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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在地上，并恳求宽恕。
“起来吧，太公公，朕手里的‘那些人’也没能发现若月白意图谋反，这不是你的过错。”朱元芳这时却柔声说道。
“谢陛下宽恕，老臣必将查清事情的真相。”
“不必了，太公公。”朱元芳挥了挥手，脸上挂起温和的笑容。
那副笑脸却让太公公恐惧不已，但至少，他暂时是安全了。可一旦若月白暴露，肯定会毫不犹豫的供出他的所作所为，到了那个时候，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可看皇上的脸色，他十有八九已经知道了太公公也参与其中的事情，所以打算给他一个「机会」。
“今晚会有两名‘形迹可疑’的人潜入东厂，至于是何方人物，你不用在意，”朱元芳这么说道，“让你的手下安分一点，不要闹出什么事情来，最好什么都不会发生，你明白了吗？”
“老臣遵旨！”
“退下吧，记住朕的话。”朱元芳挥挥手，示意他该离开了。
太公公连大气也不敢出，一边擦着冷汗一边离开了皇上的寝宫。在乘上车以后，他才呼出一口气。
总算应付过去了。他这时才冷静下来，闭上眼睛。
他和若月白的年龄相仿，本来和若月白都到了隐退的年龄了，但奈何东西两厂青黄不接，目前还没有合适的人选来代替他们的位置，才拖到这个时候。太公公虽然被叫做公公，但这只是从上个朝代流传下来的叫法，早在百年前，明帝国就没有了太监。而他和若月白之间有着连朱元芳都不知道的秘密。
明帝国在海外有个臭名昭著的黑手党组织，名为三合会，这个组织的幕后老板一直是一个迷，有不少人猜测这个组织的头目正是明帝国的皇帝，其实不然。这个组织是他和若月白，在年轻的时候创建的组织。其成员遍布五湖四海，在明帝国内，甚至西厂和东厂都有他们的成员。
这就是若月白谋反的资本。
若月白和他被发现得太早了。现在看来，朱元芳仍然不知道她们的秘密，太公公沉思着该如何向若月白传达这件事。
他仍然没有放弃，若月白正如朱元芳想的那样，是个除之而后快的家伙，可早在太公公和若月白拟定谋反一事的时候，被发现后的对策也已经做好了。朱元芳有不小的概率利用东西两厂的隔阂，来制衡另一边。这是最有效的方法，所以若月白预料到了。
她们不理解若月白这个「半妖」的可怕。
她是妖怪和人类的孩子，并且由明帝国前任西厂都督养大，从小受到歧视和欺凌，她对世界的憎恶远超想象。太公公敢肯定，若是给她一个开启核战争的按钮，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按下去——特别是在她的生命即将走入尽头的如今。
比起迪奥·康纳那种小恶党，她手握着无数的权利，她才是对世界有极大威胁的「恶鬼」。支配、统治、毁灭，她甚至规划好了掌握国家后的行程，那浸透人心的恶意令人胆寒。
太公公之所以和她合作，目的自然也和她一样。
“将死之人的挣扎。。。呢。”他喃喃自语着。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更没有为了谁去做这种道理，他们从出生开始就准备好了踏上毁灭的道路。统治，抑或是毁灭世界第一的帝国，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兴奋的事情吗？
——当天夜里——
东厂的防备比想象中的要弱得多，迪奥和十六夜身上罩着斗篷。在朱元芳安排的内应接应下，她们轻而易举得穿过了东厂外围的警戒线，到了这里，这趟行动几乎已经没有失败的可能性了。但迪奥却一直眉头紧锁，不安感盘旋在她脑内，挥之不去。
太过顺利也会让疑心重的人产生不安。
和她们接头的是东厂的小成员，是个身材娇小的女性，名字似乎叫‘探’，这个和她的名字一样古怪的女孩，体型只比咲夜大一圈。三人之间没有任何对话，一路相安无事，来到东厂的资料库前面。
把手的士兵看到三人的身影后，也警惕的看着周围，确认了没有别人以后，士兵才转头过去打开了资料库的大门。
“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我的身份不允许入内，”探回过头来对迪奥和十六夜说道，“记住，除了中央的电脑以外什么都不要动，你们有十分钟时间。”
说着，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U盘，教导迪奥手上。
“离开以后‘不小心’把这东西留在地上，你们的任务就完成了。”她的声音很小，迪奥若不集中注意力，都很难听到她的声音
