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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验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现场提取的脚印所反映的情况是罪犯身高应该在175厘米—178厘米,体重应该在65公斤左右。根据死者体内的罪犯体液分析,嫌疑人血型是B型……”柴姐顿了顿,接着说:“还有一个情况,就是……就是……”大家在等柴姐继续说下去,而此时,柴姐却卡住了,众人都疑惑地看着柴姐。她咳嗽一声说:“经过对罪犯的体液分析,发现嫌疑人是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男人……”这个情况大家感到特别意外,有人想笑,但是看着刘队紧锁的眉头,都忍着继续听。“在嫌疑人的精液中我注意到该人的精子均属于畸形。所以嫌疑人肯定没有孩子,化验结果就这么多。”柴姐说完了,啪的一声把报告合上。王勇呵呵一笑,打趣说:“不孕不育与侦破案件有关系吗?”刘队狠狠地瞪了一眼王勇:“亏你还是一个干了快十年的老刑警,嫌疑人不能生育,这是一个最好的排查特例。当然对案情侦破有很大的作用。”
说来也奇怪,我不知道别人有没有感觉,而我却觉得这个案子很快就会告破。第二天从死者的饭盒和口袋里携带的出入证确定了死者身份,纺织厂工人;据死者同事反映:平时她是与一个姓隋的女同事一起走的,本来是应该早上七点下班,可是她妈心脏病犯了,四点多就请假提前回家了,死亡时间正好跟法医的化验结果相吻合。
与案发现场最近的单位只有一个面包厂,已经废弃,还有就是那个刚建不到一年的变电所。
变电所四周都是高高的围墙,上面拉着电网。我跟肖克走进这个变电所的时候,门口值班室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大爷。我们出示证件后,说明来意,便跟他了解些情况,正当我们聊的时候,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骑着自行车经过窗前。肖克看了一眼那个男人,就指指那个人问道:“他是谁?”
“他啊,小罗,大名罗春。”
“这个人平时表现怎么样?最近他们有没有异常的情况?”
“小罗啊,平时很老实,人也不错,话不多,工作很认真。听小陈说:刚离婚,心情不太好,最近总喝酒。”
“那前天晚上谁值班?一个班几个人。”
“前天晚上?就是小罗,还有技术员小陈。这不刚休班,今天晚上还是他俩的。”
“小陈?”
“是啊!陈华。”话音刚落,又一个人骑着自行车经过窗前,还冲里面招招手。
肖克想了想,对我说:“走,找他们俩聊聊!”
我们走进机房的时候,发现那个叫罗春的正在换衣服。我和肖克都打量着眼前这个人。
“我们是刑侦二队的,想跟你们了解点情况。”
那个叫罗春的手抖了一下,虽然动作很小,但是我跟肖克都看得十分清楚。另一个叫陈华神情自若地走过来,“警察同志,了解点什么。我们可是大大的良民。”说完呵呵一小。肖克冷冷地说:“未必吧!好象有的人就不是良民了吧!”罗春没说话,换完衣服,拿起记录本,就去抄电表了。
“前天晚上是你们的班吧?”
“是啊!我跟小罗。”
“你们一直都在吗?”
“是啊,我们这个班是一天一宿二十四小时的。”
“早上的时候,没人出去过,或者……”
“早上?”
陈华突然不说话了,透过玻璃看着里面正字抄表的罗春。而此时的罗春也正看着我们。陈华小声地说:“前天晚上小罗出去跟朋友喝酒去了,早上回来的,应该是四点多吧!我给他开的门,顺便去了一趟厕所,回来的时候看了一下表。”当我们再看里面罗春的时候,却发现他打开一个变电箱,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们。
肖克推开门走向罗春,“罗春,过来一下……”此时的罗春面无表情,突然将左手伸向变电箱……
眼前的罗春随着啪啪的几声之后,身体猛烈地抖动了几下被电流击倒在地,外面的陈华忙拉下电闸,可一切都晚了。肖克跑过去摸摸脉搏,摇了摇头。陈华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睁大眼睛,木然地站在那里,直勾勾盯着倒在地上的罗春。
我拍了拍他:“把你们领导叫来……”
事后调查:罗春的确刚刚离婚,原因很简单,他不能生育……
案子结了,罪犯畏罪自杀,我写结案报告的时候,手有点抖。
队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又能听见柴姐呵斥肖克的大嗓门:“小肖,你再敢提不孕不育,我就跟你没完……”
日子一天过去,案子也是接二连三的出现,而我已经习惯从紧张到放松,到最后就是放松,即使是难以侦破的死案。
这几天,大会小会不断,马上就要严打了,名单和任务都已经下达。大家又绷起了线,我们从分局拿回近十年的死案卷宗还有四十多张通缉令。刘队让我随同王勇去广州,将一个自首的案犯押解回哈市,当天晚上八点的飞机。
“路上你们多照应着点,虽然是自首的案犯,但是也要提高警惕,注意安全。”刘队吩咐王勇说。我点点头,跟刘队请假准备回家跟爸妈说一声,顺便换套便装。刘队拿着车钥匙,“我送你们去机场!”“我开吧,你身体不太好。”我发动车的时候,他突然说:“小赵……”。我看他的时候,他想了想,什么也没说摆摆手。
我开着队里的吉普车,故意绕了弯路过刘队家,我很想车子过去的那一瞬间能看到刘洋,遗憾的是没有看到。晚上跟王勇坐飞机去了广州。
到了广州,已经半夜了,我们俩找了个宾馆住下了,准备明天去提人,顺便定了返程的机票。也许是换了地方就睡不塌实,我们俩就趴在窗台上,看着街道的夜景。
“王哥,你当警察这么多年,后悔过吗?”
