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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轻重之分?江河之水依然汇聚入他脚下的这片汪洋大海; 太阳照常升起落下,月亮一样圆了又缺,星子依然高悬。
凝视着天上渐渐色淡的圆月,陈太初的意识毫无目的,随着风随着水随着云在这片海域盘旋,刚刚接受了五万生灵献祭的大海深处,不再有先前他感受到的旋涡和巨大的压力,海底的沙滩绵延起伏着,有七彩缤纷的花树在水中摇曳着。他亦感受不到任何死去的灵魂,那许多落入海中之人无影无踪,既无尸首,亦无灵魂,不分赵金。
陈太初任凭意识驰骋,确定自己经次一役后,离天道又跨进了一大步。自幼爱读的道家经典,一个字一个字变得鲜活,不再是他用来为人处世的准则,也不再是开导自己以及身边人的工具。宇宙之辽阔,星辰之起灭,海陆之变幻,还有极其渺小的人,从何而来,因何而去?自小他偶有思索过的疑问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探手可及,这样的诱惑,远胜过世间的爱恨情仇。
观音院门口那张从车帘后露出的一张笑脸,在晨风中宛如朝露,似乎已变成天上星子。
此生不可近。
“太初表哥看起来最温和可亲,其实是最难亲近的。”阿妧曾经含着梅子笑嘻嘻地说。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陈太初——!”苏昕的喊声带着倔强,随风飘荡而来。
归根曰静,静曰复命。
穆辛夷的大眼眯成了月牙,在空中俯瞰着他。陈太初看着她柔和的笑脸,不由得也笑了起来。
吹了一夜的东南风临近黎明,已缓缓转弱,温柔缱绻地抚弄着少年郎的长发和朱红的发带,依依不舍。
日后赵史记载,胶州湾上六百艘金国巨舰整整燃烧了四天四夜才平息于大海之中。赵史…列传中,陈太初十八岁从凤州始出征沙场,千里奔袭兴庆府和秦凤路之间,营救兄长陈元初,领兵收复秦州,击退西夏梁氏大军,继而北上中京匡助燕王赵栩四国和谈,再转战京东路以万人水师灭金国六万大军。战功彪炳,成为大赵新一代战神。朝廷上下内外再无外戚掌兵权之类的相关辩论。
七月十六,汴京二府便收到胶州湾大捷的喜讯,刚自南郊平安返回宫中的幼帝赵梣闻讯,高兴之余亲自提笔赐表字“开阳”赠与陈太初,大声赞赏他乃武曲星转世。
魏氏微微蹙眉,心中不太乐意替太初接恩旨。武曲星又称寡宿星,六亲无缘。当年先帝给陈青赐了表字“汉臣”,也特意避开了武曲一说,
九娘见魏氏神情有豫,便上前笑道:“官家,娘娘,陛下亲赐表字实乃是恩宠无边。庄子有云:太初有无,无有无名。列子也有云:太初者,始见气也。臣倒觉得宜将陛下所赐的开阳二字供于心中,以免犯了星宿本名,平日还是叫表哥为太初的好。”
赵梣脸一红,他年纪尚幼,并未顾及这些,赶紧点头道:“正是正是。这两个字就留到陈太初加冠的时候用一用。我再好好想上几个表字送给他。”
向太后舒了一口气:“只是辛苦太初了,胶澳刚刚打完仗,又要去海州打高丽。魏娘子又少不得要担惊受怕了。”
魏氏起身行礼道:“谢娘娘体贴。阿魏自嫁给汉臣,便学着忘记害怕二字。不然不知道该怎么过日子。”
向太后想了想:“你说得也有道理。阿妧,今日前头可有六郎的信来?”
