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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就没把何二看在眼里，玉儿趾高气扬地嚷嚷着。
何二根本不理她，声音平板地重复了一遍，“王爷有令，现在任何人不得打扰他。”
这其实是瑞王府上下都知道的一条老规矩了，祁天彻在书房时，向来不喜欢有人打扰。
不过这条规矩其实是有个但书的——跟司徒沐有关的事除外。
等到后来，这条规矩又多了一个但书——跟冉冉有关的事也除外。
所以何二现在表面平静，心里却不屑得很。
拽什么拽？主子根本就没为荣王妃破例，也没吩咐跟荣王妃有关的事可以随时进去找他，主子根本就没拿你家那个小姐当回事！
何二的态度让玉儿立即火了，不过这里是瑞王府的书房外，玉儿就算再刁蛮，也知道不能在这里大声嚷嚷。
不过她的声音，还是穿过了雕花窗棂，被书房内的两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祁天凌挑挑眉，“这个玉儿，又来为她的主子抱不平来了。”
祁天彻没应声，也根本懒得听玉儿在跟何二说什么，他低头翻看着瑞王府的账册，只当窗外的噪音不存在。
“二哥，那个姓梁的女人，还是决口不提月光石的事？”
“没有。”
祁天彻对这个话题倒是有点兴趣，他放下账册，“我昨天提起我中毒的事，她却一点表示都没有。”
对昨晚的事，祁天凌已经听当时也在场的何三提过了。
第49卷 第698章：你舍得吗？（５）
在他看来，那已经是一场很完美的戏，荣王妃应该相信二哥的“诚意”了才对。
如果二哥都做到了这一步，她却还是想进一步考察，那她现在想看的，就是……
突然想到一个可能，祁天凌的心骤然沉了下来，不太想面对自己的猜测。
微微皱眉，他又提出另外一个可能，“会不会，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合理地把月光石拿出来？”
祁天彻抬起头，淡瞥他一眼，“你不需要安慰我，我演到了这一步她还是无动于衷，她现在等的，是我和她有夫妻之实，这才是根本就没法假装的事。”
祁天凌一向觉得自己反应快，口才佳，可现在，他却被祁天彻平静的反应弄得根本找不出话来说。
“夫妻之实”？开什么玩笑，让二哥去跟那个女人上｜床，一定比要了二哥的命还难受！
“……不然，找个人来假扮你？”
祁天凌说完就自己摇头，“不行，太容易被发现。”
那个姓梁的女人跟二哥很熟，尤其做那种事需要近身接触，还要脱光衣服，身材上无法作假。
那就必须找一个身材跟二哥一样的易容高手，可江湖上根本没有这样的人。
祁天凌在心里暗暗咒骂了一声，现在怎么办？难道还真要二哥牺牲自己，去跟她上｜床不成？
如果真这么做了，就算顺利拿到月光石，就算二哥身上的毒解了，他和冉冉还能在一起吗？
祁天彻一直沉默不语，祁天凌咬了咬牙，最后还是问他，“二哥，你有主意吗？”
祁天彻却没直接回答，翻完了桌上最后一本账册，“我的财产不少。”
“……二哥？”祁天凌警觉地皱眉。
他今天下朝之后就直接来了瑞王府，一整个上午，二哥就一直在翻账册。
他以为二哥只是到了固定的查账时间，可现在二哥的这句话……
这一个上午，二哥其实是在清算自己的财产？
祁天凌脑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二哥在算自己能给小娃娃和冉冉留下多少钱。
第50卷 第699章：你舍得吗？（６）
这种太容易让人联想到清点遗产的做法，让祁天凌心头涌起强烈的不安，“二哥你……”
祁天彻却突然一笑，随手拎起一本桌上的账本，丢到他面前。
什么意思？让他看？
祁天凌完全没明白他的意图，捡起面前的账册要看，可刚翻开第一页，就看得头晕眼花。
账本原来可能做得很好，条理分明、字迹清晰。
可现在，触目所及的每一个字上面都扎着密密麻麻的针孔，一眼看下去，根本看不清本来的字迹，只看得眼花一片。
不过……眼睛看不清，手在账册上摸过，却能摸到清晰的痕迹。
习武之人，手眼都比普通人灵活，触觉自然也比普通人敏感一些。
祁天凌闭上眼，依稀能分辨得出纸上原本写的都是什么字。
起初还不太适应，翻了两页之后，就能流畅自如地“看”手中账册了。
是了，二哥的自尊心太强，从来不愿意别人拿他当视力有障碍的人。
尤其是最开始，他还要瞒着大家他失明的事，更是处处注意，尽可能地表现得像一个正常人。
二哥的表现无可挑剔，以至于他经常会忘了二哥现在看不见。
