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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飞鹰-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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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顶上有尘埃落下,落在他身上,一粒粒微尘,就像是一柄柄铁锤。

他已被打得不能动。

噶伦喇嘛终于又张开眼,看着他,眼色还是同样温和阴暗。

他又问小方:“现在你是不是已经相信我在举手间就能杀了你?”

小方已经不能不信。

他已发现这衰老的僧人,才是他这一生中所遇见的第一高手,不但能随意控制自己的精气力量,连每一寸肌肉、每一处关节都能随意变化控制。

小方竟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被一种什么样的武功所击败的。

神秘的民族、神秘的宗教、神秘的武功,小方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问:“你为什么不杀我?”

噶伦喇嘛的回答也和他的武功同样玄秘。

“因为我已经知道你的来意。”噶伦喇嘛道,“你不是来看那个女人的,你是来杀她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有杀气。”噶伦喇嘛道,“只有已决心要杀人的人,才有这种杀气,你自己虽然看不见,可是你一走入此门,我就已感觉到。”

小方不能再开口。

他整个人都已被震惊。

噶伦喇嘛又接着说下去:“我不杀你,只因为我要你去杀了她。”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沉重,“只有她死,你才能生。只有她死,普松的死才有代价。”

他衰老的双眼中忽然射出精光,忽然厉声作狮子吼:“拔下这柄剑,用这柄剑去杀了她!用那魔女的血来饮饱此剑!”

噶伦喇嘛厉声道:“你一定要切切牢记,这次良机再失,就真的要永沦苦狱、万劫不复了。”

这不是要求,也不是命令。这是个赌约。

高僧的赌约。

——你能杀她,你才能生,否则你纵然活着,也与死无异。

这位神秘的高僧非但看出了小方的杀气,也看透了小方的心。

所以他与小方订下这个赌约,只有高僧才能订的赌约。

这也是一位高僧的苦心。

小方是不是真的有决心去杀波娃?能不能忍心下得了手?

小方是真的已下了决心要来杀波娃。

独孤痴和普松都绝对不是会说谎的人,说出来的话绝不会丝毫虚假。

他们已经证实了波娃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小方不能不信,所以也不能再让她活下去,否则又不知有多少男人毁在她手里!

现在他已经面对波娃。

他的掌中有剑,剑锋距离她的心脏并不远,只要他一剑刺出,所有的爱憎恩怨烦恼痛苦就会全都结束了。就算他还是忘不了她,日子久了,也必将渐渐变得淡如烟云,无迹可寻。

但是这一剑他偏偏刺不下去。

日色已渐渐西沉。

波娃也像那神秘的高僧一样,静静地坐在一片惨淡的阴影里。

她看见小方进来,看见他手里提着剑,她当然也能看得出他的来意。

杀气虽然无声无影无形,却是绝对没法子可以隐藏的。

如果她还想分辨解说,还想用那种娇楚柔弱的态度来挑起小方的旧情,小方这一剑必定早已刺了出去。

如果她一见小方就投怀送抱,宛转承欢,小方也必定已经杀了她。

可是她没有这么做。

她只静静地坐在那里,凝视着小方,过了很久,才轻轻叹了口气。”

“想不到你居然还没有死。”

她第一句说的就是真话,“我要普松去找你,并不是为了要你来看我,而是为了要你的命。”

小方踱着,等着她说下去。

真话虽然伤人,却没有被人欺骗时的那种痛苦。

“我知道普松一定不会让你来见我,一定会杀你。”波娃道:“如果他不能杀你,就必将死在你手里。”

她淡淡地接着道:“他死了之后,你一定会来,噶伦喇嘛一定会杀了你替他报仇的,他们的关系,就像是父子一般的亲密。”

这也是真话。

她已将每一种可能都计算过,她的计划本来是会成功的。

波娃又咽了口气:“现在我才知道,我还是算错了一点。”波娃说:“噶伦喇嘛远比我想像中更精明,更厉害,居然能看穿我的用心。”

她又解释:“他平时从来没有理会我和普松的事,所以我才会低估他,现在我才知道,他一直都痛恨在心,宁对放过你,也绝不会让我称心如愿的。”

小方又沉默了很久才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

“因为我不想再骗你了。”

她声音忽然露出了一点淡淡的哀伤:“你也不必再问我对你究竟是真是假,因为你是我的仇敌,我只有杀了你。”

小方也记得她说过同样的话。

敌友之间,绝没有选择的余地,不是朋友,就是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彼娃又道:“所以你随时都可以杀了我,我绝不怪你。”

小方下不了手。

不是不忍下手,是根本不能下手!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究竟是谁对谁错,谁是谁非。

如果卜鹰真的是猫盗,如果波娃是为了捕盗而做这些事的,有谁能说她错?