九娘神色不变,躬身应道:“尚无殿下的来信。”搁在小腹一侧的双拳却不由自主地从虚握变成了实握。
中元夜一过,明月依然高挂,天狗不见踪影,大地十分平静。阮玉郎也毫无动静。京中宫中各处戒备了一整夜,早间才恢复如常。皇榜宣示天下,百姓为这祥瑞之兆兴高采烈,又因女真高丽西夏来犯而义愤填膺群情激昂。兵部一早设营帐募义勇,踊跃应征者无数。一个时辰前便有两万义勇在册,据开封府衙的官吏来报,各县还有近万百姓要来护卫京师。
张子厚一接到陈太初的飞奴传书,就立刻和谢相商议后,命都进奏院派了近百人策马游京城,高声宣唱黄岛大捷,尤其将歼灭女真六万人重复多遍。为的是激励军心稳定民心,更有唱给不知藏在何处的阮玉郎听。汴京城的外城、内城、皇城此时处处喜气洋洋。
可是赵栩你在哪里?为何音信全无?
***
黄河之水天上来,奔腾到海不复回。
元和郡县志记载:河中有山,凿中如槽,束流悬注七十余尺。石槽长一千步,阔三十步。夏季黄河水量充沛,这号称十里龙漕的壶口瀑布正水流交衡,素气云浮。郦道元在水经注中描写此处:其水尚崩浪万寻,悬流千丈,浑洪最怒,鼓山若腾,濬波颓垒。
赵栩盘膝坐于瀑布不远处的大石上,看眼前巨石临危,若坠复倚,河水奔腾,咆哮席卷,日光下水汽缭绕泛出七彩瑰丽之色,实乃平生所见最为震撼之景色。
大赵壮丽山河,终他此生,也无法一一踏足,怎容异族鞑虏觊觎践踏?
高似在他身后站立了小半个时辰,一旁的方绍朴再三使眼色给他,这瀑布再雄伟壮观,看着也不解热降温,烈日下再看下去,只怕方绍朴要变成方熟朴了。
成墨将手中伞放低了一些。殿下的道服后背湿透,阴干比晒干好,最好能换一件衣衫。九娘子可是交待过好几回,由着殿下的性子行事,细枝末节却要替他打点妥当。
高似右手紧握长刀刀柄,身旁弓已上弦,箭袋满装,留神警惕着四周。昨日他追踪飞奴,十里外便见密林中几十箭齐发,二十羽飞奴无一幸免。他冲入林中,却只见二十多骑策马远遁,看来他们的行踪已暴露,只是不知是哪一方的人。
赵栩突然开口道:“我树敌极多,太皇太后、赵棣、阮玉郎、梁氏和完颜氏,人人都欲置我于死地。陈十二替我前往黄龙府,途中多番遇刺,受伤后恐怕已被发现不是真身。”
高似靠近了他两步,没有开口。
赵栩侧头看着高似一笑:“如今元初西征夏州,太初远赴胶东,叔夜在京师,我腿伤还未复原,虽有种家军这四百多人,但都只能用于沙场,若遇到阮小五那种级别的刺客,便只有你和这十多个亲卫能战了。”
高似瞳孔收缩,手上青筋突出,即便阮玉郎亲自来,也绝不可能伤到他。
赵栩却回头看向那奔流不息的黄河水,河水咆哮撞石,巨响轰隆不绝。
“若我在此遭袭,高似,你记得带着他们突围去汴京,不要再去西京了。”赵栩的声音穿透巨大水声,落入高似耳中。
高似猛然一震。难道赵栩怀疑西京有变,还是赵栩另有计谋。
壶口瀑布,下去十里是更为险恶的孟门。自北向南便入同州,自西向东则入晋地。
不远处传来如瀑布坠落之声般轰然的马蹄声。高似悚然回头。
一队近两千人的军队身穿黑色盔甲,正朝他们疾驰而来。
“迎敌!”高似大喝。来的竟然不是刺客而是军士,他们手上皆举弓引箭,明显是敌非友。但是在这永兴军路和河东路交界之处,哪里来的上千人的骑兵,还不被地方州县发觉?
