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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年1月-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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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探路,这种时候,手中没根棍子哪里走得动。
  小赵问:“真要过去?
  张子清说难道可以打道回府?跟孙庆明那是说说而已,通过孙主任吓唬一下李市长,让市长大人感觉一点压力,留下一点记忆。
  小赵一声不吭。领导彼此间的事情,不管是真的还是玩笑的,年轻人哪里可以胡乱插嘴。其实年轻人什么都明白,张三李四,这个那个,来龙去脉,什么事没人打听?如今机关里这些小字辈个个精得很。
  张子清把拐棒伸向水面探了探,说好大一片水,接下来靠这三条腿了。
  “冰冻三尺,一两天时间不够啊。”他说。
  他是触景生情,应时感慨。张子清的感慨说来话长,涉及若干年前的李龙章,还有眼下让他屡屡受阻的这条迎宾路,标准的说法应当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当年张子清和李龙章还隔得比较远,没有走进同一座大楼进入同一个会议室,彼此差不多还互不相识。那时候张子清在市区南部的江原开发区当管委会书记兼主任,集大权于一身。那年秋初,地处区域北部,归开发区管辖的南园村发生村民聚众闹事事件,百余村民于中午时分围堵市区迎宾路施工工地,砸坏十余部施工车辆的挡风玻璃,点火烧掉了一辆工具车。事件发生时张子清不在开发区,他在市区中旅大酒店宴客,跟一位前来谈项目的台商喝酒,双方合作条件基本谈妥,大家比较愉快,酒桌上气氛很好,都喝得有些过了。忽然跟张子清一起陪客的办公室主任跑过来报称不好,出事了。没等张子清听明白,市长的电话就打到他的手机上。还好当时尚未喝醉,头脑基本清醒,一听说南园村民到迎宾路工地闹事,他浑身一震,知道事情大了。
  “奇怪,”他对市长说,“村民再猛,不至于搞到这种程度啊!”
  市长说事态还在发展,赶紧去处理。
  张子清匆匆离席,乘车赶赴现场。现场工地上一片狼藉,村民和施工队处于僵持状态,有大批警察在现场维持秩序,村民代表和各方面官员聚集在路边一幢二层楼上商谈。张子清赶到时,正有一个人板着脸,对屋子里的村民和官员大发其火,说这么无法无天,破坏重点工程施工,胆子大啊!不要命了?看谁吃不了兜着走!
  张子清很不高兴,即喝止:“你是谁?干什么的?”
  他以为这是施工队或者建筑公司的什么人在那里发威,却不料人家另有来历,是新任东城区常务副区长,叫李龙章。迎宾路是当年市区的一大建设项目,主要从东城区的辖界通过,由该区负责建设,具体的就是这位李龙章负责。这人脾气不小,一听出事匆匆赶到现场,对着村民代表和开发区官员张嘴就训,直到张子清到。
  张子清说:“李副区长是不是没搞明白?”
  李龙章问张子清什么意思?张子清说这里不在李副区长的东城区范围,除了施工队的人,其他的都属江原开发区管辖,这幢楼房也在开发区辖下地界。这里由他负责,有问题先跟他说,想解决问题要双方协调,别这么嚷嚷。想嚷嚷不要在这里,出去。
  张子清没太把这个陌生副区长放在眼里,加上有几分酒劲,他没抬声,话却说得很不客气,说话间还往门口指了一指。不料那副区长也硬,居然一句不多,即起身走出大门,拂袖而去。
  张子清没管他,坐下来了解情况,听双方说。这一听明白了,事情挺麻烦,有一条人命在里边,是个小孩。这里正在兴建的迎宾路是一条新路,建成之后将成为市区连接国道的主通道,这条路长数公里,宽达八车道,工程浩大,是重点项目,也是形象工程。该路经过江原开发区边缘地带,与开发区关系不大,却影响了南园村村民的生活。南园村原属东城区,由于建开发区时征用了该村大片土地,为便于协调安排村民生产生活,市里把这个村以及附近两个行政村一并划归开发区管辖,所以才跟张子清有了牵扯。因为历史归属的缘故,南园村上初中的小孩目前都就近到相邻的东城中学读书,从村庄到学校原有一条村道可通,新修的迎宾路恰穿过那里,把村道拦腰截断,孩子上学必须绕一个大圈。当天中午,几个南园村的小孩放学回家时图方便抄老路,从工地边围起来的修路隔离带缺口钻进来,不料碰上装载机倒车卸石,当场轧死一个,弄伤两人。死伤孩子的亲属悲愤不已,全村百姓怒气俱发,于是一哄而起。
  张子清于现场协调解决问题。死伤者亲属分别提出索赔要求,施工方面不予接受,认为小孩擅闯施工地段,咎由自取,反过来要村民赔偿施工单位的损失。张子清听了冷笑,说小孩的命不是命,你们的钱才是钱?他让施工单位代表回去向主管领导传话,看看路还修不修,宾还迎不迎?然后双方再协商吧。他也做了个决定,为避免事态恶性发展,让双方先脱离接触。他要求施工队撤出机械人员,暂停这一地段的施工,南园村民也全部撤离现场。恢复施工待双方协商清楚之后。
