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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快就结束了。。。？也对，你的能力确实可以做到，”十六夜摸着下巴，“伊希塔布？这又是什么语言？”
“玛雅神话中的自杀女神，”迪奥喘了口气，坐在杰奎琳的位置上，“「身体已死，灵魂永存」，你可以这么理解，这也只是我的一己之见。”
“我总是会想起小咲夜。”
十六夜并没有隐瞒自己想法的打算。
“我也是。”
迪奥不屑于说谎。
“她最近怎么样？”
“还好，从来没有说过和自己的妈妈有关的事情，比你强得多。”
“这点我倒是不否认，那孩子确实是这样的啦。”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迪奥食指点在伊希塔布鼻尖上，这个小女孩一脸疑惑的望着她。
“一个是将廖雪晴送过去以后，该干什么干什么，如果你愿意，可以把小咲夜带走；另一个。。。”
“。。。和我去挑战一个可能以人类的能力无法触及到的存在。当然，很有可能送命，也没有报酬，赢了你什么也拿不到，最糟的情况是我们两个都死在那里，小咲夜无依无靠，只能自食其力。无论你怎么选，我要做的事情都一样。你就算来了，可能也起不到什么帮助。在我看来，没什么必要选的二选一，这是我给你的二选一。”
第一百八十一章 … 人类的赞歌 16（）
如果迪奥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话，她必然不可能走到这一步。她时而会考虑着自己没有拿到「DIO」之书的未来，但无论哪一个都只是平平无奇的人生而已。没有任何能力的她，比起「往上爬」这种毫无把握的寄予，她肯定更倾向于追求「安心感」。她自然不会是什么无欲无求的家伙，以她的性格就算不遇到那些佣兵，在混乱的英国小镇，孤独总会迫使她迷上烟草，甚至是她曾厌恶的酒精吧。
可英国高昂的烟草税和烈酒税在一般人眼里是不小的负担，留给她的人生不过如此。在一无所有的时候，才应该追求平稳的生活，她是这么想的。
“你都说了没什么好选的了，”十六夜挠着头，无奈的笑了两声，又板起脸，“反正也是我来选，就算我现在告诉你我怎么选，你知道我是不是会回来。廖雪晴告诉我了，说你的事情和我有关，你又给我看了她的照片，我也大概猜到了一些。以廖雪晴现在的状态，也用不着我来送。”
“不，明天廖雪晴的通缉令就会贴满明帝国，到时候就来不及了，”迪奥摇摇头，“必须由你来，我必须留在这里做准备。就算你能在明天晚上之前赶回来，你也会消耗大量的体力，到时候连战力都算不上，又怎么可能帮上忙。不要太看得起自己了。”
“哈，既然你都开始赶人了，那我就马上动身吧。”
十六夜耸耸肩，看起来她并不是很在乎。迪奥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她则回头抱以一个微笑，打了个响指。
“她是为了自己的信念而死，我只能怨恨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我爱她，她脚下的土地，头顶上的空气，她触摸过的每一件东西，说过的每一句话，她的神情，她的动作，她的一切。明帝国就好似一个汇集着展品的纪念馆，处处提醒着我她曾经存在过。我知道这或许是不太成熟的自己留下的不够成熟的感情，但我无法忘记。如果没有遇到小咲夜的话，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只是没有她的地狱而已。”
“《呼啸山庄》吗？这可不太像你的爱好。”迪奥别过脸。
“这是使徒了解你，就像你使徒看穿所有人一样，”十六夜闭上眼睛，“恐惧驱使着我们逃离危险，恐惧让我们变得更残忍，是恐惧让我们成为现在的模样。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明白，迪奥。只要活着，哪里都是地狱，只要还活着，就不可能没有一丝恐惧。如果你真的认为能够站在顶点的人没有一丝恐惧的话，那就将恐惧化为自己的囊中之物。还记得我们在北极的时候吗？”
十六夜摸出一把精致的匕首，那把匕首比她往常使用的银质小刀还要精致许多，刀柄上刻着复杂的图案，整把匕首看上去就像是从卢浮宫里偷带出来的艺术品。她猛地将匕首掷出，插在迪奥身旁。迪奥眯起眼睛，拔起匕首看了看，这把匕首并没有开刃，她随手把匕首插进腰带上。
“面对着等不到黎明的冬夜，我们只有战斗。”
“有意思，我第一次觉得，我能遇见某个人是一种幸运。”