种家军众将士以寡敌众,却毫无惧色,纷纷上马抱弓入怀,居高临下准备迎敌。方绍朴和成墨手足冰凉,这一路来燕王殿下算无遗策,难道他在这里枯坐了半个时辰就是为了等大敌临头?
赵栩冷然的声音在高似身后响起:“引他们上来,我坠入瀑布后,你们速速撤离,奔赴京城。”
“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有评论,有动力。
献上三千字。感谢各位。谢谢大家的营养液。
295 第二百九十五章()
第二百九十五章
出声的是方绍朴和成墨,两人一脸惊骇。
“九娘子再三叮嘱小人; 要照顾好殿下。”成墨急道。
赵栩眸色暗沉; 他当然知道以身饲虎; 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他从怀中取出手书和线路图:“成墨你跟着高似,按这线路图从韩城绕道赶赴京城。将这封信务必交给九娘。告诉她河东路、河北两路若有大军勤王,万不可信。”
成墨浑身如同被冰水一浇。殿下一路北上已调换了许多河北路的将领,他转身看看杀气冲天的来敌,难道不是刺客竟是自家大赵禁军?颤声道:“他们这是反了?!”
高似一把接过信塞入成墨怀里; 只有他返京; 无法取信他人; 连大内也进不去。他深深看着赵栩,沉声道:“小人一定将信送到。殿下若跃下瀑布; 切勿大力挣扎,顺流而下,提气护住五脏六腑。我们杀出去后; 会在十里外的孟门等殿下两个时辰。”
羽箭破空声已起; 双方都进入了三百步弓…箭射程。
高似不再犹豫; 大步往种家军走去:“成墨,你和方医官在此等我。”
赵栩将身上道服系带解开,靴子也脱了一半; 看着卷起袖子也拿起一把朴刀的方绍朴,难得地和颜悦色道:“你别拿刀了; 小心砍了自己。等我回到京师后; 你记得把那东西给我。”
方绍朴瞪圆了眼:“什么东西?”
“你画的那个; 寓教于医的。”赵栩低头把靴子中的宝剑抽了出来,塞入自己贴身所穿的金丝软甲之中。图穷方会匕见,他要看一看究竟还有多少魑魅魍魉。
方绍朴回过神来,想说那份东西自己早就交给九娘了,还是没敢开口,又好笑又好气还有点心酸难受,只模糊地应了两声嗯,又有点安心,燕王殿下既然这么说一定有了万全之策。
山下厮杀声已盖过瀑布奔腾之声。高似带着四百多种家军边战边退,很快退至赵栩身前,双方均有死伤。高似手边的箭袋已空,长刀挥劈砍撩,近身之战势不可挡。
能胜他还是要胜。
不远处旌旗招展,乌压压的步人甲在阳光下闪着光,潮水般的步兵手持长…枪正疾步赶来。
赵栩吸了口气,若不是他刻意停留在此,恐怕一入宜川县,便会被叛军所杀。纵然以一敌万,他们四百人困于乱军之中也只会无一生还。
一人一骑从骑兵后军中缓缓步出,仿佛这以命相搏的战场和他毫无关系。一管紫竹箫轻靠在他唇边,箫声呜咽,英雄迟暮。一曲楚汉昔日在汴河中秋水上令众人沉醉不已,今日却在黄河边沙场上成了催命之乐。
两军渐渐分开,聚拢到双方主将身边,剩下的三百多种家军老兵双目通红,他们从青涧城出来,哪想到第一战就是要和大赵禁军自相残杀。
高似接过备用的箭袋,一弦六箭,如流星般射向阮玉郎一人一马。
四面竹制长旁牌唰地竖起,挡在了阮玉郎马前。四名持牌骑兵心惊肉跳地看着几乎全部穿透旁牌的羽箭,尚在颤抖不已。他们双手发麻,旁牌摇晃欲跌,身后立刻有人跃下马扶住旁牌,见马上两人的头盔已被利箭射歪,不由得都背上一寒。
阮玉郎放下紫竹箫,凝视着前方大石上端坐着的赵栩,叹道:“这旁牌经过六郎改制,竟能挡住小李广的全力出手。六郎你真是天纵英才。可惜壮志未酬,便要如这黄河水东流,一去不复返。”
赵栩却大笑起来:“看来你京师失利,未能里应外合,只能釜底抽薪,要背上乱臣贼子之名了。”
阮玉郎静静地看着他:“你是我侄子,也是难得一见的厉害人物,我便留你全尸,也好让她死心。”
赵栩拧眉道:“你这么老了,还这么痴情,可惜只能付诸东流,也是可怜。河东路晋地禁军会跟着你造反,难不成还有郭家的人?”元禧太子的生母郭皇后出于代北应州郭氏名门,满门皆是武将。阮玉郎应是接受了郭家残留在军中的势力。
阮玉郎摇头,淡然道:“多说无益,你是自裁还是要死于乱军之中?”