比如今天，他坐在书房里一上午，一直以为二哥是在“看”账册，根本就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
可二哥现在把这本账册丢过来……是什么意思？
正疑惑间，祁天凌就听到有人在靠近书房，很快地，身后的窗户轻响，何一从窗户钻了进来。
明明就是有急事向主子禀报，何一根本就不想这样鬼鬼祟祟地钻窗户，可他也没办法。
玉儿就在前面堵着，何二还把“不许任何人打扰”的禁令念了一遍又一遍。
他要是光明正大地从书房正门进来，不是正给玉儿擅闯书房的借口吗？他可不想给主子惹麻烦。
从窗户钻进来之后，何一快步走到祁天彻面前，一脸担忧，“主子，颐华宫有人来报信，说是您叫人准备了一份特殊的账册的事，已经传到宫里去了，而且是传到了皇后娘娘的耳朵里，皇后娘娘马上就会到王府来。”
第50卷 第700章：你舍得吗？（７）
何一所说的“特殊”的账册，就是祁天凌刚才看的那些。
在账册上的每个字上都扎上针孔，这可不是个简单的活，而且工程量巨大，管家自己可做不来，所以他找了很多瑞王府的家丁做帮手。
祁天彻把这件事交代下去的时候，并没说为什么要这样做，管家自然也不敢乱问。
可不能问，大家却可以猜。
扎成那样的账册，普通人显然是没法看了，可看不见的人，却可以用摸的方法来“看”。
王府的家丁没有祁天凌反应那么快，可是扎着扎着，也都想通了这点。
于是祁天彻失明的消息，在瑞王府里不胫而走。
瑞王府里，有皇后娘娘安插的几个亲信，皇后娘娘倒也不是想监视自己的儿子，只是想万一出了什么大事，有亲信传话，她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消息。
所以，这次祁天彻失明的事，这么快就传到了皇后的耳朵里。
何一说得一脸紧张，不知主子该怎么跟皇后娘娘交代。
如果皇后娘娘知道这事跟乔姑娘有关，不是要恨死乔姑娘？
可看主子的意思，他以后还要娶乔姑娘为妃呢……这，这可怎么办啊！
何一急得满头大汗，祁天彻却神色镇定地轻点头，“知道了。”
“……二哥，你是故意的？”祁天凌在一边发问。
二哥不会这么蠢，什么看账册，二哥根本不是在清算财产，也不是碰巧想查账，他只是故意找了这样一个机会，把他失明的消息传出去？可是……为什么？
祁天彻沉默不语，祁天凌颇觉有趣，又问了一次何一，确认皇后马上就会过来，他就跃到书房的横梁之上，打算听个究竟。
皇后虽然不是他亲娘，不过他跟皇后也没什么仇恨。
可他们毕竟不是亲生母子，如果有他在场，皇后说话可能会有所顾忌，所以祁天凌就躲了起来
祁天彻也没阻拦他，就一直老神在在地坐在原处。
何一紧张得一直在冒冷汗，可看主子这么镇定，也只好先冷静下来。
其实他也想知道主子要做什么，可齐王爷敢留下来偷听……齐王爷当年为了躲避安雅公主的追求，都敢去跟七爷表白，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第50卷 第701章：你舍得吗？（８）
何一擦擦冷汗，觉得自己是正常人，不能跟祁天凌比……所以按捺下好奇心，又从窗户翻出去了。
祁天彻失明的事，宫里并没有其他人知道，皇后娘娘知道事关重大，也并不想走露风声。
所以她虽然心急如焚，表面上却装着自己只是想祁天彻这个儿子了，到瑞王府来看看他。
进了瑞王府之后，她并没叫下人一路通传，而是像很悠闲地散步一样，在几个心腹宫女和侍卫的簇拥下，走向祁天彻的书房。
结果她才刚走到书房附近，就听到玉儿声音尖锐地在骂何二。
皇后来的时候没有通传，玉儿又背对着皇后，所以根本不知道身后来了大人物。
何二倒是看到皇后的出现了，却也不提醒她，只是在心里暗笑。
皇后娘娘来的，可真是太是时候了。
皇后总看何二他们几个在祁天彻身边跑前跑后的，也知道他们是祁天彻的心腹。
皇后本来就心情焦躁，现在看到这样一个丫鬟打扮的人竟然敢这么骂儿子的心腹，脸立时就沉了下来。
根本不用皇后吩咐，她身边的心腹宫女立即做了个手势，叫身后的两个侍卫把玉儿架开。
“大胆！”
胳膊突然被人架住，玉儿还嚣张地要翻脸骂人，可转头一看，认出身后的人竟然是皇后娘娘，她立即吓得腿软【。52dzs。】，张口就要求饶。
宫女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小声指挥两个侍卫，“掌嘴！”
之后又叮嘱一句，“带到一边去，别吵到主子们！”
总算有人来治玉儿了！
