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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风无奈,只好让秦梁夫妇再往前送了阵。
一直到了从官道上可以看到滔滔渭水时,便看到了川流不息的贾家车马行车马,来往于码头处。
只是没发现贾环的身影。
秦风对秦梁笑道:“环哥儿这小子倒是洒脱,说不来送,就真不来送。
不过他也待不了多久,明儿就要出京了,与儿子同为天涯沦落人。
他可真能折腾……”
秦梁闻言,看了眼渭水码头处停靠的那座大大的楼船,抽了抽嘴角。
他不忍打击秦风的自信心,不愿说出他和贾环真不是同为天涯沦落人,那只船,别有玄机……
不过不用他说,秦风自己就已经发现了不同处……
他用手在眉前搭起凉棚,眺望着码头上那艘大船,忽地“咦”了声,道:“爹,环哥儿那艘船,怎地……怎地这般奇怪?”
能不奇怪么?
这个时代的楼船,通常都是甲板上起朱楼,也就这样了。
再奢华的楼船,也是里面装饰的奢靡,金碧辉煌。
可码头上停靠的那艘竖着贾家宁字旗的楼船,模样却出奇的奇怪。
虽然只有三层,不似寻常奢华楼船,有五六层,可……
这艘楼船的每一层,居然都有一块露出的甲板。
这叫什么船?
“行了,环哥儿就喜欢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等你回京后,再来看吧。”
秦梁说道。
只是即将分别,秦梁对这唯一嫡子要宽容许多,没有厉声要求,也就给秦风留下了余地。
秦风也不是省油的灯,鼓起勇气道:“爹,让儿子去瞧瞧吧,环哥儿最会弄这些,定是有趣的!”
秦梁还想拒绝,身后马车里就传来张氏的声音,道:“老爷,就让风儿去看看吧。别让他带着挂念去西域……”
秦梁无奈,只好点了点头。
一大队车马,就往码头上驶去。
“好家伙!真不小呢!”
靠近码头后,秦风看到那庞然大船,惊叹道。
不过又撇撇嘴道:“我的马队也不小!”
贾家守在码头上的负责人是乌远,他自然认识秦家父子,上前抱拳行礼。
秦梁点点头,秦风则亲切的唤了声“远叔”!
乌远闻言,面上带些笑容,道:“世子怎地来此?”
秦风忙道:“远叔还是叫我风哥儿吧,世子之言听着别扭。”
乌远也不强求,呵呵笑着点点头。
秦风道:“远叔,这船定是环哥儿出的主意改的吧?怎这般古怪?”
乌远道:“是公子让人改的,将五层楼船改成了三层,但实际高度并未变化多少。
所以每层楼都比原先高出不少,也长出不少。
环哥儿让人把二三层长出来的部分,做成了甲板,给内眷们使用。”
秦风咧咧嘴,对秦梁道:“爹,环哥儿真能摆货!咱们上去瞧瞧?”
秦梁皱眉道:“你不上路了?”
秦风闻言一滞,点点头,道:“那走吧,爹,您和娘也别送了……”
张氏这会儿子心跟刀割似得,哪里舍得独子远行,忙乞求道:“老爷,就让风儿去船上看看吧。他最担心环哥儿,昨儿都没睡好……”
秦梁看到张氏红了的眼圈,虽明知是借口,还是点了点头,道:“去转转吧,下来后,就启程。”
秦风见张氏就要落泪,忙道:“娘,咱们一起上去吧!环哥儿一准给拾掇的极好,咱们去瞧瞧这臭小子都怎么摆弄的!”
张氏巴不得和秦风一刻不分开,只是看向秦梁,道:“不好吧……”
秦梁叹息一声,道:“一起去看看吧,环哥儿……收拾的极好。”
乌远自不会拦下他们,秦梁张氏为贾环的义父义母,待贾环如若己出,这些他都是知道的。
便命人暂时挡住了往船上运送货物行礼的仆役们,请秦家三人登船。
本来应该是白荷作为女主人前来陪客参观,可白荷一早就被贾环派人接回了贾府。
便只能由乌远暂陪……
一行人走过通道,上了底层甲板后,秦家三人就怔住了。
一股浓香扑鼻!
香味不是来自旁处,正是来自甲板的地板。
都是富贵人家出身,自然不会眼拙。
张氏怔怔的看着甲板,道:“这是……香楠吧?”
乌远在一旁垂着眼帘答道:“夫人所言极是,底层甲板的木料,皆是出自安南的香楠木。
这一层甲板,多是水手和亲兵所处之地,所以木料用的一般……”
这下,连秦梁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道:“这还是一般的?”
