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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年岁还小,却已然有了国色天香的样子。
比起尊贵无比的身份来说,元更在乎自己的容貌。
是以,暑气虽然已经消散,但她还是走在阴凉的宫廊中,而不是像小时一阵风地穿过庭中跑进议事殿。
但等她听着不远处的说话声而抬起头时,却提起裙摆下了宫廊,顶着太阳从庭中跑过去。
她气喘吁吁打断了议事殿前正在说话的哥哥同霍去病,叫了一声哥哥后,就又惊又喜地问霍去病道:“去病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这两年,去病哥哥虽然进宫还是那般频繁。
但她不是被母后督促着学琴,就是没在宣室殿,见着去病哥哥的机会越来越少
韶华之年的女孩子说话间,一双似醉非醉的桃眼立时就笑成一弯月牙,显然是喜悦极了。
霍去病也笑了,“早间就来了。”
元心里微微跳了一下,“和我父皇一直议事到现在吗?”
霍去病微微点头,元心下就更紧张了,开门见山地问:“不是又要打仗了吧?”
去病哥哥自十七岁领兵开始就战无不克,大放光芒,到如今声名已和大将军卫青不相上下。
元知道父皇每次这样长时间地召见过去病哥哥,多半都意味着战争。
她虽然少不更事,却也从母后的嘴里知道,打仗根本就不是过家家。
去病哥哥第二次领军时,在河西走廊杀了一个来回,纵横两千余里后于皋兰山与匈奴主力交战。
杀其折兰王、卢侯王,俘虏浑邪王子及相国、都尉等官,歼灭匈奴军近万人,并且缴获了休屠王的祭天金人。
实实在在称得上大胜,但母后却叹气说去病哥哥打的艰难。
元不解,母后便耐心地位她讲解起来。
她这才知道,皋兰山一战,匈奴人以逸待劳,而彼时的汉军行军两千里早已是人困马乏,半点优势皆无。
以少打多取胜的诀窍就是一个巧字,然而以疲打逸的情况下注定了汉军没有一点取巧之机,只能苦战,只能血战。
一万汉军中最为精锐的悍骑,到最后就只回来两千人不到,可以想见当时战争的酷烈程度。
母后说到这,又叹了口气,感慨地说若是霍去病当时有半点畏惧,汉军就会全军覆没。
元的脸立时就有些发白,她想去病哥哥当时必定是抱着奋不顾死的决心。
后来,她便留了些心。
她慢慢知道了许多边境的事,原来已经有许多名将已经死在和匈奴人的死战中。
战争,原来如此可怕。
刀剑,原来真的无情。
她喜欢去病哥哥是威风凛凛的大英雄,但若这份威风要冒着生命危险去获得,她便再也不喜欢这样的去病哥哥了。
见着妹妹,刘一向冷漠的脸上也有了些和煦笑意。
但听着妹妹一副不情愿的样子问起是不是又要打仗了,他的脸色就有些发沉
“元”
元垂下眼帘,她知道,她自然知道为什么要打仗。
而且她身为汉室公主,更没有半点立场反对战争。
高祖时,吕后嫡出的鲁元大长公主何其金尊玉贵,都差点和了亲。
其后和亲匈奴的虽然从未用过真正的公主,都是用宗室女代替,但屈辱只会更甚。
她们这些受天下百姓奉养尊崇的真正公主,才是该去和亲的人。
如今对匈之战,便是彻底摒弃了和亲,要用拳头来换回尊严。
她该为父皇和汉室骄傲才是,该为自己的命运庆幸才是。
但事涉去病哥哥,她心里总是难过。
眼见元沉默,刘心下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欣慰妹妹到底还是懂事,又心疼妹妹消沉下去。
立在灿白秋阳下,昂首挺胸身姿如松的霍去病却在此时开了口。
“公主放心,能杀了霍去病的人还没生出来。”
少年幽深黑眸中满是自信,“就算有,也是我杀了他!”
元暗沉沉的双眸中立时就迸发出光芒来,她重重地点头,嗯了一声。
刘暗暗叹气,妹妹怎么就这性子呢?
