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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了之后，帕特里克便随手抛下尸体。
“感觉如何，帕特里克？”狂疯问道。
“不够热身。”
颤抖的手抹去脸上的鲜血，基拉看着帕特里克，脊梁传来一阵阵恶寒。
当天晚上，地铁中转站的居民们没有等来替他们同胞复仇归来的勇士，而是眼睁睁地望着杀死他们家人的噩梦从站台下方走过，目送他们远去。
第二十三章 自予使命（）
风平浪静，几日行程之后所到达的避难所，帕特里克心中亦没有任何的波澜。与他沉睡之前，十年前相比，此情此景也未免太过于悲凉。数千人蜷缩在连城镇都称不上的地方，过着不温不饱的生活，还要自我安慰自己过得比外面要好。
或许这便是麦考夫特所期望向他展示的其中一角，但是帕特里克仍然不为造成这一切的，当年的决定而后悔。他看到的绝不是所有的结果。
“帕特里克，你该去见见这里的最高领导人。”那个名叫基拉的年轻人说道，“我想他应该想见你。”
无所谓，他大概是这么觉得的。不过还是必须要去，毕竟需要他的帮忙。
基拉带路，他们来到了几乎位于避难所最深处的指挥部。上到二楼，帕特里克见到了意料之中应该见到的人。
“好久不见，帕特里克、狂疯。”凯雷说道，将抽了一半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
“好久不见，大叔。”狂疯代为回答。
全息战术桌上摆放着几只茶杯，凯雷回身进房提出来一壶刚煮好的咖啡，逐一倒进杯中。
他们回来的准确时间都摸准了吗？看来作风和以前一点都没变。
“喝一杯？”
“嗯，谢谢。”
端起杯子，杯中的苦涩尝起来却是甜蜜的。气氛一时沉静，难以适应的其他三个人都只好捧着茶杯面面相觑。
“简呢？”
“她很好，前阵子还听说了她要结婚的消息。”
这样吗。。。。。。当初小队的狙击手都已经成家了吗？帕特里克又默默抿了一口咖啡。
“怎么？还沉浸在时间长河的流逝无法自拔吗？”
“不，只是随口问问。”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凯雷问道，“战争结束了，幸存者联盟和革联国也都不复存在了，你可以干任何你想做的事。”
是啊。。。。。。十年前束缚他的一切，必须遵从的一切都不在了，这回他得去完成自己想要完成的事。知其欲知，达其望达。。。。。。
不，这还不够。
“想法吗。。。。。。姑且有一点吧，”帕特里克回答，“总而言之我会先去安全区。”
“安。。。。。。安全区？”基拉吃惊地说道，“开什么玩笑，我们不可能进去的吧？怎么可能会允许我们进去呢？”
帕特里克不打算回答他的提问。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废话。
“为了那孩子？”凯雷问道。
“目前最主要的原因当然是这个没错。。。。。。”帕特里克看着自己的右手掌心，“我还想看看我们付出如此重大代价所换来的东西，这个时代，看看我们换来的这一切是否值得。当然，去到之后还可能会有新的想法。。。。。。”
“这样吗。。。。。。”凯雷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其他三人，“你们呢？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留在这里，”亚诺说道，“谨听您的命令，司令官。”
“我当然是要回安全区啦~”索米说道，还拍了拍基拉的背，“和帕特里克一起，还要带上他。”
“诶？！为什么？为什么我也要？”基拉问的反而是帕特里克想问的。
“我此次行动的目的本身就是为了把至少一名污染区的幸存者带回去，测试这样的救援计划是否可行，当然最好能把‘夜枭’给带回去。不过我想，现在主要目标和次要目标都能完成了呢！”
“不，我想我还是。。。。。。”
“你可没有商量的余地哦，基拉。”索米阻止了基拉的发言，后者则是无力地苦笑。
再怎么说这也是没什么作用的行为。帕特里克很清楚，指挥官指示索米的这项行动，只不过是他个人尽绵薄之力的一点救赎，小小的挣扎罢了。他不可能救得了所有人，连几百人都救不了。这只是他的自我安慰，为了能安心享受别人牺牲一切换来的果实，为的是自己想起十年前的战争时，能不那么愧疚。