赵栩身边众人愤慨之极,种家军的副将厉声喝道:“你们可知道我们是永兴军路种家军?护卫燕王殿下入京师勤王,你们河东路庆祚军威胜军平定军的将军们和我们种将军素有往来,怎敢犯上作乱?!”
阮玉郎身边的一人大喝道:“我们才是勤王军,奉德宗皇帝遗诏,遵寿春郡王之令入京勤王!曹氏一脉祸乱大赵宗室,残害龙子龙孙,有何脸面霸占大位?”
赵栩心中一动,乱臣贼子的名义阮玉郎不肯背,那么他勤的是什么王?定然不会是赵梣,难道依然是赵棣?还是赵元永?许多蛛丝马迹浮现出来。
“阮玉郎——”赵栩放声喊道。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赵栩计不如人,毫无怨言。你若杀光这些种家军,自有西军找你报仇。”赵栩笑道:“但你想要拿我尸首做文章,却也不能。”
他双手一撑,便腾空跃起,直往那奔腾不息的壶口瀑布中坠去。道服飞扬,宛如轻云。河水澎湃凶猛,转眼吞噬了他。
高似红着眼大喝一声:“听我号令,跟着我冲下去。”他箭无虚发,护着成墨和方绍朴,带着三百多种家军骑兵向东面山下退去。
阮玉郎领军追了片刻,见高似依然勇猛无敌,便挥手停军:“先回壶口,往下游搜索赵栩。死要见尸。”
骑兵逐渐回城,不多时和后面的步兵会合,开始沿着黄河往下游细细搜索,不费什么功夫,便找到了赵栩方才所穿的道服,还有一只靴子被河中树桩挂住,也送到了阮玉郎的面前。阮玉郎却命令沿途继续搜寻。
不多时,有人回禀在孟门又和种家军会战了一场,看来种家军也在搜寻赵栩。
“夏季水流湍急,只怕尸体已沉入河滩淤泥之中。”有人谨慎地推测。
阮玉郎垂眸看着险象环生的乱石和飞流汹涌的河水,即便是他,也无法从这里逃生,何况赵栩还有一条腿废了。高似会去孟门一带找寻赵栩,想来也存了极渺茫的希望。
“留两千人再好好沿岸查探。”阮玉郎柔声道:“我们先往龙门去。”
他转头看了看身后一匹马上牢牢捆着的一具尸体:“把小五送到河里去,他最恨赵栩,能和他同归于尽,也算了结心愿。”
阮玉郎看着四个人将阮小五轻轻从岸边滑入瀑布之中,滔滔黄河水转眼席卷他而去消失不见。这世上,已经只剩下他赵珏孤零零一个人。他的仆从们都已先他而去。他的仇敌也只剩下高氏一个。他的家人,阮婆婆已心灰意冷不问世事,只有阮眉娘为他摇旗呐喊。阿玞知道赵栩身死后,恐怕只能先用强了再说。
***
赵栩一入水,甩脱道服和靴子,便屏息提气,毫不用力对抗,也不立刻出水换气,想着陈太初先前和他们几个交流的天人合一,将自己当成这暴虐黄河水,抱元守一,摒除杂念,顺流而下。如水前深深吸入的一口气缓缓送入丹田,如尚在母体中的婴儿一般,断绝外息,只在那方寸之地周转。直至力竭时方以腿蹬水,他望向自己坠河之处,竟然已在百步以外,心中一喜,立刻又深深吸了一口气,于河水结为一体,遇到那拦路的树桩巨石,他仗着金丝软甲护体,举掌缓冲,顺利避开。转眼已在三里以外。他积聚所有体力,要在被冲到最险恶的孟门前,游上西岸,避开晋地禁军。
