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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真就不瞒您说,论唱功还得数北平,马连良梅兰芳,不都是北平红起来的。今个儿我瞧瞧闯上海这些角儿,功夫到不到家!”
说话间,大幕拉开,锣鼓声起,折子戏一出出开始了。
阿水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见邵晓星和阿三也认认真真陪了听戏,倍觉无聊,便溜出去透气,撩帘一打眼,两个身着雪白制服的小伙计,端了茶盘正欲进入,见有人出来,竟挤眉弄眼地对视一下,一下分开在两边。
阿水看在眼里,假装若无其事地掩口打了个哈欠,问其中一个伙计:“厕所在哪里,带我去一趟。”
那伙计急红了脸,结结巴巴道:“我……刚来做事,不知道!”
阿水暗哼一下,回身大叫:“老三,出来解手!”
阿三一听阿水不叫三哥,倒叫起老三来,情知有事,拎枪闪身而出。两个伙计见势不好,托盘砸在地下,转头就跑。阿三阿水一人一个追了上去,阿水就近将那个不知戏院厕所方向的小伙计先擒在手,阿三跑到楼梯口,揪着另一个的领子拽了回来。
两个伙计浑身如筛糠一般乱抖,口中直叫:“三爷,饶命。”
戏院的袁经理闻声赶来。
阿三问:“老袁,是你的人吗?”
袁经理辨认了一下,头摇得象拨浪鼓一般。阿水手下用狠,把那伙计的脖子越卡越紧:“说,你们是谁派来的,鬼鬼祟祟干什么?”
那后生透不过气来,强叫了一声:“水爷,自己人啊!”
阿水松开手,那小子一下跪在地上,带了哭腔道:“我们是新入门的,在天龙堂倪爷手底下,入门快一年了,也没机会见常爷一面,我大哥想出的主意,说趁了今天,要能在常先生面前露一手,说不定能让常先生记住我们。”
“露一手?露哪一手?”
“翻……翻跟斗下楼。”
阿水阿三笑得不行,立在一旁的袁经理却吓得不轻,脸都白了:“你们真找死,这……这身衣服是哪偷来的?”
“从伙计们身上扒下来的!”
“我的伙计呢?”
“在茶房里捆着呢!”
阿水上下打量这两个后生,见他们眉目相仿,很象兄弟,都十六七岁的模样,心道大概有点小道行,里面的戏刚好太闷,不如在这里看上一出,兴致一起,随口道:“从楼上翻跟斗下去?我没见过,你们先给我开开眼,若真有本事,我给你们引见老大。”
阿三手中后生当即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当真,我陈阿水向来说到做到!”
阿三放开了他,他头上没了枪,也不那么害怕了,走至窗口,纵身跳上,向下看了看,叫了一声:“闪开了。”一团身,真翻了个跟斗跳下了去。
大戏院一楼举架相当高,足有七八米,众人探身一看,那后生在地上的广告牌边站着,正咧了嘴往上看呢。阿三阿水同时叫了声好。
阿水身边的伙计见同伴露了一手,借机哀求道:“我叫唐辕,他是我兄弟唐轩。我们入门一年,苦无出头的机会。要是水哥、三哥看得起我们,收下我们兄弟跟你们好吗?”
阿水还没玩够,斜了眼睛看看他:“那你又有什么本事?”
这唐辕二话不说,也纵身向外扑,叫阿三一把拉下,他瞪了阿水一眼,道:“好!你们先到天华公司等我们,老大有客人,你们不要再在这里胡闹!”
那唐辕乐不可支,一下跳了起来,鞠了躬便往楼下跑。阿三见袁经理还在那里跟着陪笑,板起面孔道:“老袁,再有这么一回,你的经理就给别人做了!”
袁经理如梦方醒,点头称是,迭忙回茶房训自己的伙计去了。
阿三、阿水两人回到包厢,邵晓星见他们神情古怪,低声问:“有事吗?”
