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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经百劫在心间,恩义两难断。
刚回到家中的苏瞩,慢慢走进了灵堂,扶住妻子,长叹一声:“婚姻大事绝非儿戏。何况我家阿昕已逝。这都是她的命,怨不得人。太初你先回去吧。此事莫要再提。”
陈太初磕了三个头:“太初一片诚心,还望伯父伯母准允。”他长拜不起。
史氏再也顾不得旁的,泪眼涟涟地看向丈夫:“二郎!求你——让阿昕有个去处!别像三娘那样孤伶伶的!”
念及去世多年的姐姐孤坟凄凉景象,苏瞩也湿了眼眶。程氏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看向九娘。
***
傍晚时分,几位官媒捧着周苏两家的退婚文书和新的陈苏婚书从开封府出来,都松了一口气。到底朝中有人好办事,凭着齐国公和苏相公的名帖,不过两个时辰,事情就办齐全了。
苏家早将周家的聘礼堆在车上,一见官媒和管家出来了,将聘礼单子扔在周家管事的怀里,啐了一口。过往的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还没入夜,陈家的聘礼已经如流水一样抬入苏家。陈苏两家冥婚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汴京城。
苏瞻得了信,匆匆从宫中告退,一出延庆殿,就见赵栩正在等着他。
“苏相是急着回去阻止这门亲事?”赵栩负手淡淡地问道。
苏瞻深吸了口气:“不错!”二弟恐怕伤心过度糊涂了,这样的关头,苏家怎么能同陈家联姻!冥婚也是婚,也一样有婚书,开封府要入案的。陈太初再好,他姓陈,他是陈青的儿子,是燕王的母族!
赵栩笑道:“我舅舅已不在枢密院,挂着一个国公的号而已。苏相顾忌的是六郎吗?”
苏瞻苦笑道:“臣如今已被比作王莽曹操,改日殿下事成,臣恐怕又是杨国忠韦温之流了。”
“苏相两度拜相,天下人尽知苏郎才名和为国为民之心,又怎么会因为这桩小小婚事看轻苏相?”赵栩摇头道:“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苏相所忧为何?所惑为何?所惧为何?”
苏瞻摇头道:“殿下难道忘记了?陈家和孟家早已议亲多年,在先帝跟前也陈情过。陈太初因内疚而弃孟家不顾,无礼无信也,因怜悯而娶阿昕的牌位,岂不反而陷苏家于不义?”
赵栩上前一步,轻声道:“苏相放心,爹爹临终前亲口赐婚孟九与六郎。御医院两位医官、孙安春、带御器械,皆可为证。太初和阿昕,门当户对,再合适不过。阿昕已逝,也不会再受半点委屈,因何缘故娶她的牌位,何需提起?苏相何必多操这份心呢?”
苏瞻一惊。
“对了,苏相,柔仪殿那夜,爹爹和娘娘亲口所言。王家二房向娘娘告密,诬陷荣国夫人是郭真人之女赵毓,她的病逝恐怕和娘娘还有令夫人有关。苏相不如好好想一想。同样是逝去之人,太初所求冥婚,求的是心安,是为阿昕身后事着想,顾念的是阿昕父母的心。不知道苏相又会顾念谁,心能不能安。”赵栩长叹一声,飘然远去。
苏瞻手足冰冷,耳中嗡嗡地响。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那夜,孟九娘和崇王见驾后,先帝召见众臣,要立燕王为太子,要请娘娘迁去西京的事,历历在目。苏瞻一个趔趄,扶住廊柱。
二房告密!难道当年他和高似的话,也是二房的人偷听了?那时候,书院里只有王璎的父亲,是九娘请来对外治丧的王家长辈。那些来拜祭的王氏族人,没有留下过夜的。苏瞻打了个寒颤。
太后的确是从那次九娘返京后不久开始频繁召她入宫的。苏瞻闭上眼,不可能,不会的。阿玞是在巩义着了凉,一时疏忽了才伤了根本,是十七娘非份之念,心思恶毒故意弃药,才使她的病反反复复,不见起色。太后一直待他夫妻二人极好,这许多年也常常感叹念叨阿玞的好,不会的。
二房又为何要做这种事!苏瞻掩面不敢再想下去。王方临终前提到的隐晦往事,他一直不愿回想的那些话,全都跳了出来。和柔仪殿那夜的一切都一点点重合起来,对应起来。
苏瞻强自镇定下来,往事俱往矣,他问心无愧,何需忧惧!
