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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掀开被子,披上衣服,站到窗前看了看。窗纱上有一抹残红,想是快日暮了。
我穿上衣服,整理好发冠,便往师父那儿走去。
窗户开着,可以看到师父正伏在桌案上书写着什么。我进了书房,师父抬起头来,问道:“你怎么起来了?可是不发烧了?”
“嗯,”我颔首道,“已经不发烧了。”
“即便烧退了,也应该在榻上多躺一会儿。”师父说道。
我望了一眼外面,说道:“师父,天快黑了。”
他一边整理着桌上的书稿,一边道:“唔,是呢,你躺床上都快有一天了。”
我试探着问道:“师父,这时候是不是该去吃饭了?”
他似恍然大悟一般,忙放下书稿,站起身来,说道:“去吧,你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一定饿了。”
我抿抿嘴,说道:“其实也不是很饿,只是想吃点东西长长力气。”
他走在前头,与我说道:“那快些走吧。”
去了书院的厨房,却没见着赵沅。用完饭,我和师父走回院子,见赵沅的老师——程先生一人走在前面。
我上前去行了个礼,说道:“先生好。”又问:“晚上怎么没见着赵公子,是去哪儿了吗?”
程先生笑了一下,说道:“老夫也不知这个门生去哪儿了,公子是有事情要寻他吗?”
“这倒没有。”我抿嘴笑道,“只是见往日赵兄都是与先生一起的,今晚没见着,故而多嘴问了一句。”
程先生又说道:“公子不用担心,明日应该就能见着他了。”
“多谢相告。”我待程先生走远,便走回了师父旁边。
师父压低声音,问道:“你跑去问赵沅做什么?”
我叹了口气,道:“阿珠今日把他给得罪了。想去向他请罪,可又找不到他人。”
师父重复道:“得罪?”又道:“我倒想起来了,你还未向陈掌事请罪吧?”
“还没有。”我说道。又看了看蒙蒙夜色,问道:“要现在去吗?”
“嗯,”师父点头,“今日事,今日毕。”
“那好,阿珠这就去。”
陈掌事住的院子我只去过一次,书院里大大小小的院落又多,故而不大容易找到。
我一边走着,一边挨个打量这些院子。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和气地呼唤,道:“朱贤弟?”
声音听着耳熟,我好奇转过身去,见夹道里走出一个身影。身影向我走来,我瞧了一会儿,辨出他正是蓝笙。
脸上便绽出笑来,道:“蓝兄!”又问:“你怎么在这儿?”
他朝身后指了指,道:“我就住在这儿。”
“噢。”怪不得呢,我和师父在厨房用饭的时候从未见过蓝笙,原来他是住在这边了。书院的来客比较多,在一个厨房吃饭难免挤巴了,所以辟了好几个厨房。
“贤弟上这儿来是有什么事?我方才见贤弟一直张望着,像是在找什么。”蓝笙道。
“我找陈掌事,有事与他说。”我答道。
蓝笙抬起手指向一处院子,道:“陈掌事住那儿。”
好不容易碰着了,我不大愿意就这样同他分别。
他也立在原地,看着我。
“我”我们同时说道。还没说完,又一起都笑开了。
“贤弟请说。”蓝笙抬手谦让道。
我脸面忽然有些热意,幸而此时有夜幕掩盖,他应该看不着我的神色。我咳一声,道:“白日里热,到了晚上要舒适许多,夜风清凉,蓝兄可愿意一同走走?”
他感叹道:“正有此意。”顿了顿,又问:“会不会耽误了你去找陈掌事?”
“不会不会,”我摆手道,“也不是很急的事情。”
道上偶尔有往来的书生,我和蓝笙漫无目的地边走边闲谈着。一路上总是我在问着,因为我想多了解了解他。
兴许是问多了,蓝笙有些好奇,便说道:“贤弟似乎对我的一切很感兴趣?”
我“嘿”笑一下,道:“的确是很好奇。想多了解一下蓝兄。”
蓝笙看着我道:“我还不是很了解贤弟呢,不过我觉得朋友之间的交情情义并不在这些东西上面。只要心灵相通,便可称得上是知己了。”
我一下子没大明白他的意思,他这是嫌弃我太唠叨、俗浅了吗?
正忐忑着,蓝笙又道:“在蓝笙心里,贤弟便可称得上是我的知己。”
心里就像蜜糖化开了一般,我腼腆又矜持道:“承蒙蓝兄不弃。在我心里也是如此。”
蓝笙说道:“我之前对贤弟的尊师白先生略有耳闻,听说白先生门下有三个弟子,不知贤弟是尊师的哪一位弟子?”
