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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玉见莫名。
辛苦生下承哥儿和元姐儿的是徐玉初自己,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徐玉初见状也只笑了笑,并不多言。
大概是那时的印象太深刻,一直到现在,徐玉初都将自己能得了这对龙凤胎归功于徐玉见当初在放生池那里的随口一说,更是因此而对徐玉见心怀感激。
第284章
虽然徐玉见不认她的感激,但徐玉初却将这份感激记在了心里。
姐妹俩又说了会儿话,来伯府的客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徐玉初身为东宁伯府的世子夫人,在这样的场合当然不可能只陪着娘家人说笑,与老太太等人打了声招呼,便也去了前面招呼客人去了。
徐玉见于是便又回去坐到了姜氏身边,一起逗着承哥儿和元姐儿。
“两个小家伙长得就跟你姐姐小时候一模一样。”姜氏满脸笑意地道。
徐玉见也含笑将两个小家伙仔细打量了一番,才满了月的孩子,又哪里能看出来到底像谁了,但她也没有反驳姜氏的话,只顺着姜氏的意思点了头。
说着话,徐玉见眼角的余光往门口的方向扫了一眼。
这一扫,就见着门口正有人往屋里张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徐玉见看了过去,那人转身就往外走,脚步显得极为匆忙。
徐玉见一愣。
能出现在这里,那人当然只会是女子,她穿了一身粉红的褙子,只看背影的话倒是叫徐玉见觉得有几分熟悉。
是谁呢?
然后,徐玉见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想到了这人的身份。
是姜季宁!
徐玉见于是下意识的就追了出去。
才出了流云阁的院门,她就见着姜季宁正站在离着院门不远处的一颗树下站着。
姜季宁显然也没想到徐玉见会追出来,见着徐玉见倒是先就愣了一下,转身想要走却又有些不甘的样子,重新扭过头来狠狠瞪了徐玉见一眼。
“你追过来做什么?”姜季宁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眼眶就有些泛红,“我就是想看看承哥儿和元姐儿,难不成这还是什么大错吗,值得你巴巴的追出这么远来?”
一边说着话,还一边很是委屈地扁了扁嘴。
这叫徐玉见有些意外。
这几年她都没怎么见过姜季宁,在她的印象中,姜季宁因为是伯府唯一的姑娘,为人是有些骄纵的,又何曾像现在这样是个动不动就红眼睛的模样?
见徐玉见不说话,姜季宁又横了她一眼,“还是说,你也像大伯母那样,只将我当作了要对承哥儿和元姐儿不利的恶毒之人?”
听姜季宁这样一说,徐玉见倒有些明白了。
六年前,严氏被娘家嫂子胁迫着帮着桃姨娘算计徐玉初的清白,这件事被揭出来之后,贺氏和程氏原本还想着饶了严氏这一回,但没想到严氏的娘家嫂子唯恐严氏会将自己咬出来,竟然直接就将严氏当初在闺中时的事给捅了出来,最后闹得严氏被怒极的姜振愉给休了。
严氏被休,姜振愉这个做父亲的又哪里懂得这些内宅之事,可想而知姜季宁这六年来在伯府的日子只怕是不怎么好过的。
姜季宁比徐玉见还要大两个月,现在已经满了十七岁,但因为没有母亲操持着,婚事到现在都没有什么着落。
事实上,姜季宁有一个被休的母亲,在亲事上只怕要格外的艰难些。
不只是她,就是姜叔远亦是如此。
将来严氏被休一事虽然是严氏自己咎由自取,但说起来也是与徐玉初有些关系的,程氏之所以不叫姜季宁靠近承哥儿和元姐儿,应该也是担心姜季宁会因为严氏之事而迁怒了徐玉初,进而对承哥儿和元姐儿做些什么不好的事吧。
承哥儿和元姐儿得来不易,也不怪程氏会如此小心了。
不过……
看到姜季宁从当初那个有些张扬的小姑娘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徐玉见也在心里暗暗叹息一声。
虽是如此,但她也没想着要领了姜季宁去看承哥儿和元姐儿。
程氏的担心,其实也不无道理。
朝着姜季宁笑了笑,徐玉见道:“表姐说笑了。”
姜季宁之后也没再说话,又瞪了徐玉见一眼,这才转身离开了。
徐玉见跟着就又回了流云阁。
她将先前姜季宁在门外往里面偷看的事与姜氏说了,姜氏也跟着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当初的事与宁姐儿却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两人之后也没有再提姜季宁的事。
在东宁伯府热热闹闹的吃了满月酒,徐家众人又在伯府呆了大半天,看了好几出戏,这才向程氏告辞。
临走之前,姜氏还特地拉了程氏在旁边去低声说了些什么。
回去的时候,徐玉见与姜氏坐了同一辆马车,徐玉见有些好奇地问:“母亲,您先前与舅母说的什么悄悄话呢?”
