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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魔之血-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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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东西了。”

    套装美女从一脸自豪张大鼻孔的神父脸颊,取下西班牙海鲜饭的饭粒——圣马歇谛女子修道院的诺耶。宝儿修女哀叹似地摇了摇头。

    在看似刻意皱起的眉毛底下,修长的眼眸原本正温柔地笑着。看那沉稳的表情,或许有点难以想像,她便是於半年前开始以“情妇”这特殊名号,让教廷敌对人士陷入恐慌的派遣执行官。

    “啊,谢谢……对了,诺耶。这回多亏有你,太感谢了。你真是帮了大忙。”

    亚伯一边手脚俐落地剥着热气直冒的烫虾子,一边朝着旧同僚点头示意。

    “让已经卸任的你来帮忙执行任务,我也感到很过意不去,不过呢,最近艾方索大主教人在罗马。因为这个缘故,警备很需要人手,教廷那边缺人手缺得厉害。”“艾方索大主教不就是主教阁下的叔父?欸,原来他还活着。”

    “是啊,目前担任科隆大主教,这回好像有整整五年没回到罗马。託他的福,我们这些下面的人都忙得半死。连你都受到牵连……”“我不介意啊!身为教廷的人,出手协助是理所当然的义务。”

    诺耶端起闲置在旁的拿铁咖啡杯子,然后摇头。摇曳的黑发发出沙沙声,发出淡淡的麝香香气。

    “而且,我正好对修道院的生活感到无聊,卧底搜查也很有趣……只是有点那个。看到犯人就死在眼前,可能有点不甘心。那个多明尼克——不,那个叫巴雷的人很坏吧?”

    “目前可以确定的有四十八件杀人罪。再怎么说,他都免不了死刑。”

    詹姆士。巴雷,前伦迪尼姆大学教授,是两个月前被发觉的大量诱拐与活体实验——通称“梦幻岛事件”的主谋。

    此一事件虽然在表面上已经藉由Ax得到了解决,但也因为巴雷本人行踪不明,结果无法将他逮捕。

    Ax掌握到巴雷利用假名,在巴塞隆纳此地拥有制药公司的事实,是在距今一个月前的事情。

    然后,接替抽不开身的正规派遣执行官,在多明尼克公司担任卧底,查出社长多明尼克正是改头换面的巴雷本人,则是卸职留在巴塞隆纳的前派遣执行官诺耶修女。也正因为如此,看到犯人在自己眼前死於意外,想必更是不甘心。从昨晚就抱撼到现在。

    不过亚伯的感受也是一样。这男人曾给许多孩子带来无可挽回的灾难,却不能亲手将他逮捕——“对了,车站的修复工作做得怎样?”

    亚伯发出连桌子都听不到的轻声叹息,然后用故作振奋的神情改变了话题。

    “据说警察和消防全数出动?还顺利吗?”

    “还差得远呢!你想想,天花板什么的不是全塌了?至少要一个礼拜……搞不好还得花上一个月。”“伤患的救援工作呢?”

    “月台虽然有两百人以上,不过全数罹难。不晓得能否找到巴雷的遗体……就算找到了,我想也很难拚出原形。”“是吗……”

    不论是旅客、还是前来送别的家人,大概都想不到自己的生命竟会中断在那个地方。两百条人命、两百份思念、两百……

    亚伯将手伸向眼镜,掩住了在无意识中皱起的面庞。他察觉到诺耶正朝着自己凝视的视线。

    於是一边推着镜架一边露出傻气的笑容,在油炸麵包上用力咬了一口。

    “嗯,好吃!真是不错。你要不要嚐嚐看?”

    “那我来一个就好……哎呀,好吃。不过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只有那座车站,而且还是那座月台整个崩毁了。”“是啊,到底是怎么搞的?不过最近常发生这种意外……已经是第六件了吧?”

    诺那将手伸往身旁架上的报纸。整版满满都是昨晚惨剧的报导。不过她纤纤手指所指的并不是歇斯底里风格的报导,而是条列在尾端的五个建筑物名称。

    “全都在这里吧?两个礼拜之内发生五件……不,加上昨晚那个就是六件?即使把老街的因素列去考量,似乎也太多了点?”

    “你也觉得古怪?我就是这么认为,所以稍微调查了一下。结果找到有趣的东西。”

    从紧身裙底下伸出的修长双腿换了个姿势,前派遣执行官用手肘撑着桌面。眼球往上翻,盯着亚伯的脸。

    “这五件建筑物,和多明尼克制药之间的关系都不大好。有敌对公司的研究所、或是打算进行调查的政治家私宅……如果说是战纯的意外,你不觉得太奇怪了?”

