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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上海深情年代1-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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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儿院长大,从小就没爹没娘的,今后真不知怎么生活!”
  林健笑笑道:“大嫂这样关心月儿,真的要谢谢你。她是我未婚妻子,我自会照顾她一辈子!”
  白大嫂万万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会说出和阿月完全不同的一番话来,而且神态自然,语气肯定,当时愣在原地,盛滚水的舀子险些泼在脚上。林健早拎了毛巾进房去了。
  似乎要证明什么似的,是夜,林健当真睡到了月儿屋中,白大嫂注意到,直至午夜,小房才熄了灯火。
  这是个令钟月儿终生难忘的夜晚。万念俱灰中,看见林健笑着走进来,象变了一个人,给她擦泪,哄她上药,端来饭一定要她吃下去。他开始不停地讲话,讲他的身世,讲他那些经历。直从掌灯时分讲到月上中天,钟月儿本来恨透黑社会,但听到林大哥那么有感情地讲起他的结义大哥,讲起他们之间的生死之交,也深深为之吸引。她几乎忘记了自己的痛苦和不幸,因为她被一种新奇的感觉所打动,她心仪的林大哥从未说过这么多的话,从未这样长时间地笑。
  林健的语言在别人看来,也许枯燥,但在月儿心目中,却仿佛有着梦幻般的魔力。她惊讶地发现林健不光口若悬河,而且一直在望着她,似乎要把眼睛看到她心里去,而且,不知什么时候起,自己的一双手已经被他紧紧地握住。
  月儿低下头,看到他们两个人的手型相仿,都是白晰修长。月儿手稍小些,柔美异常,林健微微用力,手背上的青筋便有些突出,显得坚定有力。钟月儿烧伤后,林健为她疗伤心切,急切之中抱过她多次,皆彬彬有礼,一派君子风度。可这一夜,这种肌肤相亲和眼神灼热那样突如其来,月儿不及多想,一种巨大的幸福充溢了全身,这种感觉神奇美妙,让少女如浴春风,浑身温暖慵懒。月儿早就知道,她无法抗拒林健的微笑和眼睛,何况再加上他的双手。记不起来到了什么时候,月儿忘乎所以地闭上眼睛,迎来了平生第一个轻吻,渐渐地,她随着他溶入了一个从未有过但又似乎渴望已久的境地。圣母玛丽亚用慈爱的表情在望着她,无数小小的赤裸的天使的身影若隐若现。月儿知道,她一定有什么地方违背了她笃信的上帝,但圣母的微笑,又似乎在安慰她,恕她无罪!
  林健死后,月儿曾无数遍地忆起这个夜晚,当她终于彻悟到林健是多么冷静多么成熟地赐给了她这份幸福的那一瞬间,她总是要失声恸哭。是夜,他反常的笑,滔滔不绝的讲述确实分散了她全部的注意力,他小心翼翼地吻她,生怕碰到她的左颊,再次引起她绝望的歇斯底里。那个令月儿惊喜陶醉的初夜,林健用尽心思,一举一动都充满怜惜、耐心和体贴,让她真正经历了快乐的巅峰。
  林健真的爱她吗?其实他对她的爱带了极大的被动色彩。如果不是和王医生在医院里救了他,继而共同逃避追杀,如果她没有被毁容,如果她不是表现出了对林健的过分依赖,林健会等她伤好之后,找个地方安置下她,最多答应当她的哥哥,而不会娶她。是她发现自己被毁容后的表现太过强烈,深深刺激了林健,对一个把道义和责任看得重于生命的人而言,接受一个孤苦无助的女子的感情,是太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何况,从圣心医院开始,他们的生与死已经紧紧联系在一起了。
  翌日,月儿醒来坐起,感觉左颊冰凉,她睡得如此安心,竟不知林键什么时候给她敷的药。回忆昨夜种种,她双手不由自主叠按于胸上,将那条从颈上垂下的小十字架收于掌内。一时间,她觉得茫然无措。
  她看见林健坐在桌边,眼望向窗外,背影便显得很落寞。月儿祷告了一会,轻轻下床,走过去温柔地抚着他的头发。
  林健从沉思中惊醒,抓住她的手,半制止半爱抚地拍了拍,沉默片刻突然道:“月儿,我不知自己做得对还是不对。你知道我的身份。象我这样的人,做你的丈夫也许是一种玷污,我真不敢保证能一生一世保护你、照顾你。你现在依赖我,也许有一天,你会离开我。”
  钟月儿从未有过这样坚定的时候,她用手指按住他的唇,柔声道:“千万别这样说,我的命都是你给的,我的心除了上帝,只有你一个人。”
  她以手触及自己的脸,又幽幽道:“你不知道,昨天我有多担心,担心你会弃我而去。能和你在一起,做你的好妹妹,好妻子,月儿已经太知足了!”