这两天碍于主子的态度，全瑞王府上下，没一个人敢对玉儿太强硬，皇后娘娘的出现，可真是像救星一样。
要是皇后娘娘能把玉儿带去宫里“教导”一番，那就更好了！
不过他也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只能这么想想……唉。
其实何二说错了，这件事，还真的不一定只是想想……
皇后走进书房之前，已经屏退了身后的宫女和侍卫，没带外人进来。
所以进门之后，她开门见山地问，“彻儿，你的眼睛怎么了？”
第50卷 第702章：你舍得吗？（９）
祁天彻立即起身请安，有点无奈地笑道，“母后放心，儿臣的视力很快就能恢复，您也知道小五的医术有多高明，他只是还有一味药材没找到，所以暂时不能恢复儿臣的视力而已。”
怕皇后再担心，祁天彻又加了一句，“那味药材，再过几天就能拿到了。”
听他搬出祁天湛来，皇后一路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下了。
祁天湛医术之高明，大家有目共睹，说是能起死回生也不为过，所以皇后很容易就信了这番话。
解决了心头大事，皇后的脸色却沉了下来，连声音也变得严肃，“彻儿，是谁害你的眼睛失明的？”
“母后，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祁天彻的态度，证实了皇后心中的猜测，她现在更是非知道答案不可了。
在皇后娘娘心中，她这个儿子武功高强，看似脾气暴躁，其实心思缜密，这世上，能害他受伤，而且是伤到眼睛这么重要地方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最大的可能，就是祁天彻为了保护哪个人，或是受了哪个人的拖累，才会眼睛失明！
如果真是单纯地被仇家所害，她也帮不上忙，但如果真是被人拖累……
“不行！你今天必须告诉母后这个人是谁！”
祁天彻垂眸片刻，“母后如果一定要知道，那就请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即便母后知道了这人是谁，也请当做不知道，至少，不要难为害我失明的人。”
“你这孩子……好，母后答应你！”皇后娘娘急于知道那人是谁，所以先答应下来。
祁天彻沉默片刻，才回答，“是一个女人。”
说这话时，因为想到了冉冉，祁天彻的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你……”竟然真的是因为女人！
皇后立即想到传言说，祁天彻这次回京的当天，还接了一个女人进府，而且是安排进了瑞王府的西院。
可祁天彻回京当天就进宫去请安了，却绝口不提新搬进西院的那个女人，皇后娘娘还以为他只是随便接进府一个侍妾，就没多问。
第50卷 第703章：你舍得吗？（１０）
现在看来……
“是你新接回来的那个女人？”
皇后娘娘又想到了刚才在书房门口看到的玉儿。
玉儿明明是丫鬟打扮，穿的却不是瑞王府里婢女统一的服侍，所以很明显，她就是新搬进西院那个女人的丫鬟。
能教出这么嚣张跋扈的丫鬟，主子一定也不是什么好女人！
两件事加在一起，还没看到易容之后的荣王妃，皇后就先对荣王妃有了极差的印象。
“真的是那个女人？”
祁天彻故意不否认，“母后，你别让她知道这件事，她还不知道我是因为她才失明，我怕她自责。”
“你这孩子……”
皇后又一次气急，这个儿子明明是绝顶聪明，怎么突然就开始犯傻了！
“那个女人是什么人？”
“普通的民间女子。”
荣王妃本来的出身还算不错，可她现在是易容之后的全新的人，又不能凭空捏造出一个显赫的家族背景来，只能做一个普通民女。
皇后正愁找不到借口，听到这个答案，立时心中一喜。
本来她是不介意儿子会娶个身份身份的女子为妃，可这一回……
“那她一定不懂规矩，彻儿，虽然你现在不住在宫里，在你的瑞王府，也不会有人挑剔她行为失当，可她是你的王妃，以后势必是要陪你参加各式晚宴，如果她在皇宫晚宴上坏了什么规矩，到时可就麻烦大了。”
皇后顿了顿，“不如我把她接进宫住几天，让她学学规矩。至于让她住进福苑的事……等她学好了规矩再说。”
“母后……”祁天彻装出一脸为难。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怕祁天彻还要坚持反对，皇后急急起身，之后不放心地问，“彻儿，你的眼睛，真的能治好吗？”
“真的能。”祁天彻答得肯定。
皇后不禁叹了声气，“彻儿，母后就只有你和十九两个儿子，十九又年纪太小……”