我一下子有些紧张,心想,如果他知道师父的一些事情,那他恰巧会不会也知道师父门下有一个女弟子呢?莫非他对我的身份也有些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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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和解()
我和蓝笙相交的时日不长,这时候贸然告诉他自己是个女子会不会令他心生反感呢?
略略思索了一会儿,我答道:“我是师父门下第三个弟子。”
既不欺瞒,也不多说。
蓝笙笑了一笑,道:“听闻白先生门下有一个女弟子,不知这事可是真的?”
我从容一笑,反将问题抛给了他,说道:“不知蓝兄对这样的事如何看呢?”我还是不敢确定蓝笙对我的情义,不知他对这件事会持什么样的看法。
蓝笙顿了一会儿,方笑说道:“市井闲谈,蓝笙不敢妄断。”
原来他以为我问的是这件事情的真假,可我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个。
于是我又说道:“古人言:‘女子无才便是德。’世人一向认为妇人应当注重闺阁之要,并不怎么提倡女子学习诗书。若是一个女子常在外抛头露面,甚而混迹于男子之间,那可是万万要不得的了”
蓝笙抬起一只手,做制止状,道:“欸—,贤弟这样说可就狭隘了。”
我挑眉,佯作好奇,问道:“哦?这怎么就狭隘了?”
蓝笙道:“我觉得贤弟的话有所偏颇。一个女子若是常在外抛头露面自然不好,但诗书之事,并无男女之别,这样的益事是该提倡的。”
我心想,蓝笙毕竟是南宋人,思想上还是会有一些保守的。但能这样想,已经很不错了。
可心里还是有一点担心和失望。我又问他道:“那蓝兄觉得什么叫‘抛头露面’呢?”
他默了默,说道:“在我看来,‘抛头露面’是一种刻意要引起别人注意的行为,作风浮放的人才会这样做。如果是正常的交往、往来,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的。”
我的一颗心又稍稍定了些,附和道:“嗯,我也是这么看的。”
不知不觉,我们转到了陈掌事的院子跟前。
蓝笙说道:“聊了这么久,就不耽搁贤弟去办事了,再会。”说罢,抬手施了一礼。
我只好也作罢,向他道了别。
进了院子,见有一间房内亮着烛火。我上前去敲了敲房门,屋内一个声音道:“稍等,就来了。”
片刻后,陈掌事打开了门,见我站在门外,先是一愣,随即道:“进来坐吧。”
我进了屋子,并未坐下,而是曲着腰施了一礼,郑重道:“夫子。”听书院的人说,陈掌事从前也是书院的夫子,因此书院的学生都尊称他一声“夫子”。我既来了书院,自然也是要随着的。
陈掌事并未搭话。
我低着头,继续说道:“昨日学生犯下大错,令整个书院蒙羞,今日特来请罪。”顿了顿,又道:“因学生染了风寒,白日里高热不退,故而未能及时过来向夫子请罪。还望夫子宽恕学生则个。”
陈掌事说道:“想必白先生已经教导过你了,我在这儿就不多说了。今日赵公子也来过了,我也知道了,这件事主错不在你。既然你肯来请罪,说明你也认识到了自己的不当之处。我在这儿多嘱咐一句,凡事三思而后行。”
我有些惊讶,心想,赵沅怎么会过来担罪呢?他并没有和我提起这事呀。
正疑惑间,陈掌事说道:“你既已经请罪了,我也宽恕你了。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我将背曲得更下了些,道:“多谢夫子宽宏大量。学生告退。”
出了房门,心却为赵沅的事揪着。现在想想,自己那是说的话真是过分了些,才会叫他生这样大的气。可即便再愧疚,也只有等着见到他再和他好好道歉了。
第二日,我早早就去了赵沅的房外。房门闭着,不知他在不在里面。
我轻敲了几下房门,里面有些响动。看来他应该在里面,我在心里将道歉的话又默背了一遍。
不一会儿,门打开了一条缝,露出赵沅的整个头和半个衣衫不整的身子。
我愣了一下,刚想向他道歉,他眨着迷蒙的睡眼,说道:“谁呀?”