苏相你所忧为何?所惑为何?所惧为何?他不愿想,可由不得他。那些明明早就远去的声音笑容,如鬼魅一样缠住了他。
宫墙深深,夜幕低垂。苏瞻一步步往东华门走去。殿外的两个随从吓了一跳,从没看见相公的脸色这么差!上前要扶一把。苏瞻停下脚,摇摇头,又慢慢一步步走着,千斤万斤重,还是要往前走。
“和重,阿玞受我所累,从小吃了许多苦,以后就请你多看顾她一些了。她那样的性子,看着什么都不在意,其实什么都藏在心底。难得你夫妻二人少年时就心意相通,还记得唤鱼池是你们两个取的名字吗?阿玞后来还是认定了你的。你们一直这么和美恩爱,我和她娘很放心。该交出去的,我早都交付了。阿玞再无娘家人,只有你和阿昉!请你千万护好她!”
当年,他只顾着在意前半段话了。他从来没问起,阿玞也从来没提起。为何第一次相看她会逃去山里玩,第二次相看他失约一整天,为何她后来还会答应嫁给他。他从没想过要问,他们当然只是遵守两家的婚约而已。可是,那时他已经心悦阿玞,岳父临终前却说出这样的话。他不禁想着张子厚说的欠阿玞一条命,究竟是什么意思。一想到成亲那日掀开盖头,阿玞笑意盈盈的模样,可能不是因为他,他简直要发狂。想起那夜洞房事后,她明明疼得厉害,还红着脸从枕头下取出双鱼玉坠给他系上,他更要发狂。
阿玞从那次返回京城,对他就淡淡的。话也少了,笑也少了。她办福田院,慈幼局,买田庄。他都尽力帮她,但他不敢问,不想问她究竟在想什么。他怕阿玞已经知道了唤鱼池三个字的阴差阳错,更怕阿玞看不起他怨恨他,还怕她介意自己对五娘的情意,更怕她知道是自己自污入狱害得她失去了孩子。他忧他惑他惧。他总以为会有个合适的时候,让他好好一诉衷肠坦诚心意。可是他越来越忙越来越忙,她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他至今也不知道,阿玞究竟知道不知道,她当年认定的不是他苏瞻。
不对,这些细微的一闪而过的念头,他早就忘记了,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为何今日会被张子厚和燕王几句话弄得失魂落魄!阿玞为他高兴,为他骄傲,也为他伤过心。阿玞为他孝敬翁姑,为他抚育阿昉,为他幕后听言,为他出谋划策。阿玞是和他过日子,是苏王氏,是苏家的宗妇,自然都是为了他苏瞻。
苏瞻越走越快,越走越快,一出东华门,上马往百家巷疾驰。
180 第一百八十章()
子里种了茱萸、花椒和芥菜,一边打喷嚏一边磨花椒粉和芥辣末。到了重阳九月初九,她总会用一份茱萸同十份的猪油一起熬出极香极辣的藙辣油。苏瞻那时外放在杭州,写信来求“阿玞吾妻,厨下藙油见底,速救速救。”
老夫人笑着用象牙箸沾了点藙辣油,点在九娘迫不及待伸出来的小舌尖上。
陈太初实在忍俊不禁,转过头去肩膀微耸,这小丫头大眼睛吧嗒吧嗒,伸着尖尖小舌头,活像宫里四公主养的那番邦进贡来的巴儿狗。