“你能坦率点夸奖我吗？”
“我说的是身处英国，已经结婚了的某个家伙，”迪奥别扭的转过脸，“我从他手上拿到了「DIO」之书，我才能遇到接下来的事情。不过。。。也是呢，我很中意你，十六夜。”
“哎呀，那是告白吗？”
“在你什么时候能真正赢过我的时候，说不定我会考虑的，你这个臭不要脸的百合女。”
“你的性格真是扭曲得令人绝望啊，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偏执狂。”
“你想找架打吗？”
“老娘怕你不成？”
两人前一秒还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侃侃而谈，下一秒就拔出自己的武器不要命的向对方攻去。这令人跟哭笑不得的发展把一旁的伊希塔布吓得缩到办公桌下面，金色和银色交织而成的光芒在实验室里跳动着，尽管并没有事先说好任何事情，但两人却十分默契的没有碰到实验室里任何一样摆设。
最后，这场‘闹剧’在匕首和弯刀轻轻交错而过之后结束，两人不约而同的收起了武器。
“你的状态比我想象的要好，廖雪晴。”迪奥诡异的笑起来，看着从解剖室走出来黑发少女。
“真是难闻的血腥味，我只是身体有些麻木而已，”廖雪晴扶着墙壁蹒跚的走出来，她刚来到猎人部时的神态判若两人，“实际上我还保留着意识。动这么大的手术，并且是一星期之内连续两次，我说不定会折寿不少。”
“不仅如此，对自己开枪这种事情我想你也是第一次，你的人生还很漫长，”迪奥砸着嘴，“你能感受到自己身体上的改变吗？生理上的，你知道，我当然不是问某个方面的问题。”
“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廖雪晴摇摇头，“我嘴里还留着一股血腥味，我想要到天亮才能印证你的实验是否成功。”
这不是一清二楚吗？迪奥不满的别过脸，她马上对着廖雪晴身后的杰奎琳喊道：
“杰奎琳，打开实验室的大门。”
“是。”
“你要去哪里？”廖雪晴眉头一皱。
“是你要去。感到荣幸吧，距离上次明帝国北面的叛国事件后，你是第一个将要受到明帝国全国通缉的通缉犯，即便是我迪奥也未能享受这荣誉。”
“你管这个叫‘荣誉’？我想那个狗皇帝不介意完成你这一个心愿，”十六夜噗嗤的笑出了声，“除了私自携带违禁品以外，他也许还会顺便给你扣上一些奇怪的罪名，比如猥/亵幼女之类的，这很符合你的形象。”
“那他娘的是你的形象。”
迪奥恶狠狠的骂了一声，一脚将杰奎琳的椅子踢向十六夜。银发的少女只手稳稳的借助椅子，重重将其砸在地上，眼看这椅子是没法继续用了。
“嘿，可别爆粗，而且我没有‘娘’。”
她这么说着，猛地一脚踢在椅子下半，整个椅子短成两截，分散的碎屑向着迪奥飞去。迪奥只是转了个身，坐在了电脑桌上，那些碎屑就消失不见，十六夜还没等到迪奥在动手，却发现自己头发上挂着那些椅子的碎片。
“然后？”迪奥舔了舔嘴唇，放下不知道从哪里哪来的咖啡杯。
“你他娘的！”十六夜气得举起了半张椅子。
“你的妈妈知道你嘴这么臭吗？”
“我他娘的没妈！”
转眼间，实验室一片狼藉，仿佛之前两人激烈打斗未碰到实验室分毫的默契完全是演给外人看的一样。廖雪晴嘴角一抽，不再去看这两个不知道在做什么的家伙，迈着步子准备离开。
“我没说你可以走了。”迪奥忽然这么说。
“你刚刚说了让我走了，”廖雪晴没打算停下，“而且我也没打算请示你，哦，对了。”
她停下脚步，破烂不堪的衣服挂在她的身上，显得十分凄惨，她镇重的向两人抱拳行礼。
“你们救了我，谢谢。”
“哦？谢我？这可是这世界上最有趣的玩笑，我只是拿你做实验而已，活下来只是你的运气而已，你死不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迪奥眉头一挑，转而看“喂，十六夜，这家伙在向你道谢，你得表示一下。”
“啧，所以我才说你的性格扭曲得令人绝望。”十六夜砸着嘴。
见迪奥没有接受谢意的意思，廖雪晴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后，缓缓俯下身子，双膝跪地。
“我没有任何嘲讽之意，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我的感谢不够诚恳的话，我现在道歉，这是什么都都没有的我能做到的最大的‘谢意’。”
“喂，你这没必要吧？”
十六夜顿时愣住了，她悄悄看了一眼迪奥的脸色，却见迪奥面色铁青，眼神愈加冰冷。她从电脑桌上跳下来，走到廖雪晴面前，冷声说道：
“起来。”
“。。。。。。”