姜氏也没瞒着徐玉见,“我与你舅母提了宁姐儿的事,二房到现在也没有个主母,宁姐儿和远哥儿的婚事当然也就没人管,这件事最后到底还是要落到你舅母的头上,既是如此,与其等到不能再拖的时候,倒不如现在就替宁姐儿挑个人家嫁过去……”
程氏应下了。
事实上,自从六年前的事发生之后,虽然明知道那件事是严氏私下里做的,与姜叔远与姜季宁没有什么关系,但心里总是有那么个疙瘩在的。
谁知道这兄妹俩会不会就将严氏被休一事算到徐玉初头上去?
这样的担忧,在徐玉初有了身孕之后更是达到了顶点,这一年以来,程氏时时都提点着下面的人,从来都没让姜季宁靠近过徐玉初。
如今承哥儿和元姐儿出生了,当然也不会叫姜季宁接近。
姜氏向程氏提这件事,是因为她心里对姜季宁还是有些不忍,但程氏会干脆的就应了下来,却是想着与其一直这样防着,倒不如将姜季宁嫁出去才能放心。
姜氏也能大概猜到程氏的想法,但不管怎么样,姜季宁的婚事总是有人管了,这倒能算件好事。
徐玉见也点了点头。
之后,程氏果然就开始留意起和姜叔远和姜季宁的婚事,这些都是后话了。
承哥儿和元姐儿满月之后,天气就开始变暖。
而随着夏季一点点接近,武定侯府也开始渐渐热闹了起来。
这原因嘛……
当然是因为徐玉见和沈熙的婚期,也眼看着就一天天的接近了。
第285章 备嫁
徐玉见和沈熙的婚期定在了六月初六,刚好是徐玉见十七岁生辰的第二日。
接下来的这一个多月,姜氏忙得团团转的同时,徐玉见也没有闲着,不是让她试嫁衣,就是让她看看新打出来的首饰合不合她的心意,再有陪嫁的一应物件儿等等。
其实前面几世里,徐玉见也是经历过这些的,但那时她只觉得累。
这一次,大概是因为她第一次对嫁人这件事有了期待,在累的同时,心里却是有着淡淡的喜意的。
除了这些之外,陪嫁丫鬟与陪房人选亦是重中之重。
锦年和锦华当然是要跟着徐玉见一起去端郡王府的,除了她们之外,姜氏还从徐玉见房里的二等丫鬟里面挑了两个得用的提作了一等,同样作为陪嫁丫鬟。
在侯府里,府里的姑娘房里是两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其他的小丫鬟并粗使婆子不定数。
但郡王府里的份例,却是主子身边是四个大丫鬟,八个二等,其他小丫鬟粗使婆子还不在其列,却是侯府主子的两倍之数了。
既是如此,姜氏自然也要考虑得周到才行。
还有陪房。
姜氏考虑了好些日子,这才挑了几房精明能干,本性又忠耿的陪房拨给了徐玉见。
总之,为了这些事,姜氏因为思虑过多,就连脸色都比以前要憔悴了许多。
初五这日是徐玉见的生辰。
虽然不是及笄这等重要的生辰,但因为这是徐玉见在侯府过的最后一个生辰,因而侯府上下都表现出了极大的重视。
而且,出嫁的头一天娘家的亲朋本就要给出嫁女添箱的,因而几个已经出嫁的姐姐,再加上亲朋故旧的女眷们,侯府的内宅倒是再热闹不过了。
徐玉初将承哥儿和元姐儿都带过来。
因为要带两个小家伙,随行的丫鬟婆子就不用说了,就是乳娘都有两个,倒是有些浩浩荡荡的。
姐妹几个一起逗了会儿孩子,等到乳娘将两个孩子都抱下去喂奶,徐玉初才笑着看向徐玉见,“恬姐儿,明儿你可就要出嫁了,当初你不是还笑话我的吗,现在可就轮到我们这些做姐姐的笑话你的。”
当初徐玉初和姜伯羡刚定亲的时候,徐玉见可没少拿着徐玉初打趣,徐玉初这也是想报当年的仇了。
听了徐玉初这话,徐玉瑶几个也都笑道:“恬姐儿,你二姐姐说得可没有错,等了这么几年,可算是叫我们等着机会拿亲事来臊你了。”
徐玉见闻言拿了帕子掩着唇笑。
若是换了她刚刚明白自己心意的日子,几个姐姐这样打趣她大概还会叫她心中觉得羞涩,但从定亲到现在这都过去大半年了,她又哪里还会害羞?
