是便索性略过不做解释,只以一声喟叹来代替。
  “妻子岂应关大计,英雄无奈是多情。子周啊子周,此一番你我二人这自投罗网可是投得好了吧?不过……”她向后靠在虎皮交椅上,口中微微嘲道:“如赵瑟那般的好耐性,我元元决计是没有的……”
  话音未落,元元便“霍”地站气身来,径直下令道:“传书给狄帅,请她近日之内务必回师南阳。另外小乙那里,令他再坚持一阵,至少坚持到狄帅回师南阳。不过,一旦叶十一亲自领兵前来,就千万不可再多做纠缠,立刻回转南阳与狄帅会合。至于我们出兵攻打汉中的计划,仍是照旧。”
  众将起身,齐声称是。之后,一名大将越众而出,抱拳道:“可是大王,如此一来,中原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地方就要拱手送于江南了,岂不可惜。”
  元元转眸一看,乃是自己那小夫君元蓬的族兄素何平。素何平其人也算是素何氏中少有的知兵之人,元元为了笼络素何氏玉与蜀中大族,便物尽其用委了他做禁卫军的大将之一。本来禁卫军是守成都,但此番结盟北伐,蜀中精锐尽出,元元再要亲自率军出剑阁,成都就空虚得很了。所以为免后方生乱,她特别将素何平一起带上出征。
  于是元元便道:“中原那种地方,得得快就失得快,没什么好可惜的。莫说这一点儿地方,宣华二十七年的时候,我几乎打下了整个中原,后来还不是一夜之间丢了个干净?中原些许土地,今日让了没关系,明天再抢回来就是了。如果为了这个被赵瑟拿来当做抵挡叶十一锋锐的盾牌,那才真真是不上算。”
  沈文秀心中一动,道:“大王是说叶十一有可能是从函谷关出兵反攻中原么?”
  元元微微点头:“北伐已至极限,叶十一必要出关决战中原。既然散关外面有越鹰澜,那么以叶十一一贯用兵之大胆,大概不会因为我出金牛道击汉中就坐守长安白白放弃出关反攻的最好时机。自关中反攻中原,可出武关也可以出函谷关。出武关就意味着他要在南阳先和狄帅决战,而出函谷关嘛,和他对阵的就是张襄。你们说叶十一是会选择传说中的威武上将军啊还是选择已经被他打破了神话的张钰的孙子?我想他就算再怎么好战,也没有必要在这种时候特意跟自己过不去吧……”
  “我对赵瑟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既然她扣了子周来说话,那么好吧,叶十一能用兵的三个方向,现在我替她顶住两个,剩下函谷关一面……”元元笑了笑,眼睛里射出凌人的光芒来,“如果她再保不住黄河一线,那就只能怪她自己无能了!”
  素何平为之一窒,然后又道:“那么金陵……是否要另派使节,控制大局。毕竟陆相受制与人……”
  元元看了素何平一眼,目光里很是有一些不同一般,然后她便斩钉截铁地道:“不必,金陵之事仍由陆相全权。所有的事情一概照旧,陆相可便宜处置。”
  素何平为元元声势所摄,唯有低头应是。
  “好了,”元元一挥手道,“我们来继续商量如何出兵与越鹰澜交战。这一次,她应该是要防守……”
  沈文秀一面坐回到椅子上,一面在心里想:“这样两面夹击,苦苦相逼,子周非被你们逼的吐血不可。女人当真是不能乱惹啊,换了是我碰上这等事,大约早就被你们逼得自己抹脖子了。”
  陆子周有没有被逼得吐血谁也不能爬司空赵夫人的墙头,于是不得而知,但没有抹脖子倒是可以肯定的。因为三天之后,他就和赵瑟相携出现在金陵的宴会上。这是陆子周在赵瑟闹出“先扣再抢”的戏码之后首次公开露面。
  之前三天,司空府和巴蜀使节馆驿可是好生闹了好几场大热闹,但赵瑟亲自出马炫耀也好,小成领着人打上司空府也罢,无论怎么闹陆子周都不曾露面。大家心里都存了侥幸。然而陆子周一旦露面,就是教赵瑟挽着手臂的形象,众人不免要在暗中大叹一声:“完了!”
  顿悟
  如今赵瑟和陆子周这一对组合可是金陵大热,更兼挽手并立的形象,所以在宴会上一出现就引来山呼海啸一般的关注。
  赵瑟办得这桩花事,算是把她和陆子周之名永垂八卦野史榜首了。姑且不论两大阵营数一数二的实力派人物勾搭成奸,赵瑟大有可能搞出覆水重收这么狗血的戏码也暂且放到一边,只凭她以堂堂赵氏夫人,江南第一权贵之尊亲自出马,竟然打上门去抢男人,活脱脱一副欺女霸男的流氓恶霸嘴脸,就很够大伙□一段日子的了。
  于是,大家都说:司空大人先有了那样一位流氓混账的哥哥,又取了那么一位丢人显眼的夫君,能有今日这一番作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嘛。不怪她!
  更让人嗤笑的是,咱们这位天赋流氓的赵夫人竟然是个吃了不认的主儿。
  大伙儿在宴会上打趣:“不知何时喝司空大人地喜酒?”
  这家伙,竟然手还挽着人胳膊呢,却还好意思正色说什么:“你们可不要乱听流言,胡言乱语。我邀陆郎住在家里,是为了随时商量公务方便。便是退一万步来讲,陆郎芝兰玉树,世上女子谁不倾慕。他是未傢之身,我便是公开追求又有什么不行的?”
  大伙儿便一起笑道:“那我们也来追求如何?”
  赵瑟满不在乎道:“尽管各凭手段。”
  为此,金陵的士族与宴会愈加热辣了。在这样地热辣里,江南门阀攻讦图穷匕首现的一刻终于到来了。
  说到江南门阀内斗,就不好不感慨这一片神奇的土壤了。每当天下大乱,江南这一片太平年月的乐土就像是陷入了诅咒似地。面对强大的敌人,他们能够空前的团结,空前的坚韧,从而将自己变得空前强大。然后一旦敌人稍稍退却,他们就开始内斗,你死我活的内斗,再然后坚韧就变成了一滩稀泥,空前的强大转瞬成空,只剩下空前的虚弱。
  甲申年的如歌岁月,似乎就是为了验证这诅咒似地。当叶十一扫荡北方收复上都,志得意满威名赫赫,即将提兵百万、投鞭断流之时,江南的士族可以精诚团结,甚至与他们心中最为不屑的流寇结盟合作,抢先一击,几乎使叶十一遭到灭顶之灾。而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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