“我让你起来，听见了吗？站起来！廖雪晴，你是该为自己自满的‘人类’，是‘强者’。你应该挺直脊梁活着。起来！不要让自己退化成下贱的爬虫！！”
第一百八十二章 … 人类的赞歌 17（）
是命令的口吻，她母庸置疑的命令着廖雪晴以自己的想法行动。那才是少女愤怒的样子，没有任何一丝容忍和宽恕，正如「暴君」一样向贱民反复重复着自己的命令，不是怜悯，不是谅解，没有宽容，没有同情。
廖雪晴只向她投出冷眼，看生，看死，纹丝未动。正当十六夜觉得迪奥随时都会把枪拔出来顶在她脑门上的时候，廖雪晴突然开口：
“你赢不了那个「怪物」。”
“。。。。。。”
“你需要我，所以才费尽心力的做这些事情。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所以我照做了，一切和你想的一样吧？接下来呢？你不止这些事情要做吧。”
真是可怕的家伙呢。她到底理解迪奥到了何种程度？明明与她相处的时间不长，那漆黑不见底的双瞳到底看到了什么？她眼前的暴君怒意未消，但却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她露出自己像是虎牙一样的尖牙，俯下身子与廖雪晴四目相对。
“我还真是没想到你会‘看到’这么多东西，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死脑筋的家伙呢，没错，你猜对了。”
她大方的承认了自己的目的，现在的隐瞒毫无意义。
“我需要你，但你不是必要的。你大概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这么郑重其事的说话，你想‘为我所用’。我当然可以什么都不问，用完就不去管你，对你我来说这可能都是最好的选择，但是现在我开始好奇了。廖雪晴，你这么做只是为了那个小姑娘？还是你的妹妹？亦或者两者都是？不，这不重要，因为肯定是其中一边。但你亲手将那所谓的「关系」葬送，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很感兴趣，也想知道，告诉我。”
“。。。为了「开始」。”廖雪晴缓缓回答道。
“哦？”迪奥眉头一挑，“有趣，我一直都以最差的情况来思考，我想，你不会是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人吧，一直以来的那个表象都是「伪装」？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你说不定。。。”
迪奥没有继续说下去。
廖雪晴发现了自己的人生不过是「骗局」，没有所谓的未来。追求着家族的荣誉的她，在那荣誉连同存在的意义一同被否定了之后，她明悟了。她仍然一无所有，所以，连同自己最后的执念一起毁掉，这样她的人生才能称之为「结束」，只有这样才能「重新开始」。
“你认为人际关系可以「结束」吗？”迪奥眯起眼睛。
“就算不能，也可以回到某一个点上，只能称之为「认识的人」的点，从那里再开始就可以了，这样最好。我已经有这种觉悟了。”
“。。。。。。”
迪奥自认自己这辈子不会有什么朋友，她对‘朋友’这个词唯恐避之不及。她正恐惧着，对‘背叛’的恐惧，对‘信任’的恐惧，对‘期待’的恐惧，她相信这个世界遍布谎言，她拒绝相信任何人。抛下期待自己的人，拒绝所有人的关心，随手把别人推进自己挖出来的坑里，并嘲笑着他人的愚蠢。但是还是会有人像白痴一样黏在她身边，于是她将那些‘东西’视作「道具」。渐渐的，占有欲和恐惧让她萌生了这种想法。
那是我的东西。
除了我自己，谁也没有资格动一下。
“别傻了，你这根本就不是「觉悟」，”迪奥嗤笑一声，“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你期望结束的关系还在蔓延着，会越来越广阔，目不可及。我不是你的人生导师，不过。。。还是让我来教你一件事吧，所谓的觉悟，就是在漆黑的旷野上开辟出理所应当前进的光明道路！那是你的东西，你要怎么做与我无关，但是我们不会允许我手下有你这种「蠢货」。你和我不一样，我这十余年来一直在征服恐惧，而你不仅连过去都没有战胜，甚至还抛下了自己所有的东西妄想从「地狱」里逃出来？做你的美梦！”
“哪怕你寻死也已经来不及了，廖雪晴，五年，十年，百年，你还会一直活着，活在这痛苦的地狱之中，活在后悔和不甘里。这是最后通牒，站起来，廖雪晴！这他娘的是你的人生，是你的东西！你该跪的不是我这个恶行满载的恶棍！”
“即使是恶行满载的你，也不容许我的行为吗？”廖雪晴叹息一声。
“这问题问得好，就算世界上所有人都允许，我也不会允许，”迪奥眯起眼睛，“但是。。。你是有的吧。”