为了达到目的,卜鹰岂非也同样做过一些不择手段的事?

独孤痴是剑客,剑客本无情,普松已出家为僧,更不应该惹上了情孽,就算他们是被她欺骗了,也只能说他们是咎由自取。

小方没有想到他自己。

每到这种生与死、是与非的重要分际,他常常都会忘记他自己。

第十四章 爱恨生死一线

波娃凝视着他。

“你杀我也好,不杀我也好,我都不勉强你。”波娃道:“但是有一件事我一定要提醒你。”

“什么事?”

“你不杀我,有人就要杀你。”波娃道:“我若不死,你一走出这间禅房,就必定死在噶伦的剑下。”

“我知道。”小方说。

说出了这三个字,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爱与恨,是与非,生与死,本来就像是刀锋剑刃,在分别上,只不过在一线间而已。

小方走出了禅房,就看见噶伦喇嘛已经在外面的小院中等着他。

日色渐暗,风渐冷。

噶伦喇嘛就站在一棵古树下,风动古树,大地不动。

这位高憎也没有动。

他看来虽然还是那么枯瘦衰弱,但是他的安忍已到静如大地。

唯一的一点变化是,当他看到小方时,眼睛里仿佛也露出一抹伶悯和哀伤。

这是不是因为他早已算准小方是绝对下不了手的。

小方掌中仍有剑,剑光仍然是碧绿色的。

噶伦喇嘛看着他手里的剑,淡淡他说:“名剑如良驹,良驹择主,剑也一样,你不能善用它,它就不是你的。”

“这柄剑本来就不是我的,是你的。”小方说。

噶伦喇嘛慢慢地伸出手:“不是你的,你就该还给我。”

小方丝毫没有犹疑,就将这柄剑还给了他。

这柄剑的锋利,绝不在他的意料之下,如果他掌中握有这样的器,未必绝对不是噶伦的敌手。

但他却仿佛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完全没有想到噶伦要他交还这柄剑,就是为了要用这柄剑杀他的。

他也没有……

夕阳已隐没在高耸的城堡与连绵的雉堞后,只剩下惨碧色的剑光在暮色苍茫中闪动。

噶伦喇嘛忽然长长叹息:“你本来也是个优秀的年青人,就好像普松一样,只可惜现在你也死了。我纵然不杀你,你也已和死人全无分别。”

他抬起头,凝视小方:“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小方立刻道:“有,我还有话说,还有事要问你。”

噶伦道:“什么事?”

小方逼视着他,一个字一个字他说:“你恨波娃,恨她毁了你最亲近的人,你也恨你自己,就因为你完全不能阻止这件事。”

他忽然提高声音,厉声地问道:“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为什么还要把她留在这里?为什么不亲手杀了她?你究竟怕什么?”

噶伦喇嘛没有回答,没有开口,掌中的剑光却闪动得更剧烈。

难道他的手在抖?世上还有什么事可以使这位高憎惊震颤抖?

小方的话锋更逼人:“你明明可以阻止这件事发生的,那么普松根本就不会死,你心里一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非但不敢去杀波娃,甚至连见都不敢去见她。”

噶伦忽然开口:“你是不是要我去杀了她?”他问小方,“如果我要杀你,是不是应该去杀了她?”

“是。”小方的回答直接明确。

他并不想要波娃死,可是他自己也不想死,他出了个难题给噶伦。

他确信噶伦也跟他一样,绝不会对波娃下手的,否则波娃早已死了无数次。

但是这次他又错了。

他刚说了那个“是”字,噶伦瘦弱的身子已像是一阵清风般从他面前掠过去,掠入了那问禅房。

等他跟进去时,噶伦掌中那柄惨碧色的长剑,剑锋已在波娃咽喉上。

剑光照绿了波娃的脸,她的脸上并没有一点惊慌恐惧的表情。

她不信噶伦会下手。

“你想干什么?”波娃淡淡地问,“难道你想来杀我?难道你忘记了我是什么人?忘记了我们之间的密约?”

“我没有忘。”

“那么你就该知道,你若杀了我,不但必将后悔终生,你的罪孽也永远没法子洗得清了。”

波娃说得很肯定,肯定得令人不能不吃惊。

她究竟是什么人?

一个魔女和一个高僧间,会有什么秘密的约定?约定的是什么事?

小方想不通,也不能相信。

可是噶伦喇嘛自己并没有否认。

“我知道我不能杀你的,但是我宁可永沦魔劫,也要杀了你。”

“为什么?”