“明白。”
迪奥拿起她手上的U盘，向十六夜点了点头。
两人走资料库，如探所说的一样，中央巨大的电脑让不懂电器的十六夜有些头晕目线，周围摆着无数的服务器，大部分都链接着中央的电脑。迪奥看了一眼服务器的位置，摸出探交给她的U盘，十六夜手一挥，手上多了一个黑色的正方形的盒子。
“这样好吗？趁机盗取国家机密，”十六夜小声的说道，“而且「Coratna」已经开走了吧？要是暴露了你准备怎么善后？”
“不暴露不就好了吗？”迪奥咧起嘴角，露出恶意的笑脸。
十六夜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中央的电脑就已经启动，迪奥已经把所有能链接的服务器全部链接到电脑上，然后她拿过十六夜手里的U盘和硬盘，插进接口。她这才抱着双臂，站在电脑前。
“朱元芳那老家伙肯定不会信任我，倒不如说是他的位置让他无法信任我，甚至连利用我做事都必须小心翼翼。对我来说，他肯定不是好的靠山。”
“难不成。。。”十六夜面色一惊。
“没错，”迪奥咧起嘴角，“夏洛克答应我做的事情，是吸引若月白的注意力，实际上，在夏洛克答应的时候，若月白就知道了我想做什么。我是在向她传达‘我可以帮忙’的信息。”
“可。。。夏洛克应该不会帮你这种忙才对。”
“她如果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话，那当然不会，”迪奥从口袋里摸出烟斗，“只可惜，就和我向她说的一样，她‘什么都没做’。我赢过若月白的机会就只有直接干掉她，相反，她根本就不用在意我的存在，我们之间的关系别说‘敌人’，连利益上的冲突都没有。最开始她来实验室的时候，就是在说结盟的可能性。她说的太过隐晦，要不是我天生想象力丰富，估计也不会想到她谋反这一点上来。”
硬盘上的指示灯这时变为绿色，迪奥把硬盘取下来，交给十六夜。
“况且，若月白的谋反肯定不可能成功，她需要我做的事情只是从中策应罢了。”
“那为什么还要帮她？”
“为了取信朱元芳，”迪奥咧起嘴角，“如果我能涉足明帝国的机密，就由不得朱元芳了。他只有两个选择，不顾一切把我抹杀，或者利用我去做一些别人不好做的事情。前者受制于国际关系，还有让我逃脱的可能。而我手中的机密，是他绝不可能放手的东西。老实说，我想到这些事情还是在生病之后，可若月白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她是个可怕的家伙，我没有赢的把握。”
第二百三十二章 … 生命与荣誉的尽头 07（）
明帝国妖怪的「社会」和人类的「社会」实际上有着截然不同的形式。
曾经人类的繁文缛节，阶级概念，在妖怪身上得到了更夸张的体现。责任，家庭的重要性，尽然有序的程度，妖怪们比现在的人类‘更像’人类。弱小的妖怪遇到强大的妖怪，连搭话都是不允许的，人类社会的金钱、权利在强大的妖怪眼中不值一提，她们对权利和金钱毫无兴趣。在街头能见到的妖怪，大都是有些实力的家伙，为了逃离被这些妖怪压得喘不过气的日子，绝大多数所谓的‘弱者’逃往了偏僻的地方，更多的则追随白泽一同前往「仙境」。
这正是明帝国的人们恐惧妖怪的真相。哪怕强大的妖怪们并没有表现出对人类的恶意，无形的压迫感还是笼罩着脆弱的人类。终日笼罩在怪物们的光环之下，一无所成的废物们，好歹能找到‘发泄’的地方。
那些有着和妖怪们类似的外表，却又不被大多数妖怪当做同类的家伙——半妖。
生活在世界最暗的地方的居民，连发出悲鸣的资格都被剥夺。她们既没有妖怪那样强大的力量，也没有能力者方便的能力，想要在人类的世界里生活，就不得不藏起自己的‘骄傲’，屈辱的活着，像若月白和苏湘这样有能力的半妖，终究是少数。
看似和平，欣欣向荣的明帝国，却有不少诸如此类的问题。半妖数量稀少，就算其中有富有领导力的人，想要撼动朱元芳的统治也只是痴人说梦。
“这可真是。。。大新闻啊。”迪奥目光在屏幕上的资料中不断扫过。
“嘛，每个国家都有各式各样的问题，这世界上可没有‘理想国’。”
十六夜并不在意明帝国的内幕。
“既然朱元芳知道这么做的后果，那为什么又让若月白当上西厂都督？”迪奥很不理解，“那家伙上位的七十多年来，也从来没有为半妖做过什么事情。被记为C级机密的事件里，大部分都是些妖怪和人类的冲突，起因不少也是因为半妖。难不成朱元芳本人也对半妖没什么好意？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它他不处理半妖的理由。”
“说不定是因为「嫉妒」呢，”十六夜耸耸肩，“别的妖怪能与自己的心上人喜结连理，而他只能不断回忆过去，越是回忆，就是越是痛苦。”