他也只是隐隐听说,贾环这艘船极有名堂,好似很奢华的样子。
但他没想到竟奢华到这个地步。
一层甲板上到处摆放的箱笼,不好参观。
秦梁道:“去上面看看吧。”
因为原本五层高的船楼,改成了三层,使得层高变高了许多。
站在一层甲板往上看,根本看不到二层的模样。
乌远闻言,犹豫了下,还是领着秦家三口子从外侧楼梯,上了二楼。
“这……”
“这这……”
秦家三口上了二楼甲板后,全都目瞪口呆。
怪道乌远说一层的香楠木普通,只供水手和亲兵们用。
和二楼相比,一层的香楠木的确成了极普通的木头。
因为二楼甲板的木板,竟全用的是金丝楠木!!
只从视觉效果上,就超过一层甲板十万八千里!
“老天爷!”
张氏也是见过阵仗的,可看着偌大的地面上,铺的全是如丝绸般光滑细腻,在日光照射下,绽放着丝丝金光的金丝楠地板,她只觉得一阵眩晕!
秦梁眼中瞳孔也是缩了缩,好生看了看这金丝楠地板后,目光又落在不远处的“大坑”里。
他奇道:“好端端的甲板上,掏出个大坑作甚?”
不用乌远回答,秦风就面带似哭似笑的表情,道:“爹,那……那不是大坑,那是游泳池!
里面放满了水,就可以在里面游泳。
老早前就听环哥儿说想要做这个,可他家里老祖宗不许他在屋里搞,怕坏了风水,才没做成。
没想到……没想到……
让他给恁到船上来顽了!”
张氏听秦风说的激动,上前看了看,又惊呼一声,道:“老爷来看,这……这莫不是都是黄花梨木?”
秦梁闻言走过去,看了看这劳什子游泳池的木板,屈指轻轻叩了叩后,哼了声,道:“油润通透,光滑如玉,正是黄花梨的料子。”
秦风无语抬头望天,却看到一个甬道似的结构从三楼甲板处拐到泳池上方二尺处,他奇道:“远叔,那是做什么的?”
乌远也无语,似都有些羞愧,道:“公子说……可以从上面滑下来,耍……”
秦风心里顿时又受到了八万点暴击,转头往船楼处走,不想再看这伤心地……
却在门口处站下了,一张脸咬牙切齿!
回过头,对乌远道:“远叔,这里面全铺着波斯羊绒地毯?!”
乌远惭愧的点点头……
秦风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方才他居然还想,他的马队和贾环这艘船差不多。
站在楼船上,眺望码头上他散发着腾腾骚。气的牛马和骆驼,秦风顿觉生无可恋……
“咦?”
张氏又惊奇了声,侧着头往甲板后面看去,她竟看到了些许炊烟,嗅到了淡淡的香味。
乌远解释道:“这是我家公子提前使人在煲汤,煲的是燕窝雪莲梨膏珍珠汤。
此汤需要提前一天准备,都是给内宅的夫人用的,说是……能养颜美白……”
乌远堂堂一个武宗,解说这些,心里真的充满了羞耻……
秦风忽然咬牙道:“远叔,让人送一瓮过来,给我娘打包带走!”
乌远闻言一怔,张氏忙道:“风儿,娘知道你的孝心,可你不好抢你弟妹的东西送娘吧?”
秦风气恼道:“我不管!就要送给娘吃,否则儿子怕到不了西域,就得气炸了!!
要不是西域不通船,儿子这会儿子就把他这劳什子船给开走喽!!”
难得见懂事知礼的儿子孩子气,张氏忍不住好笑,道:“好,娘今日就同风儿一起做回强盗,抢了环哥儿的汤回家吃!”
乌远闻言,只好去使人将还没煲完整的汤灌了一瓮,抱了出来。
还要再引着他们去三楼,不过秦风听说三楼都是卧房,就算了,笑道:“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怕是心智都要动摇了。
远叔,等见了环哥儿,别忘了同他说一声。
等三年后我回京,要一艘和这一模一样的船!
差一点,都不行!”
乌远笑着应下后,秦风转身,给秦梁和张氏跪下,道:“爹,娘,您二老就送到这吧。
儿子先走了,您二老在这船上再逛逛。
本是好事,不必拖的伤感。
爹,娘,您二老多保重,儿子去也!”