“怎么突然说这个,干咱们这行的,那有时间后悔?说实话,没时间想这个问题,这几年消停多了,我也是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进了警队,那时候治安非常糟糕。今天这死人了,明天那抢劫了,整天就是与案犯打交道,哪有什么时间后悔啊!怎么你后悔了?”
“没有,就是有些事情弄不明白?”
“干我们这行,有些事情是需要自己去悟的……”
“悟?我好象是太嫩了,什么事情都悟不明白。”
“呵呵,慢慢来,这个不是谁能教会你的。”王勇递给我一支烟。
“我什么时候能像咱们头儿一样呢?”
“小子目标还挺高的吗?咱们头儿都干了快三十年了,你知道吗?刘队当警察的时候,比你还小呢。听老黄说:刘队的父亲也是一名警察,后来殉职了。他书都没念完,就接班穿上了这身衣服。”
“啊?没听他说过啊。”
“他说什么啊,正因为他没什么学历,所以干了快三十年还是一个刑警队长,以他的资历,早就应该是局长了。”
“就因为没有学历就不提拔他了,太不人道了吧?”
“当然也有别的事儿……”
王勇说到这却止住了嘴。
“什么事儿啊?”
“算了过去都快二十年了。”
“王哥,你是不是又把我当新人了,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王勇深吸了一口烟,眼神落到了外面的灯红酒绿当中。
“咱们头儿啊,在二十多年前,一次案件中,他追捕一个杀人犯,当时那家伙开着车玩命地跑,刘队就紧着追,追了有几公里,在一个岔路口转弯的时候,刘队开枪想打爆车轱辘,可能是当时车颠簸了一下,枪口抬高了,就这么巧,一枪打中了那个人。而且还是脑袋,车失去方向一头栽进旁边的排污沟里,翻了几个个……”
“后来呢?”
“当时车上还有一个女的抱着一个婴儿。女的当场死亡,那孩子在她母亲的怀里才活了下来。”
“这样的情况应该怎么处理,不开枪怎么办?”
“这个时候就不能开枪,虽然我们是要抓人,但有时候,我们却要保护无辜人的安全。这枪是在我们手里,但是抠响之前,我们这个脑袋起码要转几圈。”
“后来怎么处理了?”
“记大过,如果没有他爹的面子,我估计他就被开除了。”
“就因为这个他至今没提起来?”
“我想应该是吧!”
我终于知道了一个关于刘队的秘密,但是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那孩子后来怎么办了?”
“孩子?你真不知道?”
“王哥,我真不知道,你快说吧!”
“就是刘洋啊……”
“啊……”
“啊什么,刘队为了这个孩子,一辈子没结婚……”
夜沉了,我听见王勇的呼噜声,我却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天,我们俩早早起来,就直奔广州市公安局。办完手续,我们就直奔机场。因为这个人是自首的,所以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他是不需要戴手铐的。距离登机还有一个小时,我们就坐在那里等待。而那个人也不说话,呆呆地看着外面。
这个时候王勇的手机响了……
王勇合上电话,呆坐在沙发上,两行泪水瞬间涌出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情况了?”
“头儿,他……牺牲了。”
“什么?牺牲了?怎么可能啊?”