  对方不听,强调迎宾路是市里重点工程,领导非常重视,工期非常紧张,工程队不能如此撤离停工。
  张子清说:“去打电话。听我的我负责,不听我的,一切后果自负。”
  那人跑出去打电话,然后表示服从。双方终于撤出现场,脱离接触。
  当天下午,张子清赶到市政府,参加市长亲自召集的协调会,在那里再次遇到了李龙章。这时候他已经了解了这个人的一些基本情况,知道自己得把他往眼睛里放一放了。原来这位李龙章有些来历,不是突然冒出来的无名小卒,他刚从邻市交流过来任职,来之前是那边一家省属农场场长,到这边先安排为东城区常务副区长,马上就要接任区长。这人颇受省里某位领导赏识,他本人也真有点厉害:市里规划修建迎宾路已有数年,因为东城区沿线不少民房和建筑物需要拆迁,难度很大,一直未能顺利开工。这人到任之后给市里下了保证,一定在三个月内完成拆迁,然后即刻动工。起初没有谁把他的话当回事,都说这个李龙章会吹,新官上任不知天高地厚,只顾哄得领导高兴,不成看他怎么收场。没想到人家真能折腾,点子挺多,办法很绝,特别有韧劲,加上时时板着脸,没有一天不训人,弄得下边个个怕他,事情就这么让他办了起来,眼下迎宾路工地已经热火朝天。今天他跟张子清撞到一块了。张子清估计这个人中午被他赶走后,已经向市长告过状了,所以市长紧急召集协调。这个人手中握有王牌,就是市里对这条迎宾路的高度看重和对尽快完工的期待,他会拿市长压张子清,迫使开发区服从大局,逼南园村民让步,使施工马上重开,也为自己出一口恶气。张子清自知得认真对待,今天下午的会议不会太轻松。
  不料李龙章竟当众服软。协调会一开,他当着市长的面主动自我检讨,说他因为如期完工压力很大,心情急躁,现场处置不当,对开发区领导不够尊重,拖延了问题的解决。他恳请市长批评,同时请张子清谅解。以往不认识,现在知道了,都是为了工作,彼此不要计较。事情应当怎么办,请张子清提出建议,他会尽量配合。
  张子清感到非常意外。他注意到李龙章说这番话依然板着脸,表情十分僵硬,显然出于某种考虑,不出于真心。公允点说,以当天上午的情况论,张子清也并不全在理,对方怎么说是一位常务副区长,起码是兄弟区域的领导,不是自己的下属,哪里可以指着门叫他“出去”?这种事谁碰上了都会恼羞成怒,这人当不例外,可能怒得尤其厉害。但是他居然忍得住,能屈能伸,主动检讨,而且如其所言,非常合作。当天下午的协调相当顺利,张子清提出几条处理意见,以满足南园村民合理要求为主要考虑,作为一方首脑,他得这么做。李龙章很干脆,基本认账,他只有一条:必须以最快速度恢复施工。
  有一件事情双方谈得比较费劲,张子清提出,迎宾路建设规划有所欠缺,没有考虑南园村小孩的上学问题。新路截断了旧有的村道,今后该村孩子上学必须穿行前方的十字路口,绕行近两公里。村民不比市民,文明程度略低,他们行路习惯的养成需要相当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肯定有许多孩子依然图方便,抢时间,他们会冒险横穿迎宾路,在没有道口,没有红绿灯斑马线和警察指挥的情况下,步行,奔跑,或者骑着他们的自行车闯行,就像从他们村头的晒谷场穿过一般。迎宾路将很快成为进出城区的主通道,将有大量机动车飞驰来去,那时它就将变成南园村小孩的一条快速死亡通道。大通道导致沿线交通事故和路人死亡数成倍上升的情况已经屡见不鲜,迎宾路尚在修筑就已造成孩子死亡,如何拯救今后的人命不能不及早考虑,应当在这里增设一座人行天桥,可以考虑搞钢结构的简易人行天桥。
  李龙章说这个问题比较复杂,牵涉规划设计方案的调整和资金的筹措。村民并没有提到这个,最好不要牵扯太多。南园这里建一个,其他地方跟着要怎么办?东城区多少村庄都在迎宾路沿线上,都建天桥哪来的钱?应当先处理眼前的问题,今后的事情今后再说,现在不要复杂化。
  张子清说不行,人命关天,这种事不能含糊。设计可以调整,资金可以想办法,必要的话,开发区也可以一起凑点钱。东城区怎么考虑他管不着,南园村归开发区,他就得管。小孩的命也是命,乡下小孩的命同样是命。
  李龙章说这个他比张子清清楚,他家世代都是农民,他本来就是个乡下小孩。
  张子清说所以更应该管。今天有个读初中的乡下小孩被装载机撞死了。他要是活下来,没准会比咱们出色,是今后的省长甚至总理,等咱们光荣逝世时,他会来给咱们念悼词,介绍生平,称赞咱们是优秀干部。但是现在咱们先把他给埋了。烟消云散。
  最后市长拍了板,先处理眼前问题。人行天桥的事可以考虑。
  协调会结束时,张子清与李龙章握了手。这是礼节,不管曾经怎么不愉快,彼此同僚,该吵得吵,该握手还得握手。第一次握手,彼此都使了劲。
  张子清跟李龙章说了件事。
  “李副区长到东城区这么些日子,听说过金耳环吗?”