“因为普松是我的儿子。”噶伦道:“我二十八年前,也遇到过一个像你这样的女人。”

波娃的脸色变了。

她并不是因为听见了这秘密而吃惊,而是因为她知道噶伦喇嘛既然肯将这秘密告诉她,就一定已经下了决心要置她于死地。

小方的脸色也变了。

他也看出了这一点。他不但惊讶,而且悔恨,因为噶伦的杀机,是被他逼出来的。

他绝不能眼看着波娃因他而死。

这一剑还未刺下,小方已扑过去,右手猛切噶伦的后颈,左手急扣他握剑的手腕脉门。

噶伦没有回头。

他以左手握剑,他的右臂关节忽然扭曲反转,反手打小方的腰。

任何人都绝对不能想到一个人的手臂竟能在这种部位扭转,从这种方向打过来的。

小方也想不到。

他看见噶伦的手臂扭转时,他的人已被击倒。

剑锋距离波娃的咽喉已不及两寸。

噶伦这一剑刺得很慢,抑制多年的情感和爱心忽然涌发,他对波娃的仇恨也远比别人更深。

他要看着这个毁了他儿子的魔女慢慢地死在他的剑下。

现在已经再没有人能挽回波娃的性命了。

小方几乎已不忍再看。想不到就在这一刹那间,他忽然又看见了一道剑光闪电般飞来,直刺噶伦后颈上的大血管。

这一剑来得太快,刺得太准。

噶伦不得不救。

他的剑反手挥去,迎上了这道凌空飞击的剑光。双剑相击,声如龙吟,飞激出的火星,就像是黑夜时放出的烟花。

接着,又是“夺”的一声响,一柄剑斜斜地钉入了横梁。

只有剑,没有人。

这一剑竟是被人脱手飞掷出来的,人还在禅房外,脱手掷出一剑,竟有这种声势、这种速度!噶伦虽然还未见到这个人,已经知道他的可怕。

小方却已猜出这个人是谁了。虽然他从未想到这个人会来救波娃,但是他认得这柄剑。

斜插在横梁上的剑,赫然竟是他的“魔眼”。

阴暗的禅房,雪白的窗纸,窗户半开,剑自窗外飞来,人呢?

“魔眼”钉入横梁时,噶伦喇嘛已穿窗而出。小方只看见一道碧绿的剑光飞虹般穿出窗户。

他的人已不见了。

他枯瘦的身子已溶人剑光中,他的人已与剑相合,几乎已到达传说中“身剑合一”的无上妙境。

他的“赤松”也是剑中的神品。

卜鹰如果还在禅房外,用什么来抵挡这一剑?

小方忽然跃起,去摘梁上的剑,希望能及时将这柄剑交给卜鹰。

他的手还没有伸出去,横梁上的屋瓦忽然碎裂,一只手从破洞中伸下来,攫去了这柄剑。

一只瘦削而有力的手,指甲修剪得非常整齐干净。

小方认得这只手,他也曾经握过这只手。

来的人果然是卜鹰。

卜鹰为什么要来救波娃?是为了小方,还是为了另一种至今还没有人知道的原因?

小方还没有想到这一点,外面又响起了一声龙吟。

“赤松”与“魔眼”双剑再次相击,龙吟声还未停歇,小方也已到了禅房外。

暮色已深沉。

小方看不见卜鹰的人,也看不见噶伦,只看见两道剑光游龙般盘旋飞舞,森森的剑气中,古树上的木叶萧萧而落,小方的衣袂也已被振起。

这是小方第一次看见卜鹰的剑术。

他练剑十余年,至今才知道剑术的领域竟是如此博大。

他痴痴地看着,也觉得手足冰冷,心也开始发冷,直冷到趾尖足底。

这一战谁能胜?

碧绿的剑气看来仿佛更盛于“魔眼”的寒光,飞旋转折间仿佛也更矫捷灵敏。

但是小方却忽然发觉胜的必将是卜鹰。

因为“赤松”的剑气虽盛,却显得有点焦躁急进。

急进者必不能持久。

他果然没有看错,“赤松”剑上的光华虽然更鲜艳翠绿,剑风中却已没有那种凌厉的杀气了。

忽然又是“呛”的一声龙吟,双剑三次拍击。

龙吟声歇,漫天剑光也忽然消失,古树木叶已秃,禅院中忽又变成一片死寂。

噶伦喇嘛不知何时已坐下,盘膝在落叶上,暮色中,又变得和小方第一眼看见他时那么平静阴暗衰弱。

“赤松”已不在他手里。

他的掌中无剑,心中也已无剑。

他已经不是刚才那位能以气驭剑杀人于眨眼间的剑客。

他放下他的剑时,就已重入禅院,又变为一位心如止水的高僧。

他心里的戾气和杀机,情与仇,爱与恨,都已随着他的剑气一泄而出,就在小方觉得他剑风中已无杀气时,他心中的禅境又进了一层。

卜鹰静静地站在他面前,静静地看着他,神色严肃恭谨,眼中充满尊敬,忽然合什顶礼:

“恭喜大师。”

“为何恭喜?何喜之有?”