王勇面无表情,泪水却不断地流。快四十的一个大男人,此时已经全然不顾什么形象,坐在那里流眼泪。刘队牺牲了,怎么可能,我们才出来两天不到,刘队就走了。不是开玩笑吧?此时我却出奇地冷静,我看着王勇。他低着头,任由眼泪滴在手上。
飞机上,王勇始终看着窗外,三个多小时他就这样默默地坐着。犯人很老实,没什么要求。飞机落地的时候,我捅了一下他,他似乎才回过神来。
我们拉着犯人上了警车,我看到每个人的胳膊上都有一块黑布……
王勇把卷宗扔给我,他就提前下了车。我从分局回到队里的时候,远远地,看这个小楼的时候,才发现那栋楼笼罩着一种灰色的氛围。我真不知道,我怎么去面对此时的战友。我真的害怕见到他们此时的神情。
我轻轻地推开门,没有一个人抬头,只有柴姐走过来,我看着她哭红的眼睛:“柴姐,怎么了?”她摇摇头,泪水再次涌出来。屋里的空气异常凝重。桌子上放着一件防弹衣,我拿起来,发现上面有血迹,还有一个弹孔,我摸着那个弹孔,手指头却穿过去,子弹打穿了!
所有人都不说话,我拉拉肖克:“肖哥,出什么事了?刘队怎么了?”肖克没说话,头扭向一边。我转向柴姐:“柴姐,头儿现在在哪呢……”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开的车,我不知道路上闯了几个红灯,我只知道,我下车的时候忘了关警报,刺耳的声音一直在医院里回荡。
刘洋坐在旁边,两只眼睛盯着床头,而刘队静静地躺在那里,头上盖着白白的床单。我轻轻掀开……
“头儿,我回来了……”我再也管不住了泪水。
我们走的当天晚上,在肿瘤医院附近,发生一起持枪入室抢劫,邻居听到响声,及时报警,附近巡逻的110正好将歹徒堵在屋里。刘队带着人赶到现场,歹徒在对峙了三个小时后,仍拒不缴械投降,随着时间的推移,人质安全系数就越来越低,最后只能采取强攻。刘队第一个带头冲进去……被歹徒的子弹击穿防弹衣,当场殉职。后来听肖克说:歹徒身上被打成了筛子。
我问王勇,为什么防弹衣可以被打穿?王勇告诉我说,防弹衣不一定能防所有的子弹,而当时,歹徒发射的就是钢芯子弹。
但是当时我问了一句不该问的问题:那为什么队里的人都抢着穿呢?
王勇说:“谁穿上防弹衣,谁就要冲到最前面,这是队里的规矩……”听完王勇的话,我感觉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不知道为什么没开追悼会,至于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没开送别仪式,没有被追认为烈士。因为这个,我们气不过,找到分局,局长没说话,老黄叹了一口气说:“你们别气不过,这个都是老刘生前的遗愿,如果因公殉职,不开追悼会,不评烈士。我想我们是不是应该尊重他呢……”
我理解不了,比无私奉献更高尚的情操,也许以后也理解不了。
局里虽然没有什么大的仪式,但是考虑到刘队家的状况,但是还是决定给刘洋三万块钱抚恤金。
刘队去世的第三天,我拿着三万块钱,去刘队家。我敲了几下门,屋里还是静静的,我站在门口等,也许刘洋出去了,好一会,门开了,原来她在家。本来很窄小的屋子,却被刘洋的单薄显得很空洞,她告诉我不想再考研究生了。想找份工作,我不知道她的坚强是刻意的,还是因为与刘队没有血缘关系的缘故,没有我想象中的悲痛,在她脸上多了一些憔悴,没有其他的东西。我把钱放在桌上,说:“这是分局的……”我一时间找不到该用什么词,补偿?三万补偿得了一个干了三十年的老警察的付出吗?
王勇现在是队长,很快任命就下来了。因为工作还要继续,队里的人几乎不提刘队,不是淡忘,而是不敢触及。
有时候,工作一闲下来,我就担心刘洋,想想已经几天没去看刘洋,一个女孩子,孤孤单单的,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料理自己的生活的。
看看还有四十分钟就下班了,我跟王勇请了假,早走一会,他知道我去看刘洋也就没说什么。
我敲门的时候,才发现门没锁,屋里静悄悄的。天色已经暗下来,可是屋里却没开灯。
“刘洋……”没人回应。
“刘洋……”屋子一角却传来哭声。
我打开灯,才发现刘洋坐在床边的地上,披头散发,混身瑟瑟发抖。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她就是哭,我预感出了什么事。
“说啊?出什么事了?”