当然,更重要的是,徐玉见已经嫁过七次人了。
都这样身经百战了,再嫁一次好像也没有什么好觉得害臊的。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这一次,她是即将嫁给她想要嫁的那个人。
只是……
徐玉见现在只希望,让她重生了七次的上天,能够听到她心里的祈祷,叫她这一次不用再像前面几次那样回到从前了。
想到这些,徐玉见面上的笑容便微微一顿。
徐玉初几人还以为徐玉见这是因为她们的打趣而害臊了,笑了一阵之后倒也不再拿她说笑了。
徐玉瑶看着徐玉见,却是突然有些感慨,“想想这时间过得还真快,就好像还是昨天一般,我们几个还天天一起去覃先生那里读书,这才一转眼,就连恬姐儿也要出嫁了,下一次再要像现在这样凑到一起,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众人便也跟着沉默了一会儿。
随即,徐玉见就笑着道:“大姐姐,要想再聚在一起还不容易,等到大姐姐你再生个小侄儿或者小侄女,洗三和满月的时候,咱们姐妹几个一定都到齐……”
众人于是又笑了起来。
徐玉瑶闻言却是一脸的喜色,“恬姐儿,那可就要借你吉言了,听说你现在这张嘴可是比送子娘娘还要灵,我还正愁着晖哥儿一个人有些单薄呢!”
有了这样的话题,原先那略有些沉重的气氛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这时,蕊姐儿从外面跑进来,“几位姐姐,你们怎么能把蕊姐儿一个人撇在一边说悄悄话?姨娘说了,明天就是五姐姐的好日子,咱们等好好陪着五姐姐说话呢!”
对徐玉蕊,几个姐姐其实都还挺喜欢的,因而听她这样一说,连忙向她招了手,倒也真的带着徐玉蕊一起说话。
明儿就是成亲的日子,今天除了要给徐玉见添箱之外,侯府也要将徐玉见的嫁妆送到端郡王府去。
徐玉见的嫁妆是非常丰厚的。
徐勋和姜氏可没想想过要委屈着她,更因为端郡王府的门第要高一些而额外补贴了许多,再加上徐玉见和沈熙是景泰帝赐的婚,宫里上到太后皇后,下到后宫里位份高些的嫔妃们,都是往徐玉见这里赏赐了许多东西的,还有安阳郡主也隔三岔五的往徐玉见这里送东西,因而说是十里红妆也不差什么了。
热热闹闹的过了生辰,又添完箱,徐玉见就被姜氏催着早早的就歇下了。
成亲可是件极为累人的事,若是晚上不睡好,第二天只怕是经不住折腾的,总不能出现新娘子在花轿里睡着了这样的事吧?
徐玉见被姜氏催的时候,允哥儿也跑过来站到徐玉见跟前。
“五姐姐,我都已经与大哥说好了,你出嫁由我背着你上花轿,虽然我力气没有大哥那么大,但是背五姐姐你上花轿肯定是没问题的,五姐姐你到时候可不要害怕。”允哥儿道。
十三岁的半大少年这样一本正经的说起话来,叫徐玉见看得有些想发笑。
但是,想到前面几世里,每一次都是允哥儿将自己背着上花轿的,她的鼻尖便又有些发酸了。
这两日原本并不是允哥儿的旬休,还是因为徐玉见成亲,他才特意向书院里的先生告了假。
第286章 不舍
徐玉见伸手在允哥儿的头上轻轻揉了揉。
“好,就让允哥儿背着姐姐出嫁。”徐玉见微笑着道。
允哥儿却有些不乐意地皱起眉头,然后头一歪躲开徐玉见手,“五姐姐,父亲和母亲都说我已经长大了,你可别再像对小孩子那样对我……”
徐玉见被允哥儿逗乐了。
见徐玉见还是这样的态度,允哥儿的眉头又拧紧了一些,他非常认真地道:“五姐姐,我可没与你说笑,明天五姐姐就要出嫁了,将来就只有我陪在父亲和母亲的身边,五姐姐你尽管放心,我会好好孝顺父亲和母亲的,将来还会将咱们三房的门庭支起来,断不会叫人看轻了父亲和母亲!”
允哥儿说得很坚决。
虽然他才十三岁,但进了书院之后,他不仅接触到了许多人,也知道了更多以前不知道的事。
听允哥儿这样一说,徐玉见先是一愣,然后却是真的有些想要落泪的冲动。
前面七世里,徐玉见每一世都会出嫁,但都会在出嫁的那一天又回到从前,大抵也是因为如此,她对出嫁这件事其实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反正,嫁出去之后不还得回来吗?