“如果一手建立明帝国，将其建设成世界第一帝国的人是个会因为感性放弃国家安稳的人，我马上就跳进长江自尽。”
迪奥不满的说道。
哪怕朱元芳为半妖推行过一次政策，若月白这个‘怪物’恐怕都不会诞生。可从明帝国建国以来，从未有过有关半妖的政策推行，大部分人类和妖怪都对这种生物怀抱着十足的恶意。
继续翻看着资料的时候，迪奥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渚霞。她毫不犹豫的点进这份被列为‘机密’的资料中，观看起来。
而意想不到的名字出现在资料中，那就是「若月白」。迪奥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那次事件都有着她的身影，那她对明帝国的掌控到底到了何种地步？
“。。。苏苑，”在迪奥身后一起看着资料的十六夜马上提起了一个名字，“那个妖怪是西厂的人，那时她也在场。。。”
说到这里，迪奥和十六夜对视一眼，她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不安。
越是往下看，迪奥心里就越是不安。
当初，明帝国的皇帝朱元芳乘坐黄龙号私有，是只有神机营和东厂知道的事情，负责保卫行动的也是神机营。当时苏苑怎么都不应该出现在黄龙号上，那她为什么在那里？自己回想了一下，渚霞当时身处黄龙号上，在十六夜的帮助下吸引了注意力，她真的只是为了简单的‘宣言’吗？
如果，如果渚霞的背后不只是她个人的缘由，她不仅仅是为了那份宣言乘上黄龙号。利用廖雪晴神机营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将‘刺客’送入皇帝所在的‘孤岛’上。。。
“你认为。。。渚霞是若月白的人？”十六夜捏紧了拳头，看得出来她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怒意。
“不知道，但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不会让一个没有战斗力的人去暗杀皇帝。”迪奥摇了摇头。
“如果并非是因为她没有战斗力呢？”十六夜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迪奥都暂时没想到的事情，“如果只是因为计划外的事情出现，而让她失去了动手的机会呢？比如大老远赶回来，恰巧在她准备动手的时候出现的猎人部佣兵。。。”
“。。。你说的没错，”迪奥没有否认她的猜想，而是摸着下巴继续说道，“更有可能的是，她之后利用能力传出去的宣言都在‘计划之中’，想要谋反的话，只有半妖确实不足为惧，所以她才会做出那种宣言。不仅仅是半妖。。。若月白想要的东西，我大概已经了解了。”
彻彻底底的「革·命」，甚至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每个国家都有那么些受到压迫的人，生活在最底层，没有出头之日，把一切都寄托给虚无缥缈的明日，浑浑噩噩过着每一天的黑暗世界的居民们，只需要把这些居民都聚集到一起，也是不可小觑的势力。
哪怕是「D…10」这种意料之外的势力，也无法阻止若月白的计划。就算现在再去暗杀若月白，能起到的最大的作用，就是抹除一个领导人——这种行为毫无意义，她的目的早在迪奥插手之前就达成了，就算她在半途中死去，也有人会继承她的意志，再次尝试掀起「革·命」。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迪奥马上改变了主意，她把关键的资料拷贝进U盘中，随后取下U盘，放在地上。
“看来你改变主意了？”十六夜别过脸去。
“她必须死，”迪奥目光冰冷，“我没有任何赢她的把握，愈是了解她，我就越是感觉自己只是一个小恶棍。真是可笑，我甚至还有觉得自己不那么可恶的时候。她早就为明帝国埋下了混乱和无序的种子，这种子在人眼看不见的地方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哪怕只是为了把她这个潜在的敌人从世界上抹去，我也必须站在朱元芳这一边。”
一开始迪奥就搞错了，不是她没把若月白看在眼里，而是正相反。她冷哼一声，对十六夜招招手，十六夜心领神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两人的身影永远消失在东厂的夜色之中。
第二百三十三章 … 生命与荣誉的尽头 08（）
你还不理解啊，遥远国度的恶人，你不理解若月白的可怕，你不理解她为什么会坐在那个位置上。
