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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职时候，你也应该知道我已经卷入了这场你筹划了二十多年的计划当中了吧？”
“是啊，二十年了。”戎钧怅然叹息，“所以你该明白这不是我的计划，而是整个家族的计划——从父亲在世的时候开始它就被列为戎氏最核心的项目之一。”
“父亲？原来这个计划是他策划的……是啊，二十年前你还很小。”戎奚释然，随即认真地请教道：“那么时至今日，你能给我解释一下这个计划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戎钧缄口不言。戎奚又道：“或者说，那名二十年前坠楼而亡的物理学家到底发现了什么东西，让你们不惜杀人灭口也要从他那里拿到手？”
戎钧眼神微变，顿了片刻才道：“看来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更多，你们竟然查到了那个物理学家。”
戎奚哂然一笑，道，“怕什么，案子都结了二十年了，难道我会为了一个死人翻爸爸的老底不成？”
“你的脾气我可从来都摸不清楚。”戎钧垂眸摇头，“好吧，既然你该知道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我也没必要再敷衍什么……事情要从二十年前一场危机说起。你知道的，那时候爸爸刚刚接手戎氏，整个家族的企业经营一塌糊涂，尤其能源板块，几乎只留下了一个空壳子，只有几个科研机构还在正常运转。就是在那个时候，他手下的一组科研人员监测到了一些异常的能量波动，有一位资深科学家断言地球上出现了某种新能量，一旦转化成新能源可能颠覆全世界的势力格局。”
他抬起眼睑悄然观察着戎奚的表情，一边继续说道：“他花了一年多的工夫来推演和计算，但始终漏洞百出，他认为要么是他的推断错了，要么是数据不全。就在这个时候，他在一本科学期刊上看到了一篇令他欣喜若狂的论文——有一位同行竟然和他发现了同样的能量波动，得出了和他同样的结论，而且对方手中的数据要比他的完整得多。”
“于是你们——爸爸——就派人杀了他？”戎奚眯了眯眼睛，问道。
“不，一开始爸爸想招揽他，或者把那些数据和结果买下来。”戎钧点了点他，道，“你要记住，戎奚，我们不是杀手，是商人。”
“会雇佣杀手的商人。”
“随你怎么想，你对这个家成见太深了。”戎钧无奈道，“一开始爸爸让他去和那名同行接触，尝试让对方把数据拿出来共享——你看，商人第一想的是省钱，而不是杀人——但对方却告诉他这些数据太危险，根据计算这种新能量可能来自某个高维星球，蕴含着人类无法掌控的毁灭性力量，一旦被发掘可能会给全世界带来灭顶之灾，所以绝对不能公之于众。”
戎奚“哦”了一声，不禁叹服于傅伯伯那位导师的冷静与无私，对于科学家来说钱也许并不重要，但名却极为诱惑，试想哪个科学家不想成为新能量的发现者？一旦这种新发现带动一个新的科学领域，那他就是当之无愧的奠基人，可以名垂青史代代流传！
“爸爸想了很多办法，终究没能说动那名科学家，然后……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总之那件事发生了，而数据也莫名丢失，只剩下了四分之一。”戎钧蹙眉道，“其实我至今都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固执，看看我们居住的这个世界，虽然似乎仍旧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样子，但无形的危机一直存在着，尤其越站在食物链的上层就看得越清楚——人类的发展就像一场狂欢，所有人都蒙着眼睛欢天喜地地向着末日狂奔，根本没人在乎我们消耗了什么，还剩下什么。”
他像个悲悯的哲人一样叹息不已：“我们只不过想替大家多想一点，多做一点，他为什么要这么自私，把自己的发现藏起来呢？”
第192章 残存的亲情（）
雨还在下，壁炉里的木柴发出轻微的“劈啪”声。
“戎奚。”戎钧看向自己的弟弟，诚恳地道，“你不会这么自私，打算让这个可能拯救全世界的秘密继续隐藏下去吧？”
“可是如果这个秘密真的像那位死去的物理学家所预料的那样，可以毁灭全人类呢？你又有什么资格替全世界决定下这个赌注？”戎奚也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哥哥，“或者首先，让我先给你刚才的那番话做个翻译吧，戎钧，其实你从来没打算替别人想什么、做什么，或者造福全世界之类的，你只不过是想借这个机会重新洗牌全球能源格局，拯救濒临破产的R集团，拯救夕阳渐坠的戎氏而已，对吗？”