  林健拉着她的手:“月儿,委屈你了。我以后会加入教会。我知道只有这样,我才有资格正式娶你做妻子。”
  钟月儿感动异常,解开钮扣,从颈上摘下细细的白金链,把链子下方悬着的一只小巧的十字架晃在他眼前。林健不解地看着她眼睛里那种神圣的光彩。钟月儿把链子系在林健项上,细心地把十字架放进他的衣内,样子柔弱又坚定:“上帝看到他的孩子无奈的处境,是不会怪罪我们的。戴上它,让它和我一同保佑我的丈夫平安无恙。”
  林健心头蓦地一热,揽她入怀。

  第十三章 再劫难逃

  江南四月间,正是吹面不寒杨柳风的季节。梅萍匆匆赶到小镇,为师弟阿时处理身后事。
  阿时全军覆没,令钱朗大为痛心,更大为光火。只为了追杀两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医生护士,居然带出这多乱子,死了这么多人,还包括个洋教士;更折损了他一员得力干将,真正是得不偿失之至。钱朗知道,这其中一定不简单,于是派出梅萍来专门处理此事。
  凭借上海警备司令部的一纸信函,她轻易地通过小镇的警察局找到了阿时几个人的尸体,由于尸体已开始腐烂,回运不便,只好就地安葬。
  梅萍十几岁起就和阿时一同习武,有同门之谊,现在看他死在陌生偏僻的小镇上,下场甚是凄惨,不免兔死狐悲,再忆起阿时生前一直倾慕于她,每每亲近不成反出气语的样子,也不禁心酸。
  梅萍把手下全派出去打探消息,自己挑选了一块过得去的墓地,又选了几口棺材。阿时等人已死多日,幸好梅萍从小经过训练,加入帮派早有在刀口上混饭的心理准备,胆量自然异于常人。她用手帕捂住鼻孔,仔细查看了阿时的尸体,又将其余几名手下的尸体逐一验过,这一看不打紧,梅萍毛发皆竖。
  她雇了当地的人当下将阿时几人入土,便急不可待地回到客店,几名打探消息的手下也回来了,他们听到的情况各不一样,在当地,这也是一桩众说纷纭的无头公案。因为教堂已被焚毁,三个教士和王医生都进了墓地,知情者都不知去向,镇上百姓多半不信洋教,还当是又哪里来的爱国志士,拼了性命杀教士烧教堂,民间更传说这教堂本是一处外国人藏匿武器、乱杀中国人的大本营。从警察局留下的洋神父证辞更是简单,大意是中国人蛮横无知,不堪教化,心中根本没有上帝的存在。
  梅萍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她挥手让手下退出,独自冥思苦想到掌灯时分,换上夜行服,并不通知他人,身形迅捷出了客店。
  夜幕降临,镇上炊烟四起,教堂原座落在西街口上。梅萍在一片废墟之中用电筒搜寻半天,毫无头绪。一抬头,见教堂的废墟后不远处是一排低矮的民房,透出昏暗的灯火来,便挑了最近的人家,捅破窗纸,向内看去,见一女子头挽发髻,正专心在灶台上洗碗。梅萍认定这灶间只有她一人,便敲了敲窗,那媳妇揩手出来开门,梅萍只出一掌便将她击晕,将她挟入废墟之中,复弄醒过来。
  那小媳妇做梦一般看着梅萍,以为遇上了采花大盗,瑟瑟发抖,双腿跪下,只叫“饶命”,梅萍见她出声,双手扼上喉咙,压低声音道:“不要怕!我只问你一宗事,你只要点头摇头做答,我便会放过你!”