    “……所以不是意外,而是犯罪?”

    “可以这么说。”

    诺耶靠在交握的手上的头微微倾斜后点了点。用她难得一见的含糊口气自言自语。

    “可是,要说是犯罪,用的又是什么手法?既没有爆裂物的痕迹,又没有地震。居然可让大的建筑物倒塌……”“还有犯人是谁?最可疑的就是巴雷,不过巴霤昨天就死了。”

    “问题就在这里……”

    深得我心——彷彿与前同僚的疑问同调似地,修女摇了摇头。然后顺道提出一项建议。

    “所以,接下来我想到公司去露个面。到董事长办公室去翻翻,说不定会有什么收穫。”

    “这样不要紧吗?”

    亚候歪着头,表情似乎不太赞同。

    “万一巴雷牵扯到什么怪事……”

    “要是牵扯到什么怪事,那就更得揭穿他,不是吗?你我特地前来,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哎,也是啦……”

    她所说的没错。不过亚候还是无法认同似地继续追问:“对了,由我到公司去。这么一来……”

    “你在公司蹓躂,那也太显眼了吧?由我出面,无论哪里都不会有无聊人士来阻挡我。这可比让古怪的神父在那里晃来晃去、四处徘徊要安全得多”“哎,可是……”

    “亚伯,你还是那么爱操心。”

    细白的手往前伸,轻抚着神父的银发。在不自觉抬起的视线前端,黑色的眼眸正带点寂寞地微笑着。

    “你老是这样,忙着替别人操心。从我还在的时候就是这样。把别人的负担和痛苦揽在身上。结果自己的痛苦别人却看不见——你对周遭的人,难道就这么没有信心?”

    “不、不是这样。啊,对了,是因为我比较没烦恼。我只要一想到困难的事,脑袋就会开始发烧……”“你看看,到现在还是讲这种话来掩饰。车站的事,其实你一直很担心对吧?你在怀疑那不是一般的意外,而是某种犯罪——举例来说,就像是为了让巴雷消失而设计的恐怖攻击之类的。

    你也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在那里追捕他,才会把周遭的人牵连进来……你很担心这些,不是吗?“

    “……”

    “我就知道——你的心情马上就写在脸上。”

    亚伯紧抿着唇、沉默不语,诺耶在他额头上面戳了一下,再度露出微笑。脸上已经看到刚才的那份淡淡的哀戚之色。释怀的笑脸,就像姐姐看着不中用的弟弟一样。

    “像你这样什么事都自己担下来,我觉得非常不妥。在你身边,各式各样的人明明很多。你要对这些人多点信心。像卡特琳娜大人、凯特、还有托雷士……对了,那个会性骚扰的神父还活着吗?”

    “你说里昂?噢,他正活力充沛的待在牢里。”

    “算他命大。那傢伙还曾经在作战途中趁机对我袭胸……没能敲烂他的脑袋,是我在任时期的唯一遗憾。”诺耶恨恨地噘起了嘴,朝着罗马的方向一瞪。这时在监狱里面,也许有某人的气喘病正在发作。

    “哎呀,糟糕。都这么晚了。我该走了……你放心。要是有什么事,我会马上用无线电和你连络。”“……等、等等!”

    “嗯,有什么事?”

    单手拎着提包、站起来的诺那回过了头。望着她白皙的面庞,亚伯嘴就像缺氧的鱼一般不停地开阖着——“呃……谢谢你,诺耶。”

    “我不是说过了,叫你要改一改,别说”谢谢“这样的字眼。你就不能说”噢,交给你了“?

    你是男孩子吧?“

    “噢……噢,交给你了。”

    “嗯,很好。”

    修女噗嗤一笑,用手指按着嘴唇。原以为她要丢个飞吻,越过桌面往前伸的手指却直接印上了亚伯的嘴唇。

    “……拜拜啰,亚伯。下回见。”

    望着神父嘴巴开开、全身僵硬的样子,诺耶露出了恶作剧的笑容,轻巧地转身。用职业性的干练神情武装起她的美貌,踩着律动的步伐,走出了餐厅。望着逐渐远去的优美身影,神父用患了感冒似的的表情目送着她——“很美的女性……是你的情人吗,神父?”

    “欸!?”

    突然被别人攀谈,亚伯匆忙转身。望着对方的脸——“”怀抱热情的女人,像青铜一般坚强。“——巴尔札克。噢,巴塞隆纳的女性是热情的。而且美丽。”静静带着微笑的,是坐在背后座位的一名男子。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宛如丧服一般合身的西服,及腰的黑发,加上夹在指间如针般细的雪茄,形成了特徵明显的组合,自己却完全没留意到。亚伯慌慌张张地点头回礼,那张脸怎么样都没有印象。

    “请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噢,抱歉。不,这是我们头一次见面。”

    充满智慧的面庞浮上了一抹知性的微笑,男子恭谨地点头示意。

    “其实是神父的脸长得和我朋友很像。所以才会冒味地和你攀谈。请原谅我的无礼。”

    “噢,请问你是观光客吗?”