翠微堂服侍的众人也都抿了嘴等着看笑话。六娘小时候也是好奇这辣究竟是个什么味道,才沾了一口,竟然眼睛鼻子嘴巴都通红起来,哭得那个可怜。有那会看眼色的侍女,已经准备出去要冷水和帕子来给九娘擦眼泪。
却不想九娘沾了一口,咽了一大口的口水,笑眯眯地问:“婆婆我还要。”
老夫人一愣,转而哈哈大笑起来:“啊呀,这么多孙女儿,总算有一个能和我一起吃辣的了。快,玉簪给她也弄一碟子。”
屋里一片笑声。
九娘摸着鼓囊囊的小肚皮,重生以来从未吃得这么满意过,竟然忍不住连打了两个饱嗝,羞得她只能红了面皮,心里默念:我七岁,我七岁,我才七岁。
老夫人笑得直不起腰,放下茶盏指着她说:“这也是个上梁的猴儿,和你二哥一个样。”
待陈太初要走,老夫人又让贞娘递了礼单给他,只说是给他爹娘的。
陈太初欣然谢过,拍拍九娘的小脑袋,依礼拜别而去。
老夫人让九娘在榻前坐了,正色说:“阿妧,昨日婆婆打了你,冤枉不冤枉?”
九娘摇摇头:“是阿妧做错事了。我记住了。”
老夫人点点头:“你这次进了乙班,好多人会看着你。人家怎么看你,别放在心上。但你自己可要看好自己,千万别以为自己有多聪明,也别给自己定什么大志向。什么才女的名头,咱们家用不着。你只管好好地听先生的话,做好自己的课业,别在意什么名次和甲班,更不许为了公主侍读的名头太过用力。像你六姐就好,没有甲班就没有甲班,该怎样就怎样,若是为了这个还要哭上几天,郁郁寡欢,婆婆肯定要骂的。这万事过了头,就太累。累了,就伤神伤身。这做孩子的,伤了自己,就是不孝不义。”
九娘心里一阵暖意,老夫人的说法极其新鲜,可细细思量,却也有道理。前世爹爹写信总是让她不要想那么多,不要做太多事。可她自己以前总是喜欢想,喜欢做,喜欢照顾好所有的人,料理好所有的事。她喜欢自己说出那些话时苏瞻的眼睛亮得惊人,笑得敞怀。她什么都想做到最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她好像和自己赌起了气,一副春蚕到死丝方尽的劲儿,果然就尽了。最后也果然,苦了她最在意的阿昉。
老夫人看着她眼里含了两泡泪,就挂挂她的小鼻子笑:“婆婆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中午让玉簪多给你些花椒油,拌在面里,看你敢不敢吃。”
九娘顿时呛了一下,咳嗽连连。又笑倒了翠微堂一众人。
***
过了两日,就是初八,四娘十岁生辰。因习俗是家中有尊长在,小辈不做庆贺。程氏按例赏了阮氏一些尺头,一根银钗,给四娘置备了两身新衣裳,一根金钗。各房也按例送了贺礼来。
待夜里众人请过安都退了。九娘看着榻上捧着茶盏的孟建,心底暗叹一口气,她思虑了好些天,希望孟建能领会她的意思。
九娘忽地问:“爹爹,你什么时候去宰相舅舅家?”
孟建也不在意:“小孩子问那么多做什么。”
九娘眨眨眼睛:“哦,我想起清明那天在庙里,苏家的哥哥还同我说了好些话。”
程氏一惊:“啊?阿昉?