  那小媳妇听出不是淫贼而是一女强盗,稍稍安静些,梅萍问道:“这教堂里的人你可都见过?”
  小媳妇点点头。
  “最近里边来了三个人,两男一女对不对?”
  小媳妇迟疑了一下,梅萍启发道:“一个四十多岁,是个医生,已经死了!”
  小媳妇急忙点头。
  “还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
  媳妇又点头。
  梅萍凑近逼问:“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
  小媳妇还是犹疑不准,梅萍提示道:“他受了伤,样子清秀白净,瘦瘦高高的。”
  那小媳妇恍然,重重点了一下头。
  梅萍松开她直起身来,怎样也抑制不住怦怦乱跳的心,几乎快冲出嗓子眼,一天的悬疑终于得到证实,林健活着!
  白天,她见阿时几个人全是额头中枪而死,就怀疑这准确的枪法出自林健之手,而圣心医院那具焦尸只是个替死鬼。林健,只有林健,才能有如此身手连杀八人!只有林健,才能枪枪那样精妙致命!
  脚步声纷至踏来,夹杂着惊慌的呼唤,小媳妇听出家人寻她,振作起来,引颈要喊,梅萍哪容她再出声,双手一紧咯嚓一扭,小媳妇当场毙命。梅萍听声知道来人不少,闪转身形,奔回客店。
  圣心医院那具焦尸是由梅萍负责沉入黄浦江的。当时,看到林健半个月间由重伤变痴成鬼,她心中曾悚然现实的冷酷和生命的脆弱,在心底为这个男人流了泪,为自己平生第一次的感情付出,拉上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帷幕。在舅舅和手下面前,她未曾动过半点声色,只有阿时看出过一点端倪。
  梅萍从小就被家人看成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子。抓周时,她对任何桌上的东西都不碰不摸,一头扑在舅舅怀里,触到了钱朗腰上的枪,弄得举家不喜;四岁起,她开始拒绝一切女孩子家的玩具,对刀剑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她家里开饭店,最令人称奇的是,这小姐常常瞪了一双大眼睛,满意地看着伙夫们卸肉取血,乐此不疲;待到十岁上学,她已然成了孩子头,用一双小拳头把同龄男生教训得服服帖帖,老师气得半死。父母无奈,把她换去上女校,没几天,就被学校退回,说自从她进了门,女校简直就多了个男孩子。
  舅舅钱朗一直关注着这个性格反叛的小家伙,见她一个人已把妹妹家闹得天翻地覆,便出面将十二岁的梅萍送进自己的武馆学武,这下,可遂了野丫头的心。到十八九岁,梅萍出落成大姑娘,人越发漂亮,而且学到一身好武艺。钱朗当时已有反心,手中乏材,便将梅萍、阿时、阿四几个师姐弟弄到自己身边,训练他们枪法和应变能力。三年后,梅萍已经出类拔萃,并且学到了舅舅的冷酷和心机。她初出江湖之时,也正是钱朗攥位夺权的用人之际。阿四初出茅庐,便铩羽于常啸天手下,阿时横行一场,此番也被林健杀死,只有梅萍,几次牛刀小试,从未出过半点差错,令钱朗对她刮目相看,器重非常。梅萍长相不俗,钱朗开始曾打算用她的姿色来拉拢林健,使两人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可惜神女有情,襄王无意,林健居然心硬如铁,至死不从他钱朗。钱朗更加没有算计到,外甥女一颗女儿心,竟被林健这小子拴住了大半。