戎钧气息一窒，继而勃然变色，恼羞成怒地道：“难道戎氏不是你的家？难道你血管里流的不是戎氏的血？”他愤怒地指着整个房间，“你凭什么开这个琴行，买这个房子，逍遥快活无所事事，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和我大呼小叫？我告诉你，戎奚，就因为你姓戎！就因为你是我的弟弟，你今天才能成功地要挟我，让我功亏一篑放掉你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所谓‘好朋友’！”
“你当我还是从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吗？”戎奚也提高了声音，“这一切根本就是你计划好的！我十天前从琴行逃跑、跟FLINT去玉戈山、包括今晚的偷袭，以及我此刻为什么会坐在你的面前，全部的全部都是你的计划！”
戎钧再次语塞，眼神闪烁不定，胸口剧烈起伏。戎奚冷笑道：“以你的手段我怎么可能在那晚逃出琴行？即使我侥幸逃出了，你也有一万种办法把我从李诺和傅焓家里弄出来！你根本就是欲擒故纵，让我待在FLINT的团队里继续当你的‘楔子’，因为你一直认为我会是FLINT最大的漏洞和软肋！”
“你让我们去玉戈山，是因为你发现李诺是关键人物，你没法像二十年前那样把他杀了然后把你想要的东西拿走，只能寄希望于他自己改变想法，认同你和你的价值观！你想让他看到你和你的合作者是怎么通过强大的资本力量来‘帮助’玉戈山那些贫苦的山民，你想让我们像那个纪录片导演一样被你的‘进化论’折服，心甘情愿成为你资本扩张的开路先锋！”
“然而你发现李诺并没有被说服，甚至我们整个FLINT都固执地站在他那一边！玉戈山之行非但没能达到你预计的效果，反而让我们更加坚定，更加‘自私’，更加‘不可理喻’！”戎奚苍白的面孔因为愤怒而布满冷汗，他紧紧抓着椅子扶手激动地道，“所以你才策划了今晚的劫持，你知道我不会让他们被你的人带走，不会看着澜霏死去，一定会拿自己跟他们换！这样即使他们以后知道我是你的弟弟，还是会原谅我，信任我！然后当你把我关起来的时候他们才会自投罗网，心甘情愿地出现在你的面前和你谈条件！”
窒息的沉默瞬间袭击了温暖的房间，这大概是世界上最残酷的揭秘。
戎奚大口大口喘着气，怒目看着自己的哥哥。戎钧与他对视，眼神几经变幻，终于缓缓闭上了眼睛，哑声道：“你是刚刚才想通这一点的，对吗？否则你绝对不会轻易回来见我……我知道，你一向又聪明又狠心，一定能想出一百种办法和他们全身而退。”
他睁开眼，竟然微微地笑了：“可见幸运之神是站在我这边的，你到底棋差一着。”
戎奚气息一窒，咬了咬后槽牙，避开了他的视线。戎钧深深叹了口气，道：“那个女孩子，是个意外，我没想伤她。”
“没什么区别。”
“我知道，我只是不想我们之间再有任何误会，任何隐瞒。”戎钧淡淡说，“如果你我之间仇恨在所难免，我希望它单纯一点，干净一点。”
单纯的，干净的仇恨……戎奚心中猛地一痛，一瞬间竟然有些茫然——原来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残存的亲情，已经可怜可笑到了这样的地步了吗？
“很晚了。”戎钧慢慢站起身来，短短一个小时他仿佛老了很多，忽然间从一个高傲优雅的绅士变成了一个疲惫苍老的中年人，“医生说你有轻微脑震荡，需要休息，所以好好去睡一觉吧。”
戎奚倏然变色，挣扎着试图站起来：“你想干什么……”
戎钧轻轻摁住了他的肩膀，温声道：“你不是都知道了么？我这样处心积虑地把你弄回来，就是想让你那些‘好朋友’心甘情愿地出现在我面前，和我谈条件……他们还不知道你的身份是不是？唔，交给我吧，相信我，我会扮演好一个丧心病狂六亲不认的‘好哥哥’的。”
他像个温厚的长辈一样抚摸着弟弟的头发，用自己昂贵的丝绸衬衫擦去戎奚额头的冷汗：“我会尽我所能维护你们高贵的友谊，让这桩令人痛心的无奈的交易成为你们‘肝胆相照’的完美注脚。”
“他们不会来的。”戎奚道，“我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他们，并且答应他们说服你收手。”
“哦，是吗？你比我想象的要坦率一点。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他们知道你失败了。”戎钧直起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摇头叹息，“你一定非常懊恼为什么刚刚才看穿我险恶的用心，别太自责了，戎奚，毕竟你才二十一岁……不过即使如此你还是令我出乎意料，你太聪明，也成长得太快了。”他打了个响指，微笑着道，“放心，这次我不会再让你逃走了。”