  “耳环?女人的?”
  张子清说都知道耳环是爱漂亮的女人在耳垂上钻个洞,挂上去的那种东西。如今有些另类男人也那么搞。但是东城区的金耳环与人无关,跟猪有些关系。
  “你应当问一问,”张子清说,“他们会告诉你。”
  2
  东城区防汛指挥部设在区水利局大楼里。张子清到达时,区里的头头脑脑和相关人物都站在楼下的门厅里,急切地恭候。
  这时候雨势略小一些,大楼前的停车场已有脚踝高的积水。张子清从所乘的那辆崭新的别克轿车上下来,两脚踩在水里,车旁立刻撑起几把雨伞。张子清摆手说算了吧,早就湿透了。
  区委书记陈聪跑过来接过张子清手中的拐棒。他回身喊:“快,赶紧报告。”
  不是让人赶紧向张子清报告,是向市里,报称张副市长已经安全到达。
  张子清甩着手上的水珠,张嘴问:“梅溪情况怎么样?”
  陈聪说梅溪水位正常。
  张子清说正常个鬼,眼下正常就是不正常。
  他还问:“你那三口水塘呢?梅一,梅二,梅三?”
  陈聪说三个水库都有专人监管,没问题。
  张子清说哦,是这样,原来不叫水塘,叫水库。别以为那东西就会装水,现在弄不好,那些水就会变成炸药。三座水库变成挂在李市长脖子上的三颗炸弹,它要一炸李市长还有脑袋吗?
  陈聪说:“领导别急,看都弄成这样了。”
  张子清满身泥水,模样真是狼狈,他们这一路走得很不容易。他和小赵在南园建筑工地那边冒雨下水时,原指望对面山包情况会好一些。靠着手中一支拐棒探路,两人在泥水里高高低低,斜行横走,如两只螃蟹般趟过菜园,走上小山包,这才发现那一头也大量积水,通往东城的大段道路没于水下。他们在山包上的瓜棚里避了一会儿雨,略事喘息,小赵听到了张子清的手机铃声,提醒他看一看。手机上竟显示有十几个未接电话。那一路雨大,手机铃响有如小孩尿尿,给雨水冲得一点不剩,根本就听不到。即使知道了,大雨之中确实也无法接听。未接电话都来自两个方面,一是市政府,还有就是东城区。
  张子清让小赵给东城区打了电话。当时陈聪一听张子清还在,并未失踪于途,被大水冲走,顿时松了口气,只说他们还没急死,已经让李市长骂死了。张子清让小赵把小山包的位置告诉他们,要他们派车接应。小山包这里车过不来,让他们在附近找一个车开得到的地点,两边到那里会合。陈聪那些人在地图上找来找去,打了几个电话,选定的地点却是迎宾路上的人行天桥。他们说那里地势比较高,没积水,也比较好找,远远地就能看见。
  张子清说当年不幸死了个乡下小孩,所以才有了那座人行天桥。居然眼下成了标志性建筑,大雨中靠它接头救命。
  他当时就在电话里询问情况。陈聪说张副市长放心,东城怎么回事?金耳环嘛。地势低,下这么大的雨,低洼地积点水,正常现象,没事的,不是什么问题。
  “有那么乐观?”
  陈聪说现在雨已经小了,看起来积水正在消退。各方面情况都还正常。
  张子清说:“你准备去睡觉了?”
  陈聪说他不敢,张副市长还被困在水中,他哪里睡得着。
  “李市长没告诉你他很担心吗?”