  此番探察出林健未死,梅萍心中那道合上的帷幕,忽地一下又被拉开,她却不知如何再把这一幕演下去:把真相告知舅舅,林健和舅舅誓必又要来一轮新的腥风血雨;隐瞒不报,精明的舅舅也早晚会知道这件事,自己怕是难逃干系。
  梅萍一夜未眠,最后下定决心,她要先于舅舅一步找到林健的下落。第二天,她换上了白衣黑裙,一身朴素的学生装束。手持连夜画就的林健画像,到处打探消息。因为她觉得林健的伤还不能痊愈,一定会在药店、诊所一类的地方留下蛛丝马迹。
  小镇之上,诊所和药材铺面并不多,果不出她所料,在离教堂最近的一家中医诊所里,有人认出林健在这里找大夫配过药,而且还带过一个严重烧伤的女孩子来医过脸。梅萍心中一喜,那女子定是钟月儿!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那个一次次逃脱的小护士居然也和林健在一起,以林健的性格,定不会丢下她不管,他们肯定不会走远。自己在这里守株待兔,至少钟月儿这条一再漏网的小鱼儿可逃不掉了。梅萍从没把那个小丫头的死活放在心上,她一想到林健就心烦意乱,也不知如何处置他是好。此刻,最好奇不过,是要见上他一面。因为她很想知道,几历生死的林健现在是什么样子。
  她对跟来的手下声称,要给阿时烧完三七再回上海,让他们先回上海复命。她自己租下一间正对了诊所的房子,一心等待林健的出现。
  她一连等了七天,正当她几乎丧失了信心的当口,林健真的出现了。
  那一天傍晚,林健穿了一件白短衫,戴着一顶黑色礼帽,帽檐压得很低,匆匆而入诊所,又夹了一包东西匆匆而出,几乎是擦着梅萍窥探他的窗前走过去的。梅萍心中狂跳,枪也下意识地举起来,近在咫尺,她自信一定能杀了林健,可她的心却在提醒她,如果她开上这一枪,她会后悔一辈子。
  梅萍在矛盾中挣扎了好一会儿,猛地发觉林健已快消失在夜色中,急忙跟上去。
  是夜,钟月儿正在给林健织一件毛衣,不知为什么,她心惊肉跳,老是在跳针。林健隔周总要去镇上为她配新药,一去一定要半天才回来。她曾哀求他不要再去,可林健总是照去不误。他又恢复了先前的沉默寡言,很多话并不对月儿说。月儿发现,他一方面给自己取药,另一方面,他也在关注着外面的消息。国为他每次回来,总要带回许多报纸。月儿很担心,总觉得有一天他会一去不返,到杭州找那个常啸天,哥俩再回上海报仇雪恨。月儿恨极了这种血腥争斗,她苦苦劝说林健放弃以前的生活,在这里教书种地,隐姓埋名过一种安定的生活。林健倒是听了她的话,开始教村里的孩子读书,但月儿仍能感觉到,林健的心并没有安定下来。每当深夜醒来,总看见他大瞪双眼,冷冷地望着外面,每到这时,月儿就很着急,她捕捉不到这种眼神里的东西,不能为心上人分担忧郁和痛苦,她只有温柔地抚摸着他身上的伤疤,给他讲圣经上的故事,希望以此打动他的心。
  可是,月儿很快发现,在自己笃信的宗教方面,她也当不成林健的导师。对她而言,这个男人简直是个全才,他记忆超常,聪明绝顶,对东西方的宗教渊源和教义都了解得极为透彻,他给村里的小孩子上课,不管是自然科学还是地理历史,都信手拈来,讲得头头是道。半个月下来,白大嫂家最小的孩子小虎子都嚷着要长大开飞机上天。
  这是一个象海一样深不可测的男人。钟月儿赞叹的同时,深深为他惋惜,他为什么偏偏要选中一条在刀尖上舔血的杀手生涯呢?他把聪明睿智都凝入开枪的瞬间,他的沉着冷静都溶到了杀人的一刹那……
  梅萍远远地跟在林健身后,走出小镇,穿过大片田地,足足走了半个时辰。