房门应声而开，阿芙拉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我想她会替我看好你的。”戎钧说，“没有比一个喜欢着你的女人更好的枷锁了，暗恋中的女人直觉无比敏锐，你只要动一个小指头，她们就能嗅到你下一秒想要干什么。”
说完，他无视戎奚惊愕的表情，转身离开了房间。
第193章 医院（）
医院。
李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湿漉漉的裤脚不时滴着水珠。傅焓蜷着腰坐在他身边，双手深深插在头发里，一动不动。
对面的长椅上坐着几个少年，他们正在通过网络直播看BOW男团大赛总决赛，不时谈论着喜欢的嘉宾和组合，偶尔提起FLINT，充满期待地小声讨论：“他们会唱几首歌？《桃源》的现场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效果，VIDEO里听上去简直绝了！”
“他们一定能拿冠军吧？虽然极速信标的《星月夜》也不错，但就是没有《桃源》那样让人欲罢不能。”
“奇怪了，开场视频里FLINT为什么没有出现啊，其他嘉宾和组合都出来送祝福了呢。”
“也许到场晚了吧，今天下雨，官微说路上可能会有延误。”
“但愿不会耽误比赛。”
大概没人能认出他们三个满身泥泞的人就是FLINT的成员吧？李诺看了看表，还有八分钟就该上场了，然而他们还在离现场几公里之外的医院里，这些期待他们的歌迷今晚注定要失望了。
不过能在这里听到歌迷的期待，对FLINT来说也算是一种安慰和鼓励吧，但愿将来能够有机会补偿他们。
姜腾逸匆匆回来，将一罐热饮递给他：“喝一点，别感冒了。”
李诺接过来递给傅焓，傅焓摇了摇头，仍旧将面孔埋在双臂的阴影里。
有那么一瞬李诺怀疑他在哭，随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傅焓在他的印象里似乎从来没哭过。
不过澜霏在他心里毕竟是不一样的吧，十几年的同学，既是竞争对手又是互相帮扶的知己，现在却因为他们的牵连而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
傅焓心里不知道有多痛苦，多悔恨。
其实李诺心里也是一样地痛苦，一样地悔恨，他万万没想到这件事最终的受害者竟然是无辜的澜霏，他一直自信地认为自己才是整件事的关键，所以BOW和R集团绝对不敢从他身上下手，却没预料到会给身边的人带来这样的灭顶之灾。
他是不是错了，是不是太自大了，把黑暗的东西想得太简单了？
想起R集团，李诺脑海里不禁浮现出戎奚在车里用刀子比着脖颈的模样，他记得戎奚说了“戎钧”这个名字，之后那些人就放了他们，然后带走了戎奚。
其实在上次傅伯伯回来之前他们就发现戎奚好像在隐藏着什么秘密，出于信任他们谁也没有追问过什么，但此刻他不禁想，戎奚口中的戎钧到底是谁，和R集团又有什么关系？
R，不就是戎的首字母吗？
难道戎奚是一直潜伏在他们身边的奸细？
不，不可能，李诺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不敢相信和他们一起出生入死，时时刻刻保护着他们的戎奚竟然和阿芙拉一样，是隐藏在他们身边的毒蛇。
不会的，直觉不会骗人，他们联通的精神世界不会骗人，戎奚一定是有着某种无法启齿的苦衷才一直没有跟他们说实话。
忽然，手机震了一下，李诺打开一看，发现是一则由戎奚群发给他们的消息，发送时间是两个多小时以前，大概是因为他们的数据被屏蔽了才延误到了现在。
消息很长，但语句逻辑十分精炼，显然是反反复复斟酌修改过的，李诺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心中犹如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终于知道戎奚这半个月来忍受着怎么样的思想折磨，他也终于知道他口中的戎钧是何许人也！
在震惊的同时，他还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至少他们没有看错人，戎奚从来没有背叛过FLINT，背叛过他们共同的价值观。
抬起眼，傅焓和姜腾逸正好也看完了这条消息，三人默契地对视了两秒钟，同时读懂了对方的眼神。
“我们得找到他。”姜腾逸沉声说，“我觉得他想得太简单了，一个苦心经营了二十多年、填了好几条人命的计划，不可能仅仅因为他一个人就被迫停止。”
傅焓眼中充满红血丝，重重抹了一把额头，道：“无论如何他暂时是安全的，既然他哥哥能为了他放我们走，说明对他这个弟弟多少有一些感情，就是不知道这点感情能持续多久。”