我堆起笑来,道:“是我,朱宛,我来向你道歉的。”
他惺忪的睡眼终于打开了,看了我许久,道:“道什么歉?这样就早喊我起来。”
我瞧了一眼天,道:“这恐怕不早了呢。”又道:“昨日下午,我实在不该同你说那样的话,请你不要放心上去。”
他不耐烦地挠挠头,道:“什么话?我全忘了。昨晚喝了些酒,什么都不记得了。”
赵沅性子一向直爽,既然他说“忘了”,想来他应该不把这事揣心上了。他说他昨晚喝酒了,难道我一直寻不到他是因为这个。
我说道:“你昨晚去哪里喝酒了?我可找了你一晚上,都没见着你人影。”
“外头的酒馆。”他伸了个懒腰,看向我道,“怎么样?下次要不要带你去?”
“哈哈哈”我笑道,“有空再约。”
虽说我也挺羡慕喝酒这样的风*流事,但可惜的是我不大会喝酒。况且喝了酒难免会生出许多是非,还是能推则推吧。
他白了我一眼,道:“你可真不爽快,没劲。”
我在一旁默默陪着憨笑。
这时,身后传来师父的呼声。我忙转头应了,又别过脸看了一眼赵沅,他已经把房门闭上了。
我跑到师父身边,见师父手里拿着一封信,便问道:“师父,我爹又寄信过来了?”
“不是,”师父摇头,“这是为师在潭州的友人寄的。他邀我去府上小聚。”
我张着眼,不明白师父到底想说什么。
师父又道:“阿珠,今日我们便动身,去他府上拜访,可好?”
我想了想,说道:“可明天不就要开始讲学了吗?”
“无妨,”师父道,“明日是陈先生讲学,我还要过几天。”
“噢,那好。”我低声答道。其实我不大想出书院,因为蓝笙在这儿,我想抓住机会好好跟他培养培养感情。可师父既然让我陪他去,自然是不能推脱的。
我问师父道:“师父,我们要走着去吗?”
陪着我们走了半个月的两头毛驴已经不在了。前几天,师父说,我们回去时是不用骑毛驴的,所以我便托人将它们卖了。卖的钱给我和师父各添了一双鞋子。
师父点头,道:“走去吧,路程也不是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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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梁公子()
师父已有四十多岁,走过的路必然很长。所以在他看来,几十里的路程并不算远。
我们晌午就出发了,过了午时,才来到了师父友人的府外。
墨色填漆的大门上方挂着一块牌匾,题了“卓府”两个大字。师父在路上便和我说了,他的这位友人姓卓,是一位精通音律的大家。
大门敞着,一个男仆立在门前。他见我和师父走过来,便恭恭敬敬向师父施了礼,道:“请问是白先生吗?”
“正是。我是来拜访你家老爷的。”师父又示意了一下我,道,“这是我的徒弟。”
“两位请。”那男仆退到一旁,抬手做邀请状。
待我和师父进了门,他便跟在右后方为我们引路。卓家的府院虽不大,但很是雅致。
我们进了一处院门,院子正中却有一方小小的水塘,水塘当中有一座小小的石山,石山上长有花草,将视线与里面隔开。
绕过水塘,便见一间宽阔的厅房,想必这就是会客的厅了。
男仆将我们带到厅中,又请我们坐下,说这就去请卓老爷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丫鬟过来给我们奉了茶。
一路走来,的确有些口渴,我便端着茶喝了几口。正喝着,听见内室里有脚步声行来。却不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我放下茶杯,不经意晃了一眼,内室的门里先是走出来一个年过半百的中年男子,紧跟其后的是一个身姿翩跹的年轻女子,再靠后一些的是一个年轻男子。
中年男子笑容可掬,道:“白贤弟,你可总算是来了。”
师父早已站起身来,我自然也跟着站了起来,一同跟着师父向中年男子行礼。
师父道:“卓兄盛情相邀,我岂有不来之理?”
“快请坐。”卓老爷抬手说道。
我和师父重新落座,卓老爷坐在主座上,跟随他的年轻女子和年轻男子亦坐了下来。
卓老爷抬手示意年轻女子,介绍道:“这是老夫的独女,纤纤。”
说罢,那位叫做“纤纤”的女子站起身来,向师父行了一礼,道:“见过先生。”
声音甜软,十分悦耳。再细看她的面容,一张清瘦的瓜子脸,两弯淡月眉,一双含情目,夹面施脂,唇口涂丹。是一个秀丽的美人。
师父请她落座。卓老爷指向那位年轻男子,介绍道:“这是老夫的弟子,姓梁,名斐祎。”
年轻男子站起身来,向师父施礼,道:“小生见过先生。”
我抬起头打量着他,却发现眼前的这位男子乃是一个熟人。
他正是我和师父不日前遇到的那位公子,也就是“萧郎”。
师父显然也记得此事,他略有些讶异,道:“原来是公子你?我记得前不久我们在路上见过面,公子可还记得?”