两人笑笑:“没事了,回头告诉你。”
这时,天龙大戏院叫好声不绝于耳,一个青衣披枷持锁,正轻移莲步,唱《苏三起解》。金老板听得入神,击节赞道:“腔美、人美、身段美!好!好!”
常啸天竟不答腔,阿水不由推了邵晓星一下,他们同时发现,他们的大哥探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正盯紧台上,身子只坐了椅子的一半。
台上,一个青衣悲切切,正唱得双目蕴泪,眼睛似乎也正盯了二楼这一排贵宾的包箱,眼神确是勾魂动魄。台下叫好一阵高过一阵,掀起了一个小高潮。
阿三轻声在阿水和邵晓星耳边道:“看出来没有,看出来没有?那苏三象一个人!”
邵晓星、阿水同时点头。
此刻,常啸天恍如身处梦中,他见到的是谁呀,是蒋清!她上了戏装,勾了眉眼,正在那里对他款款而歌。
直至这苏三下场,常啸天还凝目台上一动不动。阿三第一个起身离座,叫入袁经理,指了戏单问:“这个苏三是谁?怎么没听说过?”
袁经理笑着答道:“是汉口进来的戏班子,这扮苏三的是他们的台柱,艺名梅映雪。这几天刚到试演,还没签约。唱功还成,已经有不少人捧!准能在这唱红。”
金老板连声道:“是块好料子,这种坤角在哪儿都能吃得开码头,不错不错。”
常啸天一直没说话,仿佛已经走了神儿。
汇中大饭店的一间客房。
梅映雪铅华洗净,正梳理着篷松的卷发。
这头发是刚到上海那几日,戏院的袁经理劝说着烫的。上海师傅的手艺硬是好,漆亮的涂了油的发卷从脖颈后露出来,前面则用大大的发夹卡了上去,刚好露出饱满光滑的额头,使她圆圆的脸蛋全都呈现出来,徒增了不少洋气。其实,师傅说过,她这种脸型在台下好看,上了台并不讨好,但她还有一个法宝――眼睛,她的眼神灵动异常,在台上满场飞采,常常为她赢得不少唱腔以外的掌声。
梅映雪十二岁学戏,到现在已经十二年了。她跑过的大小码头数不过来,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女子。可一到上海滩,她立刻感到自己的土气。上海太时髦了,太多的新鲜东西叫人目不暇。洋人遍地都是,唱机里放的那些流行歌曲,软绵绵的让人昏昏入梦,大百货公司里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上海女人的旗袍,衩开得都比其它城市高得多,露出里面的玻璃丝袜呀,真叫人爱不释手。
梅映雪起身看看自己新做的旗袍,深红色的丝绒,桃红色的滚边,对了房中大大的穿衣镜走上几步,一扭身,清楚地看到玻璃丝袜的两条线笔直地伸展于修长的腿肚后侧。高跟鞋让她高佻的身材更加挺拔,感觉比舞台上那绣花小青缎子鞋强多了。她很自信,自己无论在哪里都是美丽的,因为她对时尚有着天然敏锐的洞悉力。
长得有些不着边际的等待中,袁经理的话一次次响在耳边:“梅小姐,每个上海女人都会以能得到常啸天的青睐为荣,你可不要错过这个机会。”
她从心底里嘲笑这个袁经理,刚来的时候,他的目光天天发着光地跟着她,象要把她吃进去一样,她本来已经打算好应付一下这个上海男人,毕竟他手掌戏班的去留。没想到,他却用她来巴结更有权势的人。
男人都这么可笑。
“常先生?什么样子?听说是个帮会头子,是上海滩头响当当一号儿人物。光是戏院就开了好几家。那一定个是个如狼似虎的中年人,也许是个迈不动腿的老爷子。不管什么样儿,我梅映雪保证能把他侍候得舒舒服服,让他今后死心塌地来捧我的场。”