“我明白了，我理解各位，就按照你们想做的去做吧。”凯雷说道，“我会派人跟踪‘巡墓者’，找出去安全区的道路。如果你们还需要帮助的话，尽管跟我说。”
“最后拜托一件事，”帕特里克递给凯雷已经无法使用的G3SAR和HK 416c，“有机会的话，请把它们放在奥黛丽的墓碑前，替我告诉她一声，我很好。”
与凯雷重逢的谈话也到此结束，帕特里克离开了指挥室。他独自一人走到了避难所外，望向夜空。厚重的云层似乎不堪重负，又开始飘下了雪花，在灯光的照耀下，落雪显得格外昏黄。
“在想什么呢？”许久未出声的狂疯这个时候终于说话了。
“没什么。。。。。。”
“嘁，你就不能坦率一点吗？”
“不关你事。。。。。。”
狂疯猜得没错，帕特里克在想着许多事。有思念，更多的是迷惘。
他没有告诉凯雷，他进入安全区的另一个重要目的。那是一个匪夷所思的约定，帕特里克与一位铁血工造头目，裁决者的约定。他们应该是死敌，没有个人仇恨，只因为阵营不同就必须拼个你死我活的敌人。帕特里克也知道，他没有义务去完成裁决者的约定，没有理由去相信她所说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他无法放下一个亡灵的约定？因为真实。
裁决者所提的每一个问题，告诉他的每一件事，向他展示的每一个影像，蕴含着无懈可击的实感。帕特里克无法解答她提出的每一个疑问，也无法反驳这些疑问的不合理性。他开始变得想要知道，想去揭晓每一个问题背后的答案，想要了解每一层迷雾隐藏的真相。
真实，这是他在战争结束之后，所有义务都完成之后，他所唯一追求的东西。
“狂疯，我问你，”帕特里克低头看着地面渐渐被雪覆盖，“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帮我的吧？”
“当然，现在的我只是一个AI罢了，我主要的工作是遵从‘我’的意愿去运算，而不是去判断一个人的行为是否正确。”
“是吗。。。。。。那接下来可能要麻烦你了。”
“包在我身上。”
不是什么想法。。。。。。这是他的使命。闭上双眼的一刻，帕特里克总算是想清楚了。这个世界上，唯独他能做到的，在战争中无意接下的使命。
他转身朝避难所走去。
“谢谢。”一个遥远的声音从缤纷霜雪中传来。
第二十四章 我只是凡人。。。（）
坐在靠窗边的座位上，享用盘中的奶油焗菠菜，这是基拉能做到最奢侈的事情。如果可以给现在的生活定一个时间上限，他不求上万年，只求到他白头到老，安眠入棺就好。
然而数天前，这种生活就已经被抹杀了，索米强迫他进入安全区——他不敢想象安全区内的生活是怎么样的，这趟旅程必定是最后一段狂风骤雨的旅程。
想到这里，基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客人，今天的早餐符合您的胃口吗？”是餐厅的老板娘。这几天早上基拉天天都跑来这里，老板娘大概是从哪里听说他在这里待的时间不长，想尽快了解这位新来就已经是常客的客人吧。
“嗯，很。。。。。。怀念，”基拉微笑着回答，“我会吃完。。。。。。”
“基拉，原来你在这。”索米突然出现，打断了他与老板娘的对话，“跟我来。”
“喂，等等！”基拉被不由分说地拖走，“我的早餐！”
“还管什么早餐啊，快点来嘛！”
“对不起！”基拉只好匆忙地把付款留在收银台上。
索米拖着基拉跑，穿过了半条街，跑进广场的中心，来到石碑前。他们所经之处，都会引得路人侧目，就好像他们在避难所里是众人皆知的名人。
仰望方尖碑，黎明照耀之下反射出光晕，透露着令人驻足长叹的神圣。
“带我来这里来干什么，索米？”
“你看！”
顺着索米指点的地方，他找到了一个名字。这个名字不是别人的，正是他自己——基拉·阿尔伯特的大名。
基拉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了方尖碑上出现他名字的意思。
“什么嘛，只是这个吗？”他故作轻松地说道，“不奇怪啊，我马上要跟着你们离开这里了，音讯全无，被断定为失踪也很正常吧？”
“啊！原来是这样！”索米恍然大悟。看着他的样子，基拉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但他很快又镇定下来。