高似在孟门和禁军恶战一场,不得已退往韩城,遣人往秦州和青涧城报信,再马不停蹄地沿着赵栩给的路线图奔向汴京。
296 第二百九十六章()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七月中旬的休沐还未到; 京中便接到音信:河东路河北路三路诸军集合四万禁军进京勤王。
此时陈元初和李穆桃带领契丹宁边洲一万重骑兵刚刚攻下夏州,和赵栩失去联系的陈元初只能安排飞奴给京中张子厚送信,要调动河东路火山军、保德军,以及永安寨驻兵; 随他直捣西夏兴庆府。
西夏大军和回鹘联军正日夜不停地进攻秦州一带,连各村寨也不放过。大赵西军在陈青率领下严守熙州秦州,战事进入胶着状态,所幸户部粮草调运得当; 并无围城之困。
陈太初率领一万水师自胶州湾航行至黄海; 要强行登陆被高丽人和叛军占领的海州。叛军及高丽军队已攻占了淮南东路大半区域; 正欲进攻徐州。
北方传来消息:燕王赵栩在黄龙府参加武德郡主和金国四太子大婚时; 因武德郡主刺杀四太子一事,燕王被女真人囚为人质的消息也已天下皆知。
京师四方戒严,盘查严格,每日皇榜皆贴出各地战事及进展,并宣称燕王殿下早已改赴永兴军路,不日将返京监国。女真人故意传出谣言,只因黄岛大败企图乱我军心。百姓皆深信不疑; 禁军士气高涨,民心亦稳。诸宰执在苏瞻带领下每日都在京中巡视一番; 以安民心。
深夜里; 皇城南边的都堂四周更是戒备森严; 慈宁殿的内侍提着食篮缓缓穿过广场; 验了腰牌; 入了都堂,和惜兰说了几句,空手退了出去。
***
“阿妧——阿妧——”
似有甜腻呼声在她耳边呢喃,又似乎极其遥远,嗓音熟悉无比。
“六郎?”
九娘又惊又喜,和赵栩多日失去联络后,她总是心神不宁,却不能显于人前,还要再三抚慰陈素阿予及向太后等人。虽有张子厚时不时说几句让她安心的话,但她每夜总辗转反侧睡不着。
赵栩的声音忽近忽远,九娘只觉眼前隔着轻雾,看不见也摸不着。
“六郎?六郎!”九娘放声高呼:“我在这里,你在哪里?”每次都是你找到我,终于轮到我找到你了么?
轰然如天地崩塌,九娘眼前赫然一片汪洋,她呛了一口水,眼泪直冒,忙往外吐气,一串串水泡在眼前升起,隔着水泡,不远处一人正被卷在旋涡中心,似乎全身无力,长发如海草纠缠飞散,奇怪的是她看得清那被飞舞的长发覆盖着的容颜。
是赵栩,她的六郎。
九娘奋力蹬腿划手,扑向他。她被卷入旋涡之中,而他还在水中央。腹中一口气再也不能支撑,九娘咬着牙拼力伸出手去想抓住他的长发,他会疼醒的。
可是无论如何也总是差那么一点点。她力竭,气尽,却不肯放弃,胸口剧痛起来。
一只手抓住了她,将她拉入旋涡中心,平静无声,甚至无需呼吸。她被赵栩紧紧拥在怀里。
九娘抬起头,赵栩含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