说罢,凌空一翻,就从二楼甲板处,翻了下去。
在张氏惊呼声中,稳稳落在一层甲板上。
冲张氏大笑着挥挥手后,再一跳,便重新落在码头上。
牵过亲兵递来的马缰,翻身上马,“驾”的一声,便带着散发着腾腾骚。气的车马队伍,远行了……
张氏看了看自家儿子的队伍,再看看脚下这座奢靡到超乎想象的座驾,眼泪当场落了下来,哽咽道:“老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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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 贾家城南庄子里,到底有什么()
当贾环带着公孙羽回到贾家时,荣庆堂上,笑语满堂。
常年不在贾家待的白荷,今日却成了众人的中心。
也是有趣,白荷虽为女学霸式的学究,可情商却不低。
正如董明月酸她那般,白荷常会捣鼓些小玩意儿,送回府上,讨好亲长的欢心。
也不知是不是她那些北城出身的师嫂们教她的……
王熙凤处有婴孩床,甚至还有奶瓶奶嘴儿,还有精妙的婴孩学步车。
只这几样,就彻底收买了王熙凤。
贾母处则送了根可收缩的拐杖,其实只用了些机关巧计,但内宅里的妇人何时见过这种,只觉得再精巧有心不过。
再加上一支可以将玩意儿放大的放大镜后,贾母就满意的不得了了!
关键是这份心!
因此,当白荷被接到荣庆堂后,受过她恩惠的众人们,都围着她说话。
“老祖宗,环兄弟真真是好福气!听说当年他只是问老爷要些能做事的工匠,谁知就这般,也能要到白荷妹妹这样的大匠!
只心灵手巧也就罢了,长的还这般好!
不是我奉承,这满屋子的姑娘,就属白荷妹妹长的最标致!
尤其是这双眼睛,老天爷,就是当皇后都够格了!”
王熙凤牵着白荷一只手,眼睛上下打量了几回后,对贾母高声笑道。
白荷俏脸微霞,修长的柳叶美眸中,有些羞意,但眼神依旧平和温润。
配上绝色的容颜,当得起“国色天香”四个字!
因董明月不在这里,荣庆堂上的姑娘都受过白荷的礼,也没谁嫉妒她,纷纷笑着点头附和。
贾母看的也很满意,颔首道:“白荷是极好的,颜色好,人又温和也不张狂,还那般心灵手巧。
只恨环哥儿顽劣,这样好的媳妇不留在家里受用清福,却打发到城南庄子上劳作。
焚琴煮鹤,一点不知道怜香惜玉!
我听说,你为了帮环哥儿,手上的皮都烫坏了几回了?
快来给我瞧瞧,老婆子这里有上好的珍珠养颜膏,我留着有什么用?
都给你!”
白荷笑着上前,伸出纤细双手,道:“老太太,手只受过些轻伤,不打紧的。
幼娘给了几幅药,涂抹了后一点疤痕都未留下呢。”
贾母闻言不信,可仔细瞧了瞧,白荷手上是没什么伤疤,便笑道:“咱家里尽出奇人!那幼娘也是了不得的……”
正说着,就听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
“呀!三爷和幼娘姐姐来啦!”
贾母大笑道:“说曹操曹操到!这下可来齐了,就差明月丫头,她又不知被环哥儿打发去做甚了……”
众人闻言均大笑。
贾环和公孙羽进堂后,与贾母行礼罢,笑道:“老祖宗见到白荷这般高兴,早知道,孙儿早早就接她回来了,也好让老祖宗早些高兴高兴。”
说着,看向白荷。
白荷自贾环进来,便一直看着他。
此刻四目相对,轻轻弯起嘴角,盈盈一笑。
贾环点点头,目光宠溺柔和。
众人见之都会意一笑,贾母道:“环哥儿,去了江南,就让白丫头好生受用几年,没你这般狠心的,可听到了?”
贾环笑着点头道:“这是自然。”
白荷出身底层,到底要比董明月更熟悉人情世故,不会在贾母面前争辩,说什么这都是她自愿的,只是笑着谢过贾母的关爱,就皆大欢喜了……
贾母满意的笑罢,问贾环道:“老相爷身子可还安康?”
早上贾环请安时,就说过要去李光地府上看看,因为听说李光地受了风寒。
此刻闻问,贾环笑道:“不碍事了,本就不严重,幼娘开了副药后,今日就可痊愈。”
贾母闻言,点点头笑道:“这就好,这就好。
他是和国公爷一辈的人,当年连老国公都赞过他有王佐之才。
如今那一辈人,已经不多了……”
说着,面色有些落寞。
李光地是老的快要退出历史舞台的人,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她也是为数不多的老人之一。
见贾母心情忽地低沉下来,王熙凤忙高声笑道:“白荷妹妹回来晚了一日,若是昨儿回来就好了!”