    “不,我来工作。其实我在一个小剧团里负责管理道具,这回要在罗马公演。我想在正式演出前确认大型道具的状况,才会来到这个城市……。这里的气候与地形都和罗马很像。适合用来彩排。”“噢,原来如此。”

    巡回神父的钱包,根本无从负担戏剧观赏这类文化性的奢侈行为。所以亚伯只有点点头。男子并没察觉到对方的不诚实,还是热络地继续着话题。

    “对了,说到刚才的女性……倒塌事件的犯罪说相当有趣。真是失礼了,我自行旁听过一遍。

    对了,要是方便,下回能不能用在我们剧团的剧本上面?“

    “啊,噢,那只是胡扯瞎说罢了。请你不要当真。”

    “不,事实怎样先不管,这可是激起了我的创作欲。只是要把犯罪说拿来当成故事情节,就得想个能让观众信服的桥段。要不用爆裂物,又能让目标建筑倒塌的方法……”男子话声一顿,用雪茄敲着烟灰缸。眼前的桌面既没有料理也没有茶。也许是因为这样,连菜单都没瞧见。问题是,为什么女服务生完全都没有过来?

    “对了,如果是神父你,你会怎么做?”

    “呃……从外头用大炮轰击?”

    “嗯,不过城里房子这么密集,有办法击中目标建筑物吗?”

    “如果是从山丘或山顶之类的高处……”

    “你抓到了不错的方向……不过麻烦你看看这个,奈特罗德神父?”

    男子这么说着,然后摊开了一张地图。那是市内随处都有在卖的巴塞隆纳观光地图。细密的图面上用红色墨水画了六个星印。

    “这是六件事故的现场。巴塞隆纳此处确实是有山丘围绕,不过事故现场全都位於城市的中心。要在山丘上面配置大炮之类的东西加以狙击,想必是有困难。”“……”

    亚伯紧盯着地图。

    男子说的没错。要从山丘上面对六个地点加以狙击,确实是不可能。

    “……噢,狙击也不见得要选山丘,不是吗?可以找高耸的建筑物……”

    亚伯像被弹了一下似地,回望山丘底下杳无人烟的一隅。

    那里被称之为封锁地区。虽然曾是此座城市的中心,不过在“大灾难”之后始终没有得到修复,结果变成了遭到封锁的无人市区,在逐渐西斜的阳光下暗沉地隐没了。

    在此一区域中间,可以看到像有无数尖塔聚集、分外巨大的异常构造——“如果是在那里,就能狙击任何地方!啊,可是事故现场并有找到炮弹。狙击说是……嗯,慢着?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子?”

    再次回头的亚伯脸色为之一沉。

    烟灰缸里的紫色烟雾依旧缭绕。

    男子却已彻底失去了踪影。

    Ⅱ

    绑上了蝴蝶结的花束就搁在桌上,诺耶让身体陷入了弹性特佳的椅子里头。

    “好了,开始吧。”

    很幸运地,宽阔的社长室并没有人影。对她的“能力”而言正是个好机会。卸下肩膀的力道,让自己放轻松,然后缓缓闭上细长的眼睑——刹那之间,头部内侧所打开的“第三只眼”将周遭情景反转成黑白影像,飞入了脑中。

    “好,董事长最在意的是什么地方……”

    如同底片般的景色,四处闪动着萤光色的光芒。各式各样的颜色。蓝色代表着对知性的好奇,橘色彰显出物欲。室内酒吧的酒瓶闪动着鲑鱼般的粉红色,那是这房间主人生理欲望的渣滓。

    诺耶的“能力”——是将生物情感化为颜色,然后加以读取的力量,说成读取是有点笼统,因为除了直接面对之外,还能像红外线影像一样,对留在现场的痕迹加以观察。从派遣执行官时代以来,就是相当有用的能力。

    “隐藏的金库……是这个吧?”