不管是谁说了什么,她都真的相信。
他似乎忘了,能让元如此的从前只有他和父皇,从今不过是加了个霍去病。
霍去病笑笑,又漫不经心地道:“今年都不会起战事了。”
算是终于正面回答了元最开始的问题,于是元眼中的笑意越来越多。
一股温暖在霍去病的心间缓慢地流淌过,原来除了亲人之外也会有人这般只关心他的安危。
他不禁想,身份的尊贵是与生俱来的并不值得赞叹,但这份心性的纯真善良却真是可贵。
第四百五十二章 不快()
霍去病没有骗元,元狩三年整整一年中果然未起战事。
但霍去病进宫的次数还是只多不少,先开始只是单纯因为天子喜爱和这个爱将说话,到后来因着忙碌于水军操练,一月中有二十多天都住在上林苑中。
正好母后也在上林苑忙着新建起来的乐府,元见着霍去病的机会自然越来越多。
她只要得空就往昆明池跑,把先时她父皇为她建立乐府的兴奋劲早就抛下了。
学琴久了,元还真爱上了古琴。
琴音袅袅,悠扬婉转,叫人平心静气。
父皇都夸她,说她耐心了许多,不再那般急躁了。
真心喜欢一样东西的感觉自然是极好的,她不再把学琴当做是负担。
如此有了兴趣之后,她的琴艺进步飞快。
外祖母馆陶公主便和父皇说好不容易她有个心头好,就叫她好好学学。
适逢宫中乐官上奏请复乐府,以定郊祭礼乐,父皇便欣然许之。
乐府起于秦时,为专门管理乐舞的机构。
汉复之后,便用来采集天下出色歌谣或文豪诗赋来配乐,以备朝廷祭祀或宴会时演奏之用。
如天下闻名的才子司马相如等数十人都被命为乐府写诗赋,以合八音之调,作十九章之歌。
母后在宫中听了不少楚地音乐,大为喜爱。
父皇便索性叫母后来全权负责,由着她的喜好折腾。
元也很喜欢这些民间歌谣,她听了一遍两遍后很快就会哼唱。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多美的歌啊,真想去这歌里的江南看看。
但元最喜欢哼的还是上邪,“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母后不是很喜欢她哼这首歌,总是欲言又止地,想说什么又硬是不说。
元察觉后,便不怎么在母后面前哼了。
她明白母后的意思,不就是觉得这歌唱了男女之情吗?
怕她懂的太早,又怕不懂叫她说懂了。
其实这有什么呢?
不就是倾慕一个人吗?
二舅家的三表姐进宫来总是和她说些心事,她已然明白了这些事,只是还不懂这有什么好叫人辗转反侧的。
她还是喜欢和去病哥哥待在一起,他话虽然不多,笑的也不多,但见着她话总会多一点,笑也会多一点。
元很肯定这些改变不是因为她是长公主,而是单单的喜欢和亲近。
这叫元觉得自在,难得不用计较是不是想从她这获得父皇母后青睐的相处自然是愉快的。
元望着还未完工的浩大昆明池想,或者说,去病哥哥也根本不需要如此吧。
他已然拥有了许多人一辈子都企及不到的东西,这其中就包括天子几乎视为子侄的真心喜欢。
昆明池就是最好的证明不是吗?
去年,父皇使博望侯张骞通使身毒,为滇国所阻。
张骞带回来的消息说,滇国之所以敢挑战眼下如日中天大汉朝的威严,正是因为天险所致。
滇国附近的昆明国有一个方三百里的滇池,滇国依着地利加上水军又格外勇悍,自以为汉军的骑兵虽然天下无敌,却是拿他们没办法。
父皇生了气,说泱泱大汉岂容人小视,
便征发吏有罪者在上林苑内作昆明池,命去病哥哥领军来操练水战。
昆明池终于建成的时候,碧波荡漾中,霍去病英武勃勃地立在最高处为新建的水军训话。
银白盔甲在灿烂的阳光下折射出极其耀眼的白光,秋风吹乱他额前的发丝,却丝毫不减他肃杀威严的气势。
元望着骁勇英俊的霍去病,不知怎地生起了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
她偏过头和同在高楼上远远望着的三表姐说,“怎么样?去病哥哥是不是威风极了?”
三表姐半响没回话,到下楼时才呐呐说了句什么。
元没有听清,便扯着她的衣袖问她。
三表姐仰起脸,元这才看清她眼眸中的一片春光明媚,她含着几分炙热问元道:“元,冠军侯说亲了吗?”
这话实在太直白,元立时就微微蹙起眉来。
三表姐虽然好,但要配去病哥哥还是差的太多了吧。
三表姐见她沉默,却只当是没有,便又问:“那有人选吗?姑姑想必清楚,有没有跟你说过?”
元的不快到这终于要忍不下去了,却还是道:“干嘛?你不是有心上人吗?”