“倒是你，这上面没有你的名字啊。。。。。。”
“那是当然，我是战术人形嘛。”索米理所当然地说道。
战术人形。。。。。。吗？战术人形。。。。。。到底是什么东西？
两人都略有所思。
“呐，基拉，你现在最想干的是什么？”
“嗯。。。。。。其实我也没什么特别想做的。”
“诶？真伤脑筋。”索米挠挠头，“既然如此，跟我讲讲你的过去如何？”
过去吗？也好。。。。。。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讲的东西，非常老套的故事，”基拉微微一笑，“三岁的时候，我的父亲和很多悲惨故事里的主角一样，因为打仗而死了，我根本不记得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他的外貌也丝毫没有印象，就连他的名字。。。。。。”
也不记得了。
“所以我从小就是我母亲抚养大的，我在学校里的成绩中等，偏科偏得特别严重，但总体上来说，我还是一个非常非常普通的学生。对了，我还对天文很感兴趣，自学了不少。我希望有朝一日，我能用天文望远镜观测天体。”
“原来如此，天文望远镜。。。。。。”
“三年前，我的家乡因为突如其来的大雪，许多人变成了ED感染者，我的母亲为了保护我牺牲了她自己，然后我便到处流浪求生，之后的你都知道了。我常常会想，我来自一个普通的家庭，什么也不会，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我是不是早该死了呢？”
说到这里，两人都没有再出声了。
“索米？”
“基拉，跟我来。”
诶？又来？
牵起她的手，尽管不是一次两次了，基拉仍然会心跳加速。体会着那温润柔软的触感，基拉总是禁不住沾沾自喜起来。
然后他就会想，如果索米不是什么战术人形该多好。。。。。。不，即使她是战术人形，那又如何呢？
索米拉着他到处走，他们走过了大街小巷，绕遍避难所的每一个角落。基拉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是他不想阻止索米，任由她摆布。
“哈。。。。。。得救了。。。。。。”他们终于停了下来，基拉感觉腿都快断了，一屁股坐到长椅上。
索米给他递了一瓶果汁，然后坐在了他旁边。
“呃，谢谢。”基拉说道，拉开了易拉罐。
索米也拉开了易拉罐，却没有喝。
“对不起。”
“什么？”
“果然还是我太任性了，”索米说道，“我不该就这么强行逼你跟我回安全区。”
“没关系，我明白你的用心。”基拉笑道，“我相信你是为了我好。”
“不是。。。。。。仅仅只是指挥官的命令，仅此而已。。。。。。”
“但是生活在干净的土地上，呼吸着没有污染的空气，不是每一个污染区难民的梦想吗？”
“我还想买一只天文望远镜作为赔礼道歉的。。。。。。”
“我说啊。。。。。。现在都什么情况了，怎么可能还会有人买这种东西。”
“真的非常抱歉！”索米说道，“如果你不愿意的话，还是留在这里吧！我想跟他们谈谈还是能把方尖碑上的名字去掉的。”
“我都说了没关系，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好吗？”基拉说着，握拳轻轻敲打索米的头顶，“想要更好的生活就必须要冒一定的风险才能换来，我觉得付出这点代价没有什么不值的。我会跟你回安全区的。”
“真的吗？不后悔？”
“绝对不后悔。”基拉笑道。
他绝对没有看错，索米的脸颊泛起了红晕。
“谢、谢谢。。。。。。”
基拉刚想说“不用在意”，避难所内突然广播起了警铃。行人们都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望向天空。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侦查到疑似敌对势力的部队正在靠近避难所，请各位居民待在家中不要出门。重复，刚刚侦查到。。。。。。”
敌袭吗？这个时候？
“基拉，我们去看看吧。”
“是！”
基拉和索米匆匆赶往指挥室，进门的时候，凯雷和帕特里克已经在那里了，他们似乎正在讨论着这次袭击。
“怎么回事？”基拉问道。
“我派出去跟踪‘巡墓者’的部队被发现了，反而我们的位置被他们发现了，”凯雷解释，嘴里正叼着一根烟，“现在‘巡墓者’正赶过来企图歼灭我们。”