    果然不出所料,在房间一角的街道模型下出现了颇为牢靠的铁门。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诺耶将两根发夹插入錀匙孔,开始转动号码锁。

    “这样不要紧吗?”——眼前浮动的是某人真心为自己担忧的脸。

    (他这点完全没变。)

    拚命担心别人,却又极力避免别人去担心他。彷彿认定自己不值得别人关似的。

    在现役时期,自己曾经想过很多次,希望能够给他支持。

    期望一直待在他的身边。

    不过当时让诺耶踌躇不前的,是年轻人心底抱持的阴影。

    只要“看着”他,就会出现一片漆黑的阴暗——诺耶对他身上持有的某种东西感到害怕。那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诺耶没有自信能够连着那东西一起去爱。不,应该说是知道真相后,自己可能无法继续爱他,她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害怕。於是诺耶什么话也没说,直接离开了Ax……

    錀匙孔中传来的细小声音,将她从苦涩的回挈带回到现实。锁被打开的门自动开启。里头是厚厚一整本资料。

    “……这是什么?”

    “本公司大楼移转事业计画书”——看到资料封面所写的标题,诺耶眨了眨眼睛。内容也是平凡无奇的移转计画书。

    “这是取消的计画吗……?”

    诺耶一边翻动着资料,一边微微昨舌。

    如果要说有哪里奇怪,那就是多明尼克公司买来作为新公司大楼的建筑物,那栋建筑物从以前开始,就被好事的民间企业买进脱手好几次。确实是大宗的购物行为,不过并没有异样。

    当然也是合法的交易。

    只是在买进之后,几次奇怪的改装又是怎么回事?这简直像是……

    诺耶稍一犹豫,然后弹起了耳环。

    “……喂喂,亚伯,听见了吗?”

    Ⅲ

    靛蓝色的薄暮,将巨大废墟逐渐化为世间难寻的影像。

    就在风快要开始转凉的无人街道中间,亚伯忘我地伫立着。

    “这是……”

    远眺还以为是钟乳洞表面、深埋在壁面内部是是无数圣人与天使的雕像。上方则是容纳了八十八个钟的十七座塔,此刻依旧贯穿了黑暗所笼罩的薄雾,尖锐地耸立着。

    在那些钟塔群宛如特大号蚁塚一般聚成的中心,有座外型会让人联想到遥远星球飞来的太空船的中央塔——通称“圣子塔”,用它总高度一百七十公尺的威容睥睨着地面。

    圣家族赎罪教会——从那颇为异教风味的外观、以及壮大的规模来看,这是连教廷都予以放弃的“大灾难”前巨大建筑。遭到放弃之后,巴塞隆纳市以及民间企业曾试图将它作为观光点,目前则是废弃已久的乌鸦及蝙辐的巢穴。

    “哎呀,太惊人了……不过要从哪边进去才好?”

    亚伯犹豫不决地四处徘徊寻找着入口,脚下突然间站定。

    覆盖地面的砂砾堆上残留着几个轮胎的痕迹。凝神一看,刻有无数天使的墙壁前方还停了几台汽车。似乎全是军用车辆。看那厚厚的防弹玻璃,加上强化轮胎,绝对不是民间的东西,“咦?有人先到了……嗯?”

    听到提醒无线电来电的细小电子声音,亚伯将手伸向了耳扣。

    (喂喂,亚伯,听得见吗?)

    “喂喂,听得很清楚,诺耶。有什么事?”

    (嗯,这个嘛……我问你,你能不能马上过来这里一趟?我有点东西相给你看。)

    “你指的是多明尼克公司?噢,可以啊——咦?”

    有温热的水滴滴到头顶,亚伯皱起了眉头。是雨滴?可是下意识往头发上抹的手却传来了诡异的气味。突出於墙壁的圣母像为什么被染成一片殷红?

    “这是……”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刚才上面有……呜啊!?”

    有什么东西,从遥远的上方掉落下来。从迅速侧开身子的亚伯身旁擦掠而过,发出沉重的声音,摔落有车顶上。前窗玻璃碎成了粉末,耸立在沙地上。

    “吓!这、这是……”

    看到那东西滚倒在引擎盖上,让亚伯的喉头咕噜地动了一下。

    那是身穿灰色军用外套的男子——染血的面庞惊讯地扭曲着,紫黑色的口腔正发出无声的惨叫。不过腹部挖出的大洞是怎么回事?绝对不是由掉落冲击所造成的。

    (亚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晚点再跟你连络!”

    亚伯单方想地切断无线电,踢开了入口。腰际的旧式左轮手枪已经握在手里。

    在微暗的屋内,回廊上面有着成抛物线状的连续拱门,空气之中满是浓密的硝烟与枪油的刺性激气味。穿过墙壁四处的是全新的弹痕。不过支配着空无一人的穿堂的,却是近乎恐怖的静寂。

    “……”

    这间教间已经废弃多时。当然也不会有电。可是为什么在回廊深处的电梯却闪着明亮的灯光,铁门也像等待来容似的大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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