但这一次……
徐玉见隐隐有些预感,大概,会与前面七次不一样。
若真如她所想的这般,那么以后,她再回侯府时,这里就只是她的娘家,而不是她的家了。
想到这里,徐玉见这才有些迟来的不舍起来。
一旁立着的姜氏也被姐弟俩之间的这番谈话勾起了不舍,两眼顿时就有些发红,但姜氏随即就撇开头拿了丝帕在眼睛上轻轻按了按。
女儿出嫁,这是喜事。
姜氏在心里念道。
然后,她扭过头催着徐玉见,“恬姐儿,快快回去歇着,这都多晚了,难不成真要明儿一早起不来才好?”
徐玉见先是冲着姜氏点了点头,然后再伸出手,原本想仍揉揉允哥儿的脑袋的,但想到允哥儿方才那番话,她的手便临时转了方向,最后落到了允哥儿的肩上。
“欢歌儿长大了,姐姐当然相信你能孝顺父亲母亲,支起三房的门庭的。”
说完话,徐玉见还在允哥儿肩上轻轻拍了拍。
之后,才回了碧水阁休息。
徐玉见的十七岁生辰,便这样过去了。
……
前面几个姐姐出嫁的时候,在出嫁的前一天晚上,即将离开家门的不安、对将来的期待等等情绪总会叫她们一晚上都睡不了什么囫囵觉。
徐玉见本以为自己也会如此的,但奇异的是,真正躺到了床上之后,她却是什么都没想,一沾了枕头就熟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徐玉见还是被锦年和锦华唤了好几声才渐渐醒了过来。
徐玉见迷迷糊糊地看向开着的窗户,外面还是迷蒙蒙的一片。
夏季的天本就亮得早,这时外面一点天光都没有,由此可见现在有多早了。
好在,有前面七次的经历,徐玉见倒也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起身,洗漱……
才做完这一切,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锦年忙让了一个小丫鬟去开门,门开了之后,姜氏便领着几名妇人进了门。
见着徐玉见已经起身了,姜氏可算是松了口气。
她还一直担心徐玉见会起迟了误了时辰呢。
徐玉见见状有些无奈,大概在姜氏心里,她再怎么也是个需要担心的孩子。
不过……
这世间做母亲的,又谁不是这样?
接下来,就是梳妆打扮了。
嫁人其实是一件非常累人的事,一大早的就要起身,像个木头人一样任人摆布着梳洗打扮也就罢了,为了避免着吃喝多了会想着如厕,还连东西都不能吃。
最让徐玉见不乐意的就是开脸了。
拿了两根细细的绒线绞脸上的汗毛,啧啧,那样的痛是她怎么也习惯不了的。
但再怎么不乐意,在姜氏的灼灼目光之下,徐玉见也只能强忍着一动不动的任人给她开了脸,等到结束之后她只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
徐玉见很怀疑,顶着这样一张红通通的脸,再涂脂抹粉,这样真的会好看吗?
当然了,徐玉见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了。
梳头,上妆,换嫁衣……
等到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徐玉见看向铜镜。
铜镜有些模糊,却将她的身影映得极为窈窕,虽然看不清自己现在的模样,但徐玉见感受着自己心里的期待,却也开始相信起自己现在一定很美了。
大概,所有的新娘子,都是因为心中的期待而美的。
等到她打扮好了,徐玉瑶、徐玉初姐妹几个也都挤进了屋里来。
一群人围着徐玉见你一言我一语的,倒也将徐玉见心里渐渐涌出来的紧张给抚平了。
不多时,众人就听外面传来隐隐的鼓乐声。
徐玉初连忙站起身,“吉时快到了,大概是咱们的新姑爷来接新娘子来了。”
跟着就有喜娘进门,果真是沈熙来迎亲了。
先前姜氏还唯恐徐玉见会误了时辰,但真到徐玉见要上花轿的时候,姜氏看着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小女儿,心中不舍的同时,鼻头也有些发酸。
“恬姐儿……”
她只轻唤了一声就别开了脸。
等到将眼中的泪意压了下去,姜氏才又拿了绣着龙凤呈祥的大红盖头,亲手替徐玉见盖上。
“咱们家可不兴为难新姑爷的,新姑爷只怕是马上就要进门了,恬姐儿,你……便好好的罢。”说着话,姜氏握着徐玉见的手,极为郑重地拍了拍。
因为盖着盖头,徐玉见眼前只一片喜庆的红,因而也看不到姜氏现在的表情。
但听着姜氏这番话,她的眼里顿时就是一热。
“母亲……”徐玉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