刘洋继续哭,最后休克过去,我把她送到医院。给王勇打了一个电话,没一会,王勇、柴姐他们都赶来了。刘洋的手臂上输着液,人昏昏沉沉地睡着。王勇问我发生了什么,我摇着头。我的确不知道,最后柴姐去找大夫了解情况。
柴姐出来的时候,脸色煞白。
“他妈的,王八蛋,混帐东西。”平时一点脏字都没有的柴姐此时狠狠地骂道。
王勇把柴姐拉到一边,俩个人低声说着。我看见王勇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紧握着拳头,牙根咬的咯吱咯吱的。我们几个人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俩,谁也不敢问。最后我看见王勇一拳打在墙上,“老刘啊!我对不起你啊!”
柴姐留下陪刘洋,我们都回到了队里。王勇仍旧是铁青着脸,把桌子砸得咣咣的。大骂不断。“我他妈非崩了这个小子……”
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队里有工作,晚上不回去了。大家都没走,那晚王勇喝多了。第二天一早,柴姐从医院打来电话。
“洋洋说是一个叫金永哲的小子,外号‘金豆子’的,是她中学同学。”
王勇放下电话,看看大家说:“这是我们自己家的事。案子不案子小事,这口气我咽不下去,老刘刚走没几天,洋洋就出这样的事情,废话不多说,抓这个兔崽子!”
我们开始挨个网吧台球厅地翻,最后在花园的台球城我们找到了他。头发黄黄的,个子瘦高,正和几个人嘻嘻哈哈地说着什么,肖克若无其事地走到他的身边:“金豆子,借个火。”他从兜里拿出打火机递给肖克,肖克一个擒拿,将他摁在地上,我们几个冲上去。王勇抓起他的头发,“你叫什么名字?”“你们干什么,干什么?啊……”也许是肖克的手太重了,这小子开始声嘶力竭地喊着。
“你叫什么名字?”
“金永哲!”
王勇一记耳光甩过去,“操你妈的,就是你!带回去。”王勇把他从地上拖起来。“你们是哪的?干嘛抓我?”肖克在后面就是一脚。“喊你妈,一会有你叫的。”我们把他塞到车里,拉响警报开回队里。
刚一进屋,王勇上去就是一拳,那小子的鼻子就歪到一边,血溅得满脸都是。肖克我们几个冲上去。所有的愤怒都倾泻在他的身上。事后回想,那个时候,我们就像黑社会的打手一样。“警察打人了……救命啊!”他拼命地喊,最后,柴姐怕出人命,拼命地拉开我们,王勇像一只狮子一样的坐在那里喘着粗气。那小子躺在那里,捂着脸一动不动。肖克把他拉起来,让他坐在凳子上,结果那小子就像散架一样,说什么也坐不起来了。拉上去,就堆下来。最后,他仍旧躺在地上,捂着脸。好一会,才听见他嘀咕道:“我让你们打我,我舅舅是省厅的副厅长,你们等着。”王勇上去又是一脚:“你舅就是国家主席,我今天也他妈收拾你。”金豆子不做声了。他知道,眼前这些人已经不是警察了。
柴姐把王勇拉到了走廊,过了一会,王勇回来关上门对大家说:“我不多说了,如果出事,我一个人顶着。马上取笔录!”金豆子一句话也不说,坐在那里装傻,嚷嚷着要去医院。
“你他妈装傻就没事了,我告诉你!有你张嘴的时候。”
王勇把我拉到外边:“事情这样了,你马上写一个笔录,我们让他摁手印,快点!”“这样能行吗?”“没什么行不行的,特殊情况,赶紧写!”
我开始写,半个多小时后,我把笔录递给肖克,屋里只留下肖克和金豆子俩个人,其他人都退出来。很快肖克出来,手里拿着已经摁完手印的笔录。王勇看了看笔录,对我说:“你再辛苦一躺,跟柴姐去一趟医院,把洋洋的笔录也取了。”回头对肖克说:“今天晚上把这小子送分局拘留所,顺便让里面的人‘关照’一下。”虽然王勇把“关照”两个字压得很低,但是我还是听到了。我看到金豆子已经是伤痕累累。晚上进号里,再“关照”,估计够戗了。
到了医院,我隔着门窗,看见刘洋已经醒了,盯着窗外愣神。我对柴姐说:“柴姐,这个笔录你帮我取了吧!我真不知道该怎么问?”柴姐看我很为难的样子,就接了过去。
我隔着门,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刘洋,我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命运如此多舛。
我站在走廊里,抽着烟,静静地等待着。经过的护士,提醒我不能在这里抽烟,我点头答应,仍继续抽。
当天晚上,案子的卷宗报到局里,局里上下都很震惊。很多人都知道刘洋,当然很多人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