贾环捧哏道:“不过差了一夜,有甚区别?”
王熙凤丹凤眼一眯,掩住内中媚意,白了贾环一眼,道:“区别大了!若是白荷妹妹昨儿就回来,不就也能和皇帝皇后坐一起吃顿晚膳?
那可是几辈子得来的福气!
如今,看看家里那些嬷嬷,哪个还敢笑我短了见识!”
薛姨妈在软榻边笑道:“的确是前所未闻的见识!连我都跟着沾了福气呢!”
贾环笑道:“这不算什么,再说,昨儿除了我和小吉祥,也不见你们哪个动了筷子。”
“呸!”
贾母忍不住啐了口,笑骂道:“你还有脸子说!
昨晚你和小吉祥两个吃的呼呼的,皇帝听到动静都怔住了。
贾家的脸都让你俩给丢尽了!”
众人闻言无不捧腹大笑!
笑罢,贾母对贾环道:“昨儿同皇帝说了,今儿要开宗祠,上告祖宗昨夜之幸事。
既然奏明了皇帝,就要做到,否则便是欺君。
你一走又是二三年,本也该去同祖宗说说缘故。
时间赶的急,就不大肆操办了。
不然其他府第以为要做什么,又该送礼来,反而不美。
索性这会儿子没甚事,你就不要在这耽搁了,去宗祠,给祖宗们言语言语。”
贾环闻言,点点头笑道:“到底是老祖宗,想的周全。
那孙儿就先过去了,晚上再来陪老祖宗说说话。”
贾母笑的慈爱,道:“快去吧……”
……
贾母叮嘱的事,显然不是心血来潮。
因为到了东府西面的宗祠后,贾环便看到,贾政、贾琏、贾宝玉和贾兰都站在祠堂前的黑栅栏庭院中。
庭院四周围绕种着松柏。
守宗祠的焦大亦在。
贾环先与贾政请了安后,却没有与贾琏等人说话,而是对焦大笑道:“老太爷,今儿没去听戏吃酒?
几次想做东道,请你老一起吃酒,你都不给面子。
今儿怎舍得露面了?”
焦大还是如同当年那般沉默寡言,闻言后哼了声。
贾环也不在意,看着他满头皆白的须发,笑道:“你不来我也得去找你,一会儿赶紧收拾收拾,等明儿一起去江南吧。”
焦大闻言,沉声道:“我守着宗祠,每日要给太爷上香,去江南做什么,不去!”
贾环苦口婆心解释道:“我这一去,要二三年的功夫,东府里的人差不多都要走尽,只留你老一人在家里算什么?
你又硬倔着不要丫鬟婆子服侍,小厮也被你骂跑了。
你这一个人在家里,万一哪天挂掉了,都没人给你老收尸……”
“放屁!”
焦大气的黑了脸,骂道:“你焦太爷身子不知道多好,你挂了我都不会挂!”
贾环闻言呵呵一笑,还要趁热打铁再劝说,一旁处贾政心里却极不喜。
他不是不知道,当初焦大帮过贾环多少。
甚至可以说,若没有焦大,就没有贾环今日。
但不管怎么说,焦大都是贾家的奴仆。
是当年宁国老太爷的马奴,若当年没有宁国公的收留,他也早死了!
贾环承爵以来,也未曾亏欠过这老头儿分毫。
每月里的月钱足有一百两,比贾政的份例都多。
也不算亏欠了。
竟还这般拿大摆谱,口出狂言,乱了尊卑规矩。
贾环还没再开口,他就喝道:“行了,人家既然不愿去,不去就是了。他年纪也大了,再折腾乱跑做什么?
赶紧开了祠堂,上香祭拜才是正理。”
贾环无奈的看了眼贾政,又见焦大一言不发的去开宗祠正门,不知该说什么……
贾琏在一旁站着打圆场,道:“三弟,老爷说的有道理。焦大……焦太爷毕竟年事已高,又在都中过了几十年,已经习惯了。
俗话说,故土难离。
江南虽然富庶,可三弟让他一个老人家,去受用什么?
你放心,我会时常派人来探望他的。”
贾环闻言,瞅了贾琏两眼后,点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贾政哼了声后,往宗祠内走去。
贾环、贾琏等人忙跟上……
……
皇城,大明宫,紫宸书房。
隆正帝高坐御案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