那位姓梁的公子道:“小生记得,小生当时向先生问路来着。方才进厅时小生便已认出先生来,只是怕唐突了先生,故而没有及时相认。”
卓老爷惊喜道:“想不到你们在路上便已见过面了,这是机缘凑巧呀。”
“那是。”师父笑说道。
待梁公子落了座,师父指着我介绍道:“这是晚辈的弟子,朱宛。”
因我脑中还在想这位梁公子的事情来着,所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师父又道:“阿珠,还不快见过卓先生?”
我这才醒悟过来,急忙站起身,行了礼,说道:“小生朱宛,见过先生。”
一旁的梁公子道:“想必那日与白先生同行的公子就是朱公子了。”
他的目光扫过来,目光中又几分疑惑、几分讶异。
之前在常乐楼的时候,我和他便见过面,他还夸我扇面上的梅花好看来着。现在又用这样的目光打量我,想来是因为还记得我吧。
我回道:“正是小生。”
卓先生示意我落座,我便坐了下来。
师父同卓老爷说道:“岳麓书院正在讲学,卓兄为何没有前去?”
卓老爷笑了一下,说道:“是要去的,只不过府邸离着书院也不远,我也不是天天在那儿讲学,所以打算等过一阵子再去。”
师父说道:“这次书院请来的先生有很多,各家各派差不多都到齐了,卓兄何不先去看看?”
卓老爷摆摆手,笑说道:“老夫一把年纪了,不想去凑这个热闹。况且这各家各派聚到一块儿,免不了会教一教高下,到时候起了争执,我可争不过人家。”
话刚说完,一屋子人都笑开了。
这时,厅外走进来一个丫鬟,福礼道:“老爷,厨房里已经将饭菜都备好了。”
卓老爷点了一下头,挥手示意她先下去,然后同师父说道:“正午因一些事耽搁了,现下才忙着用中午饭,叫贤弟笑话。不知贤弟和朱公子用过午饭了吗?若是用过了,也请去桌上吃一杯酒。晚时再为贤弟接风。”
师父道:“正好,晚辈也还未用午饭。我与卓兄既是旧相识了,用顿便饭即可,若是接风,晚辈可受不起。”
卓老爷讶然且欣喜,道:“贤弟和朱公子快请。”
我和师父站起身来,他们三人也离了座,一同出了客厅,往饭厅走去。师父与卓老爷一路闲聊。我与卓家娘子——卓纤纤,以及梁公子走在后头。
路上,梁公子说道:“上次在下与朱公子在戏楼里见过,不知朱公子可还记得此事?”
我回他一笑,道:“记得。”又问:“梁公子这次来潭州是来探访卓先生?”
他说道:“碰巧也赶上岳麓书院请各先生、大家讲学,在下也想趁此良机好好向前辈们请教知识。”接着又问我道:“朱公子来此也是因为这个吗?”
“是。”我点头。
走在另一侧的卓纤纤向梁公子嘀咕道:“师兄,你和朱公子都可以去书院,偏偏我就去不得了。”又叹气道:“谁叫我是个女儿身呢?”
梁公子莞尔,说道:“我已经给你出过主意了,可师妹不是不愿意吗?”
卓纤纤杏眼圆瞪,嗔道:“师兄你出的那都是什么主意?我可做不了。”
梁公子轻笑,看向我道:“我让她扮个男儿身,随我一同去书院。朱公子,你觉得这法子可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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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醉酒()
他问得突然,且又是这样一个敏感的问题,所以我看着他愣了许久。半晌,回道:“听起来也并非不可行。”说得不痛不痒。
梁公子看着我笑了,我心里觉得毛毛的。
虽然我扮了男子已有多日,可还是会时不时担惊受怕,生怕一不小心被别人瞧出来。
卓纤纤道:“你们都是男子,自然觉得没什么难处。”又看着梁公子,道:“师兄,若让你扮成女子,你现下可不会笑得这般开心了吧?”
梁公子依旧是淡然一笑,道:“戏台上并不是没有扮过。”
卓纤纤恼道:“罢了,不与你争口舌了,没有一次能说得过师兄你。”
梁公子安抚道:“师妹也不要气恼,若是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