三表姐羞涩一笑后,眸光闪动。
“那现在后悔也不迟啊?左右我也还云英未嫁。”
她和这个小表妹一向最为亲密,说话也最自在,当下便道:“原先我还不觉得,只是听人说霍去病是人中龙凤,今日一见,风采果然无双。”
汉时民风开放,似三表姐这般贵女在情事上就越发随意。
后世明清时习惯了礼教大防的女子,倘若到了汉时只怕会气怒攻心吧。
但的确在这时少女少男间私相授受非但不为罪,反而是一桩美事。
而在婚后同夫君离心后的贵妇,有几个相好的情郎也是最正常不过。
元作为天家公主,恣意惯了的,虽还不懂男…女…情…爱,却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喜欢就相好,不喜欢就分开,这不是最正常的吗?
元从前也还耐烦听三表姐说这些女儿家的心事,觉得还挺有意思。
甚至还在三表姐纠结时,胡乱为她出主意。
但三表姐如今移情的对象换成了去病哥哥,还一直念叨说亲,元莫名就觉得她有些讨厌。
当下有些懒得搭理她,蹬蹬蹬带着气就冲下了楼。
三表姐不知道哪惹了她不高兴,追上来倒也不提了。
但等半月中,二舅母进宫来上林苑同母后说话时却问起去病哥哥的亲事。
彼时,山东发了大水灾,民众饥乏。
父皇使郡国开粮仓赈济灾民,又迁徙七十余万灾民到关西及朔方以南新秦中,衣食缘由国家供给。
还假与公田,贷与耕牛及其它业,组织他们兴修水利,屯田积谷。
如此种种善政下去后,父皇还为之日夜担心。
母后的心思自然也在这上面,听着二舅母说起这个也没接话,二舅母便再无多话。
元知道这必定是三表姐闹腾二舅母来问的,她对三表姐更不高兴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两件事()
三表姐再进宫时,元就避而不见了。
两回下来,三表姐也就明白元在和她闹别扭了。
孩子间的这些闹腾阿娇向来是不管的,左右她们惯常这样今天吵明天和的。
但这次直闹了半个月,姐妹俩还没有和好的意思。
引得二嫂亲自来阿娇面前说话,“岚儿还是当姐姐的,也真是不懂事。”
话里的意思无非是怕姐妹俩真结了怨,眸光中更是带着深深的不安。
阿娇忍不住有些想叹气,血脉亲情一旦到了天家,终究有些变味。
元身为刘彻唯一的公主,受到的宠爱甚至超过儿这个太子,地位哪能不超然?
便是亲舅母都没法只把她当成娇蛮的外甥女来看待,生怕从她这再和儿生了嫌隙。
难道暴病死了的武安侯不是天子的亲舅舅吗?
如今又还有谁记得从前的田家是何其煊赫?
陈家的将来还是挂在天子身上,挂在太子心上啊。
阿娇本没当回事,但见了二嫂这样只得开口道:“我看岚儿好的很,你别骂她。
元就是被她父皇宠坏了,兄弟姐妹中都横着走。
和她年纪差不太多,又玩得来的也只有岚儿一个。
你不理她,过一阵就好了。
小孩子嘛,都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二嫂笑笑,神情终于缓和了些,同阿娇说起些闲话来。
阿娇却不怎么有心情应和了,不停打哈欠,二嫂见她神情倦乏起来便很快起身告辞了。
阿娇是真的倦了,她直睡到晚膳身份才起身。
她在榻上呆呆坐了两刻,只觉得心底有一股无法抑制的疲倦慢慢地涌上来,堵得她说不出话来。
她现在得到到了前世渴望的一切,但同时她似乎又失去了很多。
比如被地位和权势渐渐隔出一条无法逾越沟壑的亲人们,虽然这样的局势自她嫁入帝王家就早已注定,但先时到底对身份地位的差别感触还没这么大。
姑嫂间早些年亲厚无间的很,但随着时光的流逝,阿娇荣宠不衰生子立嫡,便是亲兄嫂也没法再只把她当妹妹了。
这是难免的事,阿娇也知道做人不能太贪心,不能什么都叫她得了去。
但心下到底还是有些难受,晚上睡下后她紧紧地缠着刘彻,仿佛要这样才能安心。
刘彻从喉间轻轻发出了点声音来表达疑问,但阿娇不肯答,她只是更把头更深地埋在刘彻怀里。
在这样万籁俱寂的夜里,厚重华丽的帐幔把他们和外面的一切隔绝开后,外面的世界好像就真的不存在了。
这一刻,她可以骗自己她和刘彻只是世间最普通的一对夫妻。
他们的爱恨情仇,不会牵连出那么多复杂的事情。
但心底最脆弱的那一块地方,到迷迷糊糊失去意识沉沉睡去还是不肯被麻木住。
翌日清晨起身时,再想起前一天的伤春悲秋,阿娇自己都觉得有几分好笑。
那点脆弱的矫情过后,阿娇的日子还是按部就班地过着。
儿天资聪颖,又勤奋克己,在学业上完全不用叫人担心。
董仲舒真心夸赞说皇太子天纵聪明,勤奋好学,乃江山万年传承之幸。
刘彻听着这个话面上淡淡,更吩咐不许叫儿知道了让他骄傲自得,私下里同阿娇却是说了又说。
“董仲舒这个人恃才傲物也的确有他的资本,朕看他也算得上外头给他的那个儒学大师的名号了,儿能把他弄服气也算得上很不错了。”
阿娇笑笑,儿何止是还不错啊?