181 第一百八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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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中宣祐门以南; 是常朝所御的文德殿。
日光沐浴在重檐庑殿的金色琉璃瓦上; 一片璀璨。文武官员们早已退散; 方才朝堂上的唇枪舌剑暗潮汹涌均已不复存在。
苏瞻缓步走出大殿,站在台阶上,远远的能看见外廊横门北边宰执下马的第二横门。他微微眯起眼; 吸了口气。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今日未能如苏相公所愿; 真是对不住了。”
苏瞻侧过身来; 凝视着这个故人。大概由于太过熟悉,这几年他并没有好好看过张子厚。他身量不高,依然面貌俊美,只是眉间隐隐的川字纹,和两道法令纹,显得他有些阴鸷。
张子厚微微扬起下巴; 他不喜欢站在苏瞻身边,苏瞻太高。可今日他不在意这个。
苏瞻点了点头,他们一直在等张子厚弹劾赵昪,却不想今日早朝被他剑走偏锋得了利。他淡淡地道:“哪里,恭喜侍御史好手段; 牺牲一个审官院的人物,就成全了你。想来你为赵昪鸣不平,为两浙十四州请命,是奔着门下省的谏议大夫而去了。”
张子厚摇了摇头:“子厚身为侍御史,尽责而已。至于以后,自然是官家要微臣去哪里,微臣就去哪里。”他顿了顿,走近了一步,压低声音道:“听闻师弟苏瞩调职返京,是要去做谏议大夫的,子厚怎好夺人之美?”
苏瞻若无其事道:“今上求才不拘一格,我兄弟二人若能同在京共事,必当感怀圣恩,鞠躬尽瘁。如子厚所言,官家要臣子去哪里,臣子自然就去哪里。”
张子厚轻笑:“苏兄的是,只可惜子厚无胆量学苏兄当年,不惜自污其身,以牢狱之苦搏得中书舍人一职,才白白蹉跎了七年。”
苏瞻轻笑了两声,摇头道:“子厚向来喜欢以己之心,度人之腹。你这些年裹足不进,恐怕都怪在苏某的头上了。”他转过身,顺着汉白玉台阶缓步而下。
张子厚不急不缓地跟在他身后,忽地开口:“苏兄这几年算无遗策,若当年也能如此,九娘也不至于含恨而终了。”
苏瞻倏地停住了脚,转过身来,目光冷厉:“子厚慎言,你我虽有同门之谊,但瞻亡妻之名,不出外人之口,还请别污了她的清名。”
张子厚胸腔一阵激荡,他垂下眼冷笑道:“是,苏师兄。只是如今瓦子里都有言:人生四大喜,乃升官、财、死糟糠之妻,再娶如花美眷。这一人独占四喜,东京城皆以苏师兄为例。子厚一时不免感慨故人,忘形失言,还望恕罪。”
看着苏瞻远去的身影,张子厚默默掸了掸朝服上那不存在的灰尘。苏瞻以为自己还像多年以前鲁莽冲动吗?等着他弹劾赵昪?如果赵昪故意抬升杭州米价,以官银收购米粮,不是为了治灾,那湖广的米商前几日就该顺着汴河到了开封,为何却一直悄无声息?自己手下的人拿到的,竟然有那么多不利于赵昪的案卷。看来御史台如今也有了苏瞻的人,这给自己下套的,恐怕对当年苏瞻入狱之事知之甚少。
今日苏瞻一派根本没想到会是考课院的先弹劾了赵昪,更不会料到他会为赵昪请命。
有些人只是自以为算无遗策。只可惜他当时无力挽回。如今,不一样了。门下省近在咫尺,那个归来的女使,今日也应该能见到她的儿子。
九娘,我欠你一条命。
苏瞻苏师兄,当年你我有过约定,谁娶了九娘,倘若辜负了她,就去十八层地狱走上一走。你既不肯去,我便送你一程。
相国寺每月五次开放万姓交易,人流如织。刚到附近,牛车已经走不进去。孟彦弼带着九娘下了车,却不往寺门口去,反而转进了路边的丁家索茶铺子。玉簪虽是疑惑,却也只能背着包裹跟了上去。
茶铺里,陈太初独自占了一张桌,看到他们一行人来了,立时展颜一笑站了起来。整个茶铺都熠熠生辉起来,一旁的几位娘子眼珠子都转不动了。九娘探探头,见确实只有他一个,不见那赵六郎,心底不由得暗暗高兴,朝太初福了一福,脆生生喊了声陈表哥安好。
孟彦弼入了坐,却讶然问:“咦,六郎怎么没来?不是好了要陪他去资圣门看书画古籍的?我特地让人打听了,大殿左壁的炽盛光佛降九曜鬼百戏前日刚修复好,还让人一早就来替他把位置都占好了!”