若月白的府邸，她擦拭着茶具，明明喝不出什么区别，却还是要喝高价的茶叶，明明也不懂茶道，却用着数百上千两的昂贵茶具，雕木鎏金的轮椅也彰显着她的身价。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东西，受尽欺凌爬到这个位置，这是她应该享受的东西。她喝了一口茶，随手把茶杯放在茶几上，摸出烟杆，她的动作悠闲，随意，看不出一点紧张感。
差不多也要来了吧。
她已经撤下了宅子内大部分的守卫，西厂的下属们也在朱元芳的命令下，绝不会出手，迪奥·康纳现在也差不多看到了东厂的资料。迪奥，她必然会在看到那些资料后将自己看做威胁，她扬起嘴角，转过轮椅面向阳台。外面是沁人心脾的阴天，或许随时都会下雨。
“我们平静地生活着，和平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就算在我们平静的生活中，存在着我们所不知道的东西，很多人也会认为与自己无关而去忽视它。这正是人类的劣根性，你不这么认为吗？迪奥·康纳，如果你要杀我的话，刚才就已经动手了。”
她缓缓开口说道，明明面前谁也不在。
而阴沉的天空发出沉闷的雷声，眨眼间，她面前的阳台上突兀的出现了一个金色的身影。
“原来如此。。。”迪奥阴沉的表情正如这天气一样可怕，“你果然是个可怕的家伙，白泽也是。”
在若月白叫出她的名字的时候，迪奥就明白了。她在明帝国的一举一动，都没能逃过若月白的监视，哪怕她暂停时间，狂奔数公里，也仍然没有脱离过若月白的监视。她掌握的权利比迪奥想象的更可怕，而在若月白知道自己要来的时候，迪奥就明白了她的把戏。
“我居然也会忘掉这简单的事情，”迪奥眯起眼睛，“苏湘也是西厂的成员吧。我早该想到，「D…10」里也有两个西厂的成员，而且还有一个与苏湘的关系不浅。我一直以为她只是个人类，我在看到游光和白泽变为人类的样子我就该想到这个可能性。苏湘和苏苑长得并不像，所以我才以为她们之间没有关系。可妖怪也是可以藏起自己的‘骄傲’的，既然江流儿是西厂的成员，那和这个和尚的亲人也是西厂成员也是有可能的。”
“我原以为你想到了，”若月白抽着烟，有些失望的闭上眼睛，“所以一开始我对你相当失望，我并不觉得你身上有哪一点值得陛下、游光和白泽大动干戈。直到现在，我也没把你放在眼里，你浑身上下透露着平庸的气息，迪奥·康纳。我看出来了，你有那么点本事，可却自命不凡，自以为是，从没想过遇到更可怕的人的时候该怎么做。你终究只是一个「恶党」，而我。。。”
她咧起嘴角，脸上泛起扭曲的笑容。那笑容似曾相识，少女也在镜子里见过这种恶心的表情。
“。。。才是「魔王」。”
她说的话听起来很蠢，或许听到的人都会觉得她只是说出和她外表相符的愚蠢发言。但迪奥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没错。
“你大可把我杀掉，可这什么也不能解决，”她扭曲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就算杀了我，你仍然是「败者」。明帝国是我的天下，这天下的动向全在我的掌握之中，就算你有与我在棋局上对峙的资格，以你现在的「权利」，在我面前也不过是跳梁小丑。”
“你这人真是有趣，明明就快死了，还要跳一下显示存在感。”迪奥毫不犹豫的拔出枪，指着她。
“将死之人才会放弃一切常理，不是吗？”若月白摊开手，“如果我是你，我绝不会用枪。想要用你小混混的招数对付我，还是算了吧。你要杀我的理由只有一个，你认为我是威胁，你没有赢我的自信，想不出逆转目前状况的方法，你认为以后我可能会是你最大的威胁。而你的目的，比我要远，比我要高。”
她那可怖的笑脸没有丝毫收敛，她放下手，紧紧抓着轮椅的扶手，双眼死死盯着迪奥。
“对吧？就算手段和眼光看不到，你的精神却仍然走在我前面，你唯有这点让我感觉到了一丝愉悦。哪怕你没有我这么大的权利，仍然稳步进行着自己的计划，我很好奇！来吧，迪奥·康纳，告诉我。。。你那不可理喻的计划！”
她话音刚落，却感觉到眼前吹过一阵风，扭曲可怖的笑脸霎时间从她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丝惊讶。若月白眼前的迪奥已经消失，她还在愣神的时候，两只手从她身后伸来，抱住她的头，迪奥的脸出现在她眼角的余光里，她不由得浑身紧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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