“什么？”廖雪晴一愣。
“「即便是全世界都不允许，也会容许你」的人。”
“！”
“我可是很嫉妒啊。”迪奥咧起嘴角，看着实验室大门的方向。
“小。。。小雪。”
怯生生站在门口的，双腿颤抖着看着迪奥可怕的眼神，光是那碧蓝的双瞳投射出的寒意都能让少女不寒而栗，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能将她扼杀在黑暗中，不留任何痕迹吧。她正是那个临原爱依。
迪奥一开始还在怀疑，她是用什么方法跟到这里来的。毕竟她和十六夜是借着不可能被跟踪的两种能力来到实验室的，临原爱依根本就不可能找到这里才对。在大门打开的时候，迪奥才嗅到了门外的气息。
“你。。。”廖雪晴张了张嘴，没能说一句话。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是个白痴，脑子也不好用，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哭，还是该笑，但是。。。但是我不想让你丢下我。”
“。。。你应该恨我，”廖雪晴低下头，“我把你的一切毁掉了。”
“可是，你还在啊。”
“。。。。。。”
迪奥闭上左眼，和一旁抱着双臂看戏的十六夜对望一眼，下一刻，两人双双消失在实验室里，连带着一旁的额伊希塔布和杰奎琳一起。
原来如此吗。。。这就是你的「恶意」吗？迪奥。。。廖雪晴呆了良久之后，捏紧了拳头。
她已经不是人类了。五年，十年，百年，甚至千年，她还会一直活着，活在这痛苦的地狱之中，现在的她，无论怎么选择所要面对的结局都是一样的。最终只会剩下她一个人，将她一个人留在这世界里，那确实是「地狱」。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廖雪晴向着临原爱依低下头，“我也。。。什么都没有了。”
况且，迪奥说她会被明帝国通缉，那肯定不是玩笑，她已经连「未来」都没有了。放弃了人生，失去了所有能依靠的东西，现在她又能怎么办？
她抬起头，倔强的脸上却有一丝苦涩。临原爱依猛的跪下来，双手伸出，仅仅怀抱着她。
“这样。。。会不会好受一点。。。”
“或许吧。”廖雪晴苦笑一声。
“那。。。”
临原爱依抬起头来，两人四目相对，漆黑的瞳孔里似乎诞生了另一种「光」。她下意识的跟着抬起头，临原爱依一把搂住她的脖子，拉了过来。
直至双唇相印。
身上的伤口还未痊愈，或许那痛苦她已经不在意了吧。她忽然想起迪奥说过的，她原本以为自己很了解的临原爱依的事情。
是啊，会有这种行动是理所当然的，她本就像个白痴一样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意义。
但是。。。为什么。。。
她闭上眼睛，眼泪划过脸颊。
————
她们实际上一点也不了解。
互相保留着自己的秘密，各自过着本应绝不会交集的生活。
也从未试图了解过对方。
即使如此，现在她们也想要了解对方。
指尖轻触。
拥抱。
灼热的泪水和体温。
没有任何话语。
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仅剩下的只有名为「纯粹」的感情。
那感情是真？是幻？
可她们并不在意。
拥抱世界所有的真实与虚假。
那必然是「纯粹」的东西吧。
————
“呼。”
少女吐出烟圈，抿了抿嘴唇，站在她身旁的银发少女手里捏着酒壶，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金发少女。
“我们为什么要离开？时间不是不太够了吗？”
“多亏了她，我想明白了不少事情，”少女轻笑一声，“节省下来了不少时间，而且我也看到了某种「纯粹」的东西，算是满足了吧，给她留的「挑战」，就等到有兴趣的时候好了。”
“纯粹的东西？”
“是啊，连你听过的童话里也不可能出现的「纯粹」的东西。”
既不是真实，也不是谎言。既不暧昧，也并非清晰。介于这些概念之间的东西才是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她咬了一下烟头，望着星空。银发少女刚刚张开嘴，想说点什么，金发少女却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说道：
“我得好好想一想。诸如此类的事情，以后还很多。现在有更重要事情。”
第一百八十三章 …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