吃了这么多年的行饭,她早在头一任师傅那里便失了身。并非不想洁身自好,但既然做了坤角儿,要出人投地,要红起来,光靠一副好嗓子,一个好扮相是不成的。
梅映雪洗了澡,仍穿了旗袍端坐于梳妆台前,专心等着这位大老板。套房墙上的自鸣钟打过十点又打过十一点,快十二点了。梅映雪已经打起了瞌睡,突然门口一阵人声鼎沸,阿水、阿三和邵晓星把喝得烂醉的常啸天扶入房来。
原来,常啸天白天看见梅映雪的戏,不由想起蒋清,夜里给金老板饯行,便多喝了几杯。阿三几个有意要让常啸天遂一下心愿,就又在金老板走后,你一杯我一杯地硬灌他。常啸天本来心情不畅,已是小有醉意,哪还经得住兄弟几个故意劝酒,直喝到半夜才罢休。阿三早叫袁经理在汇中安排好梅映雪,几个人就了酒劲,把浑然不晓的大哥架到了饭店的床上。
梅映雪远远站着,有些惶恐地看着几条大汉七手八脚地安顿一个大个子男人上床,一个脑袋圆圆的小个子男人舌头已经打横,满口酒气指了她道:“好好给我侍候天哥,天哥要是高兴,我们哥几个把你捧成上海第一红角儿!”
邵晓星还算清醒:“梅小姐,有劳你。天哥交给你了。记住,我们就在隔壁房间,我大哥若是有事,就叫我们一声。”
梅映雪浅施一礼,点头作答。
送走三人掩门而入,见那常先生已昏昏沉沉躺在大床中央,那几个人还没忘给他脱了鞋子和上衣,盖了被子。梅映雪一想要服侍酒鬼便心中烦燥,站了好一会儿,仍不见床上的人有任何反应,心道也好,今天晚上也就这样了。不过,还有些好奇,拧亮床头灯,捏了鼻子上前细一端详,忍不住心中一阵狂跳,这常老板也太年轻了,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闭着眼睛也能看出相貌相当豪放,竟是个男人中的男人。
梅映雪看着看着,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直笑到花枝乱颤。上海滩,真是光陆离奇,什么新鲜事情都能碰上,本来以为要侍候老头子,哪里想到是个如此出众的男子,心情一轻松,连酒气也不觉得刺鼻了,当即宽衣解带,心甘情愿地钻进被中,灭了灯。
常啸天迷迷糊糊睡了不知多长时间,梦里全是蒋清的影子。他在众目睦睦之下对了一个酷似蒋清的戏子发呆,心中多么想念那个美丽聪明又变化莫测的女子,可想而知。他睁开眼睛,觉到自己的衣服已离他而去,全身仍是燥热无比,心中更是烦乱不堪。梦中的爱人儿一下子又变成了幻影,令他懊丧不已。他想起身喝水,突然一个光滑凉浸的身子贴上了他的胸膛,接着,嘴唇也被一个香襦的唇堵住。他迷惑地睁大眼睛,把身上的女人推开了些,借了微微月色定睛一看,竟不知是梦是幻,是真是假!
“清清,你想得我好苦!”常啸天被酒精麻木了的脑子顾不上思考太多,翻身而起,亢奋地将梅映雪压在身下。
梅映雪虽不懂谁个是清清,却也心花怒放,她更是个中老手,懂得百般迎合,使得这一夜狂澜四起,风云变色。
翌日清晨,梅映雪被一阵刺激的烟味呛醒,见身边的男人穿着睡袍,正靠在床上吸一只粗粗的雪茄,微明的晨曦中,他的侧影显得若有所思。一时间,梅映雪觉得虽然一夜云雨,却十分陌生,不知该说什么。
常啸天觉得她醒来,并不转头:“你就是那个梅映雪?”
梅映雪只觉得他声音虽然不高,但却有一种强烈逼人的气势,不由自主点了一下头。
常啸天又问:“阿三叫你来的?”