  陈聪说他知道李市长昨天晚上吃了四粒安眠药,但是没有睡着。
  张子清问陈聪是不是也吃安眠药了?陈聪说没有,市领导吃的东西,区领导哪里敢用。听说该药吃多了不利健康。张子清立刻发布指示,让陈聪马上去找一瓶安眠药备用,不必等到当市长,现在就可以用。东城这边最好老天保佑,平安无事。一旦出问题谁都救不了他陈聪,到时候恐怕只好去吃那个。
  陈聪叫:“张副你老人家饶了我吧。”
  张子清说:“赶紧把车派来。”
  张子清是陈聪的老领导,彼此讲话很亲切。陈聪到东城之前当过市政府办主任,是孙庆明的前任,当时他总在张子清身边跑前跑后,对张子清的风格很熟悉。张子清对陈聪的秉性也了解,这人活络,要紧时候却常把握不定。张子清急着涉水爬山赶往东城,有这方面的缘故。
  从小山包到人行天桥还要走一段路,其间还有大片水面。张子清打完电话,稍微收拾一下,即和小赵一前一后走出瓜棚,冒雨赶路。那时感觉雨真是小了一些,不像刚才噼里啪啦乱箭一般打得人周身疼痛。经过南园村外一个土坎时,雨雾中出现几个人影,踩着一片水花朝他们跑来。原来是当地乡镇和村里的几位干部,接到市政府办公室直接挂来的紧急电话,顶着大雨出来找人,与他们不期而遇。两边接上头,张子清等二人于大雨泥水中孤军奋战蹒跚而行的历程就此宣告结束。
  他们走过迎宾路人行天桥,上了守候在路边的别克轿车,直奔东城区防汛指挥部。陈聪在大门边扶住张子清,除了招呼立刻报告,还有一个动作是接过张子清手中的拐棒,把它递给身后的一个年轻人。
  “赶紧收拾清楚,把污泥洗净,水迹擦干。”他说。
  “要那么隆重吗?”张子清说。
  陈聪发笑,说张副市长光临,不隆重怎么行?他郑重请示,要不要给拐棒抹油?
  张子清说:“陈聪你少给我抹油。”
  张子清在指挥部里换下湿衣服,一边用干毛巾擦头发,一边听汇报。陈聪报告说,今天东城区的降水集中于中午前后,因雨量过大,泄水不畅,虽排水站全力抽水,一时还是多方告急,城乡低洼地带普遍积水。目前雨势减弱,积水稍退,情况向好。
  “有房屋倒塌和人员伤亡吗?”
  陈聪说,城郊地带各乡镇都报发生房屋倒塌,倒的主要是建于低地、遭受水淹的土坯蘑菇房。也有个别年久失修的危房倒塌。目前没有人员伤亡。
  “市领导下过死命令,不得死人。”陈聪说,“这几天区乡村干部天天在下边跑,从破房子往外拖人,谁想死也得看时候,这个时候不行。”
  张子清说:“还是那句老话,人命关天,救命水火。”
  陈聪笑,说他早几年一直跟着张副市长学习“救命水火”。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搞错了,人家那叫“救民水火”,或者说是“救民于水火之中”,古代文件里的提法,中间那个字是民不是命。张子清眼睛一瞪,说后来才知道?水平太低。咱们一向都知道,但是就要这么叫。一人一命,没有命哪里还有民?他以前解说过,陈聪忘记了吗?
  陈聪说没忘记,记得清楚着呢。
  他们说的什么事情旁人听不明白,只有他俩彼此知道。
  张子清要陈聪调车,不要刚才那辆别克车,要越野车,四轮驱动,马力大的,可以跑山路。他这就上梅岭去。
  “那边真没大事。”陈聪劝告说,“张副不必劳驾。”
  张子清说不劳驾哪里可以。梅岭梅溪梅一梅二梅三,梅到一块了。没事就好,一有就是大事。东城这里低洼,所谓母猪一尿成灾,下一阵雨积一寸水,这都不是大事。那边不一样,有三颗炸弹,炸了就得死人。
  陈聪说炸不了,有人在那里管着。前两天大雨涨水,他就把一大堆人派上去了,一个副区长带队,还有区水利局管技术的一个副局长,现在都守在那里看水塘,随时报告情况,一有风吹草动,立刻采取措施。有人负责,联络也通畅,不要紧的。张副市长在这里坐镇指挥已经足够了,这么拄着拐棒趟着水赶过来,再这么拄着拐棒冒着雨赶过去,他很惭愧,心里哪里过意得去。
  张子清说:“你以为我喜欢啊?”
  他在东城区防汛指挥部给李龙章挂了电话。一听说张子清打算即刻前往梅岭,李龙章连声说好。
  “你去我就放心了。”他说。
  张子清问:“李市长有什么交代?”
  李龙章说他最不放心的也是梅岭的三座水库,听说有些问题,区里却说情况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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