“怎么会。。。。。。有对策吗？”
“基于对方的武装配备和附近的地形，暂时还没有。”
“不需要，”帕特里克抢过话，接着说，“不需要什么对策。”
“诶？”
“我们直接迎击，把他们都杀掉，这样我们也能从他们那里知道怎么去安全区了。”
不用再问了。基拉看着帕特里克的眼神。
他是认真的。
第二十五章 上工（）
帕特里克启动了车库里的一辆悍马越野车，踩下油门飞出了避难所的大门。
“太莽撞了啦，帕特里克。”
“我们没时间磨蹭，还是快点恢复到以前紧凑的节奏比较好。”
“是、是。。。。。。”
通讯器接收到了通讯请求，狂疯确认好通讯环境的安全之后，接通了频道。
“来犯的敌部队详细情况尚不明确，我们只知道有配备重火力武器，动手之前你们最好侦查一下。”凯雷在通讯器中说道。
“了解。”狂疯回答，“包在我身上。”
车轮卷起的积雪形成白雾，本来放晴的天空此刻也阴云密布，下起了雪。或许幸运女神又眷顾他们了，这多少能隐匿一些行踪。
“找到了，”不到三十秒，狂疯那里便有了回应，“正在上传革联国的旧卫星拍摄的实时影像。”
帕特里克视觉感受器的右下角出现了一张图片，一小框体之中的模糊影像，其中能看见正在移动的单位被橙色的线描边勾勒了出来，那大概就是敌人的部队了。
“发现载具三架，其中两架是武装SUV，一部疑似重量级主战坦克的蛛形载具单位，可以确定其主炮的破坏力足以摧毁避难所的城墙。”
“距离呢？”
“距避难所三千米处，距离我们大概两千米左右，”狂疯回答道，“他们还没有开炮真是谢天谢地了。”
“也许他们打算偷袭避难所，确保不会存在生还者。”
帕特里克说着，打转方向盘，开上右边的雪原加速前进。朝着敌人的炮口直直地前进是非常不明智的行为，即便他有AED系统也不是他冒险的资本。他选择从侧面进攻的风险依然很大，毕竟是单枪匹马上阵的情况。
“大叔，我们从侧面突袭，你安排部队在避难所门口对主要干道进行轰炸，牵制他们。”
“收到。”
但愿能成功。。。。。。
帕特里克又朝前开了一段距离，这才把方向盘打回来，向主干道的方向前进。这时候，避难所方向闪烁起了火光，部署在大门的部队已经开始了佯攻，他们得用他们能用的一切武器，拖延‘巡墓者’部队的行进速度。
不过，这只是一方面。
“狂疯，告诉我距离还有多少。”
“五秒之后与目标相距五百米，地形落差六十公分。”
“给我在主干道边找一块高出地面至少一米的平面。”帕特里克说道。
“有点强人所难唉。。。。。。好吧，左转三十七度的方向有一块岩石基本符合你的要求。”
“知道了。”帕特里克回答，“大叔，让守门的部队停火。”
“收到。”
当友军停火的时候，帕特里克与敌军相距只有一百米了，这个时候无论敌人有没有听见汽车引擎的噪音，已经无济于事。
帕特里克加速冲锋，将悍马开上了路边的岩石，越野车的底盘强烈地震颤了一下，悬挂发出尖利的声音，随后整部车身跃入半空。
由于之前避难所部队连续不断的开火，此时的路面上依然弥漫着一层厚厚的白雾，‘巡墓者’无法第一时间确定帕特里克的位置，这就为他最后的突击做好了掩护。
他只用短短几秒就够了。
打开车门，帕特里克跳出车外，在空中使用扫描侦测出了所有敌人在雾中的位置。然后，他的左手掏出了事先填装好的女武神榴弹发射器，一发榴弹摧毁了领头的武装SUV，右手的沙鹰MK…II则一枪打死了队伍最后的SUV上的机枪手。
空翻一周，帕特里克稳稳地落在了‘巡墓者’的坦克上。
“砰！砰！砰！”
他挥起机械臂，在坦克的舱门上锤击十几下，直至舱门完全内凹变形。左手扳住把手，使劲一拽，便把舱门拆了下来。坦克里的三名士兵这个时候才慌忙抓起佩枪，试图抵抗，然而都被。50口径的子弹打穿了头颅。
“狂疯，坦克内部都是电子仪器，所有操纵都被信息化了。”
“我懂，交给我吧。”狂疯说道，“这就是为什么我喜欢这些高科技。”
白雾渐渐散去，这支精锐的‘巡墓者’部队短短数秒内，仅仅只剩下一辆武装SUV。一名士兵推开了他同伴的尸体，上到机枪位使用转轮机枪对帕特里克进行扫射。帕特里克一个翻滚，翻下了坦克，利用坦克作为掩护躲避攻击。
“侵入完毕，呼~”狂疯吹了声口哨，“你可真是个美丽的妞，‘狼蛛’型军用重装甲主战坦克。”
竟然派这种东西来污染区滥杀无辜，帕特里克想道，安全区的人到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