梅映雪这下听不明白了,明明是袁老板叫她来的,哪个又是阿三?她拿过一件睡袍胡乱穿上身,边下床边殷勤道:“送您过来的人住在隔壁,我去叫。”
“不用了!”常啸天顺手拉了一下她的右臂,但只隔衣一拉就收回手去:“梅小姐,昨晚我喝醉了。我会有所补偿的。”
梅映雪听得出这话中疏远的意味,不由赶紧拿了旗袍到洗脸间去穿,她本俐牙利齿,擅于辞令,但不知为什么,在这个强健有力的男人面前却半点得不到施展,心中不免懊恼。待穿戴整齐打扮停当走出来,见那常先生已站在窗前,抱肩向外眺望。梅映雪向那伟岸的身影拘谨地告辞:“常先生,映雪先走一步了。”
常啸天缓缓回过头来,深深地望着她,点点头,一句话脱口而出:“你很像一个人。”
终于听到一句带感情色彩的话来,梅映雪不由心神荡漾,自做聪明问道:“是你昨晚叫的那位清清小姐吗?”
常啸天脸色骤变,回过头去,冷冷道:“慢走。”
梅映雪知道说错,忍不住沮丧,眼泪唰地一下流了出来,开门疾奔。
阿水守在门口,见她哭着跑出,连叫了几声不见回头,搔搔脑袋,叫起邵晓星和阿三,一齐来到常啸天房中。
常啸天见到三个人都是讪讪的模样,哼了一声,道:“谢谢三位爷呗!再和几位老大喝酒,我可得当心了。”
几个人听出天哥没有责怪的意思,都扬起了笑脸。常啸天却板起脸来,一竖指头:“不许再有下一次!阿三,你帮我把这件事情打点好,我不想有什么麻烦。”
阿三道:“放心!您还想再见梅小姐吗?”
“不想!”常啸天斩钉截铁。
天龙堂的老倪这几年身体越来越差,堂口的事务疏于打理。经他同意,阿三收了唐轩,阿水收了唐辕当跟班,邵晓星身边一直带着白冬虎。
唐家兄弟终于有机会见到了心仪已久的天哥,常啸天听到他们冒险闯戏院的事,也不禁莞尔,继而想到,门中多年来很少有打打杀杀的机会,底层的小兄弟们,凡是略有些本事的,倒显得英雄无用武之地,竟逼得想出用这等方法来搏出头,倒也提醒了他,常啸天吩咐下去,今后,每两年门中都要召开一次比武大会,免得兄弟们手懒脚懒,不思进取。
三个月之后,到了阿三和闫意行大礼的日子。
这时的阿三,远非当年可比。他已经正式接了倪子善的班,手中掌有天龙堂千余名兄弟,管理着七处生意,可以说为常啸天独挡一面。洪门之中除了邵晓星,尚无人能及上他的地位。闫老夫人已经全心全意喜欢上了这个上门女婿,她不得不承认,若非遇上常啸天这样的伯乐,这个昔日在他家中的目不识丁的小保镖,一辈子也混不到今天的地位。女儿虽然嫁不到常啸天这样出色的男人,嫁给阿三也算是有福气。
老夫人着了一身深红色的旗袍,发髻之上仍有几颗沉甸甸的珠子,透出古色古香的大家风范,她慈祥地笑着,接过女儿女婿送上来的茶盅,把红包一一放上他们的手中,这时,她想起常啸天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儿子、女婿您全认下了,闫爷在天有灵,也会高兴的。”
闫森若在世,洪门是不会象现在这般兴旺的。闫夫人对那暴毙的先夫有着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和他生活在一起,仿佛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她把笑容转给坐在她身边的那个年轻的老大,老头子生前最正确一个判断是,他认定常啸天日后必成大器。