“他哥哥如果真的在意他，就不会让他一直待在我们身边，一定早就想办法把他弄走了——今晚的车祸可不是假的，他的腿都差点断了。”李诺道，“他主动跟那些人回去应该是想说服戎钧，但我觉得戎钧不可能被他说服，就像姜师兄说的，他们苦心设计了二十年，用这么大一场比赛来布网，不可能被一个人几句话改变。”
姜腾逸沉沉接口：“戎奚和他哥哥本来就不和睦，否则不会一个人从那个家里逃出来，这次一旦两个人闹翻了……后果不堪设想！”
李诺沉思片刻，道：“这件事因我而起，不能让他一个人背负所有的压力，再说他也背不起。”
傅焓眉峰一挑：“你想干什么？”
“我去见戎钧。”李诺毅然道，“他不就是想得到异世界的秘密吗？我坦白告诉他也无所谓，我不相信他愿意拿整个世界来冒险，他自己也是这世界的一份子！如果他真的丧心病狂不顾一切，我也不怕他……”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杀机一闪即逝。姜腾逸若有所悟，傅焓却第一时间就明白了他的打算：“你是想……”
李诺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你们留在这里等学姐，我一个人去就够了。”
“不行！”傅焓勃然变色。姜腾逸立刻道：“你一个人太危险了，而且你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哪儿！”
就在这时，电梯发出“叮”一声轻响，紧接着，甄灵像个落汤鸡一样从里面冲出来：“李诺？！学姐呢？她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李诺抓住她不让她往手术室冲，替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别着急，医生说没事的，耐心在这里等就好。”
甄灵看看手术室，又看看李诺，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都怪我！我不该让她一个人骑车去找你们的，雨这么大路这么滑……呜呜呜……”
“别哭了，不怪你，只是意外。”李诺轻轻抱着她温语安慰。怕吓着甄灵，他们没告诉她真相，只说是出了交通意外。
甄灵哭了一会儿，渐渐平静下来，坐在长椅上抽抽噎噎地将她和澜霏在现场发现的事说了一遍。李诺这才知道澜霏的出现不是偶然，而是为了给他们报信。
“你说你们看见了戎钧和阿芙拉？”傅焓一把抓住甄灵的胳膊，脸色冷得可怕，“他们现在在哪儿？”
“戎钧？那个长得像二世祖的人吗？”甄灵被他吓了一跳，讷讷道，“师姐走后大概二十多分钟他们就离开了现场，我偷偷跟下去，听见他们上车的时候阿芙拉对司机说‘去琴行’。”
琴行？
李诺深深吸了口气：“很好，你们在这里陪着师姐，我去一趟琴行。”
第194章 对质戎钧（）
除了学校和家，“天籁”大概是李诺待得最多的地方。
刚到这座城市的时候他就喜欢上了这间装修雅致的琴行，认识戎奚以后更是经常被他召过来当调音师。这里留下了他很多有趣而欢乐的时光，然而今天却显得危机四伏，杀机重重。
午夜时分，李诺独自踏进了“天籁”的大堂。
本来傅焓和姜腾逸坚持要和他一起来的，被他拒绝了，整件事因他而起，所有的关窍都在他一个人身上，他必须一个人把它解决掉。傅焓、姜腾逸、戎奚，还有振林、澜霏、顾莫生……他们帮了他太多太多，时至今日他是时候坚强起来，独立担负起自己天赋的责任。
毕竟，引发这一切的，是来自另一个宇宙的他自己。
空旷的大堂里亮着一盏孤独的壁灯，一个高大的身影坐在壁灯旁边的沙发里，茶几上放着一杯威士忌，还有一杯果汁。
“你终于来了。”戎钧有着和戎奚酷似的面容，但更成熟，更硬朗，深棕色的瞳孔在灯光下有一种类似某种稀有矿石的质感，阴鸷而深沉。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请坐，听说你不喝酒，所以我给你准备了橙汁。”
李诺微微有些错愕，旋即镇定下来。他忽然意识到戎钧大概早就知道他会来到这里，甚至甄灵听到的那句“去琴行”都是阿芙拉刻意为之，目的就是告诉他应该去哪里找戎奚。
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吗？
也好，图穷匕见好过虚与委蛇，事到如今也该是直面相对的时候了，李诺将伞立在墙角，泰然自若地坐到了沙发上：“戎奚怎么样了？”
戎钧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微微挑眉道：“腓骨挫伤，脑震荡，医生替他诊断过，他已经睡了。”
李诺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