“大师已在剑中悟道。”卜鹰道:“恭喜大师的修为又有精进。”

噶伦喇嘛微笑,慢慢地合上眼睛。

“你好。”他从容挥手,“你去。”

卜鹰还没有走,噶伦喇嘛忽又张开眼,大声作狮子吼!

“为何要你去?为什么我不能去?”

这两句话说出,他阴暗的脸上忽然露出一层祥和的神色。

卜鹰再次合什顶礼,噶伦喇嘛已踏着落叶,走入深沉的暮色里。

夜空中忽然有星升起。

“赤松”还留在地上,光华碧绿的剑锋,已变得黯淡无光。

名剑正如剑客,也是不能败的。

卜鹰目送噶伦的背影消失,忽然轻轻叹息。

“他没有败。”卜鹰道:“就算败了,也不是败在我的剑下。”

“不是?”

“绝对不是。”卜鹰道:“他败,只因为他根本没有杀我的意思,只不过想用我激发他的剑气,泄出他心中的戾气与杀机。”

卜鹰慢慢地接着道:“他根本没有胜我之意,又怎么能算是败?”

小方明白他的意思。

安忍多年的高僧,忽然发觉心中竟有激情无法抑制时,往往在一瞬间就会堕入魔劫。

“魔”与“道”之间的距离,也正如爱与恨一样,仅在一线间。

现在剑客已败,高僧却已悟道了。

卜鹰凝视着小方,眼中又露出欣慰之色,他看得出小方明白他的意思。

小方的心却很乱。

他有很多话要问卜鹰卜他已觉察到波娃与卜鹰之间,也有种至今还没有人知道的神秘关系。

他没有问,只因为他不知道应该如何问。

卜鹰没有说,是不是也因为不知该如何说?

半开的窗户已阎起,禅房里没有燃灯,也没有动静,只有波娃一个人静坐在黑暗中。

她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卜鹰慢慢地转过身,面对夜空中第一颗升起的星,沉默了很久,才慢慢他说:“我知道你心里还有一个打不开的结。”

小方承认。

个鹰又沉默了很久:“如果你真想知道这其中的秘密,就跟我走,可是我劝你,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这次小方没有接受卜鹰的劝告。

他跟着卜鹰走了,走向东方的小屋。

星光在沙漠中看来仿佛更明亮,他们已经在沙漠中奔驰了三天。

小方想不到卜鹰为什么又将他带入沙漠来,他也没有问。

他相信卜鹰这次一定会给他一个明确完整的答案,让他能解开心里这个结。

他们快马奔驰,休息的时候很少。这三天中他们走的路,已经比上一次十天中走得更多。

无情的沙漠还是同样无情,第三天黄昏,他们又回到那一片风化的岩石间。

小方永远忘不了这地方,因为这里正是他初遇波娃的地方,也正是卫天鹏他们的驻扎地。现在那帐篷虽然已不知到哪里去了,在那帐篷中发生的事,却是小方这一生永难忘怀的。

卜鹰已下马,和小方分享了一块十牛肉和一袋乳酷酒。

这三天他一直很少开口,但是每当酒后,小方就会听见他又在低唱那曲悲歌。那种男子汉的情怀,那种苍凉中带着豪迈的意境,总是比酒更令人醉。

“我们什么时候再往前走?”

“我们不再往前走了。”卜鹰回答,“这里就是我们的地头。”

“你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小方又问。

这里既然是他们的目的地,难道所有问题的答案都在这里?

卜鹰还没有把答案给他,却从马鞍旁的一个革囊里拿出了两把铁锄,抛了一把给小方。

他要小方跟他了起挖地。

难道他已将问题的答案埋藏在地下?

夜渐深。

他们挖得也渐深,已经挖过了一层松软的沙砾,又挖过了一层风化的岩石。忽然间,“叮”的一声响,小方感觉到自己手里的锄头挖到了一层坚硬的金属。

然后他就看见了岩石之中有金光在闪动。

是黄金!

这一片岩石间,地下全都是黄金。

卜鹰抛下锄头,面对小方:“现在你总该明白我为什么要带你到这里来了。”

他的声音还很平静,“富贵神仙吕三失劫的三十万两黄金,全都在这里。”

“是你埋在这里的?”

卜鹰:“是我,我就是猫盗。”

小方虽然早已想到这一点,却还是不能不吃惊。

卜鹰凝视着他,慢慢地接着道:“我们那队伍里,每个人都是猫盗,他们才真正是久经训练、百战不死的战士,卫天鹏属下那些人跟他们比起来,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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