陈太初无奈地道:“我姑母一早才让人来告诉我,六郎昨日夜里挨了十板子,恐怕得趴上好几天。”
孟彦弼吓了一跳:“是被——他爹爹让人打的?”九娘默默地想了想,觉得赵栩早该挨板子了。
陈太初摇摇头:“来还都怪我惹了这事。不知谁嘴快,把他在文思院替我做那些黄胖的事情,去和程——老夫子了,程老夫子昨日斥责他玩物丧志连续缺了两天的课,话有些难听。六郎就回了几句嘴,把老夫子气坏了。”
孟彦弼一拍大腿:“肯定是老四嚼舌头,他最是嫉恨六郎不过!哎呀,六郎真糊涂,这老程头就只会告状!仗着个老师的名头,六郎在他手里都吃过好几次亏了。官——他爹爹最尊师重道,肯定要让他吃苦头。唉!”
陈太初面露惭意,颇有些自责。九娘却问:“被先生骂几句又有什么好回嘴的?还有他什么了?能把先生都气着?”前者毫不稀奇,后者却着实让人好奇,陈太初口中的程老夫子应该就是程仪老大人,虽有些古板,却也算当世名儒,什么话能气得他修养全失,去找官家告状?
陈太初支支吾吾,满心内疚。他可不好出口来。宫里都传遍了,那程老大人当众斥责六郎沉迷于奇技淫巧,年纪就为了讨好女子荒废学业,为人轻佻不堪等等,了一大堆极难听的话,要用戒尺责罚他。结果赵六郎立时翻了脸,将告黑状的四皇子一拳揍得满脸开了花不,又跳了窗,在廊下梗着脖子喊,他赵六就爱讨好女子,哪条律法不许了。还大声问程老大人:你既然道貌岸然一本正经得很,为何家里头藏了个还俗的尼姑。把程老大人气得一口气差点没接上,去找官家涕泪交加地哭诉一番,坚持要告老还乡。这才惹得官家大雷霆,不只打了六郎十板子,连着文思院及各院的院司们都被罚了三个月俸禄。
陈太初喊茶伙计来结了帐。两个高挑出色的少年郎,一左一右牵了九娘,带着众人往大三门上去了。
相国寺大三门上都是飞禽走兽猫犬之类,翻跟斗的猴儿,懒洋洋的猫熊,甚至大象犀牛孔雀,无奇不有。路上不时能见到长髯高鼻匹帛缠头的回纥人,戴着金花毡笠的于阗人,甚至还有那皮肤黝黑的昆仑奴捧着高高的匣子跟在主人家后头。
陈太初耐心十足,想着九娘恐怕是头一回有机会出门玩耍,一路同九娘细细驻足讲解。孟彦弼却记挂着寺里诞中设立的露屋义铺,想去看看有什么好的鞍辔弓剑。
九娘一会儿被彦弼拖着走,一会儿被太初拉着留,一刻钟不到,鼻子上全是汗水。好不容易过了飞禽走兽,九娘牢牢盯着前面卖鱼的摊贩间,独有一家的青布招牌上画了一只乌龟。
她的心猛地跳了起来。不知道苏昉收到她的信没有,不知道他能不能请假,更不知道他会不会来这里。
人潮汹涌中,越行越近。九娘的心砰砰跳,忽然人群中看到那乌龟摊前半蹲着一个略清瘦的穿灰青色直裰的背影,她一把用力挣开孟彦弼的手,撒开腿从人缝里朝前挤去。孟彦弼和陈太初赶紧喊着拨开人追上来。
九娘挤到他身后,侧过脑袋看一眼,心花怒放,大喊了一声“阿昉!”
苏昉正在喂那瓷盆里的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