儿的博学甚至还考倒了与董仲舒齐名的瑕丘江公,引得周建德同卜式都以学问浅陋为由辞请太子少傅一职,深怕半世英名毁于一旦。
馆陶就和阿娇喜滋滋地道:“这股聪明劲可真是像极了彘儿”
见阿娇看她,便道:“你和旁人比自然是聪明的,但和阿彘比可就差了,我这么多年也就只能指望着彘儿记着太皇太后和我们陈家的恩情对你好点好在用不着”
馆陶年纪大了,话里话外总是很喜欢感慨。
阿娇不习惯这样的馆陶,她还是喜欢那个盛气凌人、霸道嚣张的大长公主。
但阿娇瞧着她满面笑容,也就什么都不说了,只是安静地听她说话。
元近来也很叫阿娇有些意外,她和刘岚到现在还没有和好的意思。
要知道在儿搬到含丙殿后,元的朋友也就只有刘岚一个了,两个人虽然时常小打小闹,但却从没有隔夜仇。
像现在这样几个月没来往,实在是罕见。
元的反常还不止这一处,长安城中的贵女聚会,近来也是一次都没参加,反倒真沉下心在宫中学琴。
刘彻一面欣慰孩子长大了懂事了,一面又和阿娇担心别把孩子管严了叫她不开心。
阿娇又好笑又无奈,这要是元自己不愿意,谁能按着她的头?
话虽这么说,但她平日里还是越加关注起元。
却发现这孩子正常的很,半点都见不出不高兴,日子久了,阿娇也就放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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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南之战后,复降匈奴的赵信向伊稚斜单于谏言说,如今大汉强盛,其势不可挡,不如大军先退居大漠以北,以引诱汉军来攻,待汉军疲惫不堪之时,再行攻击,必然置汉军于死地。
彼时,伊稚斜单于正为匈奴近年的损失惨重伤透了脑筋,偏偏又无计可施。
听了赵信的献策,以为用苍茫的沙漠来制约汉军是个极好的意见,思虑再三后便采纳了。
这条诱罢汉兵,缴极而取之的计策若是真能实现,还真是妙计。
只是可惜他遇着的是刘彻,注定讨不着多少便宜。
汉军转向河西,攻下了河西走廊,使得匈奴再一次损失惨重。
一次次地带着部落遭受如此大的损失,伊稚斜单于的威信还所剩多少?
他恼羞成怒之下,在这年秋天发军南下。
两路大军,每路各数万骑,分别从右北平、定襄两郡入犯,杀略千余人,企图借以激怒汉武帝,诱使汉军北进,在漠北予以歼灭。
为了一劳永逸地解决匈奴问题,又鉴于汉军已经积累了不少大规模骑兵军团远途奔袭的作战经验,刘彻在元狩四年春天发起了规模空前的漠北之战。
此战,刘彻调集十万骑兵,随军战马十四万匹,步兵及转运夫三十万人,由卫青和霍去病统帅,分东西两路向漠北进发。
这实在是汉匈战争进行到现在规模最大的一次远征,也是离中原最远的一次战役。
从最开始,就注定其艰巨会是史无前例地。
赢了,匈奴人将再无还手之力。
输了,很可能就把这些年的心血却折损进去了。
然而,刘彻还是义无反顾地为大军送行,没有半点犹豫。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相信卫青同霍去病的领兵能力,更相信天运已经彻底站在大汉这边。
刘彻也早不像从前逢战便紧张忐忑,他对庞大帝国的掌控早已经是驾轻就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