常啸天以一贯爽朗笑声,接受了阿三和闫意的跪礼。阿三很激动,敬茶的手展得笔直,一声大哥叫得彻心彻肺。闫意仍是垂了头,叫大哥的时候,身子都微微颤动了。几年来,常啸天的为人处事,叫所有的兄弟心服口服,闫意对这位大哥,更有着深一层的敬爱之意。她不否认,在她的内心深处,已经深深爱上了这位大哥。今天,以她对常啸天的了解和接触,只要常啸天需要,她会毫不犹豫地献身于他,而且心中不会有任何怨言。这种复杂的情愫,闫意自己也说不清楚,是类似于女儿对父亲,还是女人对情人,也许,是众兄弟对这位老大共有的感觉吧。
这是几年来门中第一桩喜事,邵晓星已经得了天哥那次婚礼的经验,所以,把阿三的婚事办得有声有色,热闹非凡。酒宴之后,众兄弟们开始张罗闹洞房,常啸天不能和小兄弟们胡闹,携了倪子善、乔翁等门中元老先行离开闫公馆。
邵晓星心细,知道天哥在这种场合,难免要想起蒋清,心情不会太好,便叫阿水跟回去。
常啸天被敬了许多酒,拉开车窗,风吹入车内,便有些上头。车子经过天龙大戏院,正值堵车,老魏的车速慢了下来,大家都看见那位胖胖的袁经理正在门口迎客,常啸天不由脱口问道:“那汉口的戏班还在这唱戏吗?”
阿水最不爱戏,明知天哥是想起那姓梅的女戏子,却答不上来,注意看那一闪而过的海报,突然发现梅映雪的巨照醒目摆在门前,就指了大喊:“在那里在那里!天哥,她还没走呢!”
常啸天也已看见,只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却见阿水盯了他的脸在看,告诫道:“不许再搞三搞四!”
阿水吓得吐了一下舌头,不再吱声了。常啸天有心开他的玩笑:“阿水,阿三都成亲了,你什么时候娶阿芳啊?”
阿水万万没想到大哥居然知道他的心事,顿时扭呢不止,老魏边开车边笑:“他呀,剃头担子一头热!人家还没答应呢!”
常啸天眼前闪过杭州保姆阿芳的俏影,再看看阿水,虽然是个头小些,却机灵精神,倒也没什么配不上,一时兴起,借了酒意道:“我的兄弟追女人还有追不上的,阿水,别急,回头包在我身上。”
阿水喜出望外:“太好了,天哥!”
常啸天说到做到,回到公馆就叫人唤阿芳。阿芳和吴妈有些远亲,也是杭州人。她身世很苦,十八岁那年,嫁入一个土财主家。过门当天,丈夫就被土匪劫去撕了票,还没洞房就守了寡,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西子湖畔长大的妹子,人生得水灵灵,心地也好,对小健十分疼爱。小健跟她学话,口音中时常带出些杭州话的软语呢哝。
阿芳领了一蹦一跳的小健进门来,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常先生,您叫小少爷?”
常啸天一看她理解错了,忙喊来吴妈,把小健带出去。
阿芳不知何事,有些慌乱,垂手而立。常啸天心中有事,说话的口气有些迟缓:“阿芳,你带小健有多长时间了?”
阿芳头一次和常啸天单独共处一室,听他声音柔和,不由心动,抬头答道:“到下个月就满两年了。”
“你把阿健照顾得很好。”
“常先生,千万别这样讲,我……不会做事。小少爷懂事乖巧,谁见了都喜欢。有吴妈帮我,您一回来就亲自带小健,我没做什么的。”阿芳脸一红,低下头去。
“阿芳,不要拘谨!进了我们常家,都该是一家人。你的身世的我听说过。今天找你来,我就是想问问你,你想不想在上海有一个家呀?”
阿芳心如撞鹿,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件最隐密的心事已被勘破,似乎就要美梦成真,她使劲点头,口吃道:“想!我真想永远住在这里,当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