“母后确实是担心如果你有个什么闪失，母后就少了个依仗，可母后也是真关心你，你可千万不要有事。”
祁天彻心里一暖，不禁笑了，站起来抱了皇后一下，“儿臣知道。”
第50卷 第704章：你舍得吗？（１１）
皇后被他抱得一楞，其实她知道自己这个大儿子面冷心热，虽然从小就没粘着她撒过娇，可其实一直很孝顺。
但他孝顺是孝顺，却从来不表现得这么明显。
这样的举动……倒是让她想起冉冉那个小丫头来了。
皇后吃了“不醉”，根本不记得荣王妃找过她，说了冉冉和七爷的事，也不记得那天在颐华宫里，她跟冉冉的对谈。
她昏倒之后醒来，所有人就都告诉她，冉冉用奸计谋害荣王妃，她在调查中发现这件事，想把冉冉捉拿回来，结果冉冉就对整个颐华宫的人下毒，想要抹去他们的记忆，消灭证据。
那孩子明明深得皇上和太后的喜爱，马上就要做瑞王妃了，可是一夕之间，天地变色。
也不知道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她在后宫住久了，早就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她以前总是在太后那里看到冉冉，其实很喜欢冉冉，只是没那么明显地表现出来，谁能想到，后来就出了这样的事。
其实……她还是觉得冉冉跟自己儿子最配，自从冉冉出现后，儿子也变了很多。
就像现在，儿子竟然会抱了她一下。
虽然在规矩森严的皇族之中，这样的行为看着有些怪异，可她这个做娘的，还真是喜欢这样的“怪异”。
传言里那句话怎么说了？对，是说冉冉出现之后，儿子他……越来越活泼了。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真是太晚了。
皇后在心里叹了声气，又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书房。
当然，在临走之前，她没忘记提醒祁天彻，让“新来的那个女人”用过午膳就进宫，准备在颐华宫里学规矩。
皇后娘娘走了之后，祁天凌立即跃下横梁，笑道，“真是高招啊，二哥，你变奸诈了。”
祁天彻不置可否，不是他变奸诈了，只是以前没有让他需要“奸诈”的对象而已。
祁天凌脸上之前还是愁云满布，现在却是喜色慢慢。
“皇后娘娘一向最偏心你，现在‘新来的那个女人’竟然害你眼睛受伤，她是绝对不会接受这个儿媳了，而且一定会狠狠地整她。”
第50卷 第705章：你舍得吗？（１２）
关键是这样一来，那个姓梁的女人被皇后叫进宫里去，二哥就算不牺牲自己跟她上｜床，也不会惹人怀疑了！
二哥现在只要表现出“我很想跟你做点什么，但这里是我母后的颐华宫，我不能乱来”的姿态，就能成功骗过那个姓梁的女人了！
“二哥，主意不错！”祁天凌再次称赞他。
祁天彻微微一笑，径直朝门口走去，“我要去见那个女人。”
祁天凌笑着摇头，他还是别跟过去看戏了，不然说不定当场笑出来。
这么一看，他和冉冉还真是天生一对，不但两人在感情上都是笨蛋，就连演技都是一样精湛。
想到这儿，祁天凌笑着冲祁天彻道别，“我先走了，二姐再见！”
“……”
祁天彻还没去过荣王妃所住的清漪苑——其实说起来，他几乎就没去过自己王府的西院。
因为对路线太不熟，他现在看不见东西，太不方便，所以他叫何二为他带路。
何二一路上都是喜气洋洋的，他发誓他绝对不是故意要偷听主子和皇后娘娘的对话。
只是当时玉儿被带到稍远一点的地方去掌嘴，他想知道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就凝神听着远处的声音。
这一听，就不小心听到了皇后娘娘说的几句话。
何二听得不全，也没太弄明白祁天彻的计划。
他只听到了关键的几点——主子的眼睛，明明不是为了“保护”荣王妃而伤的，主子却故意要皇后娘娘误会也不解释。
还有，皇后娘娘要把荣王妃带到宫里去“学规矩”！
后一条还是小事，虽然那个惹人厌的玉儿也因此会在瑞王府消失，可何二现在也顾不得关注这点了。
现在的重点是——主子根本不是真的还对荣王妃念念不忘！不然主子怎么会故意陷害荣王妃？
何二不知道祁天彻眼睛所中的毒针，就是因为荣王妃的命令，所以会觉得这是“故意陷害”。
不过虽然把这点弄错了，他的结论却是没错的。
主子不喜欢荣王妃，主子喜欢的一定还是乔姑娘！以后瑞王府的女主人一定还是乔姑娘！
第50卷 第706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