  正是月圆之夜,月亮明晃晃地照在旷野之上,梅萍盯着的那个白色背影,一闪忽然不见。她犹豫片刻,掠了过去,四下看看,一条小溪淙淙地横在前方,水声在夜里显得很大,却哪里还有林健半个影子?正惊疑间,耳边有声音冷冷地响起:“梅小姐,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行径已被勘透,梅萍本能地去摸枪,林健早她一步已经把她的枪给拔了下来,梅萍一下子想到阿时几个的死状,恐惧便远远超过了好奇,生怕就这样在荒郊野外成了枪下之鬼。
  林健不想杀她,他的枪下,从来不杀妇孺,这是他做杀手的原则之一。对眼前这个女人,他一直有种说不出来的讨厌,并不象对钱朗那样仇恨。他刚才在暗处留心观察,已确定跟来的只有她一个人,暗暗奇怪,于是现身。见梅萍眼里露出惊恐之色,他就把枪揣起来,又问:“你跟踪我?钱朗呢?”
  梅萍见他当着她的面收起了枪,惊魂甫定,又察觉林健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不由火起,飞起一脚向林健踢去。她的腿功颇有功力,此刻为占上风求自保,更是使出浑身解数,几脚连环踢出,竟是虎虎生风。
  林健自三月前重伤后,一直疲于奔命,体力并未完全恢复过来,被逼得连连后退。他还是头一回见到一个女子如此厉害,暗恨自己大意,纵虎归山,当下使出全力,两人在月亮地里对打在一起,堪堪打了个平手。林健刚刚腾出手来拔枪对准她,梅萍也将一柄雪亮的匕首指上他的颈间。
  林健这回才真正尝到这个女子的厉害,心中懊恼。梅萍已看出林健无意杀她,自己更不做此想,微微一笑,先撤下匕首,在空中转两个个儿,拿在手上比划着道:“你知道吗?我长这么大,见过最命大的人就是你了。承让!”
  她将匕首利落地插进腰间的鞘内,林健见她如此洒脱,也放下枪由衷道:“我一直以为钱朗手下都是些草包饭桶,只会欺软怕硬,狐假虎威,没想到身手最好的居然是个女子,佩服佩服!你想怎样?”
  梅萍有些飘飘然,她注意到林健语气柔和了许多,他的帽子已在打斗中飞落,野外的风吹着他的头发,衣襟缓缓飘动,若隐若现的月光下,他目如朗星正直视着她,梅萍芳心大动,冲口说出:“林健,我舅舅知道你活着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
  她刚说到“舅舅”二字,林健已面色转冷,复举起枪来,边退边道:“梅小姐,我与钱朗仇恨不共戴天!你既然知道我尚在人间,只管去报信,转告你舅舅,我一定会去找他报仇。不过今天,你不要再跟了,我虽然从来不杀女人,可你要再这样苦苦相追,我怕我会伤了你!”
  梅萍见他说走便走,心中一着,大喊起来:“不要走,林健,我不会告诉舅舅的!”
  林健已退出十几步:“小姐自便!”
  梅萍不顾一切地追上去:“林健,等等我!你带上我,我跟你走!”
  林健见她近乎疯狂的样子,不由收步,极为震惊:“你,你说什么?”
  梅萍已绕到他前面,拦住了他的去路,话一经出口,她便觉得痛畅无比,她将那道封闭的帷幕全部拉开,没给自己留一点余地,二十年来,她似乎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真的是个女孩子,已在心中默念过多遍的台词倾泻而出:“林健,我要跟你在一起,我喜欢你!”
  清寂的田野,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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